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饶是康履这样的粗鄙武人听得吴潇颇为悲伤的朗诵着这首晏殊的《木兰花》词,心中已然明白了。不仅对他的才华更为钦佩了,更加敬仰的是他对心爱之人的用情至深,虽然明白生在帝王家的人必然是处处留情,当今官家就是此中高手,作为其子必不差。
再说,自昨日吴潇被押送进衙门后,只在堂上与宋玉蝶匆匆的见上了一面。回到酒肆中宋玉蝶整个人就像是失魂了般,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这几日与吴潇相处的身影,为他的深情维护而渐生爱意。要知道,在有宋一朝,甚多吃人的礼教,女人始终只是男性主导社会下的附庸而已,所以宋玉蝶自丈夫亡去后,才会频遭人欺侮,只因自己没有男人来支撑起这个家。
而吴潇只是出于本能的维护着当时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妇人,命运已经对她太不公平了,小小的年纪不应该也不能在遭受重大的打击了。
知道了吴潇的真实身份后,余去非赶紧吩咐手下人在后衙收拾出了两间上好的客房让他们居住。安顿下来后,吴潇心里还是挂念着宋玉蝶,正在犹豫着是否再去酒肆中与宋玉蝶相会,告诉她自己目前并无大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牢狱之灾了。
身旁的太监小奴平日里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但见自己的主子赵构此刻正愁眉苦脸的,再一联想到白天在寿昌寺中所发生的那精彩一幕,感情咱们这位小爷正春情泛滥,碍于身份,抹不开面,不好意思明说,只好借口道:“王爷,天色已晚,方才余大人提供的吃食甚是吃不惯,现今腹中鸡肠轱辘,不若咱们下馆子去,也尝尝这边境当中的特色美食不枉来此走这遭。”
虽然小奴说的话带着点宋朝的官腔,但是吴潇大体还是听懂了。一说到吃,吴潇也立刻感觉到肚子确实是真真切切的饿了,对于他的提议也就没有反对,但是叮嘱他切勿让余去非知晓。
得到了主子的默许后,小奴为吴潇换上了一身华服便装,初次穿上这个时代最为先进和质量最上乘的丝绸衣物,使他不禁想起宋人周去非《岭外代答?服用门?水绸》中的介绍——广西亦有桑蚕,但不多耳。得茧不能为丝,煮之以灰水中,引以成缕,以水织绸,其色虽暗而特宜于衣,在高州所产者为佳。
主仆二人边走边走马观花的欣赏着周边的景色,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才不过三四里地,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与京城的夜市繁华自是不堪相提并论的,但是在这边陲之地能有这般的景象已属不错了。不多会儿,主仆二人就来到了宋玉蝶所开的小酒肆当中,吴潇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伐向前迈着,在身后的小奴掩嘴失声笑道,原本就是特意把你往此处带的,着个甚急。
刚一走到酒肆门前,就听见里边的宋玉蝶在不断的向什么人拼命的给笑脸赔不是。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买账,直接邀言调戏道:“陪爷们好好的喝上几杯,乐呵乐呵也就作罢了,如若不然荡平你这小小的酒肆。爷们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若是把爷们侍候的舒坦了,将你带回上京享受荣华富贵,穿金戴银不在话下,你也不必每日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了。”
旁桌的食客们见二人的衣着打扮知是辽人,敢怒而不敢言。酒肆小二左小四正见吴潇到来,便知是救星来了,心中甚喜。遂将里边的大致详情告知与他,以便寻得帮助,助其主家脱险。
吴潇乍一听,便急不可耐、气势汹汹闯入酒肆中,双目迸射出杀人的凶光,内中正坐着的二辽人突见闯进来的眼前这位身材略显单薄的宋人,也不觉大吃一惊,只因他们一路以来自北而下,欺侮宋人欺侮惯了,少有人胆敢向他们说出一个“不”字,大多都是慑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眼前的这小子着实让他们大吃了一惊,看其不仅未有半分的惧意,还胆敢与他们叫板,心中已然露出了三分怯意,毕竟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还是宋玉蝶眼疾手快的,怕吴潇吃亏(以后文中吴潇统称为赵构了,省得来回的绕,遇有特殊情况再做说明),赶紧端起酒杯将酒喝了,向二位辽人献媚道:“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酒——奴家已经喝了,这是我弟弟,请勿为难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年轻气盛的不懂事,遇事好逞强罢了,还望二位多多担待。”
内中正坐者辽人并不理会宋玉蝶的话,反而对赵构感兴趣了,忙起身收敛起之前孟浪行为,放下手中的杯筷,学着宋人的样子拱手作揖道:“敢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如何称呼?”边说边向身旁的那位同伴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搭腔。
吴潇心想,决计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宋朝康王赵构的真实身份,遂将自己穿越前的身份告知于对方。
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豪爽与坦荡使对方很满意赵构的回话,也开始文绉绉的客套了起来,毕竟此番他们身负重要的使命而来,不是来与人争强好胜的,也不想惹人注意而节外生枝。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耶律大石用身旁李处温的姓,用自己的字“重德”为名,自称李重德。这年刚好三十四岁,这耶律大石是太祖八代孙,他的皇族身份必须上溯到八代,才与当今辽国皇帝天祚帝有直接的亲缘关系,恐怕不会比当年皇叔刘备与汉献帝近多少。因此耶律大石从小就知道,要进入统治集团核心,只有仕进一途,别无他法,谁叫自己没有一个有权势的爹呢,既然拼不起爹,就只有靠拼自己的努力了。从幼年开始就刻苦学习各国的文化、风俗、民情、治国施政方略,既通晓契丹文字也精通汉字,尤其注意结交辽国中上层汉族文人仕子官吏,还精于军事技术善骑射,可谓辽国贵族当中的文武全才。
此番表面上虽说是游历至叶竹隘,与李处温同行就是来考察北宋的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情况的,然后再顺带的伺机敲打下金人,让他们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耶律大石见到吴潇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触,上前一步不无真诚的邀请吴潇:“如若不嫌弃,可否同坐,共饮几杯如何?适才不识得此女子乃贤弟家姐,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大哥托大,先自罚三杯如何?”
赵构也想就此试探对方一番,也不枉自己来自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他突然正色大声的叫道:“耶律大石”!只见正坐在对面的耶律大石嘴巴张的大大的,好似能吞下一只大象。邻座的李处温更是大惊不已,心中不免一阵哆嗦——为何此人能够直呼出大石的名字,此番他们遍历辽宋多地,均未曾有人认出他们,莫非这位少年此前认识他们?
看到他们这般诧异的反应,赵构已经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了,也不由自主的开始进入历史赋予他的这个新的身份了,融入到其中,为今后在宋朝的生活做出打算。
这耶律大石日后必然是会进入到辽国上层贵族的,其更是西辽的创建者,重要的是同是抗金的铁杆派。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故有心结纳之,以为日后抗金盟友。
耶律大石惊恐的四下张望着,万分钦佩道:“潇弟何以见一面就识得为兄,一语道出真实姓名,莫非潇弟也是我们辽国汉人否,亦或是从前我们就见过?”
赵构摆摆手笑而不答,只轻描淡写道:“非也非也,此为秘密耳。但观兄之相貌,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到时候还望兄长照拂。”几句话说的耶律大石心中甚慰,喊小二再来壶酒,要与赵构彻夜相谈。
为免暴露赵构的身份,小奴没有进酒肆,怕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后猜测出主子的身份就大为不妙了。
康履回到衙门发觉小奴与康王却并不在府中,甚为担忧,于是也直奔宋玉蝶的酒肆而来。在酒肆的不远处一小吃摊上正撞见吃得正欢的小奴,遂质问于他:“你怎的一人在此大快朵颐,康—在哪呢?”一时情急,差点就说出主子的身份来,还好及时的止住了。
小奴想都没想,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酒肆,嘴里还鼓鼓的不断的嚼着吃食小物。
康履抓着小奴的衣领用力的放了下去,差点没让小奴摔个狗吃屎,直奔酒肆里边儿去,走进一瞧但见三人喝的正欢,也就不敢贸然的上前打扰了,只在门外边倚立候着。
宋玉蝶识得他,在衙门里见过一回。吩咐左小四烫了壶酒,端了两碟小菜在旁边一桌上,招呼着康履坐下来,为他倒上了一碗酒,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里边那两位是契丹人,其中一个叫耶律什么来着没听清楚,方才听得你们少爷是这样称呼他的。”
康履的心头噔时一惊,虽然他并不知晓耶律大石为何人,但是他久在宫中,也知道这辽国帝族皆姓耶律,后族皆姓萧,这耶律大石极有可能就是辽国的贵族,而这些年来大宋与辽国大小战争冲突不断,此时二人出现在宋朝境内,行迹十分的可疑。正思考的出神之际,宋玉蝶举碗敬酒发觉康履神色异常,不免疑心起赵构的身份来,看他今日的衣着打扮,又有康履这武功高强之人作为护卫,想来定是来自非富即贵的家庭,联想到自身的卑贱身份,不免暗自的伤神起来,见康履只双眼一直盯着屋内主子的动静未曾搭理她,自己倒也自在的自斟自饮起来,眼睛不住地往內桌望去,简直是望眼欲穿,眼中饱含这缠绵与柔情。
打更人在外头提着衙署配发的灯笼,敲起了竹梆子。打更是古代民间的一种夜间报时制度,由此产生了巡夜的职业更夫,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作,算得上是当时国家的公务员了,比现在的临时工诸如城管、协警、烟技员要好多了。
竹梆子街外头一慢三快,“咚——咚!咚!咚”,已然是深夜凌晨了。三人虽然年纪相差一轮有余,但是志趣相投,自然是相谈甚欢。
耶律大石听得外头的打更声,惊讶于时间过得太过于匆忙了。“今日已然深夜了,你我彼此相谈甚欢,不妨改日再叙。如今这世道不是很太平,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说完解下挂在腰间镶有精美无比的蓝宝石短刀赠与赵构,并依言约定,他日如若相遇,见到如见人。
别人送了礼物,自是要礼尚往来,回礼是少不了的。可是摸摸自己的衣袖与腰间,自己身无一物,思来想去的只有刚刚穿越来到这宋朝时候的一些随身携带的玩意儿尚可相赠。遂让耶律大石与李处温稍等片刻,走出门外将在另一桌打瞌睡的宋玉蝶急忙唤醒。
“玉蝶姑娘,玉蝶姑娘,快醒醒。”
宋玉蝶用带着些醉意的慵懒的言语答道:“何事唤醒奴家,方才贪杯,脑壳甚是难受。”
赵构急匆匆道:“待我问你,刚来被你搭救之日,你帮我换下的衣物现今存放在何处,还是已经扔了?”
“哦,那些衣物就存放在窗台前下面的衣柜里了,那是你的衣物,奴家怎敢轻易的丢弃呢,奴家可真是巴不得珍藏一辈子呢。”对坐的康履其实早已经酒醒了,但是碍于眼前的二人你情我侬甜言蜜语的对话,只能是继续假装睡着了。
赵构将柜中的手枪摸了摸,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了,然后拿起自己穿越前佩戴的学校的校徽从衣服上扯了下来往楼下奔去,将手中拿着的校徽递到了耶律大石的面前。
“大哥,这是小弟送与你的这世间独一无二之物”。这话不假,这当然称得上是世间独一无二之物啦,来自千年后的金属加工工艺品,耶律大石从未见过如此打造的精美金属物品。
赵构送二人到酒肆的门外后,依依惜别,并无回衙门的打算。偏偏这康履向来不解风情,说是要护送公子回衙署歇息,赵构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大声的唤着小奴,已然入睡在摊边的小奴在听到赵构的叫唤后一个激灵就算是醒了,只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像他们这种无根之人,注定一生都只能向皇室奉献自己的一生,如果不学习的机灵点,指不定哪天主子们一个不高兴脑袋就得搬家了。
赵构吩咐康履道:“你还是辛苦下,跟踪下方才这两位辽国人在此间何处落脚,打探清楚后就在那里盯着,不必急赶着回来。”
小奴经过康履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的小声掩嘴笑道:“你当真是好不解风情,难怪公子要着急着把你打发走。”
赵构将趴在酒桌上的送雨蝶拦腰抱起,往她楼上的闺房而去。将她小心翼翼的平整的放到床榻上后立即吩咐道:“小奴,打盆热水来后你且去与小四挤挤,今夜便在此处歇息了。”酒后的宋玉蝶此刻儿真个是——佳人二八芳华,新衣生香,春色在怀,金莲藏波,豆蔻年华。粉脸红扑扑,酥胸微颤颤;肌肤嫩白如雪,双目渐入迷离。
正当为她小心的擦拭着姣好的脸颊,突然间躺在床榻上的宋玉蝶抱着赵构的头开始深情的吻了起来,这是自穿越以来,赵构第一次在醒着的还有意识的时候与这古代美女的第一次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