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卫尉寺众人后,杨逍遥受正卿梁大人所托,前往长安南门官驿暂居,监督操办那武林盛会---夺剑大典。
时值五月中旬,这十几日来,江湖各地的门派前后脚踏上了奔赴长安的路途,如那龙门金海帮、漠北快刀门、西北侠客门等漠北豪门,云州灵袖宫、通州独剑岭、峡州凌云堡等中原门派,还有西南的川蜀九连寨、南越碧火教、福州八卦门、南海司空派、藩州五仪山等南方各派。
此外,江湖上那些新晋小派、帮会、山门,零零总总不下百余,更有江湖浪客怪人、民间高手,官府商贾之中亦有好汉。
而在这百余门派帮会之上,乃是问鼎九州华夏的三家名门大派,秦州的青山派、中原的古禅寺与扬州的天剑山庄。
杨逍遥这日忙完操办琐事,晌午用了膳食,便往官驿的摇椅上一靠,打起哈气看着手里的请柬,轻笑道,“这些帮派都会前来参加夺剑大典么?”
杨逍遥身为上丞,自然是这里的掌舵之人,这小子又奉命执掌大典监管之职,不免心笑得意。他身后立两位卫尉寺的下丞,一人姓李、一人姓张,而身前还有几名金吾卫做他的护卫,带头之人便是那付雍。
李少丞闻言皱眉,解释道,“本次夺剑大典一共三百一十七封请柬,那些名门大派的,自然回来。可还剩些许不知名的江湖浪客,便不好说了。”
“无妨。”张少丞摆手笑道,“回禀大人,这些江湖浪客便是没有请柬,冲着一鸣惊人的夺剑大典,也会自行前来。”
“哦?”杨逍遥笑了笑,看着手中那张请柬,不仅没有署名,右上角还留下一只墨色的凤凰,好不奇怪,“这一张请柬好生奇怪。”
两位少丞接了过来,也摇头晃脑,可看了片刻恍然大悟,齐声道“这墨凤请柬乃是天剑山庄的庄主杨大侠命人所印,十分独特,我等也不知这一份奇怪的请柬所送何人。”
杨逍遥听了这话,仔细端详了那墨凤片刻,心头疑虑,“唯独这份请柬是过了父亲的手,莫非这没有署名的人乃是什么绝世高人?”
杨逍遥左右想不出个究竟,也不去再顾,当下把那封墨凤请柬收入袖中。转头替付雍斟了杯茶,笑道,“付大哥,这夺剑大典小弟可是第一次操办,还请付大哥多多提点!”
付雍“诶”了一声,连忙摆手客气道,“杨兄弟与我乃是好友,付某自然尽心相助,更何况这夺剑大典属卫尉寺监管,今次又是正卿梁大人差杨兄弟前来,我于公于私都将竭尽全力。”
杨逍遥闻言一笑,心头得意,赶忙又问,“我当初受梁大人所差,来操办这夺剑大典,可有一事尚不了解,还请付大哥相告。”
付雍笑了笑,抬手道,“杨兄弟请讲。”
“我听闻太宗皇帝曾经定下“禁武令”,那怎的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又不禁武了?还办起了夺剑大典?”杨逍遥好奇道。
付雍闻言一愣,心知这事乃是朝野密史,他摆了摆手,禀退了众人,整个官驿二楼中只剩他与杨逍遥两人。
付雍饮了半口茶,低声道,“我们替宫中办差,本也是奉命行事,不该问的绝不多问。”说了这句,付雍稍作踌躇,缓缓道,“可杨兄弟是自己人,今次又要操办这夺剑大典,所以付某也不愿相瞒。”
“哦?”杨逍遥一愣,“愿闻其详。”
付雍接着把事情来由,娓娓道来“二十年前太宗晏驾之后,乃是皇三子李恪继位,谁料某一日那新皇李恪在含元殿上被刺客所杀,这才有了当今圣上登基皇位,“禁武令”也随后废止。”
“李恪被刺,这与废止禁武令有何干系?”杨逍遥一愣,原来李治之前,还有一位短命的皇帝李恪。
“干系大过了天!”付雍赶忙示意压低声音,解释道,“刺杀李恪之人,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修罗黑袍,魔刀萧衍。这人神通登天达地,哪个皇帝会敢小觑?哪个朝廷敢留此人?”
付雍说道这里,左右望了望,才继续道,“萧衍杀了李恪之后,前丞相长孙无忌才有机会辅佐圣上继位,而萧衍从此隐居漠北,他临走前与圣上定下约定,便是此生不踏足中原而大唐必须废黜“禁武令”。”
杨逍遥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缓缓道,“原来,这“禁武令”乃是那修罗黑袍所废,此人竟然能凭借三尺长刀孤身弑君,逼得大唐重开天地,其心性果决,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仅如此,这事更辛秘的是。”付雍声音压的更低,悄悄道,“家师卫长风,当年乃是当今圣上的贴身护卫。据他老人家所说,萧衍与太宗四皇子李泰的死也有关,传言当年他与李泰远赴漠北抵抗突厥,可谁料此人半途弑主投敌,还杀了江湖好汉三千余人,惹下了天下骂名。”
“这又从何说起?”杨逍遥颇为不解,“那怪人萧衍,左手干了屠戮天下,叛主投敌的丑事,右手又帮大唐江湖重开日月,废止“禁武令”?”
“所以说,江湖的事,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付雍摇了摇头,接着低声道“而那刺杀李恪的凶器,魔刀修罗心,现在还被封存在含元殿内。许多事哪怕过去了二三十年,也终究是一个天大的迷。”
杨逍遥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我从小听江湖传言,大唐两位绝世高手,乃是古禅寺的魔宗白僧,与不得道门的修罗黑袍。没想到前后两人事迹相差甚远,后人难评。”
付雍听闻屋外传来过客的声音,赶忙咳嗽两声,低声道,“总之,杨兄弟今次操办夺剑大典,只求无过失便好。那些个江湖传言,不去理他也罢。”
杨逍遥眉色稍沉,缓缓摇头,自己身负大内七侍卫的绝世武学,与这“禁武令”干系甚大,如今又操办夺剑大典,怎能不把这些旧事放在心上?
二人见官驿中的路客越来越多,也收了那辛秘之事不谈,唤过两位少丞,商议起了那夺剑大典的事宜,只言这天剑山庄的擂主何日到达,那南门的擂台设多宽多高,届时的秩序司职又分为哪些差事。
却说,这五年一度的夺剑大典,乃是九州华夏第一武林盛会,比那漠北武林会,荆襄武林盟更为赫赫有名。所谓“豪迈壮志盖云霄,九州齐聚浩然气,若话武林谁人许,江湖自有英雄道”正是那夺剑大典的盛名。
如此这般,杨逍遥当着大典司职官员,差人唤仆,又清闲度日般过了十余日,转眼便到了六月盛夏的“夺剑大典”。
这一年时值上元末年之后,乃是李治所定的仪凤元年,六月初五整个四通八达的长安城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不仅是东西南门,整个城都笼罩在了江湖武林之中。
只见初五的旭日还刚探出头来,那南门外传来阵阵车马人行的声音,杨逍遥依在官驿的侧廊前,抬眼一看,只见是那西北的侠客门,足足两百余人手执刀剑,身旁青衣斗笠,已从不远的玉门关外入了城门。
“一个侠客门尚且如此,一会那数十个门派都来了,这长安城只怕都走不动车马了。”李少丞与张少丞相视一笑,说道。
话音刚落,一干飞马疾奔而来,虽然只有不足百人的队伍,可放眼看去,气势如江河翻滚,马上之人均是身长七尺,虎背熊腰的大汉,众大汉腰扣环铁刀,背负行囊。打头那人,浓眉环眼,昂藏七尺,身着宽袍,正是那快刀门的燕南北。而这些汉子身后,一队人马金旗冉冉,虽未佩戴任何兵器,可眉间含怒,双臂如钧,便是那龙门金海帮。
“燕兄果然来了!”杨逍遥看的点头,“纵然五年前败在了我二哥手上,可这人心胸豁达,敢作敢当,倒是个屡败屡战的硬汉子。”
不多时,那南门外几个不同帮派的旗帜纷纷展开,往长安行来,便是那云州灵袖宫、通州独剑岭、峡州凌云堡等中原门派,杨逍遥只稍一观,便心头一惊,暗赞道,“各个眉色凛凛,神态威仪,气势如山,步履好似踏在世间每一寸黄土之上。”他不禁心头一赞,“这武林人士到底与凡夫俗子不同,尤其是大门大派的高手,步履生风,眼前只有九州武林的天下。”
再一少顷,川蜀九连寨的苗家女子们,足下踏着银铃,身披霞彩,随着众人也入了那长安城。又过几柱香的功夫南越碧火教、福州八卦门、南海司空派、藩州五仪山纷沓而至,这长安南门路客见状,纷纷绕道,不敢相阻。只片刻,众帮派围着南门的擂台而立,各家掌门纷纷拱手行了一礼,端坐在擂台近前。
杨逍遥望着那城南擂台英雄满座,众好汉摩肩接踵,也心中热血沸腾,激荡起伏。
“上丞大人请看!是那天剑山庄与古禅寺!”张少丞望着官道前的两只旗帜,大声喊道。
连付雍也不禁转头望去,只见打头的便是天剑山庄代庄主杨影,其身后带着的一十三剑生与三名剑师,还有那铭剑堂主苏山傲。
“大哥也来了!”杨逍遥瞧得心头激动,赶忙立身站起,望了过去。瞧那天剑山庄虽然不过十余人,可大哥杨影剑眉星目,身形威仪,黄白锦袍,行在最前,如苍龙入渊,隔山分海。便凭那一身剑气,已然把南门的众帮派压得内息骤乱,众人眼也不敢直视,纷纷撤步让出路来。
“好个天剑山庄的代庄主杨影!”付雍也点头赞道,“便这一身气势,连招都没出,场上的各家高手已然输了大半。”
“大人再瞧!古禅寺的佛无敌!”李少丞也出言解释道。
杨逍遥这下可算开了眼界,原来自己听闻了二十年的夺剑大典,竟然如此蓬荜生辉,江湖门派盛况空前,只看的人眼花缭乱,不知道从哪里着眼。
“咦,怎么佛门还有女人?”两个少丞一愣,纷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