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问题,”才俊洋的语气沉重,“那老醋是江成伟的手下,此人极其危险,这次绑架没拿到钱,而在悬崖上我们也都看到,他们拿到钱明明直接走掉,可绑匪为什么还非要朝你开枪?就像你说你听到的,他们受雇主要求,非杀了你才能拿到剩下的一百万,现在两个人死了,如果钱在老醋那里,那里老醋极有可能还要挺而走险,找机会对你下手,以便从雇主那里拿到钱和出国证件,好远走高飞,所以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这段时间,我们会加派人手保护你,有些工作你也要配合,我们希望能尽快抓住嫌犯,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说起老醋,我忍不住想起江成伟,隐隐忧虑:“说到底,江成伟这次动手,是正当防卫,要是没有他,我可能就回不来了,在量刑上,会不会对他减轻处罚?”
才俊洋轻叹了一口气,备感婉惜似的:“江成伟救了你,在这个案件中,你能全身回来,跟他毫不舍弃地追踪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他紧追不舍,也许匪徒早就对你下手了!我能明白一个女人的清白有多重要,所以你感激他理所当然。但国有国法,非法持有大量枪支弹.药,这是第一条;网罗这些逃犯,这是第二条,这条条罪过,江成伟都难逃!何况他现在锒铛入狱,似乎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网罗他的罪名,通过匿名信举报,加重他的罪责。”
才俊洋言语谨慎,“江成伟的案件已经另案调查,交给市纪委来处理,因为还涉及到贿赂官名这个罪名。另外,”眼神迷惑地看着我,“我们得到消息,在搜查江成伟的住所和公司及厂房的时候,警方本来打算查封他的资产,却发现他所有的资产除了现金之外,不动产全部在你的名下,这就令人十分奇怪……”
“怎么?!”
包括我在内,在场的沈洪和姜靖坤等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那你的意思是,紫苑也有可能被波及?!”沈洪脸上的忧虑凝结如霜,“可她是无辜的,还是受害者!”
才俊洋淡淡的笑了,摇了摇头,说:“如果方小姐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并且愿意把违法所得上交,国家是不会追究责任的。江成伟在看守所也主动交待,方小姐名下的这些财产,都是江成伟一人独自做赠送操作,所以方小姐不用担心受影响。但是,据我们之前的调查,江成伟的房产和公司并不涉及违法犯罪,江成伟实行贿赂和收罗那些混混和罪犯、买卖枪支弹药倒是事实,这个案件,恐怕也不好处理。”
“那,法院会查封江成伟的房产和公司吗?”我深知江成伟一路走来也不易,不禁为他忧虑。
“江成伟在这一点上很聪明,他从不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地盘上做,枪支弹药都是在他经常去的酒店里找到的。搜查他的家和厂房时,没有查到任何东西,警方找到了在你名下的证件和公司资产记录,在法院判决之前,无法查封,只能暂时冻结!”
似乎上天冥冥之中为江成伟的真情所感染,为他留了一条后路,我心里暗暗庆幸。
如果不被查封,那我会尽力帮助他减刑,算是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前提是,我还得度过眼下自己最难的一关,不被暗杀而活下去……
“对了,方小姐,对这件案,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才俊洋仍然严肃,板直的脸始终不变,“要杀你的这个雇主目标极其恶劣,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因为要跟姜先生喜结连理而遭人妒忌外,你还得罪了什么人,非要害你不可?”
说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沈洪,想起他的父亲,但,不可能的——
沈士品没有阻拦沈洪去救我,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沈士品的底限守得很好。
那还有谁?何家?如果是,那他们岂不是有意要害沈洪?!从两家的交情上推断,这也似乎不可能。
但我有个问题——“警官,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应该先查清是谁联系的这三个绑匪。至于绑架勒索谁,我觉得是他们自作主张,自己挑选勒索对象,没有事先计划。其中过程,那个带头的就说,两百万不够他们分,所以绑架勒索,有可能不在雇主计划之内。他们说雇主的计划是让他们污辱我,然后杀了我让我消失。也许,这几个绑匪贪心不足,所以才打算勒索得钱后再杀人交差。”
才俊洋似有所赞同,微微点头:“你今天说的很具体,等下就去办出院手续吧。我们门口还有一位警官,”把门口一个精壮的中等个子叫进来。
“罗百柱!”
罗百柱来到病床前,昂首挺胸。
才俊洋介绍,“方小姐,这是我的组员罗警官,出院后,你的安全由他和王凯新带人负责。平常要是没事,他们会在附近,你一有事就叫他们就行;另外,我们会给你配相应的对讲设备和跟踪装备,以防你再出意外,请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慌!”
“好!”我点头认真地答应。
“行了,那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
才俊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上面有我的电话,你要是想到什么,打电话给我。”长身而起,示意旁边的王凯新收拾东西,看了沈洪和姜家人一眼,“你们几位也多加留意,发现什么不对劲,及时通知警方!”
“好!”沈洪和旁边的姜家人都连忙点头回应。
王凯新收拾好东西,让我在笔录上面签了字,跟才俊洋与我们道别。
沈洪把他们送出去,罗百柱也跟着出去,关上门。
到了门外,沈洪似乎还留他们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才俊洋两个人才大步离开……
姜家人再次扑一般的朝我围过来,姜靖坤眼里无限灼灼热度,抓住我的手,哀求似的说:“紫苑,跟我们回去吧,我绝不会让你再出事!我们那里相对比较安全,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警察抓到嫌犯为止!”
“不用了!”我摇摇头,前所未有的平静,“靖坤,取消婚礼吧!”抬头看了姜老夫妇一眼,“伯父伯母,对不起,恐怕不能如你们所愿了……”
姜母拦住了我的话,不让我说下去,急忙摆手:“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这话?!我们都盼这喜事盼了多久?你出了事我们也很担心,不过没关系,婚礼暂时取消,等以后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们再办!”
她和姜父一起,满眼不安和难过的,那眼神,更像是恳求。
我朝姜靖坤看去,他的眼中,伤痛像漫天地的风沙洗眼,发红充血,似乎我要是再说点什么,他随时会崩溃。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
姜父温和无比:“那靖坤在这儿陪着紫苑,我和你伯母去把出院手续办了,这就回家去吧!”
我勉强点了点头,想着等回去后再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说吧。
姜家人是无辜的,在这件事上,他们也是受害的一方……
办了出院手续,姜母把原本就给我备好的衣服拿进病房——他们真的在门外守了我两天一夜。
我到卫生间衣服换好后,便要随着他们出院。
沈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什么话也没有说。
罗百柱带着一个刚过来的警员,陪同我们一起离开医院,前往宜丽居……
东城宜丽居,顶楼。
罗百柱警官带着同事将姜靖坤的房子上下检查一遍,没发现异常之后,两到房门外面去了。
我和姜家人在客厅里沙发里坐下。尽管危险还在,重新回到这里来,我仍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的钱包和手机已经找不到了,不过,比起能活着,其他东西都显得无足轻重。
姜家人看向我,姜靖坤坐在我身旁,他们神色更多的是忐忑不安,谁也不说话,可能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起我鬼门关奔走的那几天,每一瞬间,而江玉立却陪同他们呆在这里,想起这些,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就这样坐着,大家都很尴尬,没过一会儿,姜母便拉起姜父,憨憨一笑:“坤,你陪紫苑在家休息,我和你爸出去买点菜,回来做饭!”说着,两个老人家便拿上钱包,下楼去了。
姜靖坤整个人似乎倍受打击,一声不响,定定地坐着,偶尔瞟我一眼,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我关心的不是那些,而是我要如何安全地度过下一个鬼门关。
上次,我差点害了沈洪,心里还十分后怕,我不可能再把这一家质朴而真诚的人卷入生死险境。
就算是背弃辜负姜靖坤,我也要离开。
这一刻,我更明白活着有多好!
也许江玉立还算有点良知,虽然害我,仍然为姜靖坤开脱,使得那些亡命之徒将目标从姜靖坤身上移开——
如果他们勒索的人是姜靖坤,那后果又将如何,我无法也不敢设想!
而姜家人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更加不安……
一家人默默地吃过晚饭,我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回我的小公寓。
在客房里,我拿一个小环保袋子,将我所有的东西装进去,包括那个新手机和证件等有价值的一类东西。
姜家人见我进入房间,似乎有所察觉,或者早有预感。
姜母急急忙忙走进来,阻止我装东西,把我拉到床沿上坐下,紧紧地攥住我的双手,泪闪在眼中,低声问:“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她的话语中带着痛和恨,“你这是要逼死靖坤吗?你明知道我儿子有多喜欢你,你就这样走了,以后的日子,你还让他怎么过?这所有的一切,又是谁的错?你要怪他,要怪我们吗?”
我想解释,但不知从何说起。
不待我说话,她又继续说,“我们家是没有那么多钱去赎你,可我们都是真心待你!绑匪要是勒索靖坤,我们就算是卖房卖地,也会救你,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走!”
等她说完,等她稍微平静一些,我才淡定地说:“伯母,要是靖坤出事了,你会不会担心?”
姜母不知道我意指何物,眼中一阵迷茫,点了点头,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