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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福州诡案 武林秘事(下)

一路无话,由纪秦天带捕头韩世丞、怪医九劫、于万龙、杨逍遥、布谷一行,穿过八卦门后山庭院,顺着小道入习武场的竹林行了约几柱香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铁门密室之外。

“这密室乃是门派的清修密练之处,自我大弟子苏星离遇害之后,他的尸首便被存放于此,我已安排三弟子徐长齐以吐蕃山冰保存,尚且没有腐坏。”纪秦天叹道,拱手对众人行了一礼,“还望各位能替我查出凶手,还星离一个明白。”

于万龙见状率先拱手道,“纪掌门放心!若此事真的与我快刀门有关,于某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韩世丞也点了点头,严肃“于老弟倒是个真性情的汉子,老夫但愿此事与快刀门毫无瓜葛,否者两派血仇相争,武林又将大乱。”

怪医九劫笑了笑,沉声道“老夫行医救人,观病验尸五十载,此事蹊跷之处甚多,诸位还是先看了尸首再论。”

杨逍遥也点了点头,心头暗自道,“此事的确如怪医九劫所言,蹊跷甚多。其一,为何五年一届的夺剑大典,苏星离却在半年前突然患上了怪病?其二,若凶手真的是冲着杀人报仇而来,为何要画蛇添足暴露自己的武功出处?其三,哪怕真的是于万龙所为,此人为何要孤身前来八卦门闹事,莫非是贼喊捉贼?”

众人心头各怀心思,随着纪秦天迈入了阴凉的密室之中,只见此密室十丈方圆,不宽不窄,灯火通明,墙上多有门派中弟子悟出的武学口诀,室内东南角陈列着三五张石桌,其中有两张并拢而设,上面放着十余块三尺长宽的山冰,不时传来阴寒之感,山冰之内别无他物,唯有一具尸首。

“这山冰能让尸体腐败的时日延长三五倍。”怪医九劫笑道,“若非这样,等我们几人赶到,这苏星离的尸首早已化为腐骨。”

韩世丞率先行了过去,揭开尸首上的白布,示意道,“列位请看!”

还未等杨逍遥抬眼看去,一股腥臭腐坏之味扑面而来,纵然这尸首用吐蕃山冰所藏,也颇现腐败之相。

“什么?!”于万龙不顾气味难闻,赶忙仔细围着尸体打量起来,不出半柱香的功夫,这汉子满头大汗,背脊发凉,便连双目都瞪得如铜铃般大小。

“于老弟,韩某只问你,这杀害苏星离的刀法是不是你快刀门的霸刀三决?”韩世丞沉眉严肃道。

“这…”于万龙此刻深处山冰之旁,可额头的汗水渗出,好比豌豆大小,口中喃喃几句,只能摇头道,“怎可能?我门派的霸刀三决,师父只传了四位师兄弟啊!”言下之意,这刀伤的确是霸刀三决所为。

韩世丞闻言周身一震,行了几步,双目如炬,严肃道,“还请于老弟说个清楚。”

于万龙此刻浑身大汗,越想越怕,只能诚然道,“这霸刀三决乃是我师父尉迟武侯所创,分别传于我师兄弟四人。其中有大师兄燕南北、二师兄蒙漠飞、四师兄何鲁。”

“哦?”韩世丞抚须道,“你快刀一门数得上名的亲传弟子有八位,你排行老六,也是门中最为聪慧一人,那你三师兄、五师兄还有其余两位师弟他们呢?莫非他们没有学这刀法么?”

于万龙摇头道,“他们学的霸刀三决外家七式,内家的六式师父嫌他们太笨,便没有传授。”

众人闻言颔首,明白过来,这苏星离的尸首之上有着霸刀三决一共一十三式刀法,若非凶手得尉迟武侯内外家刀法亲传,是不可能一一使出的。

杨逍遥此刻沉眉道,“若于兄也如此笃定,那此事的嫌疑人便只有会一十三式霸刀之人了。”

纪秦天、韩世丞、九劫等人闻言点头赞同,于万龙想了片刻也无奈道,“眼见为实,今日一看,这苏星离身上的刀伤的确是一十三式霸刀,那么便只有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兄与我有嫌疑了。”

“你大师兄燕南北代表掌门尉迟武侯赴长安参加夺剑大典,这一点可以替他洗清嫌疑。”韩世丞抚须思索道,“掌门尉迟武侯德高望重,又有纪门主担保,想必也不会做此事。那么便剩下你二师兄蒙漠飞、四师兄何鲁与你三人了。”

“他们二人也均不可能。”于万龙叹气摆手道,“蒙师兄五年前学全刀法北上金山,在突厥境内为救几户唐人百姓血战突厥贼兵三天三夜,最后体力不支殒命黄沙。”

话罢,摇头又道,“四师兄何鲁纵然会那霸刀一十三式,可天生丹田有碍,内力不济,也是个病秧子。让他一人偷袭武功高强的苏星离,实无可能。就算苏星离身患重病,也不会一招未能还手,此事说不通。”

众人闻言明白过来,那此事说来说去只剩下于万龙一人有能耐杀害苏星离了。

韩世丞听了这话,负手行到于万龙身前,凝眉沉声道,“既然纪门主飞鸽传书,请我替他查出杀害苏星离的凶手,今日韩某只能秉公断案。于老弟,论这物证在此,你纵然不是这杀人凶手,可也只能跟我回铁律门一趟了。”

“什么?”于万龙一愣,不料今日贸然闯入八卦门,竟然是自投罗网?可自己分明不是杀害苏星离的凶手,又怎能蒙冤?

杨逍遥一听二人对答,顿觉此间气氛有变,那韩世丞负手握着腰间的铁律令,步法轻迈,当下挡住了于万龙的退路。反观那于万龙,只等韩世丞道出“回铁律门”四字,他手中朴刀一紧,气息一沉,已在犹豫是战是从。

而门主纪秦天此刻不言不语,他心头只怕也左右为难,一者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大弟子白白送命。另一者事到如今,只有尉迟武侯与于万龙两人有那嫌疑,他心头宁愿相信是眼前这个莽撞的汉子,也不愿怀疑到那尉迟武侯头上,于是只能静观其变。可此事之后,他心里哪怕不愿承认,可到底还是与快刀门生出了间隙。

“且慢!”杨逍遥一语喝出,可于万龙已有决议,他一位漠北大汉又怎能蒙上不白之冤?

刹那,韩世丞也瞧出此景,赶忙气出丹田,不敢大意,左掌屈指成爪,朝着于万龙肩头扣去,右手紧握那精铁所铸的铁律令,反掌一拨压住对方腰间朴刀。

“我于万龙顶天立地!此事与我无关,为何要拿我!”于万龙此刻纵然明白杀害苏星离的刀法出自霸刀三决,可依然不愿束手就擒,蒙上冤情。

话罢,只见于万龙足下一沉,腰间一转,避过韩世丞的铁律令,而后刀柄一抬,沉劲一顶,撞散了对方的爪势。不出片刻,反掌霸刀,横扫而来,好如一道寒光而过,那韩世丞的铁律令已然震的虎口发热,险先拿握不住。

韩世丞心头一惊,不料于万龙的功夫如此了得,原本以为这厮乃是个莽撞的汉子,只不过内力高深,没想到过起招来于万龙藏巧入拙,粗中含细,招招不露分毫破绽。

“九劫先生!纪门主!此人深得尉迟武侯真传!若你二人不出手,以这于万龙的修为,只怕难以擒他!”韩世丞大喝一声,内力再提,纵身一跃,燕行十七步赫然使出,只把于万龙困在其中,无法逃出密室之中。

“好个燕行神捕韩世丞!便这一路身法也当得上江湖第一捕头之名!”于万龙高声赞道,归刀于腰,沉眉仔细打量着韩世丞的步法,只见此人仿佛天罗地网一般牢牢把自己困在原地,便连一步也动不得。

“哪里走!”韩世丞见于万龙稍踏了半步,铁律令破空而出,点刺而来,只把于万龙避回密室之角。

“哼!你这功夫困人可以,但要胜我谈何容易!”于万龙暴喝道,心头明白此密室过顶不过三丈有余,无法全力使出霸刀之势,当下眉色一沉,刀柄在掌心一旋,破风而行,肩头一定,反手托刀,两足犹如山岳而立,取巧藏劲,随后聚力刀刃,一路“残刃归山”使了出来。

此一招乃是霸刀三决中少有的一招,纵然少了三分霸气,可能让刀客在狭小之处蕴含千钧之力,实乃身陷重围后的救命一式。

“什么?!”韩世丞一愣,本以为此密室不出十丈方圆,对于大开大方的霸刀乃是天然困境,可这于万龙修为不浅,竟然年纪轻轻就悟透这招“残刃归山”的奥义,只眨眼间刀势好如猛虎出山,狂风巨浪,把韩世丞撞出三丈之远不敢硬接。

喘息之机便在电光火石之间,于万龙一招逼退韩世丞,当下得了机会,赶忙足下一踏,碎石入土,闪身而行,朝着密室铁门而去。

“哪里走!”怪医九劫一愣,却瞧着于万龙已然到了密室门前,他干嘛木拐一点,轻功奔来,左掌含力,一招拍来。

“哼!老头好好医病救人便好,学人打什么架?”于万龙头也不回,只等三步奔到密室铁门之前,狼头朴刀一转,手腕稍沉,一势斜劈好如分江断海,眨眼把那百十斤沉的铁门斩成两段,闪身而出。

“好小子!”怪医九劫瞧得大惊,本想这铁门可以挡于万龙片刻,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刀就劈开了如此厚重的精铁。

于万龙大喝一声,纵然心里明白此事与快刀门有关,可也不愿任人宰割,当下翻身一跃,逃出密室,两步一点想着后山外而去。

可还未等他行出十余步,一个男子身影闪出,赫然挡在自己面前,竟然是那门主纪秦天。

“于师弟,此事还是说清楚的好,我平日里素来敬重尉迟掌门,可你今日不仅大闹我八卦门,还与我大弟子苏星离的死有关。”话罢,纪秦天反掌一沉,四周当下多了几分浩然杀意,“纪某怎能轻易放你走?!”

“好!”于万龙明白这纪秦天武艺高强,诚然在自己之上,当下不敢大意,朴刀一紧,双掌而握,眉色死死盯着纪秦天不放。

“纪门主!”眨眼间,韩世丞与怪医九劫已然赶到,前者不禁喝道,“于万龙!今日物证皆在!你还不伏法!”

怪医九劫也笑了笑,“此事乃是纪门主花重金请我而来,若叫你小子就这么跑了,我的酬金不就空空打了水漂?”

就在此刻万分危机之时,杨逍遥身法疾行,从密室从奔了出来,对着于万龙大声喝道,“此事有蹊跷!”

可于万龙哪里知道杨逍遥的来历,还料是他也与众人一般,均是擒他而来。当下刀口一抬,怒意涌出,侧步沉劲,一招霸刀“铁马金戈”斜劈横扫而出,好如风卷残云,扬尘盖天,只把杨逍遥四周的绿竹纷纷压倒,断石裂岩,十余道劲风飞驰,朝着杨逍遥面前袭来。

“好刀法!”杨逍遥一愣,不料于万龙突然使出如此霸刀一招,当下双目一定,剑意涌出,大袖一摆,“夜灼千秋”如闻号令,带着铁匣从背后腾飞而出,旋如秋风在空中转了七八圈,合着江河奔腾的内力,“噼噼啪啪”挡下了尽数刀劲,护得杨逍遥周全。

“好剑法!”于万龙看的一惊,不料这小子御剑之术已然炉火纯青,殊不知对手才求剑不出半月。叹罢,于万龙心头忽然涌出一阵强烈的斗志,自古刀剑不相合,势如水火,虽出自一脉,可又各成天地。

“杨小子!你可敢再接我一招?”于万龙话刚问罢,反掌归刀,纵身踏竹,借势跃起,盖过烈阳。顷刻间两掌举刀,好似开天辟地一势,朴实无华,内力胜过山岳百川,霸刀三决 “灭刀八荒”顺势而下,一道寒芒斩分苍穹,呼啸犹如落雷。

“此人竟然能使出霸刀中的“灭刀八荒?”,实乃天资过人!”纪秦天瞧得这里,也不免赞叹,“若他再有二十载的修为,内力更上一层楼,届时尉迟武侯也不是他的敌手。”

要知道这一招“灭刀八荒”乃是霸刀三决中一十三式精髓所在,便似杨家太始觅心剑中的奥义“天元心剑”一般,本不在刀法之中,可由习刀者常年顿悟而成。

“好个霸刀灭八荒!”杨逍遥身怀杨家剑脉,哪怕没有修习过这“太始觅心剑”,可天生便有“觅心寻招”的天赋,他只两眼一观,便明白于万龙这一招“灭刀八荒”的厉害。

眨眼间,杨逍遥还未多思,那“灭刀”的刀气已然冲着自己而来,劲风好如烈啸,可比无形山岳,掩人口鼻,霸道之劲压得自己颇有些喘不过气来,周身衣袍当下纷纷绽开,裂成几片。

“杨少侠!当心!”韩世丞一愣,赶忙出声提醒道,“此招接不得!快躲开!”言罢,赶忙与纪秦天运功赶上。

可这一招刀法暗含天地,灭尽八荒,霸道无比,避无可避,更激起了杨逍遥剑脉热血,赫然让他双目为之一亮。

“好个灭刀八荒!那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本少爷的夜灼千秋!”杨逍遥不惧面前山岳刀风,轻足迈出一步,两掌稍垂,气势一聚,星目一抬,喝道“剑起!”

只等杨逍遥一声高喝,那“夜灼千秋”在剑匣之中陡然一震,好如蛟龙高鸣,寒光一闪,破空出鞘,旋风而现,刹那落在了杨逍遥的手中,当下一股刺破万物,直坠艳阳之气自剑刃发出,逼得在场众人心神一凛。

“夜灼千秋?”纪秦天与韩世丞均面面相觑,不知这杨逍遥所使何剑,所出何招。

眨眼,杨逍遥单掌紧握宝剑,反足一定,后脚一点,身法好比秋风蛟龙,刹那冲着“灭刀八荒”迎了上去,喝道“天地江河!”只见他手中“夜灼千秋”赤黑暗褐,隐隐发出浩然杀意,随着身法跃起,犹如一条驭天黑龙。

当下,杨逍遥纵步而起,双目如炬,剑刃一抖,好如茫雪纷飞,周身陡然散出百十道锐利剑气,盖过竹林山岳,充盈在山谷之间。只等他手中长剑一刺,那百十道剑气聚汇似川中长河,好比奔于九天之上,顺势得发对着“灭刀八荒”迎击而去。

这一式便是孤王君剑中的“天地江河”一式了,此招在杨逍遥剑脉大成之前,尚且可以识出三分的威力,没想他经过剑尊封脉传气,此刻已然能尽数发挥此招精髓,只叫天地变色,万物长歌,刀剑无敢抬首视之。

“好剑法!”纪秦天瞧得一惊,不料杨逍遥除了当日擂台上的禁宫七决之外,还身怀如此绝妙的剑法,况且论着今日杨逍遥的内力修为,与数月之前想比更是脱胎换骨,让人为之惊叹。

眨眼,刀风剑气相触碰,一阵盖过惊雷之音响彻山谷,震得人身形摇晃,杨逍遥与于万龙二人亦是身法一停,擦肩而过,背对不语。二者已然使出了各自的绝学奥义,此刻众人尚且不知胜负。

又过刹那,杨逍遥嘴角一笑,掌心一拨,旋刃如风,归剑入鞘,转身对着于万龙拱手道,“承让了!”

只闻话音刚落,于万龙身旁的翠竹应声而倒,千余绿竹尽数断为十余节,稀稀落落洒在了于万龙的面前。片刻,于万龙周身斗笠一晃,“嘭”的一声震碎成了一地狼藉,反观杨逍遥却淡淡迈出几步,除了衣袖些许刀痕,周身毫发无损。

“好一招“天地江河”!于某败了!”于万龙长叹一气,归刀入鞘,拱手道,“敢问杨少侠的剑法可是天剑山庄所传?”

此言一出,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莫非这杨小子的剑法是天剑杨天行所传?他与天剑山庄又是什么干系?

“非也。”杨逍遥哈哈一笑,“是在下从一位前辈处学来,不是杨庄主所传。”

于万龙闻言一愣,片刻哈哈大笑,“好!那于某便敢断言,你日后必将列于天剑之上!”

杨逍遥听了大笑,拱手谦虚道,“于兄谬赞了!”

韩世丞此刻行了过来,负手而望严肃道,“于万龙,你刀法之高我与九劫先生都拦你不得,可你今日若走,江湖中又会怎样诽谤中伤快刀门的名誉,你须考虑明白。”

杨逍遥想起血案要紧,赶忙出言解释道,“我方才不是为了与于兄你比试武艺,乃是我发现了苏星离刀伤的蹊跷之处。”

“哦?”怪医九劫一愣,沉声道,“有何蹊跷?老夫不都验过尸首了么?”

“九劫先生所验尸首自然是没有纰漏。”杨逍遥诚然道,“可我从刀伤之中看出,这一十三招刀痕并非一气呵成,乃是拼接而成。”

“什么?!”众人闻言均是大惊,纷纷抬眼投向了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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