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十二月,西夏又蠢蠢欲动,这回梁落瑶倒是没有再亲自挂帅了,而是派西夏相国,弟弟梁乙埋挂帅出征,一路袭击攻克下了顺安、绥平、黑水寨,一路上仿佛犹如神助,过关斩将势如破竹,直到打到绥州城才算稍稍遇到点像样的反击,直到这时他们才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绥州守将是吴璘,先前贺师范从庆州突围后一路南逃,到了吴玠的泾源军后,将庆州的情况向吴玠做了详细的禀报,力劝吴玠平时就要时刻注意,防范西夏军队搞这种毫无征兆的长途突然袭击,吴玠也是一个听得进去的人,所以早早有了防备。
年轻气盛,又急于立功的吴璘不怕西夏军来,就怕西夏人听闻宋军有所防范以后不敢贸然出兵,他们不来,那样子才是糟糕的。
为此,吴璘改变了策略,施行的是外松内紧策略,城门守卫如同往常一般稀松,还四处派出斥候私底下到处放出风声去,说绥州城中近日粮草不济,守城主将跑回泾源要粮草去了,末了还故意假装很小心谨慎的样子:“这等杀头机密事宜,我只对你讲了,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的话你我小命休矣。”
对方唯唯诺诺的口中连连称是,一副‘你放心,我——你还不放心不过’的样子。
梁乙埋也是个草包,在军事上远没有在政治上那么精明,一听闻宋军绥州城守备松懈,主将又不在,心中振奋不已,以为是天赐良机。
也不派出探马去核实情报的来源,甄别情报的真实性,真以为是上天专门眷顾与他。
梁乙埋连夜紧急召集军中将领在中军帅帐中召开军事会议,决定要在明日佛晓开始攻城,嘴上说是与众人商议,实则作为西夏当朝权臣,太后梁落瑶的亲弟弟,大权在握,梁乙埋说出来的话谁敢不从?
不从的话,等着梁乙埋的打击报复吧。
一旁的张元、吴昊虽然对情报的真伪存有怀疑,知道对面打仗善用兵法,但是既然主帅已经决意要攻城了,再去劝说的话恐怕会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何必呢?
出了帅帐,张元问吴昊:“你说绥州作为边境重镇,前一次又经历了庆州惨败,怎么会出现疏于防范这种低级错误的?况且世人皆知那吴氏兄弟从小饱读诗书,上阵杀敌惯用兵法。”
吴昊前后左右的张望了一番,确信没有人听到这句话后才道:“你不要命啦?既然有疑问,刚才在帅帐中为什么不提出来呢?现在已经决定了要在明日攻城了,这个时候你再说这样的话,就有点扰乱军心的嫌疑了。
你别忘记了,这梁乙埋一直就想找出我们两的把柄,然后欲除之而后快。怪只能怪梁乙埋前三战打得太顺利了,心中不免就膨胀了,你看他行军打仗,身边竟然还携带侍妾,太后的精明梁乙埋没有学会,那些个风流快活的本事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原以为彼此间的对话密不透风,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隔墙又有耳朵,梁乙埋早就派人盯着他两了。
梁乙埋虽然不善于行军打仗,但是在玩弄政治上、搞阴谋诡计上还是有一手的。这些年来,梁乙埋一直就不满意梁落瑶重用张元、吴昊等汉族官僚。虽然明面上不好与之针锋相对,展开正面的较量,当面锣对面鼓的,姐弟两表面上还是彼此间要维持一下融洽的关系的。
但是在背地里,梁乙埋就从未放弃过对张元与吴昊的监视,可以说连二人在闺房之内的那点屁事,梁乙埋都了如指掌。
远在江陵府的赵构虽然人在江南,却也一直关注着西北军的动向,恰逢刚刚收到便宜岳父邢博岩的最新战报,西北战事近来日渐吃紧,连着打了三次败仗,不仅丢城失地、损兵折将,且接连败于西夏军队,使北宋的军队士气大为低落,从前对阵西夏胜多败少的心理优势早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无限的恐惧。
有些士兵连晚上睡觉做梦都会被惊醒,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严重的影响了士兵们的精神状态,并且这种糟糕的情形还在不断的在军营中蔓延扩散,如果不及时的遏制住的话,稳定不住军心,让士兵们再怎么斗志昂扬的上战场与敌人厮杀呢?
这是一个眼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奈何赵构此时分身乏术,虽熟知历史走向,史载当年五月西夏攻陷庆州后,又继续向南突破,围攻绥州,虽时有名将吴璘把守,奈何西夏军队来势凶猛。
从邸报中才得知,由于自己的意外穿越到来,产生了些许的蝴蝶效应,令绥州城守将由郭逵变成了吴璘,是兵部尚书邢博岩有意为之。
如果是郭逵守绥州城的话,倒还好,其善于防守,且做事老成、稳妥,做任何事情都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绥州守住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现在阴差阳错的换成了吴璘。
该如何是好?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为今之计只能是亡羊补牢,希望犹未为晚。
由于绥州城外围,天然的屏障顺安、绥平、黑水寨均已经被西夏攻占了,为作长久计,需得“广积粮、高筑城,并伺机实施‘围魏救赵’”。只有这样,方才能坚守得住。
赵构忧心边关战事,亲自手书“广积粮、高筑城”六字守城方针用八百里加急送往绥州,希望能尽量多拖住些时日,争取战略上的主动。
西夏梁乙埋一直想找机会证明自己的统兵御将之才,所以一直采取的是大胆激进的行军路线,作为三军统帅,不再中军帐中运筹帷幄,而是每战必身先士卒,如果战胜则好办,大家都欢喜‘若是不慎战败,立刻就会使军队群龙无首,陷于混乱。
梁乙埋命令部队,三更埋锅造饭,佛晓开始全力攻城。
先锋官为没罗卧沙,为了不让战马发出嘶叫声,马嘴上都加了皮套子,并且兵分两路行进,分别向绥州南门与北门方向进发,想要来个两面合围绥州城。
幸好吴璘这回虚心的接受了赵构的建议,城中三天前只留了小半的兵力,大约是一万官兵,由副将贺师范统领。另外的两万兵力由吴璘亲自率领,采取白天休息,夜间急行军的战术,赶往横山地区提前设伏。
之所以跳出绥州城,是吴璘正确的吸取了庆州城失守的教训,以绥州城为诱饵,将西夏主力军吸引出来,在分兵小股兵力一路袭扰行军的西夏军队,使其疲惫不堪,夜不能寐。
然后集中优势兵力,穿插到西夏军队的身后,深入到横山要冲啰π,并分拨出一万兵力在无定河边构筑啰π城,并以此城来伏击“大胜而归”的西夏军队,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其前提条件是,绥州城的守军一定要配合好,并且要保证不露出蛛丝马迹,何为配合得好?
就是守军必须以一敌三,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一万守军要做出三万人的气势来,方才能迷惑住梁乙埋率领攻城的十万西夏大军。
吴璘临走的时候,交给贺师范一个锦囊,并嘱咐贺师范,不到最后的生死时刻不得打开。
赵构因为担心西北战事,夜不能寐——真实的历史上,这场战争以北宋的失利而告终。
赵构利用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希望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能够使事情的发展方向向着有利的方面发展。
小奴已经将晚饭来来回回的热了几遍了,赵构也还是一口没动。小奴只好又轻轻的摇了摇头,端起饭菜又去热了。
当小奴隔了一个时辰再来的时候,只见赵构的书房里还是烛光满屋,赵构身披件黑色的披风,倚立在窗前,出神的凝望着天上的那轮玉盘似的明月,让赵构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的往事。
想起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们,想起一起在三江学院与同学们打闹时的乐趣,想起曾经那些令他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然,现在,这世上只自己孤身一人,与亲人、朋友们相隔千年,处在两个完全不相同的时空当中,在这样一个寒夜里,还在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战事而忧心劳神。
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刻,最是容易伤心,也容易想起身边那些最亲近之人。
不知此时,身处汴京城的邢秉懿还好吗?
哦,怎么最先想到的是她呢?邢秉懿也是否会像自己这般偶尔想起他赵构来呢?
姜醉媚、田春罗,两位美娇娘会时常想起自己吗?哦,对了,姜醉媚在赵构被贬江陵府的那一天就跑了,不知所踪了。
还有宋玉蝶小娘子,这个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美娇娘,不知现今过得如何?
终于在三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从西北传来一个好的消息,由于布置得当,吴璘又按照赵构的计谋,在啰π筑城后,在啰π城大败西夏军队,并且抢先收复了此前被西夏大军占领的永乐川、尝逋岭二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