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驳回了西夏的无耻请求后,梁落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此为借口,在西夏国内大肆进行站前动员、煽动国内民众对北宋的仇视,借口北宋不许换回绥州和不开宋夏边贸互市,就是不给活路,悍然发动了对北宋的侵略战争。
其实这就是西夏有预谋的,无论大宋同意或者不同意,西夏都会找借口发动战争。
三月份,初春季节,春回大地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本应是春耕的大好时节,俗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然而西夏由梁落瑶亲自挂帅领兵出征,准备攻取秦州,三天前已经发兵破了秦州外围的刘沟堡,使宋军失去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使得下一阶段的防御极为被动。
好在吴玠、吴璘兄弟平日里有所防范,才不至于落到无可收拾的局面,只要布置得当,还是大概率翻盘的机会。
吴璘从军以来未曾遭受过这般屈辱的失败,敌人偷袭,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誓言定要洗刷这个屈辱,否则在军中难以立足。
吴璘主动向兄长吴玠请缨出战:“将军,就让末将率领三百死士与那妖后大战三百回合,总比龟缩在这城中来的痛快。”
吴玠身为兄长,自然清楚自己弟弟的秉性,打仗让他冲锋陷阵,绝不会后退半步,但是对于排兵布阵还是欠些火候,到底是年轻气盛,耐不住性子,还是需要多多的磨练才行。
吴玠倒比吴璘看的开,在吴玠看来,对弟弟吴璘来讲,这一次失利并非是一件坏事,可以让他汲取经验教训,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最近,吴玠正在着手编写一部兵书,都是吴玠所实践过的,希望能启发弟弟,年轻人多读读书,静静心,打磨下性子。
“不要为了你自己快活了,而罔顾这么多士兵的性命。此番西夏贼军来势汹汹,那是经过长期准备的,他们占据了主动权,而我军疏于战备,仓促应战,本就处于被动一方,故不宜与其正面接触,只宜智取方能取胜。”一番话,说的吴璘脸通红,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此时秦州守城城门官又派人来报,西夏太后梁落瑶又在城下骂阵,而且那些话语骂得很难听,许多诸如:你们大宋的男人们只会龟缩在那里吗,连我们西夏的女人都不如。
许多宋将都不堪羞辱,积极主动要求开城门迎战妖后。
吴玠却斩钉截铁,在一次重申将令:“继续坚守不出,不要被她的妖言而迷惑。严禁出城迎战,如果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去寻些棉花将自己的两耳朵塞住。”
传令兵很是失望的离开了,传令兵知道前方的那些将士都希望他们的请战能被同意。
吴璘转身也想同传令兵一同前往秦州城北门,却被吴玠一把喝斥住:“别走了,咱们兄弟两很久没在一起下过象棋了,来厮杀两盘过过瘾。”
吴璘老大不情愿的小声嘟囔着:“现在敌人已经兵临城下,可以真正的上阵厮杀,与敌人真刀真枪的干,却还在这里摆弄这几个木头块?”
吴玠落子后,提醒道:“该你了,发什么呆。”
吴璘此刻的心思全都到战场上去了,哪里有心思下棋,只胡乱的应付着随便摆弄,没两下就被吴玠将了军。吴璘趁机耍起无赖来,将棋往前一推:“哎呀,不来了,不来了,总是输。”
吴玠右手端着茶杯,喝着上回吴璘从京城给他带来的上好茶叶,确实是上品,入口淡雅清香。
“下回要是再去京城可得多带点回来,比咱们这儿的粗茶好多了,喝完后回味甘甜,要说这京城的人可真会享受。”
吴璘急得满头大汗,哪里有心思听他聊什么茶叶,不停的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吴玠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日头,心里感觉差不多了,此时刚刚申时:“按照时辰应该到了。”
吴璘仔细的环顾屋内四周,秦州文武官员大多都已经在这里了,大哥到底是在等哪个重要人物,现在外头战事这么胶着,不调兵遣将积极部署,却一直坐在这里干等着,就不怕御史言官弹劾?
“回来了,回来了,将军。”
“快快把人请进来。”可是当吴玠到了门口迎接时,却只见小将郭威一人。
“怎么就你一人,让你去请的人呢?”
郭威知道军情紧急,不敢懈怠,一路上马不停蹄,渴了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上气不接下气:“那人说军情紧急,就先不来拜会将军你了,直接上北门去了。”
吴玠这才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诸位,在此静坐,大事已成,此战得他必定旗开得胜,且再无需靡费一兵一卒。”
一众人见吴玠已然胸有成足的样子,以为定是请来了哪位名将助战,顿时安心不少。
当吴玠率领一行人赶到北门之时,不见战火硝烟,也不见冲锋陷阵的号角,只听见一男一女二人此起彼伏的对骂之声,且污言秽语着实不少。
这是什么阵法,随行的将领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方才知道打仗还有这么个打法。
吴玠的军事素养确实很高,打仗很有一套,自幼熟知兵法,亦能做到活学活用,但人非圣贤,其人有个很致命的缺陷,风流。
正在阵前骂战之人名唤李娼佬,按照现代社会的说法来讲就是相当于夜总会的老板,因秦州地处边境,李娼佬的夜总会也经常的接待两国往来贩夫走卒,与客人闲聊之际,喜欢收集一些名人轶事。
前段时间吴玠巡完边后,落脚在李娼佬的客栈中歇息,见他正在绘声绘色的对人讲西夏艳后梁落瑶的风流韵事,忍不住也偷听了那么几耳朵。顺带着也记住了李娼佬这么个人,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凑巧的,此番西夏统帅就是太后梁落瑶,前锋为其枕边人罔萌讹,此二人当真在行军的途中也不曾停歇半刻,不分白天黑夜的宣泄淫欲,军中不少的将领碍于他们的身份都是敢怒不敢言,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李娼佬将他知道的梁落瑶的各种闺中秘史,大肆在城墙上散播,当吴玠派郭威上门找到李娼佬的时候,李娼佬想不到这一生,还能为国而骂,便斗志昂扬,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李娼佬他们这些从中原,不辞千辛万苦的来到这边境之地讨生活的人,早就受够了这边地战乱之苦。
当李娼佬不停的在城楼上爆料之时,当事者之一的,前锋罔萌讹气得也大骂李娼佬:“哪里来的宵小之辈,再敢胡言乱语,射你个乱箭穿心。”
李娼佬正骂得起劲,哪管罔萌讹的什么警告,继续大曝梁落瑶大搞破鞋,败坏朝纲等一个个的猛料,听得城楼下的那些往日里英勇善战的西夏兵卒,一个个的都渐渐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尽皆掩耳闭目,不忍听,不忍直视,斗志全无,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羞愧万分。
只因这些士兵知道的,远比李娼佬爆料的这些更加不堪入目。
梁落瑶大怒,接着又派出另一员大将保泰军统军禹藏花麻。
出阵前,禹藏花麻下令士兵们从御寒的棉衣当中掏出棉絮塞住耳朵,不去听那些污言秽语,以定军心。
不过这些操作,也不过就是掩耳盗铃。真正的郁结在心里面,而不是在耳朵里面。
吴玠看情形差不多,攻心之术已达到目的,便策马扬鞭打开城门,带着早已经嗷嗷要出战的士兵,直插西夏阵中,为首的将领正是多年的老对手禹藏花麻。
禹藏花麻在宋夏边境驻守多年,对吴玠也很是钦佩,两人颇有点惺惺相惜,只不过大家各为其主。这一仗禹藏花麻是不想打的,奈何梁落瑶将其妻儿老小,老早就掳到兴庆府软禁了起来,名为照顾,实为质押。
况且禹藏花麻一向与罔萌讹不和,这在西夏人尽皆知。那罔萌讹真本事没有多少,只会溜须拍马,靠女人的裙带,屡屡获得提拔重用,而像禹藏花麻这样真正有才能实力的将士,却往往因为没有门路,得不到提拔重用,怎能叫人不心寒?
李娼佬在城楼上越骂越起劲,将平日里收集到的那些关于梁落瑶闺中秘史或真或假,大肆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的爆料一番,越是不堪入耳的,李娼佬说的越是详细。
三个回合之后,连大将禹藏花麻都没有心思打下去了,实在是太不堪了。
吴玠观察到禹藏花麻脸上细微的变化,脸红彤彤的,便瞅准了机会策马向前急速飞奔到禹藏花麻的面前,将长枪向前一捅,抵在了禹藏花麻的脖子上。
禹藏花麻却感到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一副终于得到解脱的样子:“能死在吴将军你的枪下,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也算是马革裹尸了,是军人至高的荣誉。”
吴玠凑近了,此时才忽然想起此人正是几日前在庆州大街上偶遇的西夏人。
那日吴玠率领将军府的一干人员到庆州进行防务督查,事后庆州知州设宴款待,在去往酒肆的路途中,行进途中在大街上一马车受惊,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中狂奔乱窜,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恐被连累,纷纷躲到路边的两侧。
一孩童贪玩没有听见警告,其父母慌乱之中也未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马车距离小孩只有不到100米的距离了,只见一身着西夏民族服饰的武士,说时那快,一个箭步飞身将在路中央的小男孩抱起护在身前,然后一个转身马车从他两面前呼啸而过。
一个对敌国陌生小孩尚有怜悯之心的人,说明此人心胸宽广,一定不是泛泛之辈,吴玠遂决定放他一马,右手迅速的抽回刺向禹藏花麻的红缨枪。
人生本无常,只要时时事事心存善念,说不定哪一天偶尔一个你所认为不经意间的小小的善举,可能就可以挽救你的性命。
禹藏花麻此番出征,本已经向家人交代了后事,做好了杀身成仁,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不知为何吴玠明明已经可以将其置于死地,而又放他一条生路。
败下阵来的禹藏花麻,垂头丧气的回到梁落瑶的身边复命:“臣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败下阵来,请太后责罚,臣绝无半句怨言。”
罔萌讹趁机落井下石:“太后,如今我大军军心动摇,是该拿人来祭祭旗了,既然禹老将军有这份难得的忠心,太后不如成全他。”
不过阵前临阵换将也是兵家大忌,况且目前军中梁落瑶从兴庆府带出来的领军将领,哪里有可堪用的统兵大将呢?
梁落瑶今日阵前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此时心中的怒火依然未消。
要说这罔萌讹带兵打仗是真的不行,原本此番出征心中属意的前锋本是能征善战的禹藏花麻,奈何出征之前罔萌讹在床榻上对梁落瑶耳鬓厮磨,为的就是抢他一个头功回来,拔高自己的身价,好加官进爵。
“你住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如果你自认为比禹藏花麻将军本事更高,能够打败吴玠的话,一切听从你的指挥,否则的话就给我闭嘴。”
罔萌讹见此时梁落瑶正处于盛怒之中,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前放肆了,只是转身盛怒拂袖而去。
原以为此次出征定能大获全胜,却不料被足智多谋的吴玠以一个心理攻防战打败,梁落瑶见大势已去,只得含恨引兵撤退。
战后清算的时候,罔萌讹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又将矛头对准了禹藏花麻,到处造谣恶意中伤他。
禹藏花麻是一个纯粹的武将,带兵打仗是个绝对的好手,奈何此人不善言谈,不懂得政治,不好交际,又为人耿直。
性格决定命运,这就是禹藏花麻的宿命。
看来在任何时代,老实人都是受人欺负的,任人宰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