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依依不舍的拜别了李师师,带着莲花姑娘往康王府奔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街市中早市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小奴昨晚与赵构在清风楼中走散了,只好独自一人返回康王府,见赵构彻夜未归,自己也一直没敢进府,一直守在王府的门口,以至于实在困乏了靠在墙根上就睡着了。
从樊楼后院小巷中出来后,路越走越宽,直到来到了王府门口附近,莲花才惊讶:“你是在这王府里当差吗,那我进的去吗?”
赵构眼见着瞒不住她了,就索性向她坦承,自己就是这座王府的主人。
小奴听到附近边上有人说话的声音,循声望去,见赵构正与一年轻女子说着什么,只是心里头甚为埋怨: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却又是惹了一桩风流债,害得咱家在此白白傻等了一夜。
莲花原本以为赵构就是汴京城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哥,谁曾想竟是天潢贵胄,原本还想着如何报恩,要是当真他提出来要她以身相许那也是可以的,但直到此时她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太天真了,一个皇子与一个在外整日抛头露面的卖唱女身份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不得不让她打起了退堂鼓,她踌躇着不愿同他进王府了。赵构却是没有多想,只是想着等过几日金国使者风波过去后就立即送莲花出城。
小奴见他两迟迟不进府,只好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连忙主动起身来到了赵构身边:“殿下,您快进府吧,您一夜未归,可把小奴给愁坏了,您说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韦妃娘娘还不得要了咱家的命。”
赵构不无鄙夷道:“只要你自己不说,我保证别人也不会说。”主仆二人一直说着话,莲花也插不上嘴,把她晾在了一旁,站在那里稍显多余。莲花抬头看了看赵构,又用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花鼓,慢慢的解下了花鼓,上前去将它塞到了赵构的手中,语重心长的说:“这个、、、送给你了,留个念想吧,我、、、走了。”这话语中有多少的不舍,就有多少的眼泪。还没等赵构来得及开口挽留,莲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当中,只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赵构前脚刚踏进王府,后脚就有下人来禀报:“殿下,汪老先生来了,和他女儿一同来的,正在大堂候着。”
“知道了。”他需要确认下那人的身份,却又不好直接问,怕他的身份露了马脚,于是转身假装随口一问:“是我的授业恩师汪伯彦大人吗?”
传话的小厮不明白康王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正是。”
汪伯彦的女儿不就是汪莺燕,汪伯彦这个人在历史中就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最初在北宋末年南宋初年是一个坚定的抗战派,进士出身却以武功上位,后来又沦落为彻底的投降派,加入历史是可逆的,现在就是将他的思想观念扭转过来的关键时刻。
汪伯彦在会客厅中焦急的等待着,实在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就离开座椅在厅中来回的踱步,两只手交叉放在后背上。
汪莺燕见赵构迟迟的等不来,就冲汪伯彦乖巧:“爹,我去后边帮您找找九哥,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平常他可不是这样的啊。”说是去为她爹找,其实是她自己有段时日不见赵构了,甚是想念。她与赵构从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认识有十来年了,现在想起那些一起读书识字的日子,那些一起游戏玩耍的日子,那些一起挨站罚跪的日子,点点滴滴仿佛昨日,随着时光的流逝,当年的小屁孩已经出落成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了,二八年华的女子,面似皓月,发似柔波,美眸顾盼间脉脉含情,脚步轻盈,姿态婀娜,当真也是位美人坯子。
汪莺燕得到了爹爹的许可后,顾不得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一路有些迫不及待的小跑着,就是想早点见到赵构。对康王府再熟悉不过了,刚开牙建府的时候她就经常跟着赵构来,嘴里还欢快的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什么调调的小曲,只顾着往前跑,刚好赵构进府来了,于他迎面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个满怀,可能跑的速度有些快,加上惯性的原因,一时间汪莺燕只觉着自己眼前两眼一黑,天旋地转的就失去了知觉。
还好赵构眼疾手快,拦腰用力抱住了这丫头,才使她不至于后脑勺跌落到地上了,可这失去知觉的人也真是够沉的,赵构现时的小身板还真是使不上劲,忙唤着让小奴搭把手。
“你真该减肥了,这么死沉死沉的。”然后吩咐小奴将她扶到二夫人姜醉媚的房间去,自己则整了整衣冠,向会客厅而去。
还没等赵构踏进大厅的门槛内,汪伯彦就向他请安:“见过康王殿下。”赵构赶忙上前将恩师扶起,并吩咐下人赶紧换茶。
“先生,不是让您在私下不必这么拘谨的吗,您是我的授业恩师,这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该是我向您请安才对。”
当下汪伯彦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就问:“康王,您昨日上朝之时官家对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单独召见你?”
赵构到不着急,捋了捋思路,才向他道:“没说什么,我只是劝父皇要去核实燕云十六州是够真是被童贯收复的,如果真是收复的失地,那为何没有一户百姓呢?这太可疑了。”
汪伯彦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只是一心的想知道,皇子中除了赵构还有谁?在他看来,目前最具有竞争力坐上太子之位的就是大皇子赵恒,三皇子郓王那个赵楷,其余以此为五皇子肃王赵枢,六皇子景王赵杞,七皇子济王赵栩,然后才轮到九皇子康王赵构,按理来说是很难轮得上他的,但世上的事往往也有意料之外的。
比如他的父皇赵佶,原本皇位于他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但偏偏他的兄弟哲宗皇帝英年早逝,膝下无子嗣,只有在他的兄弟当中选取皇位继承人,赵佶为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为人乖巧,懂得讨取长辈们的欢心,所以在宋神宗皇后,哲宗嫡母向太后的心目中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哲宗在位十五年却一直膝下无子嗣,当哲宗驾崩之时大臣们想在他的兄弟当中推举皇位继承人,去征求向太后的意见时,也该赵佶时来运转,简王排行十三,在他后边,而在他之前的申王又有眼疾,不便为君,在向太后的坚持下,选来选去便选中了赵佶。
赵构听完汪伯彦的这一情况分析深以为然,但关键是眼下,他还不想与他的那些兄弟们发生正面的冲突,自己现时的力量还很薄弱,待羽翼丰满之时,只要在关键的时刻主动出击即可,不必太过于暴露锋芒,这是在蛰伏,颇有后世朱元璋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战略眼光。
但在汪伯彦看来,赵构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是懦弱的表现,是没有志气的表现,不免为他感到惋惜,也为自己的前途惋惜。
赵构从汪伯彦的神情中读到了他的不满,可赵构已然尊重他这个老师,不为别的,只当在这世上多有个亲近之人,毕竟是这肉身的恩师,何况小师姐汪莺燕还长的那么漂亮。
汪伯彦听了赵构的那番话,心里真是失望到了极点,感觉在待下去也是毫无意义了,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向赵构施礼,不无遗憾道:“既然如此,那么康王殿下,老师在这里向您辞行了。”
赵构突然万分紧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生当真要走,这是为何,莫非是在责怪方才学生出言不逊吗?”
“岂敢?”汪伯彦此时倒是显得更加平静了,当然放下一切的欲望和贪念的时刻,才能以一颗平常之心对待功名利禄。
汪伯彦倍显关怀的望着赵构:“来康王府前,为师已经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明日老夫就辞官回乡了,带着你师姐和师娘,过些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赵构以为这只是汪伯彦以退为进之法,就多方的挽留:“先生,眼下时局并未到你所说的最坏的地步,况且老师你满腹经纶,何故萌生退意?”
汪伯彦现在只把赵构仅仅当成自己一个普通的学生,而不是身份尊贵的康王:“我劝你也趁早离开汴京这个是非之地吧。方才从宫里内侍们说昨夜有人夜袭金国使者,那使者今天一大早就气急败坏的跑到大内向官家质问,态度蛮横无理。从一开始,我便反对宋金联盟,金国乃狼子野心,这不啻于引狼入室。”
赵构心中暗自称叹:这汪伯彦看问题还是很犀利深刻的,一语中的,可谓眼光毒辣,然而人微言轻,朝政长期被蔡京、童贯等一伙把持,他们的意见被压制着,根本无法到达圣听,也便失去了施展抱负的机会。
郓王府内一刻也没有消停着,郓王赵楷自打提举皇城司,也算是领了实差事,手中握有实权,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同往日了。正所谓枪打出头鸟,他这么堂而皇之的拉拢朝中大臣为自己夺位呐喊,也令其他的皇子个个都极其反感他,尤其是大皇子赵恒。
这些时日童二一直在严密的监视着赵构,想报那十里亭失手之辱,昨晚赵构在清风楼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清楚不过。
“王爷,咱家有重大发现,这可是个请赏的大功一件,定可致康王于死地。”赵楷正在琢磨着怎样打败其他一个一个的竞争对手,夺得太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