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中窜出来的正是北门守将周俊,是景王府旧人,早就听闻年少的康王赵构有一番雄心壮志,也早就看不惯朝中童贯一党长期把持朝政,任人唯亲,把个朝廷搞得乌烟瘴气。典型的一人得到鸡犬升天,每次论功行赏之时,把别的真正有功劳的将领的功劳都安在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以及门人身上,让真正的有功者靠边站,只因为没有投靠他,不是他的人。作为一个领军的大将,连最基本的论功行赏,赏罚分明都做不到,何以服众,长此以往士兵们心生怨恨,将领们离心离得,你能打胜仗才怪呢。
周俊大声呼喊:“韩将军,切莫上当,城中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正等着把你们一网打尽呢。”
韩世忠于是愈加气愤,如此的心肠歹毒,也只有阉人们这种无根之人才能做的出来。
站在城墙上的童二此时对周俊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却又无可奈何,右手用力的不断的拍打着城墙,将身边拍打的那块砖头印下了他的五个手指印而浑然不知道疼痛,吓得站在身旁的副将鲁川城惊得一身冷汗。
此人正是赵构回京之时偶遇的校尉鲁都尉,如今升为北门副将了,依仗着祖上的军功,由一个街头破皮无赖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守城的军官,在此地横行惯了,可谓是无恶不作,危害四邻。
童二一见他那副怂样,气不打一处来,用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大腿上,让他差点整个人跌落城墙下去了:“你,从现在开始接替周俊的位置,指挥你底下的人将城外那伙叛贼给我消灭,记住那三个为首的一定要捉活的,此役成功,咱家一定会在郓王面前为你美言的,那你今后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这其实就是在给他画饼充饥,为的就是让他在阵前为他卖命而已,可笑鲁川城竟然就信以为真。
鲁川城立即跪伏在地:“感谢公公的栽培,小的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童二很享受别人对其感恩戴得的样子,在初尝到了权力带给人的威力后,不无感叹道:难怪做了亲王了还不满足,要当皇帝,原来权力带给人的快感是任何物件无法比拟的。
鲁川城起身后。犹如打了鸡血般,想要在童二面前表现一番,开始发号施令:“众将士听令,咱们兄弟们博取功名的时刻到了,谁第一个杀出阵去,不但赏金百两,还官升三级,谁愿前往?”
众将士面面相觑,眼前发号施令的这位不就是平日里横行霸道的京城一霸,他的话谁敢当真,谁敢信?尴尬的是竟然没有一人愿意挺身而出。
如果说让童二搞侦查、暗杀还行,若让他指挥打仗真是一窍不通。眼见着迟迟不见有人愿意打头阵,着急的上前发话:“鲁将军,不若你身先士卒,为将士们做个表率,到时候在郓王面前一定保举你,祝你飞黄腾达。”
鲁川城原本也就是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好逸恶劳,欺善怕恶的,这会儿眼前有如此的立功机会岂肯轻易的放过,并且童二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分上了,要是不按照他的要求来办,不就得罪他了,还指不定给他穿什么小鞋呢?
与他正面交锋的韩世忠年少的时候也是相间一霸,此时两霸相争谁胜谁负,未得交手还真说不准。
赵楷接到了消息后,一大早的就跪候在了崇政殿外,此时的赵佶还未起床,杨戬怕打扰到赵佶的消息,届时加罪于他,便好言相劝到:“若非十万火急之事,三大王你还是迟些再来,官家昨夜很晚才歇息。”其实,又是通过暗道与宫外皇后李师师相会去了,天刚刚亮的时候才回宫,早朝又照例推脱说身体不适而改为午朝了。也就是让大臣们吃了午饭再来上朝,这住的近的大臣还好说,大不了返回家去吃饭再来,但是住的远大臣再返回家就怕来不及了,就只好在汴京城皇宫附近下馆子吃了,与宫中内侍混的熟络的大臣,还能蹭蹭宫里的吃食,那些小京官们最是可怜了,凭借着微薄的俸禄想要在汴京城内购房是不大现实的,大多拖家带口的居住在由朝廷提供的部屋里,房内陈设简单,是按照严格的品级制度配置居住房屋面积大小,家居多寡,使役分配等。
赵楷哪里就肯凭你杨戬轻轻的几句话就给打发了,仗着平日里与他交好的缘故,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黄金:“还是劳烦杨大官再跑一趟,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断然不敢如此造次。”杨戬见他陈情诚恳,又拿手掂了掂那锭金元宝的分量:“那咱家就当是为了郓王你再勉为其难跑一趟了,不过三大王,不知可否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万一官家发怒问起,也好让咱家有个说法,不然咱家小命休矣。”
赵楷心知肚明,杨戬这是想要从中分杯羹,作为同一个阵营的,赵楷也不好直接拒绝他,以后宫中之事还少不得借助他的力量为其所驱使,便警觉的在身边四处查探了一番,确定了没有闲杂人等后,才附耳对他言语了几句。
惊得杨戬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整个的面部表情扭曲的都变了形状,“既如此,咱家这就立即进去禀告,三大王你稍等片刻。”
赵楷暗中又加派了人手,将康王府团团围困了起来。小奴赶紧跑去向赵构禀报:“不好了,不好了,殿下,咱王府四周都被官兵给围住了,不知何故?”
赵构顿时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莫非韩世忠一行人出事了,虽然他当初就知道这是一招险棋,但是也是最有效的捷径。最大的利益往往伴随着最大的风险。
但是外头现在是围而不攻,也就是说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个阶段,否则他们早就动手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当机立断,将府中的人手分为两拨,让李余庆、余去非等文官先行乔装打扮后从秘密通道逃走。无奈二人颇为忠心,怎么也不肯离去,赵构只好向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只有人是第一位的,记住一个都不能少”。在预感到自己身处如此的险境之时,他适时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有依据的,历史中赵构是有名的长寿皇帝,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阴沟中翻船呢?
可能他自己没有感觉到,身边的这些人却愈发的对他敬佩了,自然也就对他愈加的忠心耿耿了,换做是另外一位王爷,当身处险境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应当是自保,而不是将他们的身价性命放在首位的。
杨戬在收了赵楷的好处后,将赵楷有要事求见向赵佶做了一番添油加醋的夸大,在迷迷糊糊当中就答应他了。
赵楷跟随杨戬进入寝宫后,“扑通”一声跪在赵佶床前:“启禀父皇,儿臣有重要军情向您禀报。”
赵佶甚是恼他此时而来搅扰他睡觉:“嗯,所为何事,速速禀报,朕困乏得很。说完了就快些退下吧。”
赵楷故意将声调拉高,就是想引起他的重视:“九大王私自从西北调来西军,已到外城北门封丘门了,即刻将攻进城内了,现在儿臣正派遣手下暂时阻挡住了。”
杨戬故意当面义愤填膺:“莫非九大王这是要谋反作乱,难怪从叶竹隘回来后的九大王就与从前不一样了,原来是后边憋了这么一个大招。”
赵佶一向好舞文弄墨,让他做个太平年间的皇帝还好,奈何此时正值北宋末年内忧外患的多事之秋,一听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对自己竖起了反旗,顿时慌了手脚。一提到动乱要用兵的时候,他习惯性的能想到的就是童贯:“快,快,快宣童大官率兵来护驾。”也难怪他,这些年央央北宋,一直是以一个太监童贯为领兵大元帅,并非朝中无人,而是他不会识人、用人,爱听谗言。
赵楷知道父皇此时已经从睡梦中被彻底的惊醒,但是已经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了,童贯还远在西北边陲,这西军也统归他指挥。再说了这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他想的是,当务之急是要立即坐实老九赵构谋反的铁证。
难得有此立功机会,他怎能不主动请缨。
虽然西军向来以能征善战而出名,但是好在此番进京人数不多,加之准备不充分,原本就不是为了来上战场的,全歼他们根本不在话下,况且他已经先期指派童二前往北门与他们周旋去了,目前已经顺利将他们堵在了城外,康王府也已经被他郓王府的士兵团团的围住了。
情况对赵构是越来越不利,原景王府的侍卫李马也先行回到了景王府中暂避风头,并且将康王府中的情况向景王赵杞做了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