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扁舟情侣
洪如刚近来也想通了，他利用给生产队干活闲恰的时间，读书，学习，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扬眉吐气的。
晚饭后，洪如刚常去找许烜，有时赶上星期六洪如通从学校回家的机会，他们三人就共同切磋音乐、武术等，许烜向洪如刚学习乐谱，向洪如通学习柔道术；这两人则虚心地向他学习散手对练、少林功夫，抓沙墵、练握力、练武术基本功等等。许烜还把他跟别人学习的古代牌曲、京剧名段介绍给这二人。三人的休闲生活真是丰富多彩，格针岭的男女青年纷纷向这三人投来羡慕的眼光，对这三人真是刮目相看。
八里屯公社为了提高农业产量，学习先进典型，响应京南地委的号召，组织一批村干部，到南方去参观学习。南方某一个先进典型的社员群众瓦屋楼房、吃穿时尚，生活超前。领导参观完了回来后，下定决心，学先进，立壮志，大干苦干。首先组织青年突击队，以点带面搞梯田，搞科学种田。
赵埝大队的青年突击队组织起来了，他们先从水土保持着手，深翻土地搞梯田，先从秋播开始，搞一百五十亩小麦单产实验，抓旱涝保收亩产突破千斤的实验田。
格针岭参加突击队的一共有十五人，洪如刚、洪劲松和许烜都被排上了，由曹玉兰带队。
工地上彩旗飞舞，指挥部的大喇叭里播送着“青年突击队之歌”等歌曲。
赵埝村五队和彭林村三队挑战，六队和格针岭队挑战，比干劲，比质量，比数量，赛风格。
第一天，格针岭队就被评为模范队，玉兰理所当然地被评为模范队长，标兵的红旗被格针岭队夺来了。格针岭队实绩完成深翻土地二十三亩，人均超过一亩半，质量超标。
曹玉兰高兴地表扬了许烜、洪如刚和洪劲松，说他们三人起了主导作用。
曹玉兰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姑娘了，年龄比许烜大二岁，个头和他差不多，在每天来去工地的路上，她身不由己地老约上许烜、洪如刚和洪劲松陪着她一起走，其他男女队员背后不由地就指手划脚的评论她。
玉兰和赵悦长达四年之久的恋情处崩了，她对赵悦由爱到恨，赵悦自干了队里的贫协和主抓生产的副队长，天天和朱兰芳、石从爱一般姊妹妇女挑逗调情，叫人恶心，“老队长”也气他早晚要“出事”，何况玉兰姑娘的心中是什么滋味？玉兰和赵悦分手以后，从不和他一起劳动，再也不想见到他。自从干了“青年突击队”，她的脸上又泛起了红润，精神上也崩发了活力。她常在来回的路上给洪劲松和洪如刚讲当年和他俩的母亲在山窝水库奋战的事，讲起这事，也常会触及她的心中之痛，她和赵悦那时正是恋情绵绵的时候，她讲着讲着脸上就泛起了“阴云”。许烜看着玉兰“晴转阴”的表情，也猜想了她心中的不快，又联想了自己的悲剧，于是“热火朝天”的场面一下会变成“死气沉沉”。别人经常不断地讥笑“这四人反复无常”。最不平静的还是洪如刚，他自从心中爱上了那个“京南市的小知青”，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那股“情火”，他夜夜梦中和她相见，梦中两人情思绵绵，他在日记中写“抒情散文”“相思情诗”“男女人生感悟”，他不知道这个小知青这阶段为什么没去格针岭找他？是不是知道他不干老师了，不喜欢他了？还是有其他原因，总之这阶段有几个星期见不到她们“四姐妹”的影子了。洪劲松和那个高余香散了，自从被撤职了“记工员”，他只要一个人独自在什么地方就死气沉沉的，他也会低声地吟哼着“苏武牧羊”、“孟姜女哭长城”等悲哀的曲子。
一个月以后，突击队完成了实验田深翻土地的任务，格针岭的突击分队夺来了一面锦旗，挂在子生产队队部的办公室的后墙上。“老队长”在生产队的社员大会上语重心长地表扬了玉兰和她手下的突击兵，还奖给了他们每人一条花毛巾。老队长又劝曹玉兰负责生产队的妇女工作，曹玉兰死活不干。原因是她太恨那个赵悦，不想和他在一起参议公家的事。
二
突击队完工的那个晚上，曹玉兰的母亲和弟弟去了她的大姨家喝喜酒不在家，她自个在家炒了几个菜，邀请了许烜和洪劲松、洪如刚三人到她家聚餐。四人都喝了白酒，想不到玉兰和许烜共干了五杯酒而不醉。许烜酒烧到了心头，他想起了他的心中最爱的人多么像玉兰，她俩只是个性上稍有差别，那人文雅内涵，玉兰潇洒奔放。他和她找个理由，偷偷离开洪如刚和洪劲松，在里屋的黑暗处拥抱了，玉兰想留住他不想让他走，他告诉她，他家有个三娣等着他。曹玉兰又失望了，她又没有得到她心爱的人。一气之下，她就嫁到了河南省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以后好多年没回格针岭。
几人从玉兰家出来，洪劲松往自家走去，洪如刚巧妙地用话题引出了许烜曾经恋爱过的隐私，许煊苦笑着毫不隐瞒地向如刚讲述了自己和心爱的恋人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许烜的恋人叫杨倩，他和她自上小学五年级时，就青梅竹马。杨倩初中没读完，就接了父亲的班，到公社邮电局上了班。而许烜因为出身不好，被学校下放，生产队安排他去看管队里的菜园。
许烜和杨倩情意切切，常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在村头、在栗子园里、菜园子里相会，实属难舍难分，情思缠绵。
杨倩的父亲得知女儿和一个这样的孩子相爱，非常气愤。一气之下，找人把女儿调往县城工作，这下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就只能以书信相互表达相思之苦。
三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杨倩写信相约许烜，在星期天的晚上要和他“私奔”。许烜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瞒着母亲、弟弟，不顾一切的偷偷地和杨倩按时“赴约”了。
许烜和杨倩，如脱缰的野马，自由地驰骋在通往临近省的小道上。两人披星戴月，踏草斩荆，一路甜言蜜语：
“倩，你太勇敢了！你要把我带向哪里？”
“烜，把你卖给‘女儿国’，到你最理想的地方，让女人吃了你！”
“倩，你只看到今日桃花开，你可曾想到那落花流水时？”
“烜，俺俩只在山花烂漫中，毫无花老粉谢时！”
“倩，累了吗？咱俩歇一会。”
“烜，前边路旁有块青石板，就在那上面！”
二人相拥相抱，许烜把杨倩抱在自己腿上，杨倩按着许烜粗壮的背膀，欣赏着他那浓眉大眼；许烜揽着杨倩的脖子，把她的两只短辫搭在自己的脸旁，嗅着她那散放着华香的发乳味，说：
“你真是个香丫头！”
杨倩趴在许烜肌肉发达的胸脯上，听着他那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说：
“你真是个臭小子！”
许烜双臂擎起，把杨倩的身子从自己的身子上慢慢举起来，又轻轻地把她放在石板旁的荒草地上。随之自己的身子像娇燕一样，往杨倩的身上滚了过去。杨倩发出一阵温柔的憨笑。
二人无比舒心地欢乐一阵子，又开始上路往前行走。来到一个小镇，许烜说天色已晚我们住下吧。杨倩说这地方离家太近，我们那个地方和这个镇子的人沾亲带故的很多，倘若遇见了熟人，我俩的秘密就泄露了。两人走到卖小吃的摊点，简单的吃点东西，又踏上了征途。
第三天，快到黄昏的时候，许烜和杨倩来到了沂州市，两人租了一家小客栈单房，杨倩告诉许烜说我们暂时就安心地住在这里吧，过几天我们在作以后的打算。
次日的上午，两人相伴来到市郊的一个公园里游玩。杨倩和许烜驾着一叶扁舟，游荡在公园的湖心中。杨倩在许烜的身后，揽着她的脖子；许烜转身用手把杨倩的身子揽在他的双腿上，二人情思缠绵，放开歌喉。
湖上立刻响起了一男一女对唱的古老的《边舟情侣》之歌：
扒浆
点破了湖水，点破了湖水的结晶。
小船儿缓缓地向前行——
湖两旁的杨柳，摇曳轻轻，
好像欢迎我俩的来临。
我俩偎傍着唱歌，
我俩偎傍着吹琴。
唱一曲，宝贵的光阴；
吹一曲，爱侣的甜心——
甜蜜的歌声，甜蜜的音乐，
甜蜜的爱情——
看，西北方的晚霞，红彤彤，红彤彤；
袅袅的炊烟穿过了树林。
听，寺院刮来的钟声，
晚风带来牧童的笛音——
好一幅仙境，好一个诗情。
愿我俩的爱情，像湖水一般的清滢；
愿我俩的爱情，像湖水一般的恬静。
我俩是湖上的神仙，
我俩永在这湖上流连流连流连——留恋在诗情画意仙境。
四
许烜丰满的歌喉，相伴着杨倩清脆的韵律合唱，虽不符合什么正规的音乐派系，但却把两人甜蜜的深情和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一叶扁舟，一对情侣，一曲美妙的古老音乐，吸引了无数游人，也引来了这两人意想不到的悲剧。
杨倩的一个叔叔在沂州市物资局工作，今天他和夫人也来这里游玩。婶子老远就认出了扁舟上的侄女，指给她叔叔看。杨倩的叔叔说，家中的哥哥正打来电话，说他的侄女和人私奔了，叫他帮助查询女儿的下落。杨倩也突然发现了叔婶瞅见了她俩，顿时慌了手脚。可叔婶在岸上，自己和情人在水中，她俩再想躲避已来不及了。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她悔恨不该把许烜带到这么近的地方，她和他为何不远走高飞呢。去年杨倩只听说，叔叔在某个县工作，没想到他竟官升市级了。
杨倩的叔婶严厉地斥责侄女败坏杨家门风，还无情地污蔑讥讽了许烜。许烜真如晴天霹雳，他单身向大河堤跑去。杨倩不顾叔婶的阻拦，拼命追赶许烜，许烜劝她别追了，说：
“我俩的爱情已成‘一帘幽梦’”
杨倩含泪悲伤地向许烜保证：
“就是海枯石烂，我俩也要结成伴侣，如若不成，我则出家为尼！”
杨倩从身上掏出一百元钱，说：
“亲爱的，一定等着我，这点钱留作路费，你要好自为之，一定要坚强！亲爱的，一定等着我，我俩的诺言一定要实现！求求你，你千万别背叛我！”
许烜没接她的钱，杨倩的叔婶抓住侄女，像“劫持人犯”一样把她带走了。
许烜自己都不知是怎样回到家的，他又气又羞又恼，他倒在床上一连睡了三天三夜。母亲十分心疼这孩子，简直要给他跪下磕头了，可他总是不声不响，什么也不说。他的铁哥们一起跑来劝他，他才硬撑着爬起来喝口水。
自此以后，许烜一心拜在了一个从江湖界流落在此定居的深通武术的“杨猛师傅”的门下，精心习武。他在生产队的菜园子里干活，还结识了一个眼睛残疾的杨浩，他和他利用业余时间经常切磋乐器的吹唱弹拉。杨浩爱好拉京胡，并且拉得水平不差，时常还教许烜不少古牌曲和京剧名段。从此，许烜就以苦练武术和学习音乐来强制着自己，决心忘掉自己和杨倩的那段情缘。
杨倩无法逃脱家人的监视，就连写封信想寄给许烜也给家人想办法在邮局里给拦截了，她再也无法和许烜联系，只有闷闷地在心里煎熬着自己昼思夜想思念亲人的苦痛。
洪如刚这会已不是块“钢”，简直是一把“情泥”，他被许烜这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感动得泪如雨下。
“许烜哥，别怨我说你，你真不该到这里来，你这样做不是违背了杨倩对你的一片真情实意了吗？”
许烜气愤地说：
“我也非常地恨自己呀，怎么办？老母亲为我不肯‘倒插门’不吃不喝，要寻短见，说：
“儿啊，听为娘一次吧，你父亲死得早，俺含莘茹苦地把你拉扯成人，你到南乡去吧，这地方容不下你，现实是残酷的，这儿也不允许你在此地，人家整天找人要砸断你的腿，娘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人心昼夜转，那丫头也许会变心的。听人家说，她家里已在县城给她找个什么**局的一个科长了，你要是再和人好着，以后可要坐牢的啊。烜儿啊，娘求你了，你让娘过几天安稳日子吧！”
许烜也撇下一把泪，沉默了一会，说：
“我为了老母亲，顾了‘忠孝’，当了亲爱人的叛逆。”许烜真的哭泣了。
洪如刚陪着许烜默默地又撒下不少泪水，心中更是联想到了自己，从而更思念他心中的素雯，他暗下决心，决不背叛这个小姑娘，他也在想，她可别背叛了他。回到了家，洪如刚在日记中又写了一段心中的歌：
山枣花开蕴芳香，蝶恋芳情自心伤。
独听花语痴难改，冰雪易过又春光。
雨沐山枣情浴魂，情醉冷月探南窗。
冬催绿影强伊志，化蝶幽梦双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