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人行军的速度很快,过了午时,行军造饭之后,前方的斥候就已经传来了幽州便近在五里之外的消息了,李克用行到此汇报后立马向下面转达了下去,于是得到消息的各人脸上都露出了既兴奋又恐慌的神色,面对不熟悉的盘踞河北达数年之久的刘仁恭敬和他用两个颇有作为的儿子,沙陀人必胜的可能性怎么能提得上大呢?
但是面对北方大旱,南方雨水丰润,由此带来的南北丰收不等的情况,北方的沙陀军、定难军、幽州、燕州、云州等北方大邑的粮食极度缺乏就主这些地方上的割据势力、一方霸主们感到焦头烂额了,更何况这些人平日里没少向朝廷要过饷粮,一到这个关键时刻,朝廷自保尚且不够,再也不能向他们供应半分,于时便有很大一部分的地方势力为了活下来而用了最为简易最为直接的方法-----------------------做贼!
这种简单易行的方法,又被称为不要本钱的买卖,而这些地方上的牛鬼蛇神们一旦没有了粮食糊口,再加上地方上的民众民怨沸腾,他们的出路似乎只有做贼寇这一条了!
一路之上,光朱友文他这一支千人小队人马就遭到了无数的马贼的侵扰,当然面对正规的军队这些贼寇可没有什么作为,只能是骚扰骚扰而已,但是就是这样也让他们这样的一支正规军也感到头痛不已,这些人平常都是居于普通村寨里的农人,但是一旦某个领头人物出来振臂一呼,马上就能聚集上一大批的流民跟着他做上了这条没本钱的买卖。再朱友文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退了好几波小股人马之后,他的耐心终于被消磨光,之后下了死令,凡是有马贼拦路抢劫,则兵士见之格杀勿论,自此已后,又来了几批贼寇被朱友文手下的装备相对精良、编制整齐的沙陀军狠狠地教训了几次,杀了几个为首恶的头子,情况这才算是好转起来,当朱友文把这些路上的种种报之于上司李存勖的时候,李存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这种事,行军打仗见得多了,义弟难道还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吗?”
相对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晚唐之时,人命比草贱,为了吃上一口饱饭,这些无奈而受当地割据势力蛊惑的普通老百姓们才出来当了强盗,如果谁能给他们个安宁稳定的环境,再保证他们每个都能吃上一口饱饭,那么,得到民心也是理所当然了,朱友文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也没有以这时代的人的眼光来看待此事,所谓的“仁者爱人”并不是一句口头上的空话,要想做一个好将军,首先自己先要做个有爱人之心的人。
当他把这些解释给李存勖听的时候,这位沙陀人里面“略通文章事”的大公子点了点头道:“义弟所言极是,想我往日里看那些你们汉人的书,总有些不明白民心和天下大来到底有什么关系,如今听义弟一言,倒深觉有理了,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大概也是同理罢!日后我若居于百姓之上定然会做到义弟所说的让’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屋居’!”
朱友文看着他那张略有些稚气的脸,发自内心的对这位五代里面最为得人心的未来帝王感到崇敬和感动,身处此乱世里,首先能够想到百姓想到普通民众的上位者又有几人呢?
有兵有马者可帝可王,但那些都是表面上的,只能逞一时之威,若想长久的治理天下如何没有一个胸襟广阔、眼光独到的领导者的话,乱世将会世世代代地乱下去!
“怎么了,义弟是不是累了,马上激战在即,若是义弟感到不适的话,可以到我帐中休息片刻,杀敌斩将这样的事交给你义兄这样的人粗人来就是了!”
李存勖的一番话把朱友文从深思中拉了回来,听到了他充满友情的话语,朱友文深深地为之感动,难怪他日后会有一番霸业,如果他以这样谦恭下士的态度来对待他麾下每个文臣武将的话,何愁大业不成呢?这也让朱友文学到了许多许多……
当下朱友文摇摇头道:“倒叫义兄挂念了,听到义兄刚才那番话,小弟只是若有所思,身体是绝对没问题的,小弟身为义兄帐下的一名千人长,若不上战场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李存勖喜形于色,说道:“好,这才是我沙陀好男儿,这是大丈夫的本色!今日就叫刘仁恭那老匹夫的两个宝贝儿子来看看我等沙陀人的实力到底如何,义弟今日可要跟紧我了,大开杀戒便在今日了!”说话间甚是高兴,显然是受沙陀人好战之风的影响。
朱友文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弟定当谨遵!”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出了营帐,跨上骏马,领着部曲呼啸而去,远处,一轮落日将血红似的光芒洒满了整个大地,远远看去,沙陀人的几个方阵都像披上了一层瑰丽无比的红袍……
沙陀人在五里之外的平地稍事整顿休息之后,便以更加快的速度奔向了幽州而去,朱友文和李存勖的那番对话便是在休息之时发生的。
待得二人各自率领着自己手下的士兵部曲到达了幽州城下之时,李克用、李克宁、李存霸、安重诲等沙陀大将已经将幽州围了个水泄不通,幽州虽然粮草充沛,但是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的人口却是少得可怜,兵士可相应地比不上相邻的几州,尽管如此,围着幽州的沙陀人还是觉察出了幽州兵的干练和精悍。
远隔几十丈,几个箭楼已经锋芒毕露地竖起在了正对着李存勖要攻打的这一门之外,远远看去,箭楼上的几个人影一闪而过,只给人一种神秘无比的错觉,在这个时代里箭塔箭楼这一类大规模武器无疑是步兵和骑兵的天生克星,看到这一幕的李存勖脸上已经有了愁云!
从这种情况来看,李克宁、李存霸这些人所要攻打的几门大概无一不是如此,该想个什么办法来克制他呢?
有着超过当时经验几千年之久的朱友文也在不停地在心里打着鼓,从表面上来看,这个时候还应是冷兵器的时代,火药的出现应该还要在后面,但是与之相对应的是冷兵器的发展已经到达了一个高度,出现了一些杀伤性大、规模性大、破坏性大的武器,而屹立在朱友文面前的这个箭楼在这个时代里无疑等同着一颗小型的导弹所能造成的威力……
想什么办法呢?
犹如黑夜里划过了一颗流星,朱友文忽然想起来应付之策,对付箭最有利的装备无疑是盾牌,但是在沙陀人武器装备明显要落后于中原的情况之下,盾的装备相对来说也是比较差的,但是朱友文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没有盾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如果能够在现场造出比之于大盾的东西来,那么士兵的伤亡率岂不是肯定要小得多吗?
想到这儿,他分付下了手下的几个亲兵拿来了一个用来装粮草辎重的大车轮子,又拿来了军中杀牛犒劳军士所剩下的生牛皮,命令着自己的手下士兵将好几个车轮用那些结实的生牛皮给完全地包裹起来,而结实的大车轮子也能起到一定的支持作用,这样,一张前所未有的大盾便出现在了众军士们的面前了,当朱友文把此物拿到李存勖的跟前时,聪明的他眼里马上放出了惊讶的光芒,“义弟,这是何人所为?”李存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聪慧了,有了此物我军如有神助啊!”
朱友文瞟了一眼李存勖,露出了一丝嬉笑,至于么,什么叫如有神助啊,日后我再给你“发明”些更为先进的好东西,你岂不是连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去?
一面装着镇静自若的样子回答道:“此物乃是小弟无意中想到的,就是想用此物来弥补我军无大盾之憾,示知义兄看此物合用否?”笑话,这样的东西不实用,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李存勖大声夸赞道:“今日若能拿下幽州,义弟当记首功!哈哈哈!”
朱友文也跟着呵呵笑了几声,记不记首功他倒不在乎,他的前途可不仅仅在此一个小小的沙陀军中,雄鹰的目光应该是宽广的,这是那些燕雀所不能比拟的!
接下来,李存勖就把朱友文的这一无心这之举命令斥候很快地传达了各个已经列队在幽州各城门前的将领们,告诉他们用多用几张生牛皮包裹住大车能够有效地防止幽州军从高高的箭楼上射下的弩箭!
而一旦沙陀人的精锐之师冲到箭楼之前的话,那么他的作用在也就起不到了,要知道,比近战的能力,沙陀人可是排在北方各方面军的第一宝座的啊,更别说他那些黑甲骑士了!
“阵形已毕,请将军下令”传令官大声吼向了李存勖所在的方面,一面还有他手中的旗语。
李存勖手下的一个万人队纷纷操起了自己的武器,各个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幽州所在的方向,攻下了这座城,自已大概就能吃上一吨饱饭了罢!当然前提是自己能够撑到战斗的结束!
就在李克用表示要给此时的幽州守将刘守文刘守光两兄弟最后一点时间思考要不要投降而等待的时候,两个缩头缩脑的魁梧汉子已经从城楼上探出了两个贼忒兮兮的脑袋,一个有着三角眼、一双眼睛骨溜溜乱翻的青年人身后跟着一个满身符纸、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各方神灵保佑的另一个奇形怪状的青年已经从城楼之上向下望了下来,说出了一番让朱友文打死也没有想到的话来!
攻战始终却是不能避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