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白昊君救出杨逍遥之后,带着念娇儿与布谷一路途返。四人乘着快马不出一个时辰便回到了循州城内。
循州城口,碧火教与侠客门众人早已得了消息,在城门下守了一天一夜,没想到旁晚时分官道上终于出现了杨逍遥等人的身影。碧火教取回至宝《碧火图》与《琴天曲》,教主狄蒙亲自率领诸位长老出城相迎,百余名弟子拱手相候,有的弟子更躬身行礼,为杨逍遥牵马执鞭。
白昊君见状不免笑道,“杨兄你这下可算名扬南越了,杨逍遥一名在循州城内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念娇儿也笑道,“白公子说的不错,你三日前大闹通宝赌档之后,牵连出了不少案件。随后,府尹杨文就派人查封了西门的各处贼窝,足足搜出了数百万两白银,这银钱来历不明,多为赌坊出千所得。所以杨大人尽数收来,用在了北海驻堤上,又为穷人广开粥铺,你这三少爷不仅是少年英雄,还是个大善人了。”
白昊君笑了笑,转口道,“话虽如此,但这西门诸多赌坊,大部分有盐帮的背景,你这一闹名声是好了,却也惹下了众多仇人。”
杨逍遥哈哈一笑,摆手道,“所谓树大招风,少爷我既然要名扬天下,少不了被歹人记恨,区区几个赌坊又奈我何?”这案涉及唐人与南越争斗,却被杨逍遥孤身巧妙所破,这小子不免洋洋得意,胡口说来。
“杨兄此言过矣。”白昊君摆手道,“你可知那通宝赌档是什么来头?”
杨逍遥此刻逃出生天,又名扬南越,受万众簇拥,当下得意道,“白兄你小瞧我?我哪里能不知道,这通宝赌档的当家乃是霸掌苍卓。此人临死前说过,通宝赌档是盐帮的分支。”
白昊君叹道,“盐帮势力之大,遍通南北,贯穿西东,凡是市面上卖的一针一线,柴米油盐,都躲不过他们的耳目。大唐之内,普天之下,除了万家掌握的洛州、锦州、峡州、许州外,其余都是盐帮的地盘。”
“白兄的意思,我惹下了一个大对头?”杨逍遥调笑道。
白昊君点了点头,“你虽然依仗天剑山庄的名号,盐帮不敢明面上难为你,但暗中难免不会出手。”
众人边行边聊,那碧火教的狄蒙已然行了上来,拱手行礼道,“多谢杨公子为我派取回至宝!公子才智过人,当世少有,狄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杨逍遥赶忙回了一礼,笑道,“狄教主过誉了,杨某夺回的《碧火琴天曲》少了两页,不能完璧归赵,惭愧惭愧。”
此话一出,侠客门的君白芳也从人群中行来,拱手道,“此事洛小津洛兄已告知我等,《碧火琴天曲》乃是南越至宝,少了两页固然可惜,可杨少侠追回此宝已是天大的喜事。”
狄蒙点了点头,笑道,“君掌门所言不错,《琴天曲》少了两页心法秘籍,实乃本派之辱,可幸得杨公子追回,狄某不敢奢求其他。”
话罢,众南越长老也齐齐行了上来,纷纷拱手相谢。随后狄蒙迎着众人往循州城内的“万醉楼”而去。《碧火琴天曲》得以追回,碧火教上下欣喜万分,早已在万醉楼中设下喜宴,款待杨逍遥等一行人。
席间洛小津、府尹杨大人、香云楼的红玉儿纷纷现身,先后向循州的大英雄杨逍遥敬酒贺喜。
此案一破,不仅让碧火教寻回至宝,额手称庆,更化解了碧火教与侠客门的误会。侠客门掌门君白芳酒量不浅,借此更连敬杨逍遥十余杯,酒后还把侠客门的玉牌送给他,以示答谢。
狄蒙乃南越人士,性格粗狂豪迈,一身盖世英雄气,此刻见了君白芳送出玉牌,哪肯落人之后?赶忙将怀中碧火教的掌教银坠替杨逍遥亲手带上,口中连连道,“杨少侠为我碧火教追回至宝,狄某感恩戴德。今后少侠若遇上困难,可尽管吩咐。无论天南地北,刀山火海,只要一见这银坠,狄某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话说得豪气,又出自教主狄蒙之口,万醉楼的众人听了不免高声叫好,连连为杨逍遥贺喜道谢。
酒过三巡,夜过子时,众人尽兴之后才尽皆散去。杨逍遥喝的七荤八素,被布谷扛在肩上背回了客栈厢房。其余等人也在附近客栈要了几间上房暂歇一晚。
翌日天亮,杨逍遥起了个大早,只觉神清气爽,疲惫全无。昨夜所喝美酒均是千席宴上鼎鼎大名的百年佳酿,此类美酒醉后非但不头疼反而解乏舒筋。杨逍遥一觉转醒,窗外天色才将将放亮,虽只睡了三个时辰不到,可这一觉伴着醉意睡得甚好,足足把荒冢中三天三夜的疲惫都赶的无影无踪。
可还未等他下床穿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人语,“杨兄,杨兄?”
杨逍遥听出是白昊君的声音,心头奇怪,“这白公子一大早不去陪万家小千金,却来唤我作甚?”于是胡乱披上衣袍,推开房门一瞧。
只见白昊君手中提着一个黑衣大汉,身旁的“盗圣”洛小津立在门口哈哈直笑。
“杨兄,你屋里都招了贼了,还在酣睡?”洛小津笑罢将黑衣大汉的面巾扯下,只见此人甚为面熟。
杨逍遥狐疑般看了这大汉两眼,“咦”了一声陡然想起,此人不就是通宝赌档的打手之一么?
白昊君随手将那大汉丢在地上,淡淡道“你是何人?来此地做什么?还不如实招来?”
那大汉受制于人,不免长叹一气,老实说出原委。原来他本是通宝赌档的一个打手,靠着几招通臂拳混口饭吃,可这几年赌坊生意越做越好,他依仗赌档势力吃香喝辣日子过得滋润无比。没想到循州忽然冒出一个杨逍遥来,三两下就把通宝赌档弄了个关门大吉。这饭碗被砸了自己哪能罢休?于是他怀恨在心,私下差人打听到了杨逍遥的住所,想暗中报复。
“哦?如此简单的原由?”洛小津双目似鹰,锐利无比,当下从大汉的怀里搜出一包毒药,冷冷道,“这是什么药?”
那大汉心知败露,当下满头大汗,摇头道,“我…我…我不知。”
“不知?”白昊君笑了笑,隔着那毒药的包裹,稍稍一闻就惊讶道,“这是魔罗刹?!”
“好家伙!”洛小津闻言也大惊失色,怒骂道,“贼厮!你还要诓我们?就凭你一个小小江湖混子,也能弄到这西域奇毒?”
那大汉见事迹败露,也只能叹道,“这药其实不是我的,是一个老头给的。”
“老头?”杨逍遥听得糊涂,可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下毒,又是奇毒魔罗刹,此事定然要查个清楚。于是他佯装凶狠冷冷道“你老实说也罢,若不老实,小爷管教你脑袋搬家。”
那大汉知晓杨逍遥在循州的威名,被他一吓顿时眼泪鼻涕洒了一身,哭诉道,“英雄饶命!好汉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那老头是谁,只知道他也想置你于死地,所以送了一包毒药给我。可小人玩玩不知道这毒就是西域奇毒啊!”
白昊君听了这话,对二人使了个眼色,意思这大汉应该没有说谎。
既然这大汉只是个毛贼,三人合计之后,便差人将他绑去了府尹大堂交给杨文审处。而杨逍遥便与洛小津、白昊君三人找了处酒家商议此事。
此时日头尚早,只有几处酒家开业做起早点生意,要说循州老百姓吃些什么,早上除了馒头烧饼,就只有粉与面了,若要吃烧鸭烤羊那得等到晌午。单说这循州鱼粉乃是一绝,最早可追溯秦汉时期,一碗米粉洒些小菜,添些豆子,再将烧好的鱼汤一浇,真可谓香气扑鼻。于是三人各要一碗鱼粉,又点了几个小菜,坐在了酒家一楼谈论起来。
洛小津先开口道,“杨兄,你破获《碧火琴天曲》一案,惹下不少仇家,如今才回城半日,已有通宝赌档的贼人暗中偷袭,只怕今后的路不好走啊。”
白昊君点了点头,“这通宝赌档乃是盐帮的分支,盐帮势力之大遍布大江南北,如今你坏了盐帮的营生,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这一劫只是开始。”
杨逍遥却不以为然,自己生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又从小混迹在市井之中,这般寻仇设套见怪不怪,更何况自己又有一生武艺。于是开口道,“二位怎的尽长他人志气,别自己威风?盐帮再大也是个商帮,论他们江湖势力怕是不及各大门派,就说这通宝赌档的当家,也只是苍卓那般货色。”
洛小津却摇头道,“杨兄别忘了,苍卓虽然武艺平平,可他的主子却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话中之意,苍卓偷取《碧火琴天曲》乃是奉了他主人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菩提生是不是他的主子,可此人的武艺神通,非他们能敌。
杨逍遥闻言心头一沉,回想起自己与菩提生过招的情景,若不是那蓝袍道姑出手相助,自己恐怕要吃上大亏。
洛小津又提醒道,“苍卓是盐帮的走狗,菩提生却是天龙教的护法,如此看来盐帮与天龙教有莫大的瓜葛。而现今武林之中,无人知晓天龙教的虚实,你在明敌在暗,杨兄处境凶险啊。”
“洛兄所言极是。”杨逍遥三番与天龙教交手,均是大败而归,就说上回惨败于金刚密的手下,若非剑鬼前辈相救,自己早就一命呜呼。
想罢,杨逍遥也明白其中利害,不由饮了口茶,烦闷道,“天龙教中高手如云,别说四大护法,就说那些叫“鬼奴”的手下,各个都是一流好手。如今又加上盐帮,他们耳目众多,遍布大唐,这两个帮派要取我的性命,我的确处于险境之中。”
白昊君笑了笑,“不仅如此,三日前你大闹通宝赌档,已然南越皆知。明面上虽然不敢讲,可黑市之中已有人下了重金要买你的项上人头了,杨兄你现在可是烫手的山芋。”
“哦?还有人要买少爷我的项上人头?”杨逍遥心知白昊君乃是消息灵通之人,他的话七八分都有凭据可言。如今自己被天龙教与盐帮盯上,更招杀手搜寻,只怕前途荆棘。
白昊君见他心烦苦闷,不由双目一转,脱口道,“与其坐以待毙…”
洛小津心中一动,赶忙接口道,“不如先出手。”
二人说罢,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杨逍遥却歪嘴喝了口闷茶,苦叹道,“二位,二位,感情被追杀的不是你们,你们倒是清闲的紧。小爷我以后怕是住不能入客栈,食不能进酒家,凡事都要小心三分咯!”
“诶!”白昊君摆了摆手,“我与洛兄并非戏言,你左右惹上了盐帮他们,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将盐帮查个顶朝天。”
杨逍遥双手一摊,“白兄别拿我开涮,你如此消息灵通之人,尚且不知道盐帮的总舵在哪?我又如何主动出击?”
白昊君笑了笑,“我虽然不知道,可难保别人不知道啊?”
洛小津也点头道,“不错,这江湖上可有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专卖各类机密的情报,只要你出得起价,便是想查昨夜皇帝睡了那位妃子,人家也能查的水落石出,分毫不差。”
“哦?”杨逍遥听了这话心头好奇,赶忙问道,“江湖上还有这般地方?是哪?”
白昊君与洛小津对视一眼,齐声道,“长安的百花楼!”
杨逍遥听罢自嘲一笑,“好家伙,莫非小爷又要去长安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