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回来禀报的时候,赵构已经吃完早饭,等候多时了,坐在那里不停的品着茶,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刚才抱着的那位小姐的倩影,久久挥之不去。
赵构倍感失落的与小奴回到康王府,母亲韦娇娇早已经端坐在大厅内。才刚一进门,就被答大夫人田春罗拉住:“爷,您昨夜彻夜未归,妾已经对母亲说你一大早出门去了,待会儿见着可别说漏了嘴,醉媚正在里边侍候着。我也得去了,你先换身衣服再去。”
韦娇娇脸色铁青着,一言不发。弄得田春罗与姜醉媚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那里做错了事情,惹怒了她,引火上身。
赵构老远就嬉皮笑脸:“母亲大人,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定是有要紧的事情找儿子。喏,这是方才儿子嘴馋了到外边用早饭,给您也捎带了点,尝尝这樊楼的手艺与大内相比有何不同滋味。”
才说完,她的脸唰的一下就变了:“基儿,你说你这些吃食从哪里带来的。”
赵构不知道母亲的反应为什那么大:“樊楼呀,怎么啦?”
韦娇娇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给我跑到那种地方鬼混啊,难道家里养着的这两个还满足不了你吗,小小年纪不要太过于贪恋女人的肚皮了于。”是又将目光扫向了小奴,将怒火烧到了他的身上。
樊楼那个地方她在宫中多少听过,外边都疯传赵佶时常趁夜出宫夜会李师师。
“定是你这厮带着你家王爷去的。”小奴听了心里直说:宝宝心里苦啊,又不敢反驳,只好如实陈情,只是去那里吃了顿早餐而已。
她这才由怒转喜,对两位侍妾轻声言语:“这事你们两位也有很大的责任,今后要将心思都花在你们男人的身上,听到没有?”
两位夫人诚惶诚恐的应承着。
韦娇娇不想当着她们两位侍妾的面说这重要的事情:“你们俩先下去吧。”在姜醉媚从他身边经过之时,还不忘调戏一番:“这是带给你们两个吃的,等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赵构用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用油纸包裹好的饼。两位夫人心中也是一热,原来他心里还是有她们俩的。
韦娇娇也才三十几岁,正是女人姣好的年华,加之又保养得好,驻颜有术,使她看起来愈显年轻,这也是近年来她愈来愈受赵佶宠爱的缘故。
在皇宫的深宫高墙之内,自己出身卑微,母子两身后又没有什么靠山,从来都只能是谨小慎微的过活着,但自从赵构晋封康王后,韦娇娇就对儿子有了更高的期望。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昨夜宴会结束后,你父皇单独将本宫留下,特意商讨你的终身大事。基儿,你年岁也不小了,现在也开牙建府了,也是该替你找位王妃收收你的心了,省得你一天到晚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娘,我——”他想辩驳下,自己真的只是在那里吃早饭而已。但是韦娇娇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男人偶尔去那种地方也无可厚非,但是却不允许在外过夜,这性质就两码事了。
韦娇娇也懒得听他辩驳:“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自己注意点就是了,为娘又不能管你一辈子,以后让你的王妃管去。哎呀,你别打岔,刚才我说到哪了?”
赵构抢先道:“王妃,说到给我找个王妃管着我。”
韦娇娇不无好气的:“方才我故意将她们两个支开,就是为了这事。难得你父皇有心,亲自为你求娶了一桩婚事,本宫就是为这事特意赶早来的,偏偏你却不在,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话虽如此,但是其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自己就这么一颗独苗,今后的下半辈子就指望着他了。
赵构两眼瞪得像牛眼那么大,这太匪夷所思了,这人都还没见过,怎么就背着他这个当事人把婚事给搞定了,这未免太过于荒唐了。
之子莫若母,韦娇娇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就知道你心思重,人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别苦着个脸了,晚上宴会的时候可不能当着你父皇的面对别人这么一副尊荣,听见没有?”
然后她转身,从她身后的茶几上拿出一幅画卷迫不及待地摆到案上,将画卷慢慢的平摊开来,映入眼帘的画中人同他后世见过的仕女画别无他样,按说这个时代中国的绘画技术已经是很成熟的了,可以用画笔进行润色美颜了,画卷中的女子倒是精致无双,但是谁知道是否是如假包换的,万一是贿赂了画师,那岂不是要吃哑巴亏?
韦娇娇见他还是那副苦瓜脸,愁云惨淡的模样:“别多想了,晚上见着人家姑娘本人不就解开你心中的谜团了。再说人家可是将门之后,虽说门第不是很高,但也算是官宦人家,说得上是门当户对了,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父皇识人的眼光吗?你大哥赵桓的王妃朱琏不也是你父皇说合的。”
赵构心说,他识人的眼光的确独到,不然怎么会出六贼呢?
虽然还素未谋面,但是历史上的这位大嫂朱琏,艳丽多姿,靖康之难后,被掳途中经常遭受金兵的侮辱调戏骚扰,不堪受辱的她曾经两次试图上吊自杀,意图结束这段屈辱的日子。
古来父母之言,媒妁之合,婚姻大事很少有能够自己做主的。
邢府,邢秉懿同杨安安来到母亲的房中请安,母亲这一向宠溺这个小女儿,在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也读跟着父亲邢博岩在军中效力,常年征战在外,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里只有这个女儿在自己身边相伴着,儿媳妇终究是外人,哪有女儿这么贴心。不过女儿现在也年纪不小了,要离开自己去嫁人了,心中虽是有万般的不舍,但好歹这门亲事还不错,嫁入皇家这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是少了,但在每一个母亲的心目中,儿女们的幸福才是首要的,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不舍而耽误了他们。
邢母拉着小女儿的手,让她与自己并排坐着,和颜悦色的:“一大早你父亲就派人来叫你去他的书房,有要事和你商量。懿儿,好好和你父亲谈,不要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你父亲其实也是疼爱你的,不然不会将你留在府中又多待了三年,原本三年前你就该出嫁的。这古语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邢秉懿一颗少女心早已经倾心于表格赵明诚,但是恼人的是赵明诚却又移情别恋了,所以就这么一直被耽搁着,到了十八年华还未出阁。
她正欲开口反驳,却被母亲抢先一步:“懿儿,我知道你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你的表哥,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是要两厢情愿的,你现在也不小了,不若趁此机会好好的把握一番,这一次是皇上亲自做的媒,估计差不了。”
但这也只是父母眼中的好姻缘而已,邢秉懿自己却并不这么认为,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整个人变得忧郁了起来。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用右手撩了撩自己那一头乌黑的亮发,反复的回味着母亲的那句话——你现在也不小了,镜中的自己难道就已经容颜衰老了吗?
丫环兼保镖兼闺蜜的杨安安从门外进到房里:“小姐,小姐,老爷叫你赶快到他的书房去,府里的总管传话过来的。”她打趣地打量着:“可以了,可以了。已经够美的了,不要回头把人家公子迷住了脱不了身,要我说小姐,你要真是不想嫁就把自己变丑点,你这越是美艳不可方物就越是招人喜欢呀。”
邢秉懿一听,这个主意还真不错。既然是不能推脱,又不能让对方看上自己,让他知难而退是最好不过了。好,当下就决定这么办了,然后笑嘻嘻的走到杨安安的面前,对着她一阵不怀好意的上下扫描了一番,盯得杨安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是招架不住:“小姐,你别这样看着人家,看得人怪难受的,哦——你不会是想让我代替你去吧!不,不、、、老爷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邢秉懿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使劲的挤出几滴眼泪,眼睛一直痴痴的盯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见杨安安内心闪过一丝的恻隐之心,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她知道八成有戏了。
此时门外有丫环来报:“小姐,表少爷来找你了,正在客厅等候。”她立即连忙松开了杨安安,飞奔出闺房。坐在客厅的赵明诚此时也是心神不宁,他是昨晚听父亲赵挺之说起的这事,要不是当时实在太晚了,恨不得昨晚就来。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今早特意赶着一大早就来向邢秉懿求证。
她见到赵明诚,很是欢喜,刚才来的路上想着这一向许久未曾见面了,开口第一句该说些什么呢?没曾想赵明诚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直奔主题:“表妹,听说你被皇上指婚给了康王,你知道那个康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其风流可与当今圣上相媲美,前天晚上我还在清风楼见到他,别看他才十四岁的年纪,却已是风月场所的老手了。”见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他这算是在不舍吗?算是在心疼我吗?可是听说最近他与才女李清照走得很近,于是有心故意气他一气。
“你说的都没错,但是不也像圣上一样的有才华吗,听说他天资聪明,知识渊博,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每日诵读书籍千余言,又精于书法、绘画,也算得上是一位博学多才之人,表哥自比以为如何?”呛得赵明诚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脸被臊得通红,犹如晚霞。若论起来,当初实在是自己辜负了她,现在却又眼见她要找到更好的归宿时,却又想起她的好来了,自己这算是厚颜无耻吗?
邢府总管亲自来请:“表少爷,我家老爷有请书房叙话。”吓得他惊慌失措了起来,这邢将军一向对他颇有微词。
这分明是邢博岩老爷子有意开始阻断他二人私下的来往,赵明诚恨恨不舍的离开。虽然他最爱的不是表妹邢秉懿,但是当听说她要成为除自己以外别人的新娘时,还是心有不甘。
他来到邢博岩的书房,小心的站立着。老爷子也不与他多费口舌,开门见山:“明诚,听闻汝父说你与礼部员外郎李格非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希望今后如无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与懿儿见面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这一次算是对他提出的口头警告,下次估计再见到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在长辈面前,加之自己先前理亏在前,赵明诚唯唯诺诺,不曾敢申辩一句。
邢博岩话已说完,端起茶杯,打开茶盖,旁边侍候着的总管立即高声大喊:“送客”。他只好悻悻的从书房恭敬的作揖出来了,连口水都没给他喝,临走前都不得前往与表妹告别,总管一直就边上送他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