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遥从怀中拿出小公主亲赐宝玉坠,众狱卒不免踌躇起来。那牢头听了杨逍遥几句软硬兼施,有些犹豫道,“那在下只能带大人去那金吾卫的统领处问个清楚,否则我等差官也没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带你去大明宫。”
杨逍遥略一沉思,片刻回道,“也可,既如此还请列位带路!”话罢整理衣衫准备上路
那牢头应了一声,也生怕得罪一位权贵大官,赶忙唤人开了牢门,又殷勤般送水倒茶,把杨逍遥接了出来。
“大人,这边请,当心脚下石阶。”牢头见杨逍遥面色不冷不热,急忙又赔了个笑脸,搀扶他往牢口行去。
杨逍遥行了几步,忽然定住,几位狱卒还道是自己照应不周,这小子却回头往那隔壁牢房望了一会,忽然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后会有期。”
隔壁牢内静静悄悄,只些许可闻一两只老鼠窸窣,那牢窗外的旭日已起,洒下一些斑驳应在门上,那老前辈却一句言语也没有回应。
杨逍遥笑了笑,喊道,“下回我定带那梅酒来!”言罢,唤了几位狱卒带路,往那天牢绝狱的门口行去。一路有这牢头开路,无人问阻,直行到那天牢门外,杨逍遥抬眼看去,只见四周立着十余位金吾卫把守。众侍卫见了杨逍遥从天牢绝狱行出,不免沉眉端详起来,不知来者什么身份。
牢头赶忙上前,与那当差的金吾卫言语了两句,又递了一些银两,这才回身拱手行礼,低声说道,“大人我等只能送到这里,待会会有那侍卫带大人去大理寺问个明白。”
杨逍遥也明白这牢头职权甚小,不敢轻易得罪哪一头,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多谢!”
那牢头见这小子颇为上道,通晓官场俗务,赶忙接过金子又提醒道,“那带头的侍卫是长风的徒弟,名叫付雍,大理寺卿今日不在府内,你只要过了付雍这一关,便可安然无恙。”
杨逍遥听了心头好笑,怎的觉得这厮跟受贿纳财,买卖人命一般,再一思这金子也算给的值了,赶忙三步一跨,对那金吾卫的带头人道,“付大人,我乃公主请来的贵客,昨夜不巧被长风大人误擒,还请明察!”
那付雍身长六尺有余,燕目柳叶眉,他看了杨逍遥片刻,抚须略思,然后问道,“你可知这大唐的公主没有十个也就八九,你这一句平白无故我又怎能明察?刚刚那牢头说你有这玉坠信物,真假与否,你与我走一遭大理寺,真相自清。”
杨逍遥心头一沉,思道“那小公主叫是什么名字我哪知道,怕不是到了大理寺漏了馅儿。”
“这位大人,请吧!”付雍看他沉眉不语,回道。
杨逍遥点了点头,随着付雍出了天牢口,一路往那大理寺行去,只见这一路人迹冷清,均有守卫站岗,车马偶尔穿行其间,他走走看看,这才想起这唐宫九寺均在长安城内,又离宫门不远,若自己借机脱身也只怕还没逃出城门便被金吾卫抓回。
“付大人,不知今日大理寺是哪位大人当差?”杨逍遥装作漫不经心,出声问道。
付雍忽然凝眉望了他一眼,冷冷道,“大人不是公主的贵客么?这唐宫内的情况应该颇为熟悉,怎的不知道大理寺卿与少卿了?”
杨逍遥赶忙哈哈一笑,回道,“我与公主虽然认识许久,可头一着来这宫中,又怎会认识九卿?”
付雍沉思笑了笑,道,“哦?我怎的只闻皇上的公主皆处在大内深宫,你若第一次入宫又怎的与公主认识许久?”
杨逍遥闻言一愣,不料这金吾卫付雍的警惕性如此之高,不是那些牢头狱卒之辈可比,赶忙赔了个笑脸,“我与公主多是书信往来,自然没有入宫过。”
付雍双目微闭,淡淡又问,“既如此,那公主是如何认识大人的?大人的父亲是否在宫内当差?”
杨逍遥见这厮越问越多,迟早要穿帮,此刻再编个谎话去弥补漏洞,只怕愈编愈多,难以为继。他当下也不回话,故作城府,双目却绕过身边守卫,紧紧看着四周有何逃脱之路。
付雍见状,也单手执紧了朴刀,只见这杨逍遥左顾右盼,足下似轻似重,这金吾卫多为常年习武的好手,哪里看不出这杨逍遥会些轻功,当下打起精神,提了几分内力。
杨逍遥自学了轻影功五层心法,七招步路,五感渐渐细腻起来,只等那付雍把朴刀握紧,内力一提,自己陡然感觉身处凛然的气息之中,含着些许杀意。
二人一路行了几柱香的功夫,均是剑拔弩张,却含而不发,眼见大理寺便在不远之处,这付雍当下脱口问道,“大人,大理寺就在前了。在下敢问尊姓大名?也好通报大理寺卿。”腰间朴刀不免握的更紧了。
“我…”杨逍遥心知自己杨家来历,要知自己父亲乃是隋朝遗孤,此遭又报不上公主的名号,怕是百口莫辩,除了逃之夭夭便无其他法子。
“诶!付雍,你在这儿啊!”正当杨、付二人对峙之时,忽然一声清脆的娇声从大理寺门前传来,只见一名宫女身着红白绸缎,头枕玉钗。
那付雍双目不离杨逍遥,听了这声人唤,这才稍分心对那宫女行了一礼,面上挂着一些惊讶,结巴道,“原…原来是倩儿姑娘…在下失礼。”
倩儿姑娘见了付雍,噗嗤一笑,娇滴滴道,“付大哥正在当差,倒是我被大理寺传来问话,要论失礼也是我的失礼不是?”
付雍面色稍热,赶忙摆手道,“倩儿姑娘怎会失礼,我等粗汉当差,眼里没见着姑娘,是我的不是。”
杨逍遥瞧了片刻,心头只乐,“好啊,我还道方才的局势死无对证,幸好这侍卫的相好来了!”
那叫倩儿的宫女还未答话,秀眉一抬,看了眼杨逍遥,忽然双颊染红,心道,“这位公子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生的这般俊俏。”
杨逍遥见她望着自己,生怕那付雍吃味,赶忙拱手道,“姑娘,敢问小公主今日在宫中否?”
倩儿一愣,沉眉思了片刻,忽然“呀”的一声,叫道,“是你?!”
付雍听了大惊,还以为这杨逍遥是什么歹人贼子,赶忙单手一抓,往对方肩头扣去。
杨逍遥五感已通,还未等眼力所及,身上劲风已然感知,当下心起而步动,一招“渡世”与那付雍来了个一进一退,袖袍轻散,便似半分蛮力也没使,将将躲了过去,偏又不失风度。
“好个俏郎君!”倩儿心头暗赞,“便连功夫也这么俊,难怪公主对他念念不忘。”
付雍不免又惊,刚要拔刀而来,那倩儿赶忙摆手道,“付大哥,使不得,他是公主的客人!”
“什么?”付雍闻言,这才停下手来,对那杨逍遥又一细番打量,“你是太平公主的客人?”
杨逍遥心头暗想,“原来那小公主就是太平公主,早闻这皇后的掌上明珠,不料那日所见还真是这小公主。”
倩儿赶忙行了上来,对付雍生气道,“那还用说,昨儿个公主私自出宫去那鸣仙楼听戏,你师父长风不分好歹大打出手,把楼中闹了个天翻地覆,还出了人命,幸得他保护公主周全,否则吓出个好歹,有你们金吾卫受的!”
“这…”付雍也不敢为了讨女子欢心,去指责自己师父,当下躬身对杨逍遥行了一礼,恭敬道,“在下不知大人身份,还望海涵,念在护主有责,不要追究家师之罪。”
杨逍遥见他为师父甘愿折腰,也不免为一条报恩的汉子,赶忙拱手回道,“不敢,我也只是受公主所托,哪敢问罪长风大人。”话罢托起付雍,大笑两声。
那付雍方才还担忧这杨逍遥会不会公报私仇,此番看他胸怀宽广,也心生敬意,再一观这小子身形面貌,倒是有那王孙之范。
“好了!”倩儿上前接道,“既然抓错人了,放了便可!长风大人那头,我会差人去说,付大哥你就不用担心,去老实当差吧。”说完,又对这杨逍遥道,“公子,既然今日到了宫前,便入宫与公主一叙吧,否则也枉公主赐你这宝玉。”
杨逍遥闻言一乐,心说这倩儿姑娘当真伶牙俐齿,说的别人张口难言,细思片刻,今日若不进宮只怕这小公主又要难为人,多生是非。
“怎么样?公子,莫非你不愿意么?”倩儿娇嗔道,“我家公主的面,你也不看啊。”
“这…”杨逍遥踌躇几分,也无奈拱手道,“既如此,还请倩儿姑娘带路吧。”
“倩儿…”付雍还想再言,那倩儿姑娘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抓错了人还想干嘛,还不老老实实当差去!”
付雍只能吃瘪,挠了挠头,应了一声,往天牢返路行去。
“这呆子…”倩儿瞧了他背影两眼,忽然身后传来笑声,只见杨逍遥,捂着嘴巴呵呵直笑。
“你笑什么?”倩儿娇嗔道。
“笑你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杨逍遥哈哈一声,眼见倩儿姑娘已要发火,赶忙拱手道,“既然公主今日得空,还请倩儿姑娘带路吧!”
倩儿娇哼一声,心说若不是公主看上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玉面郎。想罢,回了一礼,带着杨逍遥往大明宫口行去。
如此这边,二人相伴而行,心头各自思量,一路穿宫门,过长廊,行大殿,过楼宇,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那太平公主的宮前。
还未等二人进去,殿内忽然传出一声娇哼,“母后…我不要去看什么吐蕃王子…那人胖的紧丑的紧,比那娶了文成姐姐的松赞干布差远了。”
忽而,又一温软女子声音笑道,“你这丫头,若按你这般说辞,那你父皇让你嫁给松赞干布你也愿意?”
“不要不要!那松赞干布的确是个英雄,可老我这么多。”太平佯装哭闹,娇声道,“母后,你就忍心女儿嫁一个老头吗?”
皇后闻言长叹一气,行了几步,说道,“你那姐姐尚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母后便剩你一个女儿了,怎会不心疼你。”
这时,领班的太监看见倩儿两人行了过来,赶忙禀报道,“皇后娘娘,倩儿带着一个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