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在康履、小奴的严密保护下,站到人群之中向百姓们喊话,赵构也不知道来如何安抚百姓们,事发突然,只是学着后世人们演讲的模式,尽量带着煽动性、鼓动性:“诸位父老乡亲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好不好?”
嘈杂的人群中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于是赵构接着安抚人群:“诸位放心,我保证在三天之内让大家吃上便宜又好吃的大米和盐巴。各位散去吧,不要被有心人当枪使了。”
何焕依然稳坐钓鱼台,不动声色的盯着赵构的一举一动,心说,你也就东东嘴皮子而已,看你三天之后怎么向这些交代,没有我的命令,看谁敢私自开市卖米卖盐,别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儿子,就了不得了,没听过那么一句话吗——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在江陵府这地界的一亩三分地上,本公子才是爷,你在这里还就是玩不转,不信,咱们走着瞧。
但是,既然是别人有备而来,自然不能是三言两语就被赵构打发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国公爷,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话,实在是之前我们这些人被官府给欺骗怕了。之前有应奉局的王闳孚这狗官,要征用我家的祖屋,原谈好另寻一处地基予我家兴建新房,并给予一定的补偿,但是过后将我家祖屋拆毁后至今我家三代上百口人借居在清虚观当中。”
老者愈说愈激动,老脸涨的通红:“若不是老朽之前对观中常施舍香油钱,那道长怀着菩萨心肠,恐怕已无立足之地,要露宿街头了。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了到时活够了,可我那一家子的人、、、、、、”
恰逢此时,余去非从清虚观中将天师张继先请了出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那老者张继先识得,本姓马,名唤马德禄,乃是举人出身,因无心仕途在此做了田舍翁。
该是的,又是应奉局这帮狗娘养的,吃了不吐骨头的主。哪里都少不了他们的祸害,赵构清楚的很,北宋加速灭亡与应奉局所办花石纲有着莫大的干系。
既然有幸来到了这个世界,被自己撞见了,那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在所辖范围内为非作歹的。
赵构为在人前立威,从腰间取出自己的腰牌递给了康履:“你立即带人将王闳孚给我拘捕来问话。”
一直在不远处的墙角边注视着的盐帮帮主陈其,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对身边的女儿陈玉玲道:“走,咱们回去吧,不然待的时间长了,被你师哥撞见了就不好了,好戏要开唱了,,我们在不在场都无关紧要。”
原来这几年,随着陈其年纪越来越大,对盐帮帮中事务管理越来越吃力,但是帮中一时间也难以推选出德才兼备的帮主继承人,虽然陈其当初很看好宫星君这个入室大弟子,奈何这厮自己作死,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暴露出其本来的贪婪面目,为了达到目的往往是不择手段。
在帮中,对内大肆排除异己,安排自己扶持的亲信人员担任各个分堂口的堂主,将帮中倾向陈其的那些元老们排挤出议事堂(类似于长老会);对外,与官府、商会沆瀣一气,走私夹带贩运、贩卖私盐。
在赵构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众人才老大不情愿的渐渐散去了,但是三日后能否实现今日当众许下的诺言,对赵构来讲,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何焕、李昌宁是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赵构兑现诺言的。
何焕手中拿着把折扇,是湖州地道上品货色。何焕向武邦宁吩咐:“你立即吩咐下去,这三日之内谁也不许出售一粒米一粒盐,他们的这三天的损失全部由我负责补偿,如果他们私下出售了哪怕一粒米一粒盐的话,被我知道了的话,我的手段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是,公子,小人一定将你的话带给他们。”
赵构将马德禄迎进府衙当中,想他详细了解其家被扒房的经过,落座后赵构看见马德禄一身衣物虽然已经略显陈旧,但好在整洁干净平整,还是保留着读书人最后的一点傲骨尊严。
“不知马员外家中现今还有何人在身边?”
一提到自己的家人,想起这近两年来所遭受的不公事宜,令这个六旬的白发老翁,有家难回,有亲人难以团聚。
马德禄老泪纵横:“我马家世居于此,至今已有百余年,可如今这个家却是四分五裂的。前年,大儿子马仁希、二儿子马仁望被迫北迁,至今杳无音信,又恰逢这世道不平,也不知他们的生死下落。目今小老儿与老妻暂居在清虚观中,每日粗茶淡饭聊以为生。”
赵构心软,最是见不得偌大把年纪,本该是安享往年,含饴弄孙的时候了,现如今却是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而汴京城那帮天潢贵胄、王公大臣们却还是每天沉浸在歌舞升平的纸醉金迷当中。
“小奴,你去账房那里支取二十两银子来给马员外。”
马德禄受宠若惊,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拒绝:“不可不可,正所谓无功不受禄。”
赵构知道马德禄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不想扯下那最后一块遮羞布,便改口道:“放心,马员外,这银子也不是白白给你的,算是我借给你的,先用这笔钱寻个像样点的落脚之地,长期借居道观也不是长久之计,请勿再推辞了,这也算是我这个父母官的一点心意了。”
“真仁义之人。”一旁的张继先也不由自主的称赞道。
马德禄止不住的老泪纵横。
余去非带着张继先上前禀报:“国公爷,张真人带到。”
赵构略显歉意,示意让他们二人先等等,然后继续与马德禄攀谈了起来。
这是因为赵构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这事比之为遥祭范愿更为重要。在马德禄的身上,有一个可以改变历史的机缘人物。
一老一少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天黑,赵构才终于依依不舍的差人将马德禄一路送往清虚观。
张继先一直在旁边的偏房之中观察着二人,尤其是赵构的一言一行,传闻中说当今的九皇子天性聪明,知识渊博,记忆力很强,且善谈,如今看来,传闻非虚,只是现如今有点太过于表露锋芒了。
赵构将马德禄送出了府门口,人才刚刚折回到大厅门口,就风风火火的急唤余去非将张继先请了过来。
但见这张继先,年约十六七岁的孩童模样,一身宽松的青衣道袍,因道袍过于宽松肥大的,愈发衬托出其仙风道骨的奇伟身姿。
张继先右手屈伸到面前,站着向赵构:“贫道见过蜀国公。”
“张真人客气了,请就做吧。请真人来的意思余大人想必为你言明了。”
赵构直入主题,大致将做这场法事的目的向张继先言明了,张继先一听就已经心知肚明了,但是张继先不免暗自为赵构担忧了起来。
按照赵构的意思,这场法事还必须的高调进行,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但是这样实实在在的给与了别人抓住把柄的机会,容易落人口实。
那范愿既非你的恩师故旧,又非至亲,这样大张旗鼓的进行祭奠,会给御史言官们抓住把柄,也容易给政敌们留下把柄,这都还算是轻的,最最要命的是来自官家的猜忌,你这是要干什么?是在笼络人心吗?意欲何为?
张继先也豁达,将事情所会产生的一系列,可能遭遇的结果都如实相告了,但是赵构心意已决,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张真人,此事就全都拜托你了,真人的美意心领了。”
虽然作为从21世纪穿越来的赵构,不相信所谓的神魔鬼怪之事,但是道教在这个时代是很有市场的,这是传统的宗教,其思想渊源和信仰的形式,是对黄老学说和传统的敬天、祭祖习俗的继承。
而谓之“道场法事”即是这种信仰基础演绎发展而成的宗教活动。道场又称法事,即道教宫观中一种为善男信女祈福消灾,超度亡灵而设坛祭祀神灵的宗教仪式。
道场又分为祈福道场和度亡道场。
赵构让张继先设的就是度亡道场,祈求超度范愿将军及其战死的官兵的亡魂,让死者安息而往生,生者安宁而延生,阴安阳乐。
赵构要为范愿做法事,这一消息很快就被赵揩的心腹太监童二侦知了,童二不敢大意,立即将这一消息,飞鸽传书报予了赵揩。
赵揩得意的冷笑道:“看来老九终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心说:看来老九还是改不了他的那个臭毛病病,到哪里都好结交外臣,还多半是武将,殊不知有宋一朝,从开国皇帝宋太祖那儿开始至今,哪位不是重文抑武的?
敢结交武将,就是不遵从祖制。
皇帝不敢重用武将,所以才会出现令太监童贯掌枢密院知兵事这种奇观。
举办这么一场盛大的法事,事前要有诸多前期准备工作,次日清晨张继先便拜别赵构,而回到清虚观中准备去了。
那清虚观在江陵府东南方向的会先峰上,为江陵府境内最高山脉,若从山顶上的清虚观往山下俯瞰,整个江陵城尽收眼底。
阴事一场道场法事,需要三天的时间,一般三天的安排是这样的——
第一天:开坛、安灵、取水、安水、荡秽、扬幡、挂榜、三清表、三元表、净厨。
第二天:祀灶、三元经、三元宝忏、摄招、度桥、沐浴、朝真
、祭孤、朝灵。
第三天:朝幡、救苦经、救苦忏、十王转案、破五方、城隍牒、救苦疏、焰口、放河灯。
回到清虚观中,马德禄一听说是赵构,要在道观中为战死的北方戍边将士及范愿将军祈福超度亡魂时,自主自愿的加入到帮忙的队伍当中去了。
赵构让余去非去驿站,让驿站用快马通知治下的各县、监主官必须届时全部要来参加,且法事开始前的三天必须忌口。
当江陵府7县1监在收到赵构派人发出的通告信函后,各方反应不一,但是在此之前,王闳孚已经通过他的特殊渠道,将信息提前泄露给了何焕。
就在法事开始的第一天,出了赵构身边的余去非、小奴等近侍,就只见余邦光只身前来。
小奴不断的在路口那边探望,心里头暗自安慰着自己,心说:那些人就在后边来了,毕竟这山的海拔还是有这么高,山路又崎岖不平难行,让这些官老爷爬上山也是件体力活。
然而小奴左顾右盼,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其他人来。
眼见着吉时将到,赵构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这群王八蛋,走着瞧,有你们苦头吃的那一天。”
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