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倾月落,天将大明。
庆元三十四年春,这一年也正是琼花会执掌白盟的第九年,江湖也称琼花九年。
这一年,中州汝州城,议政堂内正有要事发生。
汝州面朝东幽,俯临江南,昂首可见北河并冀,有木渎山庄、修罗二门;退步西南,直下西湘,西下南地,号称白道武林中央首府的“议政堂”就座落于汝州城内。
“议政堂”是“白道联盟”专为议事而特地修建的公共场地,其中联盟各派若有重大事件发生时,往往会由各地盟派拟信,各大门派再派出重要人物在此开会,再作成决策发布出去,所以说“议政堂”是白道武林的中心,这样的说法亦不为过。
此时,议政堂的马厩里,七个打扮相同的马差,火急火燎分别拉出七匹快马,扬鞭策马出了门,朝着七个不同的方位疾奔而去。
马儿四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们身上背负的竹筒里揣着一道来自于白道盟首“琼花会”大司法凌如霜书写的密函,他们务必将其送至白盟各大席派。
沿路上,快马加鞭,白道盟一路又一路的驿站,换下一匹又一匹的快马,马上的信差不停地朝着各地赶路而来。
河北,并州府,晋元城北。北城之后有一山,名唤修罗山,修罗山上有个修罗庄,庄主叫逆苍海。此人便是白道武林赫赫有名的修罗门主,而修罗山庄便是这修罗门的总部。
“门主,议政堂的信使来了!”一个女子说着向会政厅走来。此女一席黑甲披身,严肃之中,刹显英姿飒爽,明眸皓齿面如冠玉,举手抬足之间,虽尽显男儿气概,却亦难掩女子之绝色容貌。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背立彩旗,腰挎书筒的马差,正是‘议政堂’的信使。
“哦,让他进来吧!”
大堂内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魁梧男人,轻步起身缓缓走来,此人宽头大额,浓眉虎眼,倒卓有一股威严之气。
“小人拜见门主!”
跨过门坎,二人已是走进大堂,修罗门门主逆苍海正从堂里迎门走出,信使远远见着逆苍海,轻身上前躬身一拜道。
“信使,不必多礼!”
逆苍海微微一倾,探出右臂示意此人免礼平身。
说罢,旋即朝着门外喝道:“来人,上茶!”
早就在外候着的侍女端着茶水,缓缓走了进来。将茶水端置主客的位置上,放下托杯的圆盘那侍女便径自退了出去。
“请……”
逆苍海衣袖一挥,敞声论道。
那信使微微作揖,顺势走向客椅坐了下来。逆苍海见势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身后的离殇紧随其后,待逆苍海坐下后,她便默默站到了逆苍海的身旁。
“信使,请用茶!”
逆苍海说着端着茶杯,向信使示意道。
“哎,门主请!”信使赶紧敛起茶几上的杯盏,举杯请道。
两人相继微微抿了一口小茶,放下茶杯这才算是道完了见面礼。
逆苍海开门见山道:“不知信使此番前来,可是带有何等重要密信?”
信使闻言起身,取下背负的书筒,道:
“书信就在这书筒之中,请门主览阅!”
说罢,打开书筒取出筒中的丝帛信函,双手递呈于逆苍海身前道。
逆苍海满意地点了点头,离殇闻势轻步上前,接过信函转手呈于逆苍海手上。
逆苍海接过信函,缓缓摊开,原本安之若素的逆苍海,在看了丝帛信函中内容后,忽然本来就大大的眼睛顿时又瞪大几分,隐约中竟然可见一丝喜悦,再想细瞧时,却瞧不真切了。
逆苍海卷起信函,突地站起身来,再看面色时已看不出有何不同,无论喜悦,或是悲伤。
“有劳信使,信使一路快马加鞭,想必自是劳累,不如就请到客房休息一宿,吃些便饭,再走如何?”
信使微微弯腰,礼拜答谢道:“门主好意,小人实在感激!不过公务在身,实在不敢多做逗留!”
“如此,逆某就不做强留了!”逆苍海说罢转身道:“离殇,去取些纹银赠予信使!”
离殇闻声抱拳答道:“是,门主!”
“多谢,门主!”信使说着,又是一拜,拜完径直向堂外走去。
待离殇与信使相同离去,逆苍海方道:“来人!”
门口,守门的弟子闻声,急忙跑了进来,跪拜答道:“门主有何吩咐?”
“去,叫新月过来!”
“是!”那弟子低头应呵一声,又是急忙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一个头戴金钗,身披红铠的女子走进门来。对于离殇的飒爽英姿,在这位叫新月的女子身上亦能完美的看到。除了意气风发之外,与离殇的男儿气概相比,新月的魅力之中则更多了一份女儿身的冷艳。
“门主!”
新月轻唤一声,缓缓走进堂前。
“坐……”
逆苍海说着又坐了下来,并指了指过堂旁的座椅,示意新月坐下。新月看看逆苍海,转身按照他的指使,坐在了逆苍海指引的位置上。
新月试问道:“听说,议政堂的信使来了!不知门主找我可是因为此事?”
逆苍海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倒猜猜可是何事?”
新月那细如柳叶的弯眉,微微一蹙,若有思忖,道:“这个,眼下江湖平静,倒实在看不出风波,属下实在猜不出……议政堂信使所为何来……”
“岂止你想不到,老夫又何尝料到,信中内容竟会如此,你且自行看看吧……”
逆苍海说罢,将手中丝帛信函扔给新月。新月探手一出,稳稳接过信函,摊开一览,顿时大道:“这……门主,这是真的吗……”
她的眼中充满疑惑。
逆苍海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也看不出是何用意。“门中弟子,属你最为机敏,那么你觉得呢?”
新月踌躇了一会儿,道:“既有议政堂公盖为印,说明此函非是伪造!倘若真为琼花会告各派公函,此事自当认真斟酌,只是上官虹怎会突然离会?”
“没错,此事倒的确蹊跷!不过倘若琼门真有变革,如此对修罗门而言将会是史无前例的机会……”
新月疑道:“门主,您的意思是,若真如此,修罗门便可趁机夺取盟首之位!”
“聪明!”
逆苍海敞声一笑,道:“明年便是五年一度的盟首大会,而上官虹恰在此际提前让出了盟首一位,将同盟大会举行地点匆匆定在玉琼山村。如此一来,不管上官虹因何离会,各大派受琼门应召,必然会赶往玉琼山村。届时一旦琼门放弃盟首之选,剩下六派,便无人能与我修罗门相争……”
新月微微颔首:“如此倒是个机会!白盟自成立来,盟首之位一直由四海帮担任。直到多年,那老帮主许忘年去世,盟位才开始由四海帮和琼花会交替接任。九年前许尽欢在比赛中坠崖,许问书接任帮主后终日不出,浑浑噩噩!因此,此次若能战胜琼门,白盟盟首之位那自是门主的囊中之物!”
“不错,若是上官虹果真离会,那琼花会能是老夫对手的,便也只有凌如霜一人矣!”
新月淡淡道:“如此,怕是各大派也该知趣,这么一来门主想要问鼎白盟的愿望,总算是可以实现。”
“哈哈哈哈……”逆苍海闻言更是不住欣喜于色:“琼花会的天云十二楼,倒也不可小觑!这样,我写封书信,你派人速去潞州交给我儿剑岚,让他速速回来助阵!”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办!”
新月起身,抱拳俯身道。
逆苍海点头颔首道:“嗯,很好,顺便你派人去议政堂,看看琼门有无继续向武灵剑派与青萧剑派送信!”
是,新月应道一声,闻言起身,便径自向堂外走去。
颍州青云城,许家大院。
许家二公子,许问书正在西厢房内看书,忽听门外一阵喧哗。
“二少爷。”一个身穿着灰色长衫的小伙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怎么了?”许问书微一蹙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砚台,进来要先通报。”
“我又忘记了,下次记得就是啦!”砚台浑不在意地说道,“是……是‘议政堂’的信使到了。”
许问书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旋即消失,只淡淡地道:“哦,轮到本门值任‘议政堂’总差的日子还有两年时间,议政堂的信使此番前来可是所为何事啊?”
“回少爷,据那信使所言好像是携带着一份由琼花会发给各大门派的锦函!”
许问书突地眼睛一亮,立马站起身道:“谁……再说一遍……”
砚台肯定的回道:“是的,少爷!是琼花会。”
许问书蓦地精神一震:“那信使人呢?!”
砚台回道:“回少爷,人已被管家招呼进院了,现在正在大厅候着呢!”
“跟我来!!”许问书放下书,拿起桌上随手携带的折扇已是扬长而去。
瑶台琼室,庭院相映,朱甍碧瓦的许家大院内,大院门前,过道两旁的下人往来匆匆,门庭若市。
许问书一路从西厢房绕柱走进大院,直奔大堂而去。
“二少爷好!”大堂门前的两个壮丁,见许问书走近,急忙弯腰见礼。
许问书走的急,一路人并未理会下人的问候,只是心里想着那位信使所言关于琼花会的密函,当下脚步加快,径直奔大堂走去。
见公子走的急,砚台也是赶紧的麻溜地跟在身后。
大堂内两个端水的丫鬟,正从屋内走出,不巧迎面赶上了前来的许问书。两人急忙躬身问礼道:“见过二少爷!”
“下去吧!”许问书微微颔首。
“是!”说完,又是一记躬身退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