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这一闹,众大臣权贵尽皆大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那吐蕃王子更是心头愤愤,脸面丢尽,也不顾皇帝李治挽留,当下带人拂袖而去。
武皇后见着女儿胡闹,纵然心中恼怒可此番太平逃过一劫,她也心有余悸,刚伸手要去去教训一下自己的女儿,却缓缓停在半空,叹了片刻,才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要吓死父皇和你母后。”说完,武皇后看了眼杨逍遥,她摆了摆手示意众侍卫散去,那李治也对领班太监言了几句,心有不悦,瞪了两眼被宠坏的太平公主,然后大袖一甩,从侧廊回大明宫而去。
“这位公子。”武皇后见太平公主安然无恙,这才行了几步,对杨逍遥说道,“那日你掩护太平逃出鸣仙楼本就有功,今日又在承天门下救下太平更是大功一件。”
话到这里,那屠百厨见状也赶了过来,对杨逍遥悄声道,“皇后定要赏你官爵,杨兄弟你得自己想个章法看如何是好。”
杨逍遥见武皇后行了过来,自己赶忙装作筋疲力尽,瘫软坐在地上,恭敬道,“皇后娘娘请赎小子腿骨受了内伤,此番动弹不得。”
武皇后也是开明之人,当下摆了摆手,柔声道,“无妨,不必拘泥小节。公子三番两次搭救我女儿太平,今日便赏你一官半职,也好为国出力。”
话已至此,武皇后转头对屠百厨问道,“屠大人,这为公子在御膳处做事,是有些埋没了人才,你觉得本宫赏赐他什么官职较合适?”
此刻,那上清、妄梦两位太常寺卿已然行了过来,恭敬道,“皇后娘娘,不如将这小子交给我二人栽培,假日时日定然能为大唐效力。”
杨逍遥赶忙摆了摆手,还未动口,屠百厨双手一拱,下跪行了礼,对武皇后恭敬道,“回禀皇后,以下官拙见,这杨小弟颇有身手,也对冰刃器械有些眼力,不如赐他去那卫尉寺当差,也好物尽其用,人尽其职。”
上清君与妄梦君还要开口劝言,武皇后稍稍摆了摆手,颔首道,“屠大人倒是心思颇细,此言更合本宫之意。”
杨逍遥倒是听得不解,心说这武皇后怎的不听那上清妄梦的谏言,反而采纳了屠百厨之意。可这小子转念一想,明白过来,“纵然武皇后宠信这两位牛鼻子道士,可她毕竟是掌管大唐的皇后,自有主见。从我进宮她便故意疏远我与公主。”
说完,那屠百厨赶忙谢恩,悄悄说道,“杨兄弟,那卫尉寺离大明宫最远,往后你辞起差事来也方便的紧。”
杨逍遥也跟着屠百厨谢恩回礼,心中偷笑,“果然如小爷我所料,这武皇后哪里是不愿听信两位太常寺卿的谏言,实则是要把我调离宫中,离她宝贝女儿越远越好。”这小子想罢,心中大喜。
可太平公主却不依不饶,对她母后道,“娘!你把杨公子撵到了卫尉寺,那可离我宫中甚远,往后若要见一面…那不是…”
“你这丫头,还敢多嘴!”武皇后双目含怒,眉色陡立。那太平公主见了自己母后动了真怒只能喃喃自语,低下头去。
遂后之事,自是水到渠成,杨逍遥得了卫尉寺的差事,官虽为从八品的丞,可这小子心头窃喜的是可以逃之夭夭,哪里顾得过这官职大小。赐官之后,这吐蕃王子的迎宾宴自然坐不下去,众权贵大臣稍稍饮了两杯,草草了事,而武皇后亦带着太平公主回了深宫内殿。
只剩众宫女太监忙碌起来,为这三百步的宴席广场收拾残羹。此刻,屠百厨见杨逍遥没有落入那太常寺的手中,顿时心情大悦,又对杨逍遥今日奋勇救人之举夸赞不已。
屠百厨拍了拍杨逍遥肩头,笑道,“杨兄弟,今日你也算扬名长安了!要知道宴席上坐着的可都是朝臣权贵。”
“这狗屁名声要来何用?”杨逍遥笑道,“若不是屠大哥出言搭救,我怕是又要落入那两个牛逼的手里。”
“诶!”屠百厨豪迈一笑,回道,“这是少爷的命好罢了,换做别的人,只怕早就命丧在深宫之中。”
杨逍遥笑罢,忽然琢磨方才的蹊跷之事,对屠百厨问道,“屠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告之。”
“杨兄弟何必客气,尽可问来。”屠百厨豪爽道。
杨逍遥沉思片刻,把那心头疑虑说出,“那两位太常寺的牛鼻子似乎在给我下套,其一,今日的迎宾宴我本不必来,却是那两人在皇后面前出谋划策。其二,便凭借这俩牛鼻子深不见底的功夫,若要救下公主,岂不是易如反掌,又可讨好皇后?”
屠百厨又听杨逍遥说了这事情前后大概,也不禁琢磨起来,沉思道,“无事献殷勤,他二人若要讨好公主,令你来这宴席也是想得通。可为何又偏偏不救那公主于为难之中?”
杨逍遥摇头叹气,说道“屠大哥,小弟有一言推断,或许有些大胆。”
“杨兄弟尽可直言。”屠百厨问道。
“凭借他二人的功夫,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为何甘愿当一个四品太常寺卿。其次,就算这两个牛鼻子贪图富贵,为何又放着功劳不取?”杨逍遥低声说道这里,赶忙左右扫了扫那太监宫女,生怕有这太常寺的内线,低声又道,“那这二人定然志不在此,你要知今日这迎宾宴这么一闹,结果是什么么?”
屠百厨挠了挠头,回道,“公主与那吐蕃王子的婚事定然黄了!”
杨逍遥大笑摇头,“屠大哥是耿直之人,这婚事定然是没戏,可之后呢?”这小子解释道,“那两个牛鼻子劝言皇后与公主,非让我一个小厨子赴宴,便是决议让吐蕃王子当众出丑,对大唐心怀怨恨。”
“有理!”屠百厨拍手赞同,可又细细一想,疑虑道,“那这吐蕃对大唐心怀怨恨,与这上清、妄梦二人又有何干系?”
屠百厨接着道,“我只知道这两人一人掌管占卜,所预之事十之八九可准。一人司职炼丹,皇上头疼痼疾与皇后保驻容颜的丹药皆其手里。”
“这二人定然有来头!”杨逍遥想罢,也不能断定这事的根源,索性留下疑虑与屠百厨回御膳处收拾行头。
翌日,杨逍遥告别了屠百厨,随着一位太监出了大明宫往长安东街行了小半时辰,来到那卫尉寺脚下。
这小子不仅远离了宫中是非,还逃离天牢保住性命,可为命大富厚。此番到了卫尉寺,杨逍遥又自己掏钱置办了些许薄礼,拜会了那卫尉寺正卿与两位少卿,与那卫尉寺诸官员行了见面礼后,他一个仅八品武库丞就被分到了寺内最偏僻的一个老武库之中。
杨逍遥生来便是聪慧机灵,又自在洒脱,不拘一格,这老武库虽然破旧不堪,蛛网遍布,乃是最脏最乱的一处。可这小子却不以为然,差下人买了两壶好酒,自饮自乐,又花钱叫了几个仆人打扫了半日,那武库才堪堪能容一人入驻把守。
“大人办事真是如秋风扫落叶!我等佩服佩服!”几个下人见着破旧的武库打扫干净,又得了少卿大人的称赞,不免纷纷拍起了杨逍遥的马屁,心知这位八品的武库丞纵然官职卑微,可也是位有钱的主,兴许又是哪位下放历练的权贵公子哥。
“佩服?”杨逍遥哈哈大笑,见着几人排气马屁哪里不明白,顺手掏了几锭碎银子,丢给他们,笑道,“小爷新官上任第一回,今日便请你们吃酒,犒劳犒劳大伙忙了半晌。”
几位下人赶忙结果银钱,千恩万谢,这才退了出库外。
杨逍遥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才回身看了看这陈旧的武库。仅有三丈方圆,两人多高,木梁陈旧,石墙斑驳,库顶雕画已朽,库内兵械锈霉。杨逍遥不禁叹道,“大唐这繁荣九州,却不料卫尉寺的兵械却残破如此。”他摇了摇头,提着酒壶自饮起来,渐渐入了梦去。
这一觉甚是甜美,自己不仅梦见学尽天下剑法,更把那梅酒仙子娶入了天剑山庄,可还未等他揭开那红绸,一句轻声却把他唤醒。
“大人…大人…”一个九品下丞小心翼翼,低声恭敬,“已经夜近子时了,大人还请回房休息吧,这夜里的司职交给下官即可。”
杨逍遥正做着娶媳妇的美梦,却被这厮唤醒,不禁眉色一沉,把这小官吓得跪在地上。杨逍遥又饮了半口冷酒,这才清醒半分,左右望了望这老旧的武库,忽然发现梁上隐隐传来一阵幽兰之光。
他心头好奇,也不顾自己官大官小,当不当差,索性说道,“你不必在此了,今夜我替你夜职武库。”
那九品的下丞闻言一愣,可未敢再问,那杨逍遥已不耐烦打发他退了出去,弄得这下丞好不费解,“还有愿意守夜的官员?”摇了摇头,自行离去。
杨逍遥等那九品下丞行去远了,这才赶忙坐起身来,点足跃起,轻轻落在那陈旧的梁上,“好家伙,晶莹剔透,浑然天成,原来是个蓝色珠子!”他缓缓身处左手,小心翼翼从梁上取过了那幽兰小珠。
想罢,杨逍遥准备落梁而下,可忽然那幽光一闪,把梁山一段文字照了出来。他赶忙去从身上取过火舌,照了过去,可谁料只有几片污渍,不识究竟。
杨逍遥想了片刻,灭掉火舌,又拿来那幽兰小珠,轻轻放在木梁污渍之前,陡然可以模糊般的看见一行小字,“武库暗阁,百兵之首,机缘若到,七决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