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构与高俅一番交谈下来后,发觉其人还蛮好相处的,可能因为自己亲王的身份,也可能因为他还捉摸不透自己而表现出来的一种表面暂时的尊重。
这是一个将厚黑玩转得很溜的人,当然同时又具有做人的一些基本的底线。
百胜赌坊的伙计在赌坊老板熊瞎子的暗示下,从柜子底下难出一张早已经特意为赵明诚量身打造的赌约,还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赵公子,你若还想继续玩下去的话,看你身上也无分文钱了,连家传的玉佩都已经抵押了,赌坊的规矩是概不赊欠,不过看在你赵大公子的面上,你现在只要在这张赌约上按个手印,画个押,赌坊就再借你1000两银子作为筹码,不过要先扣除百分之三十的利钱。”
赵明诚此时虽说还沉溺在极度的亢奋当中,但也还不至于糊涂弱智到连个账都不会算的份上,这摆明了就是在盘剥他的高利贷。他气愤的一把用力的推开了旁边的看客,迅速的窜到了伙计面前,恶狠狠的抓着他的衣领,大声的怒吼着:“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人怎么不去大街上抢钱去呢?”
赌坊的打手们早就在边上注视着赵明诚的一举一动,就是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扰乱了赌坊的正常秩序。见到伙计遭受到威胁,三五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拥而上,强行将逞强的赵明诚架开,估计也是看在钱的份上和他老子背后的势力,并没有过多的难为他,这样是普通人肯定得被他们打得半死。
赌坊老板熊瞎子看准了机会从柜上出来了,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赵公子,不要生气嘛,赌坊也有赌坊的规矩不是。咱们开门迎客做生意的,自然是为了求财,不为求命。柜上能借支赵公子赌资已经是给足了您面子了,如果没钱玩了就早点回家,明日拿钱再来玩;若是还想继续玩下去的话。就请将这张赌约签字画押摁手印!”
赵明诚一向好面子,在这么多朋友面前哪能认怂,再看看身旁那三五个魁梧的大汉,顿时就哑了火,也不出声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全无,如同一只被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站在赌桌前,从熊瞎子的手中一把夺过赌约,狠了狠心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放下赌约声音又再一次的洪亮了,如同满血复活般:“来,再来,今天还就不信邪了。”熊瞎子小心的收好赌约后,向伙计使了使眼色,意思是不用管他,把他往死里整就是了。
一直到天边泛着鱼肚白,朝阳慢慢的从东边升起,赵明诚才不甘心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家中倒头就睡。
邢府中,赵构与高俅简直有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高俅不像王黼与蔡京那样旗帜鲜明的表达出自己支持哪位皇子当太子的意见。在他看来,只要是皇子将来就都有可能会上位,最典型的例子不就是宋徽宗赵佶了。他虽说也是皇帝的儿子,做皇帝的兄长死后无嗣,大臣们只好在皇帝的兄弟间寻找皇位继承人,在兄弟之间他也不是最靠前的继承人,因为他的另外一位哥哥患有眼疾,有碍观瞻,不适合当皇帝,最后在向太后的极力坚持下才把他给选出来继承大统的。
赵构在与他觥筹交错之际,委婉的表述了自己目前的窘境。意思是看看你能不能帮着解决下。
高俅此时完全放松了平日里的警惕,实际上他心里头也是想多找几个可靠的靠山,以备不时之需,多个靠山多条路,乱世之秋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缺钱好办,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在这方面下官还是有些资源的。”
赵构对他也是不吝溢美之词:“高太尉不愧为国之栋梁,那小王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您的照顾,承蒙关照,改日必定过府登门讨教。”
高俅被他捧的也不谦虚,连连应承着:“好说,好说。只是眼前,这单生意急需人手,不知康王能否想个办法解决下,我是真没辙了。再日此拖下去的话,按期交不了货,损失可就惨重了。”
赵构为了不错失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搭上他这条快线,当即决定给他帮忙凑齐人手。“高太尉,你看这样,这500个人本王来替你想办法,只不过这中间还有个难题,生手没有做过工的人找来了有用吗?”
高俅咧咧嘴笑笑,轻描淡写的:“那倒不碍事,作坊里都是流水线的生产,每个人仅需要掌握一两项操作流程即可,刚找来的新手就让他们从哪些最简单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做起,然后额外的抽出两到三天的时间对那些生手进行专门的专项训练,不出三日一准学的会,只不过这个熟练的程度会暂时有所欠缺。”
这个时候就有流水线生产这种资本主义才有的说法,厉害了。试想要不是野蛮的金国、蒙古侵略北宋、南宋,而是一直沿着现有的历史发展轨迹发展下去,世界上首个资本主义国家应该率先诞生在中国。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历史也没有假设,历史最公平的就是他不能重头再来。
赵构敢这么大包大揽的,是心中已经了然于胸,有了一个全盘的完整计划。他想的是,想办法说服与自己关系好的几个王爷,从他们的王府中抽调出一些护卫、使役,再不济从邢博岩的府中借调些,拼凑出500人绝对不是问题。
空谈误国,他一向不喜欢夸夸其谈,是个十足的行动派。说干就干,高俅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作揖感激的对赵构说:“康王,这回您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下官真实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赵构也不跟他客气:“行了,先别急着说感谢的话,还是等三天后等我把人给你找齐了以后,事情办成了之后,你再想着怎么来点实际的吧,那些恭维的话,虚头巴脑的漂亮话本王是真不愿意听。父皇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的甜言蜜语给蒙蔽了。”
当他把这一情况通报给六哥景王赵杞的时候,赵杞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右手使劲的拍打在了茶几上:“九弟,你好糊涂啊,那个高俅是个什么人,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街头小混混出身。那日晚上我说要找他借兵器、人员,你不也还说他不可信吗,怎么转眼间今日你却跑到我府中反过来为他出力找齐这500人为他营私谋利,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形势总是变化着的,不能总是一成不变的墨守成规。
赵构将他的想法与计划和盘向赵杞解释清楚后。“六哥,此一时彼一时,当我们还很弱小的时候要善于学会借用别人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壮大我们自身的实力,不然我们拿什么来拯救我们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宋。”
他说话现在总是一套一套的,让赵杞根本找不到反驳他的机会。想想,也许他是对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赵府总管赵乙发觉最近这几日府门外附近总是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着,叮嘱门口的守卫要加强戒备。
赵明诚自那日在百胜赌坊输得一塌糊涂后,到是在家安分了吉日,但他架不住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的招惹。
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他正在书房中苦读他的诗书,书房的院墙外却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这深秋的季节哪里有什么鸟叫声,乃是他与同伴们时常相约好联络外出的暗号而已。
他把在身旁打盹的书童硬生生的拉扯到书桌前,将自己的外衣强行的披在了书童的身上,然后把手中的书给扔得老远,书童与他窜通这么干肯定也不是第一次了。书童害怕被赵挺之发现,届时又该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上一次被打结的痂都还没有脱落,吓得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赵明诚却在轻描淡写的劝他,不要害怕:“没事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放心,少爷我亏带不了你的,如果你被打了,到时候多赔偿些汤药费给你,以后在府中的俏丽丫鬟中为你寻个亲。”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吃人制度,说的那么轻巧,感情不是打在你的身上。
正门他是不敢走的,于是打算从窗户上跳出去,从书房跳出来后他一直往前走来到了院墙的边上,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摩拳擦掌,准备攀爬了,还埋怨他们几个来得太晚了,殊不知,这又是一个大大的坑为他挖着。
“我说你们几个还磨蹭什么呢,快点吧绳子抛进来,待会儿老头子来了就跑不了了。”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高墙外边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死命的拽着绳子,赵明诚双手抓住绳子,脚蹬着墙,就这样慢慢的攀爬着,刚从墙上顺着梯子走了下来,百胜赌坊的老板熊瞎子就带着昨天在赌场看见的那四五个彪形大汉堵住了他们一行人的去路。
熊瞎子其实也并不是真的瞎子,按照现代科学的说法来讲,其实应该就是色盲,刚好他又姓熊,长得又虎背熊腰的,所以别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熊瞎子。
熊瞎子上前假意和善:“赵公子,这些时日你可让我们等的好辛苦啊,为了照顾您的面子,我们没有通知你的佳人,可你做然也不能太言而无信了吧,您说好次日将银子拿来偿还赌资的,可这都过去三天了,今儿个这才在此好不容易堵住了您,怎么着,不能让爷们空着手回去吧?”
赵明诚情知那日在赌坊哪里吃了暗亏,可现如今借据攥在了他的手里,还真担心他把借据捅到赵老爷子拿去,那样他会死的更惨。
见他半天也不回应,熊瞎子又催促他:“咱们混口饭吃也是不容易,你看上有老的,下有小的,家里头十几口子都等着吃饭呢,您这样可不好。”
人只要一心虚,甭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地位,话里边说话的语气底气都不足。“爷今天出门走的急,不方便。这个样子,身上能有几个钱,等过些日子手头方便了一并送了去一次性了清,难不成还赖你那千把两银子不成。”
熊瞎子却不乐意,主要是人家背后的金主不干,就是要将他逼上绝路。“赖账到不至于,可赌坊原本就是个小买卖,要是里头的客人都像您这样的,咱们这些人不都得喝西北风去!”还小买卖,这百胜楼那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大赌坊,每日的进出账都在5万两之上。
总之就是一句话,今天无论如何得让他把这个账给结了,不能白跑一趟。
赵明诚好话歹话,恭维客气的话说了一箩筐,熊瞎子死活硬是不松口,让他在一众朋友面前颜面尽失。
“要不,赵公子,算了,还是进府向老爷子认个错,把钱拿出来还给他们,不然,你看——今日咱们怕是脱不了身了。”其中一个王少爷如是劝他。
被他一口就回绝了:“你尽出馊主意,不成,这事儿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他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可是我暂时不还钱他们却不敢把我怎么样,有老爷子在背后撑腰呢。还有我姨丈,那如今不仅是兵部尚书,还是皇亲国戚了。我说你们几个到底是哪边的,怎么向着他们说话,再这样的话,本少爷跟你们几个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