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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波三折 引蛇出洞(下)

只见狄蒙双掌打开木匣,小心翼翼般从匣中取出了一卷画轴,然后高举抬过额头,向众人展示道,“这卷画便是我南越至宝《碧火琴天曲》,此画乃是近千年前南越先祖取石彩与水墨所作!今日狄某斗胆从教中请出,与天下众人共赏!”

那些南越长老闻言,均是面面相觑,赶忙问起了年纪最大的长老,“大长老,这《碧火琴天曲》怎能轻易带出教中啊?狄蒙究竟要做什么?!”

那领头的长老点了点头,淡淡道,“此事狄蒙三日前已然告之过我,既然现今的教主是他,他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

狄蒙话罢,唤上七八个碧火教弟子,将那画轴架在一处木台之上,又将木台挂在万醉楼前,而后大手一拍,喝道,“打开画轴!”

一言喝罢,众碧火教的弟子小心翼翼般,轻轻用手指按着画轴,缓缓将画轴展开。陡然间一道青蓝如梦的斑斓从画中射出,好如夜中灿星,海中遗珠,顿时引等美酒千席宴的众人目瞪口呆,举杯不饮,便连气也忘了喘。

眨眼,等那画轴缓缓而开,最后落到木台之尾,整幅《碧火琴天曲》已然展现在了众人眼前,此刻就连循州的百姓也奔走相告,从家中匆匆行出,要一睹这旷世神画的风采,霎时整座循州城好如万人空巷。

众人抬眼一瞧,这《碧火琴天曲》原来是一幅山水墨画,那青山雄伟磅礴,气势吞天,皆是用山中石彩所著,千年不朽,经岁月沉淀,更显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碧绿清水存于画上,石彩或浅或淡,经烛光一照,不是发出暗淡光泽,好如顺着山中奔流而下,千里延绵于两岸之旁,闭眼便能依稀听见水流潺潺。

岸旁山林如翠,河道如廊,笔力一浅一深,细腻如丝,尽在可阅不可言之美。那山林下的人畜更用竹笔细毛精心雕成,一举一动皆与活物无异,印在群山长河之下,让人仿佛置身画中一般。

只等这画轴展开,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还未从怀中景色回过神来,尽皆沉浸在千年古画《碧火琴天曲》中。可唯有狄蒙、杨逍遥、君白芳、司空沧海等人心如明镜一般。

那日杨逍遥定下计策之后,狄蒙便告之了众人,这《碧火琴天曲》并非一副古画,否者又怎会称为“曲”呢?其实这南越至宝《碧火琴天曲》乃是分为两物,乃是《碧火图》与《琴天曲》。

可《碧火图》是为山水古墨画,为何有“碧火”二字?狄蒙后来说到,相传碧火教的神功掌法“碧火擒龙掌”第九层的招式被先祖画在这山水纹路里,非一般天资聪慧之人不能视出,因而后人称之为《碧火图》。

而《琴天曲》又因何而得名?原来当年画出《碧火图》的南越先祖乃是精通琴棋书画,刀掌拳步的当世英才。他将“碧火擒龙掌”第九层的招式融入了山水景色之中,更将碧火教最高心法“南越琴天功”谱入了一首琴之中,后世称之为《琴天曲》。

这《碧火图》与《琴天曲》不仅在画技、声乐上的造诣极高,若两物共存,奏曲展画,那更人让人神魄齐出,仿佛置身梦幻山水之中。

可这《碧火琴天曲》的秘密向来只有碧火教教主一人知晓,代代相传,所以南越长老中除了上任教主大长老之外,其余长老均是不明其真意。

狄蒙展过《碧火图》后,举杯又敬了众人三杯酒,这才令人收了画卷,封存在木匣之中。随后他将木匣交予杨逍遥手中,故作高声道,“杨少侠,此物乃是本教至宝,万不能有失,还望少侠原封不动护送此画回教中,切记切记!”

杨逍遥装模作样般点了点头,恭敬般接过木匣,可他心头明白,这些都是作给席间众人所看,那《碧火图》与《琴天曲》早就被人盗走。此画只是碧火教中的一幅赝品罢了,只不过所作画师技艺高深,与原画竟八九分的相似之处。再加上众人也不知晓《碧火琴天曲》到底是何物,这才能蒙混过关。

随后杨逍遥扫了扫头、中、末三席的众人,只见众人皆是目不转睛般盯着自己手中木匣,仿佛没有看够这绝世珍宝。

当下,狄蒙与杨逍遥对视一眼,大手一拍,又差众弟子护送杨逍遥原路返回。杨逍遥拱手拜别众人,继而轻功一跃,又坐上那檀木软轿之上,大大方方般被众人抬出北门,向着碧火教而去。

只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到了那魁山脚下,路口忽然行出一个白袍的汉子,对着杨逍遥道,“主人,都准备好了。”此人与杨逍遥打扮的一模一样,手中也捧着一般的木匣。

杨逍遥哈哈一笑,对着此人说道,“好个布谷,穿起我的衣袍来,也有几分神韵。”当下也不耽搁,与布谷换了位置,让他替自己坐在轿子中顺大路返回碧火教。而自己却背着木盒沿小路从后山而行。

这一出偷梁换柱又是为何?

且说杨逍遥背着木匣小路悄然上山,还未行过几柱香的功夫,忽然身后树丛落叶,林中夜鸟鸣飞,竟然有人跟踪着自己。

杨逍遥心知对方已然中计,赶忙运着起轻功,愈行愈急起来。那身后跟踪之人一愣,不料杨逍遥竟然发现了自己,赶忙踏着轻功,屏息蹑足紧紧追在杨逍遥的身后。

这般一追一赶,又过了三炷香的功夫,眼看就要登上魁山,进入碧火教的境地,身后那跟踪之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急切,单掌一摆,几道寒光刹那射出。

眨眼,杨逍遥只觉身后寒芒如风,赶忙大袖一摆,引出身后剑匣,噼噼啪啪挡下七八根银针暗器。

“哪里来的贼厮!敢挡本少爷的道!”杨逍遥佯装骂道。

只片刻,那跟踪之人轻功一跃,竟然落到了杨逍遥的面前,挡在去路之上。此人一袭黑衣,面遮黑布,冷冷道,“哼,好个天剑山庄的杨逍遥,竟然来了一出偷梁换柱。若不是老子眼神好,发现你择小道而行,就被你骗到大路上去了。”

杨逍遥心头一乐,暗自道,“做戏做全,小爷叫布谷假扮我,我却沿小路上山,便是为了骗你这个贼厮露面,否者人手太多你不敢出手。”

那黑衣人见他不答话,冷哼一句,抬手说道,“老子不想废话,杨逍遥,赶紧把你手上的《碧火图》交出来!否者老子可要动手了!”

杨逍遥心头一笑,心知对方中计,赶忙沉眉道,“《碧火图》?!你怎么知道这是《碧火图》,不是《碧火琴天曲》么?”

“哼!蠢材!”那黑衣冷冷道,“狄蒙定然没有告诉你,这《碧火琴天曲》乃是分为《碧火图》与《琴天曲》。”

“什么?!”杨逍遥佯装一愣,赶忙说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琴天曲》就是我家主人所盗,可没想到那《碧火图》是假的。”黑衣人冷哼道,“今日该你命中有此劫,护送什么不好,偏好护送这《碧火图》。狄蒙以为我等已然遁去,却不知整个循州都有我们的眼线,他竟然敢在美酒千席宴中展示这《碧火图》!”

杨逍遥双目一转,装模作样道,“原来你们偷的《碧火图》是假的啊!可为什么狄蒙丢了《琴天曲》还要把《碧火图》放在美酒千席宴上给众人观赏呢?”

“这我怎么知道。”黑衣人不耐道,“兴许丢了《琴天曲》他担心帮主之位不保,这才拿出《碧火图》安抚众人之心。”

杨逍遥听得心头直笑,心说小爷我当然知道,这一出以假乱真,引蛇出洞的法子就是我想出来,我怎能不知?

想罢,杨逍遥暗退了几步,左右扫了扫,只觉身旁不仅有这个黑衣人,只怕附近还有其他贼子埋伏。

“你小子功夫不坏,老子就告诉你,附近还有两人,你说你跑的掉么?”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忽然掌风一沉,带着阴狠内劲,朝着杨逍遥胸前拍来。

“此人内力如此高?!”杨逍遥一愣,本以为这黑衣人乃是贼首的手下,没想到功夫竟然如此好。

杨逍遥不敢多想,赶忙单掌一沉,对了过去。眨眼两掌相触,二人各退三步,均是一愣。

黑衣人沉眉低声道,“老子听闻天剑山庄三位少爷,唯有你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少爷,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武艺?!”

杨逍遥也是一惊,心道,“此人单凭内力已然与我不分上下,若我四周还有两人,一会动起来我有败无胜。”

还未等他多想,那黑衣人便从腰间取出一条九节鞭,那鞭头不似寻常门派所使,而是扣的暗勾,购上迷迷茫茫都是细小的反刺。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取九节鞭之时,杨逍遥身后树丛一响,“嗖嗖”从树上落下另外两个黑衣人来。

“除了这小子,后山再无其他人了。”一人脱口道。

“碧火教其余弟子都抬着这小子的替身往大道而去,一时半会到不了碧火教。”另一人笑道。

那领头的黑衣人点了点头,笑道,“小子,老子便说你命中该有此劫,待会到了阴曹地府可不要怪我三人。”

话罢,另外两人也从腰间取出兵器,一人手持指虎,另一人拿着短匕。

杨逍遥心道不好,赶忙双目一转,计上心头。眨眼,只见他反掌取剑,左手拿着木匣朝着面前那黑衣人攻了过去。

“哼,蠢材!你功夫再高,我们三个人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带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九节鞭收入掌中,看准杨逍遥来路,顷刻间如毒蛇窜出,那鞭头含千钧之力,又有暗勾反刺,乃是取人性命的杀器。

杨逍遥心知对方内力不弱,当下不敢大意,只等九节鞭头袭来,他手中长剑一紧,左手竟然把木匣一掷,反掌拍出,打向那黑衣人。而自己却躲在木匣之后,悄然出剑。

“什么?!”那黑衣人一愣,没想到杨逍遥竟然不顾《碧火图》周全,将木匣对着九节鞭抛来。

“快收鞭!”

“若坏了主人可要我们的命!”

身后两个黑衣人赶忙出言提醒,那带头的黑衣人哪里不明白,当下反掌一拽,收回了九节鞭。可一放一收已然颇非功夫,眨眼那杨逍遥躲在木盒之后,已然杀到。

“臭小子!我就不信你敢刺破这《碧火图》!”带头的黑衣人暴喝一声,左掌一沉,只等杨逍遥从木匣之后闪出,便要出掌。

可电光火石之间,杨逍遥眼也未眨,手腕一荡,长剑聚力,一式孤王君剑“归兵九州”破空刺出,合百道剑气如一刺,竟然刺破木匣,穿过匣中画卷,朝着黑衣人的胸前而来。

“什么?!”

“这小子疯了么?!”

另外两个黑衣人一愣,赶忙齐齐出手,生怕那《碧火图》毁了几分,自己也要丢了性命。

带头的黑衣人也是一愣,没想到杨逍遥全然不顾《碧火图》的周全,竟然一剑刺破木匣,朝自己胸前而来。此剑快而疾,力破山川,势断沧海。眨眼,黑衣人撤步要走,可躲之不及,一道血花便从肩头绽开,口中不禁闷哼一声。

其余两个黑衣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杨逍遥宁为玉碎,竟然把《碧火图》给毁了,当下急红了眼,各自再催七分内力朝着杨逍遥背后杀出。

可杨逍遥早有准备,只见他一剑刺中那黑衣贼人的肩头,也不恋战,足下一点,踏在面前树上,轻功疾行而后翻身一跃,来了一式孤王君剑的“天地江河”。

这一式天地江河本是自下而上的剑气纵横之道,没想到被杨逍遥来个了从天而降的用法。那两个黑衣人一愣,只见漫天剑气犹如繁星点点,化作一张巨网好比夜幕一般,片刻就把自己二人层层困住。眨眼,这二人心头一凛,赶忙点足一顿,各退几步。

没想到二人刚退几步,还未站稳脚跟,那杨逍遥从剑气中悄然闪出,原来此一招竟是虚招,那剑气片刻化为乌有,而杨逍遥身法一转,踏到了二人身后,反手左右齐出,迅疾之间就把二人的面纱扯了下来。

那二人一惊,赶忙小臂一抬,遮掩住了自己的面容。二人均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这一扯一遮,杨逍遥竟也无法看清,可唯见二人脖颈之后,有一处疤痕,看似毒蝎之状。

那领头的黑衣人中了一剑,心头愤愤,正要出手,忽然心头几转,当即喊道,“住手!我们中计了!”

那两个黑衣人也刚要反击,闻言连忙各退十余步,闪身到了头领的身旁,“中计!?什么计?!”

那领头黑衣人瞪着杨逍遥,片刻冷哼道,“好小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这木匣中的《碧火图》本就是赝品,你却拿来以假乱真,引出我三人。”

另外二人听罢,也纷纷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杨逍遥的计策。碧火教的至宝《碧火琴天曲》被盗闹得人尽皆知,狄蒙纵然倾尽全教之力,也无法寻得贼人踪迹,于是听了杨逍遥的引蛇出洞之计。

今夜,狄蒙借助美酒千席宴的声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冒然展出《碧火图》。这便是为了让贼人知晓,其实教中的碧火图尚在,他们偷走的不过是赝品。

贼人当然不知其中缘由,可无论真假都要一探究竟,所以才会趁着黑夜跟踪杨逍遥返回碧火教。没想到半路上,杨逍遥还来了一出偷梁换柱,让布谷替代自己选大路上山,而自己隐秘般的择小道而行。这就更让贼人怀疑,自己偷得《碧火图》乃是赝品。

此外,《碧火图》中藏有深奥的掌法,想必那偷走碧火图的贼首还没有悟出,心头也不住怀疑这图的真伪。所以阴差阳错之间也让杨逍遥的计谋得行。

如今杨逍遥用木匣遮身,一剑刺伤了黑衣贼首,对方心头左右思量,当即明白过来,“臭小子好心思!若不是你冒然刺破了这伪造的《碧火图》,老子还蒙在鼓里!”

杨逍遥沉眉不语,心头本想擒住这贼厮问话,可奈何三人武功之高,自己难以胜之。这才出此下策,用木匣藏了一剑,伤了对方半招。可这样一来,对方随即就明白木匣中的碧火图乃是赝品。

黑衣头领怒哼一声,想了片刻,便对左右二人道,“你二人差点露了面容,我又被这小子偷袭所伤,可万幸这匣中的《碧火图》乃是赝品,既如此我等不易再缠斗下去,需尽快离开这循州境地。”

话罢,三人点头对视,话不多说,各自从怀里取了十余根毒针,便朝着杨逍遥面上掷出。

杨逍遥一惊,黑夜之中面对数十根毒针,只能将将听见那劲风之声,自己赶忙闪身一躲,藏在一棵巨树之后,只闻“砰砰砰”数十声,那些毒针尽被树干所挡,自己再探头一看,三个黑衣贼人已然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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