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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楼薄幸

古诗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那一年,王安石真的去了扬州赴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十年以后回看当年。

王安石觉得: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再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那一年是宋仁宗庆历元年八月,

王安石殿试由于引用了《尚书》中的“孺子其朋”一句,仁宗皇帝将他由第一换到了第四,但仍是甲科进士。

进士及第后的王安石,接到了仕途生涯的第一场任命:

扬州签判。

二十岁,天子门生,扬州签判。

仁宗皇帝那年三十一岁,殿试王安石的时候就觉得此人才华横溢,虽然将其的名次换到第四,但内心深处还是想要把他当作状元来重用,于是当下表示,汴梁城内上至王公大臣,下到小民百姓,只要是王安石看上眼的女子,便由他牵线搭桥,助其成就美好姻缘。这旷古未有的恩典,却被王安石婉拒了。仁宗对此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命他做扬州签判:

“扬州,温柔富贵乡;签判,清闲之职也。”

他要给王安石一份桃花大礼,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要让他感念自己的知遇之恩,

比当年的曾巩、欧阳修更大。

这让看在一旁的各部官员羡慕不已,

就连仁宗自己都有点羡慕王安石了。

这个善于飞白体书法的、喜爱美貌女子的感性皇帝,却从未有过一次从其所愿的爱情。

也许是自己帝王的身法,一切都得按规矩来,不能像当年的杜牧: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

那样洒脱随性

他把这份人生心愿留给了王安石。

也给了他这一生最痛苦的回忆。

她叫思思。

仁宗年间的扬州城共有青楼四十八座,

王安石每天去公署办公的路上都要路过一座叫“春风阁”的青楼,

早就听说这里住着一位扬州第一名妓:思思姑娘。

王安石一向对风月温柔无甚追求,

君子一生当树万之功,

至于那些莺莺燕燕的风流韵事,

还是留给那些诗酒流连的杜牧之和柳三变吧。

用他自己的话讲叫做:

“不成欢醉但悲歌,回首功名古难必。”

但是听得多了,

王安石还是了解了一些思思姑娘的境况,

据说她原是当地富户的千金,

因为父亲受贿而家道中落、踏入风尘,

好在使得一手琴棋书画,

收养她的妈妈答应她只卖艺,

从此思思的名字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想要一亲芳泽的富家公子更如过江之鲫。

尽管如此,每次路过“春风阁”,

王安石还是不往楼上看一眼,

即便他知道她就在窗边抚琴,

琴声悠扬。

却偶尔也会弹错一个音,

就在王安石路过阁下的那一刻,

没到那一刻

那个音,总是会弹错。

书法,音乐,剑法本就有相通之处。

王安石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

自然也听出了那一个错音。

曲有误周郎顾。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不会是思思姑娘的故意为之、让我抬头看她吧?

自古美女爱英雄

自打思思第一次看到王安石路过“春风阁”时,

那种器宇轩昂跟才子朝气,

便深深打动了她。

无奈对方从不主动看她一眼,

无奈之下,

唯有将万千情丝诉诸指尖,

以琴声达意。

王安石又岂会不知,

到后来每次经过阁下,

王安石也会故意的放慢步伐,

接着继续快步前行。

终于有一天,

琴声不在。

原来听说她被一名富家公子赎了身,

不日就要下嫁了,

王安石第一次有了心如刀割之感,

有缘无分,

他这样安慰自己。

思思出嫁那天,

全城轰动。

站在远处看着花轿的王安石,

眼中隐隐闪动着泪光。

“公子啊,原来如此关心思思呀?”

一个清甜的少女声从身后传来。

王安石一回头,

一个青衣长发鹅蛋脸的少女,

正微笑着凝视着她,

思思!

“这,是怎么回事啊?”

“思思为了试探公子的心意,就演了这一出戏,那花轿是空的,我叫人中途偷偷放下的,富家公子也是假的,就是看看公子是否在意我。”

说着扑哧一声乐了。

此刻的王安石简直是惊喜交加,

这一刻,他感到时光静止了

“我其实,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一把搂住了她。

“公子小心!”

忽然 ,听见思思大叫一声,

随即发觉思思已绕到自己的身后,

一口鲜血,

自她嘴角角流下。

随即身体往后倒去,

王安石赶紧扶住,

他碰到了她背后的那杆利箭。

“小姐!”

远处传来一声喊叫,

王安石愤怒地望着那个持弓者,

精钢剑已在手,

却被思思一把拉住。

思思已气若游丝

“不要杀他,他是我父亲以前的手下,我今天安排的这场戏,却没想到会让他

想到了暗杀公子为我父亲复仇。”

他明白了

他早该想到数年前他随父亲到扬州的时候,

身为当时扬州负责风纪的父亲曾经逮捕下狱了一个当地的富户。

听说那个富户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

她就是思思!

刚刚那个持弓者,

不就是当年那个富户的手下吗?

就是他命人在途中的把思思放下的,

把思思把计划事先都告诉了他,

他意识到王安石便是是仇人之子,

可是当时的思思却未想到这一点。

现在她明白了

自己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可既然爱了

便要舍身忘死

她决定替他受死

“思思活了19年,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再让我看一眼公子。”

他用嘴唇紧紧吻住了她。

直到她闭上了双眼。

他好后悔当初为何不早早认识思思,

早早抬头看她一眼。

那样,他们或许早就可以相识。

一切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春风拂柳,

阳光依旧明媚,

此刻在王安石眼中,

却尽是哀嚎。

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

扬州城,

一个令他伤心的温柔乡,

埋葬了他对一个少女永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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