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触动利益的变革,无不引起反对声一片。
然而触发两派之争进入高潮的,却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一个姑且称之为“小芸案”的刑事案件。
熙宁六年,登州城,
十月,亥时。
月光如水一般,
倾泻茂密的稻田之上,
串串饱满的麦穗低着头,
似正疲惫地酣睡着。
悦耳的虫鸣声中,
不时有阵阵低沉的鼾声,
自稻田边的小草房中传出。
他叫韦阿大,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白天耕作,夜里守田。
忽然,自稻田的远处,
一个娇倩的身影,
正缓缓地朝小草房碎步行进着,
趟过齐腰的麦穗,数十只蚱蜢振翅惊起,飞到她的手上,脸上,脖子上,
还有她手持的菜刀之上。
她忍住了一个年轻女子对于昆虫与生俱来的厌恶跟惶恐,
咬着牙,
不出声。
因为今夜,她要做一件改变她命运的大事,
杀了韦阿大!
他的丈夫,韦阿大。
她叫阿芸,天生丽质,阿娜多姿,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早就过了婚配年龄的她,便由族中长辈强行许配给了邻村农民韦阿大。这韦阿大家虽有几亩良田,但是外貌其丑无比。
婚后的阿芸非但没有跟理想中的如意郎君的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反而要忍受丈夫随兴而至的蹂躏跟践踏。
用韦阿大的话说就是:
“你是俺媳妇,俺想咋怎地就咋怎,你还能杀了咱?”
这一个杀字,
从此深深烙在了阿芸心中。
“你不让浑家好过,浑家也不会等死。”
草房门被轻轻带开,
月光下,那个娇柔的身影闪进了漆黑的草房,
隐约看着酣睡着的韦阿大,
小芸犹豫了片刻,
可一想到白天丈夫兽性般的发泄以及胯部至今青黑红肿的瘀伤,
咬咬牙,
一刀挥向那沉睡之人。
“哎呀”
一声杀猪般的大叫,
韦阿大如睡着了的狗被人猛踢了一脚一般,
一翻身跌落床下。
小芸见状,
不管砍到没砍到,在空气中胡乱地挥了一通,
韦阿大趁着夜色狂叫着冲出了草房的门帘,
如一条发了疯的黑狗奔逝在月光下的稻田里。
漆黑的草房内,
小芸拿着菜刀怔怔地矗在原地,
我这是在干什么?
韦阿大认出我了吗?
草房外面又只剩悦耳的虫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