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凑齐五百人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现今依然毫无头绪,刚开始谋划的那些策略看来短期内很难行的通了,只能是另外再想辙了。
昨夜彻夜未眠,今晨又早早的起床了,准备找柔福帝姬赵多福再试试,或许能够有意外的收获,现在他也只能够这样安慰自己了。
韩世忠与苗傅二人出身于军营,素来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一大清早二人起来后在后院的校场练武回来,见赵构愁容满面,一脸的心事都写在了那张忧郁的脸上。
韩世忠走近后,故意将手上的刀使劲用力的往地上一摔,冲着赵构怒气冲冲的质问:“康王,我两要走了!”
一旁的苗傅不知为何他要这么说,这两日他待在康王府里甚是惬意,府中下人都将他们看做贵客般的尊敬,并未有半点想要离去的意思。刚要向赵构解释,却被韩世忠一把揪住,恶狠狠的怒目瞪着她,苗傅害怕的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没敢再向前走一步了。
赵构也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住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不满意,才来不到两天的时间就闹着要离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对于他的名声也极为不好。要知道,他对二人是与余去非、康履、李马他们可都是一视同仁的,从未分出什么亲疏远近之分。
当下思绪一下子从远方回到了眼前:“不知大哥为何如此的生气,莫非小弟怠慢了,亦或是府中下人伺候不周?”
韩世忠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并非他人,而是你。你口口声声以兄弟相称、相待,却从未在心中视我二人为兄弟。”
他说话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让人猝不及防。
赵构看重他的坦诚:“大哥为何会有此一说?小弟向来对二位哥哥以诚相待,不知在下所做何事令二位哥哥大动肝火?”见小奴闻讯而来,想要质问他二人,但是被赵构摆摆手制住了,吩咐他下去上茶。
他将二人请进大厅落座后亲自为二人斟茶,以示敬意。
平常换做小奴哪里敢这般放肆,苗傅也是诚惶诚恐,只有当事人韩世忠像没事人一样的,面不改色的享受着亲王亲自为他斟茶的待遇。
赵构一面小心的赔罪,一面询问他们一大清早为何如此生气?
韩世忠抹抹嘴,将沾在胡子上的茶水抹去了才起身:“早起我两去校场晨练的时候,就看见你独自一人端坐于堂前,眉目紧锁,又时不时的来回踱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等又不方便问,然康王你又不与我两说,显然是没有拿我们当兄弟,何为兄弟?兄弟那就是共患难,同享福,如今你又有何等难事不妨说出来,大家来一起来分担不是更好。”
赵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事而生气,错怪了他。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想隐瞒是隐瞒不住的了,索性一股脑的全给他倒出来,便将为高俅凑工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了。没想到韩世忠哈哈大笑道:“康王何不早说,别说五百人,便是一千人也不在话下,我二人在不同的军中效力多年,也还认识些将军,借五百人好办,只是此去西北来回几千里路,就算是骑最快的千里马,也要个三五天时间才能往返,不知这时间可否推迟个一两天?”
赵构顿时喜出望外,双手抱着拳:“如此,那就有劳二位兄长了,差个一两天时间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大不了到时候晚上给他加夜班不就得了。”
二人的执行力确实不一般,当即就各自回房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赵构为他们备足了干粮后,即刻出发,马不停蹄的往北策马扬鞭而去。
一直在暗中监视康王府的童二立即派人跟上了他二人亦往北一路追踪而去,这也为赵构埋下了祸根,被赵楷抓住了把柄,此是后话,容后再续。
童二留下两个人继续日夜轮换监视着康王府的一举一动,自己则返回郓王府禀报这一重大发现。
当童二将这一情况禀报给赵楷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精明的老九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说他派出两名家将往北而去了?他这是要做什么呢?”赵楷慢慢的放下手中握着的画笔,拿出一块洁净的锦帕擦了擦手。
童二也是满心的疑问:“具体做什么不大清楚,不过康王府最近挺热闹的,新近招纳了不少的门客,最近又与高俅那厮走得很近,他可是朝中重臣,手握八十万禁军,不容小觑,王爷不可不防。”
赵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主动出击,以此为筹码,向高俅索取更多的利益,拉起一支队伍没有经费怎么搞?他带着上次去邢博岩家还剩下的进贡之物中捡了几样自认为还拿的出手的礼物亲自登门拜访高俅,这才第二天时限,高俅将赵构恭敬的迎进府中,以为他人手已经为他凑齐了,刚想讨好、恭维他一番,不料赵构却先发制人,以此为先决条件向他提出要接手部分盐铁司的业务。
高俅暗暗称奇,这康王果真是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世上最赚钱的营生,他既然敢提出来,背后肯定是做足了功课来的,想要蒙混过关是不大可能的了。
但是就这样将那么大块自己手中的肥肉交了出去,实在是不甘心。自己也指望着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收入作为向圣上谄媚的后备资金,当然绝大部分落入了他自己的私人腰包。
不交出去,眼前这位主肯定不肯善罢甘休的,还指望着他那五百人手着急赶工出货呢,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二人就那么僵持着。
再说韩世忠与苗傅,一路上快马加鞭,人不歇,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赶到了西北泾原军面见吴玠。
当韩世忠来到营门前向守卫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后,硬是不让进,守卫冷冷的丢出一句:“不认识,没有帖子和西军腰牌一律不得入内。”
由此可见当时的西军为北宋最强悍的部队是有原因的。韩世忠虽然很生气,却又很敬仰吴玠的军事才华。
在北宋军队中,可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三部分。而作为军中主力的禁军当时又细分为三部分:中央禁军、河北禁军、以及西北禁军。当时在陕西、甘肃、宁夏三省为抗击西夏军,设置了四路,吴氏兄弟所在的泾原军就是其中的一路。
吴玠时年二十八岁,德顺军人,算得上是官宦之家。其父吴扆少年从军,由于作战勇敢,从一名普通士兵一路被逐渐提升为正五品的步兵指挥使。吴扆为人宽厚,带人和蔼,皆因自己是一个从底层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慢慢的奋斗拼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拼命博来的,所以平日里对部下时常有管教不严。在一次对西夏作战时,吴扆的士兵怯战,致使整个宋军全线战率意图未达到,吃了败仗。因此吴扆受连累遭到了仗刑,伤势未痊愈就又上了战场,终因体力不支而被敌军死死的咬住,深中二十余箭而死。
吴玠的营帐中至今还悬挂有从父亲的身上拔出来的箭,时刻在警示鞭策着他,带兵打仗不能够太仁慈,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杀父大仇。
吴玠从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不仅善读史书、兵书、而且对行军打仗有着浓厚的兴趣,从小立志要从军,终于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以良家子弟的身份从军隶属于泾原军。
二人都参加过讨伐方腊的战争,在军中有过交集,又因年纪相仿,韩世忠长吴玠三岁,就以兄弟相称。与韩世忠在军中坎坷之路不同,吴玠每战均得以因功升职,此时已经是从七品的武翼郎。潘原县守将。
守卫不耐烦韩世忠,当即发飙:“休在胡言,我们吴将军只有一个弟弟,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瞎认亲戚来了,再多说一句将你以敌军细作之罪抓你入大牢,快快离去。”
以韩世忠这暴脾气,恨不得将这小子大卸八块才解心头之恨,奈何此守卫官硬是油盐不进,坚守原则。恰逢此时吴璘外出巡视回来,见守卫与人在争吵便上前盘问:“何人在此喧哗,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家的后院,这么大胆,敢擅闯?”
守卫官赶忙跑到吴璘面前,如实道来,又回头问道:“那个大个叫你作甚?”
韩世忠两腮气得鼓鼓的,听见他问话,不但不回答反而将身体转过去背对着他,干脆不理会他。身旁的苗傅急忙代为回答道:“他叫韩世忠,我叫苗傅,我二人是从京城专门来的,是奉了康王钧旨有重要事情面见吴将军,还请行个方便,代为通禀一声。”
吴璘将手中的马鞭递给身边的侍从,三步并作两步走下了台阶,张开他粗壮而有力的双臂热情的拥抱住了他:“原来你就是大哥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的韩大哥啊,久仰久仰了。”
守卫见二人原来真是旧相识,又见二将军与他这么亲热,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不过好在人还机灵,马上就上前给韩世忠跪下了:“韩将军,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见谅。”
吴璘刚要扬起他手中的马鞭向他抽去,却被韩世忠一把夺下。韩世忠原本就是个性情中人,话既然已经说开了,也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罢了,罢了。不知者不怪,吴将军反而应该要大大的奖赏你一番才对。”
吴璘常听他的哥哥讲起韩世忠的忠肝义胆,仗义疏财之事,甚为钦佩,早就缠着他大哥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代为引见,不曾想今日在自家营门前见到了真身。
早有机灵的士兵跑去向吴玠禀报去了,只见他左脚光着脚丫子,右脚只套了一只中筒白足袋(即现今称之为袜子),衣衫不整的,发髻散乱的披散着,上身**着露出发达的胸肌与象征男子汉气概的胸毛,这些他全然不顾,远远的高声呼喊着:“良臣兄,良臣兄(韩世忠,字良臣。)。”
韩世忠也是万分的激动,撇下吴璘与苗傅,单独大步迎着:“晋卿兄,终于又见面了,当日在睦州清溪洞一别,已是一年有余了。”
吴玠将二人热情的迎进中军帐中盛情的款待,言语交谈之中为韩世忠鸣冤叫屈:“当日讨伐方腊,哥哥在睦州清溪洞率军走出山间隐秘的小路,方才找到了方腊,亲身格杀数十余人,浑身是伤,最后才得生擒方腊。却被辛兴宗派兵守住了峒口,强行夺走了众俘虏,抢走了本该属于您的功劳,最后却只被升为从九品的承节郎,至今想来还耿耿于怀。这些个当官的太黑暗了。”
韩世忠只是淡然一笑,这一笑是对现实的无奈,是对这个黑暗社会的嘲笑。
若是按照严格的因功晋职制度,早在十五岁那年,他就该升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