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杨逍遥还要再问之时,释天打断道,“少侠,我二人武功境界只能帮你封住两脉,那真正能洗经伐脉的高人嘛…”说到这里,释天也有些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我等也不愿瞒少侠,既然少侠执意要问,那请听奴家说一段往事。”这时,媚娘迈了两步行了过来,明白这少年未来的江湖路定然充满奇遇破折,此时不与他说清楚,只怕他今后也要踏破铁鞋,刨根问底。媚娘当下叹道,“少侠,可知道那漠北的朔水宫与十君?”
杨逍遥一愣,“朔水宫”一词似在哪听过,他思量片刻,陡然想起,方才在擂台之上,萧姑娘与上清、妄梦二人曾谈到那“朔水宫”一语。
想罢,他脱口道,“回二位前辈,我方才在擂台听闻,上清、妄梦二人似与朔水宫有些渊源。”
“不错。”释天负手行了几步,叹道,“朔时朝华,流年似水,北漠修罗,阿鼻十煞。”
媚娘随后解释道,“漠北深宫,修罗十君。我与释天还有那上清、妄梦,便是那十君之中的四人。”
“哦?!”杨逍遥闻言一惊,“朔水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释天笑道,“相传天地初开之时,万物混沌,阴阳无序。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千百年来无力与天地抗衡。可有一位高人在漠北之中,发现了刻有先天文字的十块古碑,那碑上不仅记载了天绝武学,更有天道、王道、人道,文医农技等典籍。那高人心知这古碑中的内容窥破天意,无法全然用于世间,于是拓下其中经世致用的典籍,广传世间,这才有了夏商两朝的辉煌。”
“而那古碑到底是个危险的事物,若是正道之人用在正处便是天下大幸,若是邪门歪道用在歧路之上,只怕天下大乱九州涂炭。朔水宫便是那高人的弟子所建。用来封存十块古碑。”媚娘接着道。
“那高人的弟子后来为了济世安民,把古碑中的绝学分为十图,分别传授与十位弟子。这十人便号为十君十煞,因为他们既可以治世安天下,也可以乱世祸天下。”释天叹道。
“到了后来,这十位弟子传到了唐朝,便有了我二人与上清、妄梦等十人为继。”媚娘苦笑道。
“十君各自为号,各领一域。”释天仰天道,“孤龙治国,慈凤妙医,相续无常征伐天下,上清百物成丹,妄梦独卧得道,黄白投银断江,止善囊括墨者千图,从恶阅尽诸子百家,执往神通天下无双。”
“慈凤妙医?孤龙治国?那媚娘定然是慈凤,而释天的剑法名为孤王君剑,定然是那孤龙。”想罢,杨逍遥听到这里,颇为不解,“既然如此,那二位前辈乃是经天纬地的高人,为何又躲在这山庐中。而上清、妄梦却投靠了朝廷。”
“因为一个人。”慈凤双目一凛,倒吸凉气说道,“此人乃是九州八荒的大劫。”
孤龙沉言点头,接道,“十君之主,乃是朔水宫的宫主,也是那位发现古碑高人的弟子。可他却犯下一个自己都无法看破的错误。”
“何错误?”杨逍遥又问道。
“我主人名为“不忘生”,乃是道家的真法传人,多年来一直守卫着朔水宫的先天古碑,不问世事。可十二年前,漠北大雪封山,我主人在山脚收留了一位求学的少年。”孤龙解释道。
“此少年出生于富贵官宦之家,从小博览群书,十三岁时不满家中安排仕途,独自出玉门求苍穹大道,后流落到我朔水宮前。”慈凤接道。
“道本无道,道亦有缘。”孤龙摇了摇头,“不忘生念在这少年求学之心犹如山岳凌渊,不为天地万物所动。这才把他收留在了朔水宫内。本意是传他一门绝学,立为后世的十君之一。”
“可谁料。”慈凤叹了口气,“这少年天赋千年罕见,经我们朔水十君抚养长大,亲传各路通天绝学。竟然不出五年便已把宫中的先天石碑融会贯通。”
“什么?!”杨逍遥听的目瞪口呆,“才五年就学完了十路绝学,那二位前辈的学成花了几年?”
孤龙慈凤闻言一愣,苦笑道,“先天古碑乃是天地初开的神器。我学先天古碑的医道至今,也没有学全。而孤龙的国运天道更是无法堪破,又何谈几年学全一说?”
杨逍遥听到这里不免大惊,倒吸凉气脱口道,“那这人真称得上是千年难遇的奇才。”
“不错。”孤龙点了点头,“方才少侠问我们,普天之下可有人能解你“剑者八脉”的死穴,我二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人了。”
“哦?!”杨逍遥闻言大喜,“那太好了!此人在哪?我要去拜他为师!若不行,做个酒友也成!”
慈凤见他如此欣喜,缓缓摇头,“少侠可知道为何我二人流落至此隐居,而上清、妄梦为何投靠朝廷祸乱朝纲。”
“莫非…”杨逍遥一愣,明白过来,“二位前辈莫非说的是…”
孤龙点了点头,“不错,我们那位小徒弟不到二十一岁就凌驾在了十君之上,后来更自创一路绝学,名曰“九州无极功”。武功直逼宫主不忘生。”
“那岂不是好事?”杨逍遥不解。
慈凤接着道,“可不忘生在教导这少年的岁月中,渐渐察觉他有过人资质与常人难以理解的好胜之心。两者相辅相成,武功越高,好胜之心越切。最后不忘生担心他以后误入歧途,祸乱天下,所以使了个下策…”
“不会是要他的命吧?”杨逍遥听得一惊。
孤龙笑了笑,摇头道“宫主乃是道法高深之人,哪会轻易取人性命。只不过是亲自打造了一副“囚龙千绝锁”,要说“囚龙千绝锁”乃是亘古以来唯一一套贯通千道百家章法的机关密锁。不忘生本意把那少年困在了朔水宫中,困他个五年八载,磨一磨其好胜心切的戾气,让道法自然感化于他,再替他解开那机关密锁,还他自由”
杨逍遥听到这里,明白大半,笑道,“只怕是这“囚龙千绝锁”没有打造成功,那少年就叛逃了吧。否者论你们宫主的才智,那“囚龙千绝锁”如此深奥高绝,哪能困不住区区一个少年。”
慈凤摆了摆手,摇头道,“少侠别忘了,我们十君耗尽一辈子心血也没有悟透的十块先天石碑,这少年五年之内就悉数全部学尽学全,融会贯通。更在十块古碑中悟出了无上绝学“九州无极功”。”
“那是?”杨逍遥颇为不解。
““囚龙千绝锁”耗费了宫主毕生才智武道,还有十君相助,历尽千辛方才打造而成。”古龙叹道,“谁料不出一年,那少年便破解了囚龙千绝锁的秘密所在,并按图索骥摸索出宫主的内功奥秘,遂功力暴涨,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好家伙!这小子如此厉害!”杨逍遥听到这里不免拍手叫绝,“这小子不仅破解了“囚龙千绝锁”,更能按照打造者的心思武功,悟出更高的境界,真是千古奇才。”
“这少年不仅是千古奇才,更是千古怪才。”古龙叹道,“他从“囚龙千绝锁”之局中明白过来,知晓不忘生困住他的深意。可他早就不把天下万物放在眼里,反而给宫主出了一道“生死之解”的难题。更以武压人,妄图统领十君,执掌天下。”
“从此之后,宫主不忘生下落不明,朔水宫十君分为两派,一派以我与孤龙还有止善君、从恶君为首,希望他避世归隐。另一派以上清、妄梦等为首,拜服在他的才智武学之下,听从他的号令。”慈凤道。
“所以,我等才受那天龙教的追杀,从漠北逃至长安山中。”孤龙说道,“而上清、妄梦入朝为官,更是他的意思,煽动朝纲,祸乱天下。”
杨逍遥听到这里渐渐明白过来,他心思百转,聪慧机敏,脱口问道,“二位前辈于我说了这么多,今日又主动出山帮我封脉,莫非是要我帮你等阻止那祸乱天下的奇人?”
孤龙慈凤相视一笑,或而点头,又或而摇头,只把杨逍遥看的不解。
“是也不是。”慈凤笑道,“杨少侠的天资纵然高绝,可这剑者八脉乃是武道死穴,便是八脉共济也不一定是那奇人的对手。”
“那二位前辈为何千方百计的寻我?”杨逍遥更为不解。
孤龙诚然道,“如今天下中暗藏几股势力,各自相争。大唐的江湖看似平静,实则内藏凶险。我等寻公子只望助公子一臂之力,能破解那剑者八脉的死穴,以后江湖路如何,天下又如何,我二人已然近古稀的年纪,无法也无力忧心了。”
言罢,与慈凤相视一眼,对着杨逍遥拱手道,“我二人多年来在江湖上寻找可以与那人匹敌的江湖后生,可十一年来久久未寻得,今日得见少侠也算看见一丝希望。还望少侠今天好自为之,江湖路漫漫,亦凶险异常。”
杨逍遥闻言一愣,心中热血沸腾,这二人精通国运与医道,本可逍遥度世,可如今却以天下为己任,乃是真正的国士之人。想到这里,他不免心中动容,赫然又念起了那为捍卫武林牺牲的七侍卫。这些人可谓“华夏义士,千秋无双。”
瞧这杨逍遥颇为严肃,神色凝重。慈凤莞尔一笑,柔声道,“杨少侠也不必过分气馁,要知道天底下也许并非只有那人才可以解“剑者八脉”,兴许还有高人可以破解死穴。”
孤龙点头道,“既然少侠与我二人有缘,若不嫌弃我愿把毕生剑法相传,助少侠今后一臂之力。”
杨逍遥闻言心头大喜,赶忙躬身拜师,心道有这孤龙相助,自己的武艺定然更上一层楼,假以时日也可以与萧姑娘不相上下。更为自己追求佳人平添了几分自信。可未来学成了那剑法,在这江湖上自己又何去何从,这小子此刻也无法预知。
“少侠不必拘礼。”孤龙见他豪爽洒脱,又一身正气,心头肯定,赶忙扶他起身。
慈凤笑了笑,回身取了些许米面,柔声道,“杨少侠被封穴洗脉一折腾,只怕受累不少,奴家会做几个江南小菜,这几日你便在这山庐中暂住,等我丈夫把剑法传于你,你再走不迟。”
杨逍遥闻言心头一热,自己离家一年有余,虽然自己在扬州时常偷偷翻墙出户,下山胡闹,可如今身处千里之外的长安,举目无亲,飘零江湖,今日又受这两位前辈照顾,此情此景让他颇有些思念家中的父母。
杨逍遥这一住便是五日,在慈凤妙绝的医道前,他不仅把擂台上受的内伤养愈,更了解那剑者八脉的矛盾之处。而那山庐中存着不少美酒佳酿,更让这小子一饱口福,差点赖着不走。
再说每日白天,孤龙都抽两三个时辰传授他“君王孤剑”,杨逍遥心性聪慧,天资过人,身怀天剑的血脉,更在剑道上独具一格。不出两日便把“君王孤剑”的八式全部记住。
可这小子到底困在“剑者八脉”的死局之中,此刻被慈凤利用医道暂且封住六条主脉,却只剩两脉可用,与寻常武夫的剑脉不分高低。纵然天资高绝,破元剑可以修炼到五层的功力,可君王孤剑毕竟出自先天古碑,意境深奥,杨逍遥只使得其中三式。
不过到底慈凤的医道高超,稍缓那了剑者八脉的死穴,使这小子可以像正常人一般习剑,而剑法用起来也颇具行云流水,落叶飞花的境界,不像往日擂台那般贻笑大方。
五日之后,杨逍遥收拾行囊,装着些许干粮,准备拜别孤龙慈凤离开那山庐。
临行前,孤龙与慈凤拱手为他送行,这般萍水相逢,却真情实意,只让杨逍遥落下眼泪。
孤龙见这小子是个性情中人,不免欣慰大笑,说道,“杨小弟,此去江湖路长,我习剑五十余年,且赠你一句箴言。”
杨逍遥赶忙擦拭眼泪,哈哈一笑,拱手道,“孤龙师父请说!”
孤龙点了点头,严肃道,“剑者乃是百兵之首,所以习剑之人,要明白“剑合大道”的道理,而大道乃何,需要你自己去琢磨,去求寻了。”
慈凤闻言咯咯直笑,说那孤龙老气横秋,当真是快古稀的人了。言罢,她行了过来握住杨逍遥的手道,“杨小弟,我二人年纪大了,以后只怕无法再过问那江湖之事,你需记住江湖人心险恶,可也存有大义。千万不可轻信于人,也万万不可轻负于人!”
孤龙听了摇头直笑,“媚娘你还说我老气横秋,你这话可是比我啰嗦许多。”话罢,那慈凤双目瞪了他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杨逍遥被这二人嘱咐一句,心头一热,赶忙拱手行礼,转身离去,生怕自己又落下几滴眼泪,“我与二位前辈萍水相逢,他二人均能真心实意待我,为我排解有难,更能传我剑法,若我有朝一日学剑有成,定然报答他二人。”
这一幕又好似父母为子女送行,杨逍遥不愿再言语,更添气氛凝重,他负起行囊洒脱般走了十余步,这才高声回道,“小子记住了!以后若叫我遇上那祸乱天下的怪人,我定帮二位前辈揍他个鼻青脸肿!”
“这孩子…”慈凤闻言一愣,不禁笑道。
孤龙点了点头,“这少年心性洒脱,单纯善良,又不缺聪慧机敏,只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路该如何走,一旦落入那错综复杂的江湖中,他又作何抉择。”
“释天,以前你总说要把剑法传给经国治世的后人,怎的把剑法突然传给了他?这孩子上擂台的原由,是为了那萧姑娘,恐怕不是那担负大任的人。”慈凤望着杨逍遥渐行渐远的背景,有些担忧。
孤龙笑了笑,“那日万人之众,偏他肯为鲁海出手,不愿剑鬼伤人性命,足见这少年是个正气凛然的好汉子,至于他为了什么学武学剑,这江湖自然有他的路。”话罢,他握奇慈凤的手,这柔荑布满皱纹,可又如此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