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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因祸得福

赵构被禁军用五花大绑着,押解到了内宫,随同杨戬来到了崇政殿,要不是事前那一刻有梁师成来通风报信,还真会让他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在来的路上,赵构将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又再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在脑海中又预演了父皇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当赵构被杨戬押送着来到崇政殿门前,心想着:待会儿应该如何面对完颜昌呢?按理说昨晚自己并不曾在他面前现身,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呢,难道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依然没有想到会是赵楷在背后捣的鬼,想了许久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管他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杨戬将他押送到殿前,还未等赵佶发话作介绍反应过来,一直矗立在完颜昌身后默不作声的图鲁突然从后边窜到了赵构的身前,二话不说扑通一下就跪倒在赵构的面前。

赵佶、赵楷、杨戬三人面面相觑,都被这眼前的一幕给深深的震惊到了。赵构此时还仍然被五花大绑着,不好扶他起身,示意图鲁:“图将军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此前在赵佶面前趾高气扬,气势咄咄逼人的完颜昌也立即换了一副尊荣,从太师椅上起身向赵构行拱手之礼:“康王别来无恙,作别已一月有余,想不到你我今日又再次重逢实乃三生有幸。”随后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到他竟然是被五花大绑着押送进来的,狐疑的抬头看看赵佶,心说:这大宋的皇帝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的昏君,宠幸阉宦,听信谗言,陷害忠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赵楷发觉这样的画面风景不对头,明明赵构昨晚参与了行刺,为何今日二人相见却是演变成了久别重逢的老友相遇记,随即往赵佶身后挪了挪,以防被赵构看到他内心的险恶。

完颜昌此时学着汉大臣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向赵佶质问道:“我与康王乃生死之交,陛下现今将他五花大绑着押送到鄙人面前,是在暗示本王也将会是这个下场吗?请陛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赵佶知道了九哥曾经救过这个鲁王的性命后,于是态度就有了180度的转变,也就并不急于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了,而是话锋一转:“九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三哥说昨夜行刺、、、。”发觉说错话的赵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右手指了指完颜昌主仆二人,意思是你与他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完颜昌此时也不在乎别人行刺他了,一心想着怎么把赵构给先救下再说,拱手向赵佶恭敬施礼道:“当初若非康王施手搭救,本王在叶竹隘早就没命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赵佶脸上这才稍稍由阴转多云。此时身旁的赵楷依然抓住这点把柄不依不饶的,还想揪住不放,被赵佶大声呵斥:“三哥,休再多言,你且退下。杨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九哥松绑?朕就是耳根子软,一天到晚听了你们这些闲言碎语,差点就委屈了九哥。”

完颜昌倒也知趣,绝口不提昨夜被行刺之事了,这原本就是他自己当时多喝了几杯,遂起色心,刚好被有血性的有志之士教训了一番而已,原本想将脏水死命的往大宋朝廷里泼,好换取些利益而已。

“杨大官,这些,你且去御膳房安排下,今晚朕要在集英殿宴请金国郎君使者,为他们压压惊。九哥,你来做陪,到时候把你母妃也叫上吧。”

赵构满口一一答应,气得在隔壁偏殿的赵楷牙根直痒痒,心道:我这算什么,为他人做嫁衣?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杨戬今天的如意算盘也算是打错了,这回算是彻底把康王赵构给得罪了,索性今后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将大宝全压在了三皇子赵楷的身上,别无二心。

宋朝的宫廷宴会,分为三个级别,一级大宴在集英殿举行,一般是作为接待外国使节举行的,规格最高,有点相当于我们今天在钓鱼台宾馆举行国宴这个规格高度。二级宴会在紫宸殿举行,是宴请有功之臣。三级小宴在垂拱殿举行,一般就是皇家的私人宴请。

既然是一级大宴,排场自然是很大。吴潇自穿越以来附身在赵构的身上,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正规的宴会,所以早早的提前就到场了。宴会开始前,只见“有司预于殿庭设山楼排场,为群仙仗队,九龙五凤之状,司天鸡唱楼于其侧”。集英殿内张灯结彩,铺设锦绣帷帐,文武百官、外国来宾使者都按照级别,分别坐于正殿、侧殿、两边走廊。

辽国耶律雅里王子与公主耶律南仙也被邀请,端坐于正殿之上,但是位次稍显靠后,而同样是身为外宾的完颜昌位置却是紧挨着赵构身旁。

这是耶律南仙第二次见到赵构,这回算是挨得最近距离的一次了。内侍杨戬在赵佶的示意下宣布宴会正式开始,先是斟御酒。斟酒期间,有一系列的表演节目,口技、奏乐、舞蹈、杂耍等花样繁多。开始饮酒之后,也是每满饮一盏酒酒都要有一番音乐、舞蹈、杂技的表演。参加表演的伶人无论男女,衣着一律以红巾彩衣装束,以示喜庆。

宋朝有定例,整个宴会,一般是行酒九盏。

下酒的菜肴,并非宴会一开始就会摆出来的,这要等到饮到第三盏的时候才开始提供,一般来说有白肉、爆肉或者双下驼峰角子(这个角子大概就是两种烹饪法的驼峰形饺子,比如一蒸一煮的)。第四盏时上的菜肴一般有炙子骨头等,这有点类似于今天我们在烧烤摊或者肯德基上吃的骨肉相连。第五盏有缕丝羹、莲花肉饼等。第六盏时提供蜜浮酥奈花,这有点类似于现今日本餐中的“天妇罗”。第七盏时提供排炊羊,类似于现今羊排之类。第八盏提供独下馒头、杜羹。第九盏时提供水饭(粥)。

但从这些菜肴点心名目看,宋朝的国宴用料都及其普通,这与吴潇在脑海中形成的固定思维极其不搭,在他看来,既然是皇家举办的国宴,那应该是将那些山珍海味、燕窝鱼翅、熊掌鲍鱼什么的挨个的上,又或者是东坡肉、东坡肘子、河豚等一一上桌才是。现在可倒好,吃到最后连个普通的水产鱼虾蟹都没有见到,他的嘴里都淡出个鸟了,朝廷何时变得这样节俭了。

韦娇娇今天是沾了赵构的光才得以与赵佶、郑皇后端坐于首席。赵佶今天觉得把一件外交上的难题就这样被轻易的化解了,很是高兴,在吃酒的时候与韦娇娇低声耳语:“九哥今年也已经十四了吧,也该成家了,听说大将军邢博岩之女尚未出阁,年十六,芳华正茂。待会宴席过后朕亲自替九哥去求媒。”

把个韦娇娇激动的不该如何是好。韦娇娇原本就出身卑微,如今自己的儿子能够让赵佶亲自指婚哪有不从之礼。坐在身旁的郑皇后此时不无嫉妒到:“韦妃妹妹,九哥现在真是有出息了,以后咱们姐妹俩还是要多多的走动才好,改天有空带九哥来定王府坐坐哦,这些年咱们都生分了。”郑皇后从小将赵桓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带在身边抚养。

宴会即将结束,第九盏酒过后,粥已经呈上了。耶律南仙怕错过了这次机会今后要再想见到赵构就难了。此番她是来和亲的,虽说不管会嫁给哪位皇子都一样,但是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有好感的当然是能够争取得到时最好不过了。

契丹人性子有着草原人固有的豪爽,性子也是直来直去的,没什么弯弯绕绕,女孩子也不例外,没有那么多礼教的束缚,对爱情的表达也是生猛,简单粗暴,但是很有力。耶律南仙起身缓缓向前来到殿前赵构的身旁,当着众多诸国使节、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面,直接甩出:“宋朝陛下,请恕罪?”

赵佶听她不明不白的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都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南仙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朕恕你无罪便是了。”

“我看上了你的儿子康王殿下,我要嫁给他,给您做儿媳妇可好?”

“这、、、”这真是把赵佶雷的外焦里嫩。殿内的大宋百官也是窃窃私语:“这番邦的女子真是毫无教养,婚姻大事乃父母做主,媒妁之言,怎敢自己求取的,这太不像话了。”也有称赞的:“你懂什么,这才是真爱,自己的幸福自己做主不是更好,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说出来多好,要是不说出来,可能一辈子就没机会说了。”

赵佶也是被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望向赵构,意思是这还得问他本人的意思。

倒是同样来自另外一片草原的完颜昌很是欣赏这耶律南仙敢爱敢做的性格,如果她要是来问自己的话,一定当即立马就允诺了,绝不会拒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钟情的是小鲜肉,不是她这种级别的大叔。

赵构看见韦娇娇一直在朝他使眼色,意思是要拒绝她,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外族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公主,那时代驸马是不能娶三妻四妾的,只能有公主一位正妻,除非待她百年之后,再续弦娶是可以的。

可是这位辽国公主她原本只是辽国皇室宗亲当中众多女子中的一个而已,聪慧貌美、明理豁达,做事敢作敢当,为爱敢爱敢恨。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深得父母族人,家中兄长们的呵护喜爱,从小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出生时,辽国已经建国将近二百年,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辽国重用各国人才,这其中就包括汉族上层知识分子,所以其汉化程度已经很深了,她从小也喜爱读汉文诗书,但是她更仰慕那些花木兰、武则天这样的女英雄,举手投足间浸染了中原文化的优雅端庄,爱慕汉文化中诗词歌赋的父亲便为她取了一个颇有文化气息的名字:南仙。再加之身为契丹草原民族的女儿,天生继承了契丹勇敢豪迈的血脉,因此南北文化在她的身上完美交汇,使她渐渐长成一个集阳刚与阴柔融为一体的天子娇女。

耶律南仙就这样每日与女伴们读书作画写诗,打猎骑马射雕,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情驰骋。当呼啸的北风吹起她的衣衫,当一个个猎物在她的追逐下惊慌逃窜,祖先盘马弯弓、开疆拓土的荣光立刻激荡在她的心中。不过女孩子总有自己的小心思,等回到雕栏玉砌的王府,在夜深人静时,她又忍不住心生绮念,幻想自己未来夫君的样子,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既温文尔雅又勇武豪侠的男子吧?

谁知命运的安排让人猝不及防,尤其对于皇室宗亲的女子来说。很快,辽国皇帝天祚帝的圣旨骤然抵达,耶律南仙被封为成安公主,为谋求大宋的谅解,使之辽国不被金宋两面夹击而成为了政治的陪葬品。

赵构打心里觉得这位辽国的公主真是长的美若天仙,连名字都带着诗意与远方,内心还真是有点小激动,要知道在千年后自己可是可怜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拒绝的话真是说不出口。

迟迟不见赵构的答复,性急的耶律雅里坐不住了,这不仅是关系到自己妹妹一个人的面子问他,而是关乎到整个大辽王朝的面子。

可能方才宴会中贪杯不少,一身酒气踉踉跄跄的来到了赵构的跟前,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质问:“怎么,难道康王殿下看不上舍妹,还是瞧不起我们契丹人?”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大伙心里头都为赵构捏了一把汗,都在看他如何来破解这个局。赵构反而显得轻松自在,不慌不忙的,不骄不躁的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雅里王子,其实本王一向仰慕南仙公主的才貌,南仙公主贵为一国之公主,恐怕是小王高攀不上了,实不相瞒小王的府中已经有两位夫人了,一曰姜醉媚,一曰田春罗,要是公主嫁到我府中只能是这个了。”他伸出三个手指头在兄妹两面前晃了晃。

“今后可能还会娶上十个八个的也说不准,要是这些公主都不介意的话,你对本王的求婚或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平常的很,但是偏偏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要是在辽国的皇宫,她一定会拿着她的鞭子抽他的,但此时深处大宋的皇宫内,不敢随意的耍公主的脾气,再者说此番她是带着辽国皇帝的旨意来的,是来和亲的,不是来挑事的。

有话又说不出来,嫩白柔嫩的双颊涨得通红,眼见赵构的案上还有未喝完的半杯酒,端起来就朝赵构的脸上泼出去了,末了还不忘说了句:“我恨你。”只见酒顺着赵构的额头一直往下滴,连身旁的耶律雅里也给吓到了,原本他纯粹就是过来吓唬吓唬赵构,给他施加点压力而已,并未打算真下手使他难堪的。

泼完酒,耶律南仙转身就跑了,眼睛里噙着泪水,迎着风在风中奔跑着,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在哭泣,看见她的泪水,草原的女人是不可以这么脆弱的。

耶律雅里杵在那里,吓得连酒都醒了,转身向赵佶致歉:“陛下,请饶恕舍妹不敬之罪。”碍于金国使者在场,赵佶不好过多的表现出对辽国使者过多的热情,况且现今赵佶一直以为在西北战场大宋真的就处于优势,想当然的就认为用不着再看契丹人的脸色行事了,所以有意的将他们冷落起来。关键时刻还是赵构顾全大局,挺身而出:“放心吧,这个时候雅里王子还是去多多关心下舍妹,免得她做出什么傻事来。”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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