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秉懿却还在自己典雅的闺房之中傻傻的等着表哥的到来,在此之前她用从汴京城郊外十里亭中特意差遣府中的下人打来的山泉水,在水中撒满了玫瑰花瓣的木桶中反复沐浴过了,将自己的身体洗刷的一尘不染。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邢秉懿一心都扑在了赵明诚身上,满心都被他填满了,再无其他人的位置,心想:只要表哥一天未成亲,自己就还有机会得到他,但她不是金石研究者,也不喜欢摆弄那些东西,很难与他有相知相识的共同语言,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但她却不知道,她已经成功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这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的,我们在此只注重当时的感受就好。
赵构抗拒的不是这桩婚姻,而是抗拒这种事事被安排的设定,自己的事情自己都无法主宰和掌控,这是最大的悲哀。
垂拱殿内,被邀请的王公大臣、皇亲国戚纷纷落座,由于近日宴会的主角是赵构,大家都很热情的上来同他打招呼,令人尴尬的是,这些人他几乎都不认识,只好勉强敷衍着。但是他分辨得出哪些人是在真心的祝福他,在为他高兴;哪些人是仅仅为了打招呼而打招呼;哪些人是为了巴结他;设置于不乏像赵楷这种口蜜腹剑的祝贺者。
女主角邢秉懿迟迟不现身,令邢博岩心生不满,又再一次派管家去催促,但她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刺客她正在精心的打扮自己,双手轻轻的捏住红纸的两端,慢慢的往自己的唇边挪过来,微张开性感的嘴唇,直到将整个唇能覆盖到,才又轻轻地抿了抿嘴,又对着铜镜照了照,确认没有出什么纰漏才满意得披着件沉香色的披风,显得瘦细。
李伯言好言宽慰着邢博岩:“老爷,女孩子总归是爱美的,今日宴会又如此之重要,小姐精心的打扮一番,若是给皇上、皇后留下了好的印象,咱们等等也就不算什么了。”
要真是这样,也就没得说了。邢博岩是个武将,不耐烦这些,但却是个会带兵打仗的好将军,从其对府里下人们的态度即可窥之一二。他从轿中探出头来,见轿夫们在此站着等候了一个多时辰,实在过意不去,对邢秉懿顿时大为不满,即便她是自己的女儿,厉声对李伯言:“去,你最后再辛苦一趟,催促下小姐,你跟她讲,她要是再不出来的话就不用去了,我独自一人前去赴宴,当着皇上的面抗旨不遵,爱咋咋的,大不了回老家侍弄几亩薄田去。”
老爷发话了,李伯言不去也得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他再一次来到小姐的闺房门口时,邢秉懿差不多刚好梳妆打扮完毕了,李伯言也不再多言催促,通禀一声后就候在了门口,想等到她出来一起走,省得夹在他们父女二人间来回的奔走。
今日举行的是家宴,赵佶的兴致很高,所以早早的就赶到垂拱殿了。随着杨戬的一声:“皇上驾到。”
在座的各位皇子皇孙、其他的皇亲国戚、亲近大臣等纷纷起立,迎接他的到来,尾随在他身后的是郑皇后与贵妃韦娇娇。
赵佶落座后,先是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到场的宾客,估摸着人差不多到到齐了,吩咐杨戬可以开始宴会了。
赵构一直在寻找在座的哪位是他今天要见的女主,问题是邢博岩将军他也不认识呀,这就尴尬了。还好六哥景王赵杞就挨在他身旁坐着,趁着赵佶饮酒之时,朝边上的他喊话:“六哥,哪位是邢博岩将军?”
赵杞以为他不胜酒力,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也没多心。其实他是想知道哪位是邢博岩,看看他女儿长的啥模样,要是太对不起观众的话,还是趁早算了。
赵杞用手指了指对面第三张桌子:“喏,坐在大哥并排下边的就是了。”他顺着赵杞指示的方向望去,只是光线略显昏暗,远远的望去只能看到其大概的轮廓而已,无法辨别清楚他的脸。
还是杨安安眼尖,发现赵构竟然也出现在了宴会中。
“小姐,你看——那天在樊楼对你欲图不轨的那主仆二人竟然也在。”邢秉懿原以为,他不过就是哪位后宫当中普通的外戚而已,并不曾多留意,只向身旁的邢博岩低声的询问:“爹爹,哪位是康王呀?”
邢博岩转过头小声厉言警告她:“你们两个太不知规矩了,这是什么地方,不得再窃窃私语了,成何体统?”
见爹爹非但不理睬自己,还甩脸色呵斥她,便赌气的借口要方便而离席了,虽然知道她这是在耍性子,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邢博岩也是真奈何不了她。
赵构却因为不胜酒力又带有些紧张而借口如厕,正好在走廊上撞见了邢秉懿,二人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赵构这才第一次第一眼正面看到了她的脸庞——只见她双目流盼,如秋水般明净;玲珑小嘴,如樱桃一般诱人;高高挽起的乌黑秀发,如流云一般亮丽柔顺;如玉脖颈,欣长优雅;纤纤酥手,如香菱一般白嫩。
二人当真是冤家路窄,当赵构这么直面仔细端详之下,发觉自己的心竟然有点怦然心动了,这种感觉就如同坐过山车时一样,连绵起伏的,一波高过一波。
邢秉懿却是对他厌恶至极,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登徒浪子,快让开,别挡住了本姑娘的去路。”确实,赵构的眼睛从人家身上从上一直扫视到脚上,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下,只是呆呆的傻站在那里看着,哈喇子都快流出嘴角了,难免让她觉得他就是十足的登徒浪子,而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习惯性的在欣赏美女而已。
就在二人胶着尴尬之际,内侍杨戬从殿内出来了,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以为二人早就接上头了,在打情骂俏,续上情缘了,加之前次因郓王赵楷而得罪了赵构,所以想趁此机会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想着邢秉懿即将成为康王妃,顺带的也就把她给捎带上了:“咱家在这里提前给康王和康王妃道喜了。”不想引燃了一颗定时的**。
邢秉懿误以为这是他故意安排的:“死太监,谁是康王妃?本姑娘又没说要嫁个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赵构听了却很是舒坦,暗地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官家让咱家出来找找二位,酒已过三巡了,二位请回吧。”说完侧身躬着腰把路给他们让开了。
邢秉懿听杨戬称他为康王妃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座的诸位恐怕都是这么认为的。她奇怪的是,不是说他才十五岁吗,为何长得如此高大?才十五岁,就知道逛樊楼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赵构却是欢喜的很,当着杨戬的面趁机就拉过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拥在了怀中,还风趣的调侃:“康王妃,小王这厢有礼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此时的她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一双手来将他给撕烂了,才能解心头之恨。“关照你个大头鬼,登徒浪子。你可别乱叫,别以为你是康王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对她的反抗、谩骂与犀利的反击,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悦耳。难道是自己中她的毒太深了吗?
连站在一旁的杨戬都看不下去了,自己默默的先溜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在不放开的话,我可要喊人了,你说到时候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呀?”
赵构松开双臂放开了她,只见她高高扬起右手准备照着他的脸上扇过去,但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回到垂拱殿的宴会上,留下痕迹会使他很难堪,想想还是又将手缓缓的放下了。
赵构却嬉皮笑脸:“怎么,王妃这就心疼起自己的夫婿来了,真不错,真是爱死你了。”
这些二十一世纪的情话对她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讲确实太过于露骨了,只见她的脸又再一次的挂上了一层红晕。气急败坏的她,也顾不得形象了:“你——本来是给你留了个面子,你却蹬鼻子上脸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对皇上说你看不上我,这样,咱们今后就再无瓜葛,两不相欠了。”
他却一本正经向她直言表白:“可是,现在我已经爱上你了,就认定你是我的康王妃了,为什么要欺君罔上呢?这个真做不来。”
邢秉懿见他还不死心,只好亮出杀招:“既然你这么厚颜无耻,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所以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但赵构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那一套,要说玩套路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以为这只是她的脱身之计,大概是早晨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差劲了,使她对自己产生了抵触,一时半会儿想要扭转过来还不大可能。“那你为什么今晚还要来赴宴呢?要说欺君,也是你欺君在先,你已经有心上人了,还来勾搭皇子,胆儿可够肥的。”这正中她的痛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勾搭你了。明明是你先调戏的我,还恶人先告状,算了,不与你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了。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到时候就算你到时候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赵构回到座位上后,看了看邢秉懿,此时的她有意的回避着与他正面相视。
赵杞侧身凑近他:“九弟,如厕去了这么久,还和邢小姐一前一后的回来,你俩都干啥去了,刚才还故意逗你六哥,你俩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接上火了呀?”
还未来得及回应他,赵佶起身向在座的诸位敬酒,郑皇后与韦娇娇作陪:“今日在此设下家宴,朕甚是欣慰,继大哥、三哥、五哥、六哥、七哥之后,朕的九哥也即将成亲了。近年来,我大宋真是内忧外患,但好在朕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可以为朕分忧了,请大家满饮此杯。”
赵多富从她的位置上悄悄的溜到了赵构的酒桌上,嗔怪道:“九哥,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你这悄无声息的就把九嫂骗到手了,怎么就从未听你提起过,你还当我是你最要好的亲妹妹吗?”
对于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萝莉,赵构从来对他是宠溺的很,真是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
在强大的事实面前,纵然是假的表象,再怎么辩白也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他干脆也就不辩白,随他们怎么去发挥,难道别人会相信其实在此之前他们真的就只是偶尔见过一次?
赵多富离开后,赵杞见缝插针的就凑了过来,小声对赵构言语:“九弟,虽然我明白你有心为大宋出份力,但你为何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娶一个武将的女儿,虽然她看样子长的还不错。”原来赵杞以为他是看中了邢博岩手中的兵权,又有两个年富力强的儿子在军中效力,在军中甚是有威望,才故意有意识的接近邢秉懿,以此来作为跳板。
不过,经赵杞这么一提醒,还真是可以这样,之前他还不曾想到这一层关系,现在看来这桩婚事还真有了非成不可的缘由了,不仅仅因为他看上了邢秉懿。
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这是后世毛**总结出来的军事战略思想,放在千年前的宋朝也是条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