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九寺中的卫尉寺如此大,为何这最残破老旧的小小武库中,会有这段密语?若小爷不当这个差事,那岂不是无人可以发现?”杨逍遥颇为不解,挠了挠头,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天牢中那位老前辈,“按前辈的话,他五十多年前便到了长安,还在宫中待过,结交了侍卫虞瑟、陆悠等人,莫非这武库的秘密和老前辈的身世有干系?”
杨逍遥想了片刻,又读两遍小字,这才跃下粱来,暗自揣摩起,“武库暗阁,百兵之首,机缘若到,七决现世?”
他想了片刻,这行小字既然刻在卫尉寺最小的武库之中,那话中所指的“武库”定然在此。想罢,他赶忙沿着这只有三丈方圆的武库查探起来,可转了几圈,也只有那陈旧的壁画与锈霉的兵械。
“暗阁在哪?百兵之首又指的是何物?”杨逍遥想了片刻,纵然不知暗阁所指何处,可想到那百兵之首当下醍醐灌顶,拍手笑道,“百兵之首,不就是指的剑么?我真是痴傻,自己见了二十年的剑,连这也能忘。”
杨逍遥暗自念道,“剑者,素有君子美名,乃短兵之一,自古号为百兵之首!”他想到这里,拍手大喜,赶忙奔了几步,往库角的钻去,只见众多兵器之中,唯独找不到剑。
他深吸一气,不免揣度起来,只等他又找了小半个时辰,才索然无味,似失了兴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娘的,累死小爷了。”这昏暗的武库中,便被他翻了个顶朝天也没见一柄剑,哪怕是个剑鞘。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忽然想起那屠百厨的话,“不吃的苦中苦,又怎能尝甜中甜。”这小子从小就贪图安逸,少有恒心,此番才决定要学一身绝世武艺,不免稍安心中烦躁,仔细思考起来。
可这般又过了几柱香的功夫,就是让他抓破了头,也不得知那“百兵之首”在武库何处。
正当杨逍遥烦闷不堪时,他仰头望着那明月,忽然“咦”了一声,“这武库怎的还漏风?屋顶也是破的?”杨逍遥苦笑摇头,心说定然是这武库年久失修,过于残破,那密语中的剑只怕是被人所毁了,如今哪里去寻?
杨逍遥长叹一气,无奈靠在梁下,忽然那月光一闪,照在自己腿旁,他稍一打量不免定睛叫道,“剑柄?!”
原来,那剑就藏在武库地上,乃是用秘药所画,非月光不显形。可那时辰不等人,月光已然动了位置,只能堪堪照在地上,让人识出些许剑柄的模样。杨逍遥想了片刻,心头一定,赶忙拿出那幽兰小珠照了过去,这才豁然开朗。
地上一把两尺多长的宝剑图案展现在了眼前,“好家伙,敢情这宝珠是吸收日月精华所成,还能当那月亮使。”笑罢,杨逍遥仔细端详起那柄长剑起来。
只见这长剑普普通通,剑刃上刻有七条翔龙护日,剑柄上下分为乾坤二图案,暗示天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杨逍遥不免挠头急思,口中喃喃道,“武库暗阁,百兵之首,机缘若到,七决现世。”想到这里,这小子不禁心头大悦“看来小爷的机缘不错,若非三番五次的在宫中闯荡,还得不到这卫尉寺的差职,更进不来这最小最破的武库之中。”
“方才若非夜色已浓,时辰刚好,我又怎会发现那幽兰小珠,进而顺着月光找到剑柄?”杨逍遥暗自揣度,明白此番还真应了那句“机缘若到”, 随后他细细再思,“百兵之首,已经找到,接下来便是那武库暗阁的位置。”
这般水到渠成,杨逍遥只花了盏茶的功夫,顺着四周行了一圈,便灵机一动,望地上宝剑图案看去,双目一转,“这剑图所刻七条翔龙定然指的是密语中的七决,而剑柄图分为乾坤,暗指天地,自然是天在上地在下。”
于是,杨逍遥顺着剑尖所指,往那地上看去,只见武库尽头地上有一残破断砖,他轻轻踏了上去,只闻“咚咚”两声。他心头大喜,拍手笑道,“空心的!有门道!”
随即,这小子伸出双手,稍提内力,便把破砖翻起,只见下面藏着一柄断刃机关,此刻月黑风高,整个卫尉寺只有几个下丞守夜,而自己的武库又是最偏最远一处,杨逍遥也不担心惊动他人。
想罢,他赶忙握着那断刃机关,稍一用劲,忽然地砖沉鸣,石磨墙动,面前武库兵械架的右侧架子忽然倒了下来。
杨逍遥一愣,心头稍惊,连忙足下急转,蹑声而行,两步点在架脚,而后右手一托,轻轻扶住,缓缓落地。
“好险!”他背脊生汗,心说若架上兵械落地,定然招来侍卫。忽然,就在他放下那架脚之时。杨逍遥不禁“咦”了一声,那架子之后竟然暗藏乾坤,一道石墙似可推开,但却被左边那兵械架所阻。
杨逍遥心中一思,剑柄图乾坤上下指天地,那地的机关已开,还差天的线索。想罢,他顺着剑尖抬头看去,果然在屋顶发现那刻有木剑另一断刃之处。
他心头窃喜,“这造暗阁的人还是个机关巧匠,颇有心思玩这暗语。”想罢,杨逍遥点足轻起,双指一凝,等跃到那木剑之处时,稍提内劲,用指一推。片刻,那木剑应力嵌入梁中,石门左边的兵械架随即应势而倒。
杨逍遥心头一笑,“还想难为小爷我?”他想也没想,反足一点木梁,顺势飞下,单手撑地,又另一手拖住那木架往地上一置。只见倒立在眼前的石门缓缓而开。屋中陡然吹出一丝阴冷寒风。
“好!这下可以瞧一瞧那七决是什么了!”杨逍遥大喜过望,也不管是否还有巡夜的下人,翻身立足,大步一迈,举着火烛入了那石门之中。只行了两柱香的功夫,那石门后的竟然暗藏乾坤,莫入眼帘的是座足有三十余丈长宽的石刻大殿,那殿内虽然仅有七尊雕像,毫无金银器皿,可杨逍遥抬头一看,石殿之顶乃是月光中心,便借着丑时后夜的银盘,已把整个石殿照的七八分亮。
“这石像定然是那七决!”杨逍遥笑了笑,哪里安奈的住好奇之心,当下身形急转,双足飞奔,只几点几跃便到了那七尊雕像之前。他抬首望去,这七尊雕像并非寻常人像抑或神明。
他看了一圈,只发现第一尊乃是一个卧在地上醉饮的猢狲。杨逍遥仔细再看,只见那猢狲周身乃至酒坛之上刻满武学秘诀,招式图谱,他一惊细细看了两句,正是那双凤千秋图的步法精髓。
杨逍遥转念一想,“隔世行过轻千影,俗世如梦,庄周梦蝶?这不是轻影功的心法根基吗?”他一愣,明白过来,这一尊雕像的武学秘诀正是当年名扬天下,威震四方的宫中七大侍卫之一陆悠的绝学。那这七尊石雕定然就是七侍卫的绝世神通,要知这七侍卫乃是江湖中盛威立鼎的高手,不仅官至二品,御衣带刀,不拜朝臣,更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七个神通高绝之人。
他心头震震,忽然看那猢狲的酒坛上所刻却是一套掌法,“莫悲红尘,非苦往事,醉卧笑谈捕秋风?”
杨逍遥双目一转,皱眉想到,“天牢中的老前辈曾言,这轻影功还需配上一路掌法,才是那秘诀中的隔世行过轻千影,醉卧笑谈捕秋风。”
这小子到底是学武的料,他稍一细读那酒坛的几句口诀,不免恍然大悟,“这轻影功与捕风掌本就是相辅相成,好似猢狲醉卧,怎可没有酒坛在手?”
杨逍遥想到这里,心头不禁大喜,更是朝第二尊雕像看去,这石像更是不一般,乃是一只娇凤青鸾展翅低飞,赫然驾驭在一条庞大的蛟龙额头,那蛟龙足有几尺之长,可青鸾虽不足一尺,却傲然立在龙头之上。
“好一只凤鸟!真乃蟠龙如流水,娇凤若行云!”杨逍遥拍手称奇,再细细读那雕像上的密文,口中喃喃念道,“孤影点足御蟠龙,长袖翻掌轻覆云”。他心头一凛,这套身法比之轻影功虽然少了几分隔世如梦的迷踪,可更多了鸟瞰天地的气势。
第二尊石雕观罢,杨逍遥早已热血沸腾,心想这七侍卫的功夫乃是当世少有,不知道剩下五人又有什么绝学神通。
杨逍遥赶忙看像第三尊,乃是一支长梅立冰雪,傲然翘首胜千寒。他看罢当下想起自己母亲虞心影的寒铁掌,“我早就听闻母亲的寒铁掌独步天下。”想罢再看那石雕所刻,“霜寒凛冬断流水,素掌风驰破百冰。”不犹对祖上的虞瑟更生敬意。
第四尊乃是一把开山巨刃,劈砍在厚土大地之上,刀深激起熊熊烈火,草木为之涂炭。上刻“炎阳点雪尽落梅,单臂为刃扫千军。”
“好霸刀的刀法!”杨逍遥长声赞道。
再往后看去,第五、六尊各是那阴阳八卦与怒目大汉。分别有刻破元剑法“芒芒昧昧,九合八荒,因天之威,与元同气。破元破元,阴阳不存。”奔雷拳谱“峭壁呀呀,恶滩汹汹,出苍穹门,落地母归。奔雷奔雷,风云骤变。”
杨逍遥看到这里不免心头几震,“好个破元剑与奔雷拳,看少爷我不都学尽练全!”
笑罢,他再看最后一尊,乃是一个两人多高的巨鼎,上刻密密麻麻内功心法,看样子是这七套武学中最复杂难练的一路。杨逍遥找了片刻,忽然翻身转头,看向鼎底,不由一笑,“入海三万里,摩天五千仞。”他心头了然,这武学是父亲杨天行曾提到过的绝世内功“临海决”,就连创出此功夫的狄天雷也只练到了第七层。
杨逍遥想罢,后撤一步,身法急转落在了殿口,举目望去,那七尊石雕好似七个顶天立地的侍卫,稳稳守在唐宫之内。他不仅心头为之一震,感叹道,“这七人听闻下落不明,谁料竟然把毕生绝学藏在了唐宫深处。实在让人望而生叹。”
时值丑时下半夜,这卫尉寺静静悄悄,好如墨帘,只能偶闻两声打更之音。夜寂寐迷,唯有几束月光皓洁而下,洒在那七尊陈旧的石雕之上,仿佛传来些许低语。这杨逍遥却双手负后,昂首大笑,一改往日那般放浪形骸之态,目色端正,神态威仪,心中剑指那不爱江山爱美人志向。
少顷,他转身行出密室回到武库,又用兵械木架仔细掩盖了身后石墙,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摇椅上。
杨逍遥缓缓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心头不免得意昂扬,“等小爷学全了那些绝世神通,定然在江湖闯个名号,到那会美人在怀,独领风骚,人生又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