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道
洪宜章的原籍是山东郯城,由于清朝末年连续的自然灾害,祖籍先人就来到八里屯南一个叫“格针岭”的小山村落了户。又过了不少年,洪宜章的祖辈去世,父母双亡,经本家叫洪金山的长辈介绍,还长得不像个大人样的洪宜章就去了八里屯的“二总办”家,给这家当了差。
洪宜章在各种生活的磨练下,逐渐成熟起来,他吃苦耐劳,为人正直,处事忠厚,被“二总办”看中,把他由“长工”升为“管事”。
人红走运,名声远扬。在八里屯南约有二十五里路的陈圩子,有一大户陈家,主公叫“陈善人”,他有二个女儿,已是黄花闺秀,未曾嫁娶。经一个从商的介绍,“陈善人”的长女就嫁给了洪宜章。洪宜章真所谓是福来运转,取来了媳妇,也带来了财气,这“陈善人”心疼女儿,唯恐女儿受委屈,就给女婿在八里屯南门里盖了一套比较像样的房子,还陪嫁了丰厚的彩礼和嫁妆。
“陈善人”之女陈氏,出身于大户之门,从小受到了封建礼教的熏陶,七岁裹脚,十岁戒口,吃斋好善,烧香拜佛。婚后陈氏自然就把这生活习俗带到了洪家。人家都说这陈氏积德修行好,婚后一年多就生下了一个白胖的大儿子。老圩沟外有个说书人,他经常在洪家附近的大树下“说书”,陈氏和附近好听书的人常听他说唱《岳飞传》,这陈氏整天听得入了迷,常叨念岳母教子有方,岳家才出了个抗金民族英雄岳飞。她想,能有一天自己有个儿子,她也要学习岳母,教儿子像岳飞那样保家卫国,把岳飞的爱国精神发扬光大。这说书人善解人意,听说陈氏喜得一子就赶忙帮陈氏给孩子起个名字叫“岳阳”。陈氏拍手称好,说岳飞的精神需要传扬光大,“岳阳”像东方太阳,有那岳飞爱国英雄之气概,“阳”字就是要弘扬“岳家精神”啊,真合吾意也!洪宜章听说也不住点头,“陈善人”老公俩也为自己得了一个这样的外孙而十分高兴。
话说陈氏自生下这岳阳后,真有儿女成群的势头,她又接二连三生了六个儿女,其中夭折了二个,还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大女儿叫文英,二女儿叫凤英,三女儿叫兰英,小儿子叫岳壮。
洪宜章在红石埝承诺的事他说办就办,来到家后就去找梁二爷。
二爷虽和好涟水是把兄弟,可是,那个山头可是四个当家人。但是,为了洪宜章的面子,他自然开了口,二爷就拿当回事来办。当天,他就亲笔写了封书信,让洪宜章骑着自己的五花马亲自出山。
好涟水一听说是梁二爷家的要人来访,赶忙出来迎接。
洪宜章拿出梁二爷带来的厚礼献上。客气了一番。
提起红石埝的事,好涟水很是恼火,他说这是老三的主张,人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真不该让他带着弟兄去打扰附近这些小村子的,谁知这天夜里自个儿熟睡了,其他的哥们惹了事,那次还折了人,抢来几个妇道人家,不是沾亲,就是朋友家的亲人,弄得我没脸见人,我一气之下,把抓来的人都给放了。可是,你说的这两个孩子还有你那亲家的新媳妇人家自个儿跑了,说是那两个孩子想着法儿把那个女的救出来带跑了,等那个村子的人回去后,他们才知道。这就难为好涟水了,他说,这事是自己弟兄惹的,可现在也找不着人了。
洪宜章也是无奈。
时间不长,他为了亲家的生活和安全,又拖了梁二爷的面子,把亲家送到东乡水湾那儿,给梁家在那儿的“得房”做工,让这一家人有了新的着落。
由于洪宜章的勤劳苦干,收入越来越丰厚,他不但能养活这一大家子,还能供洪岳阳上了私塾。陈氏也是教子有方,不但教儿女尊老爱幼、严守家规,还教育他们要勤劳致富。自己亲自带领“童养媳”枣花和女儿共同做豆腐、生豆芽赚些零花钱,还教她们学刺绣,做些刺绣鞋帽再赚些巧活钱。这样,洪家的小日子越来越顺心如意。
岳阳十二岁那年已读完私塾的大部分课程,三字经、千字文、唐诗、宋词、天文地理,样样精通,先生非常喜欢他。岳阳刚过完十五岁生日,教书先生就经岳阳的父母同意介绍岳阳到他的一个朋友那里学习经商。
再说这枣花自十二岁那年进了洪家之门,真的没受什么太大委屈,和岳阳仍是姐弟相称,和其他姐妹相处,和睦亲切。但陈氏已经渐渐地把枣花当成儿媳妇那样“偏心”地使用着她,家中的繁杂琐事更不用说,照顾弟妹、洗洗涮涮等等脏活累活全是枣花的。
族有族规,家有家道。
洪家不管过日子还是人情处事交往,必须按照陈氏的要求,也就是陈氏自己的所谓家规。女人不能随便和男人来往,凡是家事必须通过自己方可作为。就是自己的老头子虽然在梁家是个重要人物,可在自个家中,事事必须请示自己,儿子女儿更不用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一晃几个年头过去。洪岳阳已经十九岁了,他高高的个头,头上留着新式的短发,长方脸上镶嵌着乌黑的眉毛,不大不小的双目炯炯有神,通稍的鼻梁,大耳垂肩,地阁方圆,文质彬彬,精力充沛,他由书生的打扮改换成商人的穿戴。在二总办的老三商会会长梁子江的启蒙下,洪岳阳开始走上了从商的道路。那年,他独出心裁,拜访求索,学会了酿造,自己办了一个简单的酿造坊,开始酿造食醋,酱油等,还学会了制造酱菜酸菜等众多的酿造食品。
比岳阳大二岁的枣花,现在也长成了朴素勤劳的大姑娘了。她比岳阳偏矮了点,黑里带黄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不长不短的辫子,刘海散乱地飘散在她那不算太白的圆脸上,她那不高的鼻梁两边长了些零散的雀斑,细瘦的身材,显得不太丰满,一身朴素的穿戴比文英姐妹三个当然逊色了许多。
一天早上,岳阳在给母亲请安的当儿,母亲突然叫住了他:
“孩子,你已老大不小了,俺和你爹想选个良辰吉日,把你和枣花的事给办了,你可有何想法?”
岳阳一阵发愣,然后又求饶似地说:
“妈——这不……”活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是好了。自从枣花来到洪家以后,岳阳仍就拿她当儿时的小伙伴看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有时也悟识到“枣花是我的媳妇了”,可怎么一这样考虑起来,就觉得非常的别扭。是嫌乎她吗?没有理由:她人虽不出众,但无缺点;在枣花身上岳阳找不出在哪儿有个“不如意”。这到底怎么了?真的把她当成“亲姐姐”了,还是怎么了?洪岳阳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回答母亲。
“儿子,你在想什么啊?我在跟你说话呢!”
陈氏的声音很严厉。在这个家,前面已经说过,母亲是说一不二的,她支配着八九口人的衣食住行,她掌握着家中所有的权利。对于岳阳的婚事,这是程家和洪家老辈们早就定下的,不可否认的,更没有考虑的余地。岳阳想前想后,本想说再往后拖延一阵子,可他真的没有胆量。
他思绪万千如梦方醒地回答了母亲:
“母亲说的算,你们二老说什么时候,就是定在什么时候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