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花凯的婚期越来越近,司空曙便暂且把秋月之事丢在脑后,想着近日又该去清源镇走一趟了。
他先去了魏氏府上,问雨欣和魏氏还有什么意思需要传达,若没有的话,一切就按原定计划,自己陪花凯提前十天来府上迎娶雨欣,九月初九在花府正式拜堂成亲。
雨欣含羞不语,魏氏道:“只要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司空曙道:“好!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司空曙又同魏氏母女商量了一些琐事,觉得诸事已差不多安排妥当,方告辞回家。
晚饭时,秋月问道:“主父是不是近日打算去清源镇?”
司空曙道:“是,明日就走。”
秋月又道:“那奴陪主父去吧。”
司空曙道:“不用,你留在家里。”
秋月焦急道:“主父出门,一向都由秋月陪着,此次为什么不带奴一起去?”
司空曙听了,略一思忖道:“是吗?每次都由你陪着?”
秋月笃定道:“是的,从无例外。”
司空曙只得道:“好吧,那便一起去吧。”
饭后,秋月又陪司空曙去了书房,二人一边吃茶,一边翻看书简。
对于秋月一些不符下人身份的言行,司空曙已见怪不怪,加之秋月的才学见识,他也不把她当下人看待。
这时,司空曙放下手中的书简道:“对了,去了花府,比不得自己家里,凡事还须守规矩。”
秋月听了,心里窃笑,嘴上却道:“是,主父,秋月明白。”
一更将尽时,秋月道:“明日要出门,主父今日早点歇息吧。”
司空曙放下手中的书简道:“好吧,我也有点累了。”
二人回了司空曙的卧房,秋月服侍他洗漱,司空曙道:“你真的是我的贴身婢女吗?我怎么有点不太习惯?”
秋月道:“怎么不习惯?”
司空曙道:“说不清楚,我记得自己一向不喜别人近身服侍。”
秋月听了,半晌无语,良久方问:“若不是您的贴身婢女,那主父觉得,奴又是何人?”
司空曙沉吟道:“觉得你亲切熟悉,若不是贴身婢女,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
秋月伤心失望道:“是吗……”
服侍司空曙睡了,秋月回到自己的房间。荷香早在屋内候着,替她宽衣净面,服侍她躺下方退出。
以前,都是司空曙陪她入睡才离开,现在独自一人,秋月备觉衾冷枕寒,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觉醒来,却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发冷,不觉喊了声:“叔公……”
待完全清醒,忍不住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及至泪收,方喊道:“荷香……”
此时刚到卯时,荷香正朝秋月房间走来,听到喊声,忙推门进来道:“怎么了,宫主?”
见她面色绯红、身体发抖,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失声道:“哎呀!好烫!宫主,您发烧了。”
忙又转身出门,来到司空曙房间道:“主父,宫……秋月她生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此时司空曙早已洗漱毕,正在纳闷秋月今日怎么没过来,听荷香如此说,忙来到她屋里,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抓起她的手腕号了号脉,方道:“忧思过度、寒气入体,我开个方子,荷香,你马上去抓药。”
说完,司空曙写好方子,交给荷香,荷香拿了方子去抓药。
秋月道:“您不是今日要去清源镇吗?奴能行的。”
司空曙道:“不急,你吃了药,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我们再出发。”
秋月听了,方放下心来。
荷香去抓药,遇上郑侠外出练功返回,问道:“荷香?这么早要去哪里?”
荷香道:“我家宫主病了,我要去抓药。”
郑侠愕然道:“什么?秋月病了?”遂来不及回家换衣服,急忙朝司空府走来。
在院中看到司空曙,亦刚刚练功结束,遂道:“我刚才碰到荷香,听说秋月病了?”
司空曙道:“没什么大碍,豆蔻年华,心事缠绵,又染了点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
郑侠听了,心思复杂道:“哦?子怎么知道她‘豆蔻年华、心事缠绵’?”
司空曙笑道:“前几日我与她提到你,她说心里已有了人,却又不肯告诉我是谁,定是有难言之隐,可不是‘心事缠绵’吗?”
郑侠暗道:“子如此聪明睿智之人,洞悉万事,却独独将这一段刻骨之情忘却,真是造化弄人。”遂道:“那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司空曙回头喊来墨雨道:“墨雨,带子侠去看看秋月。”
墨雨遂带郑侠来到秋月的房间,此时秋月早已梳洗过,正和衣躺在榻上,见郑侠进了,挣扎着坐起来。
郑侠忙道:“你好生躺着,别起来。”
秋月笑道:“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一点小恙而已。”
郑侠在榻的另一端坐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秋月道:“看你这样子,是刚练完功就来到了这里。”
郑侠仍低着头道:“子曙完全不记得你,此时是你最难的时候,我想来陪陪你。”
秋月听了,眼圈一热,低声道:“谢谢你……”
郑侠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秋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压根不认识子曙这个人,会不会接受我?”
秋月含泪点了点头。
郑侠心满意足道:“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说完起身欲走。
秋月道:“明日我会陪子曙回清源镇,为了花凯和雨欣的婚事,可能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郑侠笑道:“记得我们相识就是在清源镇……我无羁无绊,兴起时去了清源镇,也说不定。”
秋月笑道:“好啊,凯儿大婚,欢迎你来。”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郑侠转身走了出去。
司空曙留郑侠吃了早饭再走,郑侠客气道:“家君家母一定等着急了,改天再来叨扰。”
司空曙听了,也不强留,遂送郑侠出了府门。
此时荷香早已将药煎好,饭后,服侍秋月服下,司空曙道:“我在这里面加了安神的药物,你好好睡一觉。”
秋月听了,果然乖乖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天,没有秋月在身边环绕,司空曙竟觉得若有所失。
至晚间,秋月的症候果然轻了不少,司空曙来到她房间,又替她把了把脉,然后说道:“看脉象,已好了八九分,你现在感觉怎样?”
秋月道:“我觉得已差不多完全好了呢!”
“嗯。”司空曙道,“晚上再好好睡一觉,明日应该就没事了。”
秋月又道:“主父医术高明,为什么就治不好自己的失忆症呢?”
司空曙笑道:“这失忆症,并没有让我感觉有什么不便;而且,再好的医工,也治不了自己的病。”
秋月听了,一时无语。
司空曙遂嘱她好好休息,转身离去。
秋月一觉醒来,果觉浑身清爽,看看窗外,差不多已到卯时,遂翻身起来。很快荷香进来,服侍她洗漱完毕,又道:“替子曙梳头更衣、叠被铺床那些事,让墨雨做就是了,宫主何必亲自动手。”
秋月轻叹一声道:“现在,我也唯有做这些事,方算得与他亲近,怎肯让与别人。”
荷香道:“弟子是觉得,太委屈了宫主。”
秋月道:“只要子曙早日恢复记忆,这一切都是值得。”说完,出门朝司空曙房间走去。
荷香将屋子收拾整齐,便关门出来,去忙别的。
司空曙正刚刚起来,见秋月进来,便道:“你身子不适,应该多睡一会儿,何苦一大早过来。”
秋月道:“奴已经完全好了。”
秋月服侍司空曙洗漱毕,又将被褥叠好,剩下的清扫之事,便让墨雨来做。
秋月道:“我们今日起程吗?”
司空曙道:“你觉得怎样?”
秋月道:“没有一点问题。”
司空曙道:“好,那我们就今日起程。”
早饭后,二人各乘一匹快马,出长安,朝清源镇疾驰而去。
晚间赶到一个小镇,去了那家常去的客栈,店家道:“只剩了一间客房,二位是将就一下呢,还是去别处看看?”
秋月忙道:“一间就行。”
司空曙却笑着对店家道:“不好意思,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出了客栈,司空曙方道:“你虽是我的婢女,可早晚是要嫁人的,我不能毁了你的清誉。”
秋月不满道:“奴早说过,要一生陪着主父,绝不嫁人!”
司空曙不以为然笑道:“又说傻话!”
二人换了一家客栈住下,次日一早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申时刚过,正行至荒郊野岭,突然空中乌云密布,旋即下起雨来。
司空曙道:“我记得前面有个山洞,我们紧走几步,去前面避雨。”
说完,二人一催马,马蹄踩得雨花飞溅,很快来到山洞前。
二人牵马进来,司空曙道:“你的病刚好,现又淋了雨,快将外面的湿衣服脱掉。”说完,在洞内捡了一些干柴,燃起一堆火,又帮秋月烤湿衣服。
此时,北方的天气已凉,秋月本就病体初愈,又经雨一淋,竟不停地打起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