回到府中 。
已是辰时初刻。
金台又去督办新法的施行了。
“崆峒四杰”正由府内医官医治。
王安石来不及洗脸换衣。
径直去往前厅。
他了解司马光的急性子。
倘若他性子慢,
当年也就不会急中生智砸缸救人了。
“君实兄,久等久等。”
前厅之内,但见一背着手正欣赏书法的青衫老者回身笑道:
“哎呀介甫,多日不见,你这笔法可是越堪玩味了哦!”
王安石的字,向来以“斜风细雨”著称。
一如他的行事为人,不拘一格,
钦佩者觉得无缘得见此人实属此生之大不幸,
厌恶者说他原本是天宫獾狗,因错投了人世,否则行事举止怎会如此执拗?
神宗初一即位之时,曾广泛征辟朝野上下对于此人的评价,结果也是大相径庭,拥护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
这反倒使得神宗觉得王安石可用。
倘若他真的口碑好评如潮,倒是令神宗皇帝不安了;
变法既已分作两派,两派必会各自结党,一场党争也便在所难免。
做皇帝的若是能平衡各方,善加利用,非但不会危及皇位,反倒是巩固了皇权。
司马光此次前来便是要提醒王安石神宗的帝王之术。
在他看来,王安石还是书生气太重。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神宗于福宁宫内接见了韩琦。
韩琦是一个忠于职守,勤政爱民的官僚典范。
此刻却想要皇帝暂停青苗法的推广。
“倘使国家以高利息强制耕者贷款贷粮,百姓负担未免过重,久之臣恐发生民变哪!”
连德高望重的韩琦都来阻挠新政了。
神宗不得不考虑两派力量的对比。
虽说他刚刚罢了吕诲的官。
倘若现在夺了韩琦的相位,
恐怕连太后都不会坐视不管了。
“来人呐,速招王安石入宫!”
王安石离开皇宫的时候,已近亥时,
时值六月,凉风习习,
汴梁城的夜晚格外静谧。
坐在轿中的王安石却并不平静。
变法已二月有余,眼见得已日见成效,
皇帝此刻却突然想要放缓进度。
神宗的那句:
“新法或亦有其弊,卿可否缓而查之?”
听是建议,实乃圣旨。
“帝王心术”。
王安石一想到这四个字,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他能理解神宗。
若新法推行到最后真的令皇上帝位不保,
岂不愈发前功尽弃!
翌日,
王安石便称病不朝。
摆在龙案前的,是他的归隐请辞书。
“朕不过是想要他缓而查之,并无罢官之意啊!”
听罢此言,朝臣之中的吕惠卿、韩绛便极力支持神宗加以挽留。
这并非因为他们有多支持新法,而是源于对于圣心的揣度。
神宗皇帝一挽留,王安石便开始发挥他的雄辩天赋,称眼下朝廷上下之所以言论纷纭根源在于代表先王正道和流俗之言的两派势均力敌,此时若有一点点的力量偏向于流俗之言,就会使天下的权利归于奸邪之人,从而败坏先王之法。
神宗被说服了。
王安石重任参知政事,变法继续。
无怪乎曾公亮后来对苏轼感叹说:“上与王安石如一人,此乃天也。”
帝王心术再是厉害,也敌不住君臣之间各方面政见的高度统一。
这种高度的统一一方面源自变法,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外辱。
对于神宗最初任用王安石为相时的用心,可以用“奋然将雪数世之耻”来形容。
两人之间再有嫌隙,一想到周边的大辽,西夏,吐蕃,大理,
隔阂便立刻烟消云散。
慧空此刻已带着慧远回到了少林,
这个昔日的叛徒在深得师弟感化之后已回头是岸,
慧远正在方丈慧智的细心调理下日渐康复。
梁乙埋此刻已经回到了西夏,
输了战阵还丢了国师,
他本无颜再回来,
但他毕竟还是国相,
小皇帝年幼,
太后还是会委他以兵权。
身受巨蜍脓毒袭脸的吕诲当日以一招峨眉派“五花八叶”的轻功脱身于狮子山之后,回到了峨眉医治双眼。至于他后来如何习得峨眉派失传已久的“白猿剑法”,以至于掀起武林又一场腥风血雨,那又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所有人,
在面对各自人生之时都做着他们各自的选择,
历史的精彩或许正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