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102致李小峰小峰兄:去年承见访,甚感,后来才知道并见付版税百五十元,未写收条,店友来时希带纸来,当签名。并希携下《三闲集》五本为荷。
书信集出版事,已与天马书店说过,已经活动,但我尚未与十分定实,因我鉴于《二心集》的覆辙,这地步是要留的。
现在不妨明白的说几句。我以为我与北新,并非"势利之交",现在虽然版税关系颇大,但在当初,我非因北新门面大而送稿去,北新也不是因我的书销场好而来要稿的。所以至去年止,除未名社是旧学生,情不可却外,我决不将创作给与别人,《二心集》也是硬扣下来的,并且因为广告关系,和光华〔1〕交涉过一回,因为他未得我的同意。不料那结果,却大出于我的意外,我只得将稿子售给第三家〔2〕。
不过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北新又正在困难中,我倘可以帮忙,自然仍不规避,但有几条,须先决见示----一、书中虽与政治无关系,但开罪于个人(名字自然是改成谜语了)之处却不少,北新虑及有害否?
二、因为编者的经济关系,版税须先付,但少取印花,卖一点,再来取一点,却无妨。
三、广告须先给我看一遍,加以改正。
一作品〔3〕给与天马书店。
以上四条,如北新都可承认,那么,可以付北新出版了,但现在还未抄完,我也得看一遍,所以交稿就必须在阴历过年之后了。
迅上一月二日令夫人均此致候不另。
注释:
〔1〕光华即光华书局。
〔2〕第三家指合众书店。
〔3〕另一作品指《鲁迅自选集》。
330108致赵家璧〔1〕家璧先生:《一天的工作》已校毕,今送上,但因错字尚多,故须再校一次。改正之后,希并此次送上之校稿,一并交下为荷。
此书仍无目录,似应照《竖琴》格式,即行补入也。
此上即颂著安。
鲁迅一月八日〔1〕赵家璧江苏松江(今属上海市)人,作家,出版家。曾任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编辑。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六年间因出版《良友文学丛书》、《中国新文学大系》、《苏联版画集》等,与鲁迅有较多往还。
330109致王志之〔1〕志之兄:去年十二月廿七日信早到,今寄上文稿一篇〔2〕,并不是为《文学杂志》〔3〕而做的,系从别处收回,移用。我在这里也没得闲,既不看书,那能作文,所以我希望在平的刊物,应以在平的作者为骨干,这才能够发展而且有特色,门类不完全一点倒不要紧。如果要等候别处的投稿,那就容易耽误出版。
译张君〔4〕小说,已托人转告,我看他一定可以的,由我看来,他的近作《仇恨》〔5〕一篇颇好(在《现代》〔6〕中),但看他自己怎么说罢。冰莹女士〔7〕近来似乎不但作风不好而已,她与左联亦早无关系,所以我不能代为催促。
文学家容易变化,信里的话是不大可靠的,杨邨人〔8〕先前怎么激烈,现在他在汉口,看他发表的文章,竟是别一个人了。
《社会新闻》及其他数种,便中当寄上,现在想不急了也。
此复,即颂近好。
豫启一月九日文稿如可用,祈于题下代添我常用的"笔名"为荷。
注释:
〔1〕此信手稿不全,第三段起据收信人作《鲁迅印想记》(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上海金汤书店出版)所载补齐编入。
〔2〕指《听说梦》,后收入《南腔北调集》。
〔3〕《文学杂志》月刊,北平"左联"刊物,一九三三年四月创刊于北平,同年七月出至第三、四期合刊后停刊,西北书局出版。
〔4〕张君指张天翼,参看330201信注〔1〕。当时北平"左联"成员金湛然(朝鲜人)拟用世界语翻译一部世界文学作品集,其中准备收张天翼的作品,曾托王志之函请鲁迅转请作者选定。
〔5〕《仇恨》短篇小说,张天翼作,载《现代》第二卷第一期"创作增大号"(一九三二年十一月)。
〔6〕《现代》文艺月刊,施蛰存、杜衡编辑,一九三二年五月创刊于上海,现代书局出版。一九三五年三月改为综合性月刊,汪馥泉编辑,同年五月出至第六卷第四期停刊。
〔7〕冰莹女士即谢冰莹,湖南新化人,女作家。著有《从军日记》等。
〔8〕杨邨人(1901--1955)广东潮安人。一九二五年参加中国共产党,一九二八年参加"太阳社",后又参加"左联"。一九三二年叛变革命。
330110致郁达夫字已写就〔1〕,拙劣不堪,今呈上。并附奉笺纸两幅,希为写自作诗一篇,其一幅则乞于便中代请亚子〔2〕先生为写一篇诗,置先生处,他日当走领也〔3〕。此上,即请著安。
迅启上一月十日〔1〕指鲁迅应郁达夫之请所写自作诗《无题》(洞庭浩荡楚天高)与《答客诮》两幅。
〔2〕亚子柳亚子(1886--1958),名弃疾,号亚子,江苏吴江人,诗人,南社创始人之一,同盟会成员。长期从事爱国民主活动。著有《磨剑室诗集、词集、文集》等。
〔3〕一九三三年一月十九日《鲁迅日记》:"下午达夫来,并交诗签二,其一为柳亚子所写。"按,郁达夫赠鲁迅诗为:"醉眼朦胧上酒楼,彷徨呐喊两悠悠。群氓竭尽蚍蜉力,不废江河万古流。"柳亚子赠鲁迅诗为:"附势趋炎苦未休,能标叛帜即千秋。稽山一老终堪念,牛酪何人为汝谋。"330115致李小峰小峰兄:昨交上《两地书》稿上半,是横排的,我想此书不必与《呐喊》等一律。但版式恐怕不宜太小,因为一小,则本子就太厚,不成样子了。总之,以怎样大为好看,请兄酌定就是。
后半还在抄,大约须二月初(阳历)才完。
印的时候,我想用较好的纸,另印一百本,自备经费。纸用黄的,如北新有纸样,希便中带下一看,印后也不必装订,只要托装订局叠好,由我自己去订去。
迅上一月十五日330116致赵家璧家璧先生:稿〔1〕已校毕,今送上。其中还有些错字,应改正。但这回只要请尊处校对先生一看就可以,不必再寄给我了。此布,即请著安。
鲁迅上一月十六日〔1〕指《一天的工作》。
330119致许寿裳〔1〕季帀兄:近日见蔡先生数次,诗笺〔2〕已见付,谓兄曾允转寄,但既相见,可无须此周折也。乔峰已得续聘之约,其期为十四个月,前所推测,殊不中鹄耳。知念并闻。此上,即颂曼福。
弟树顿首一月十九夜广平附笔请安。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诗笺指蔡元培书赠鲁迅的两首诗。其一为:"养兵千日知何用,大敌当前喑不声。汝辈尚容说威信,十重颜甲对苍生。"其二为:"几多恩怨争牛李,有数人才走越胡。顾犬补牢犹未晚,只今谁是蔺相如?"330126致台静农云封高岫护将军,霆击寒村灭下民。依旧不如租界好,打牌声里又新春〔1〕。
申年〔2〕元旦开笔大吉并祝静农兄无咎迅顿首〔一月二十六日〕〔1〕此诗后题为《二十二年元旦》,收入《集外集》。
〔2〕申年应为酉年(1933)。
330201致张天翼〔1〕一之兄:自传〔2〕今天收到。信是早收到了,改为这样称呼,已无可再让步。其实"先生"之称,现已失其本谊,不过是语"密斯偷"〔3〕之神韵译而已。
你的作品有时失之油滑,是发表《小彼得》〔4〕那时说的,现在并没有说;据我看,是切实起来了。但又有一个缺点,是有时伤于冗长。将来汇印时,再细细的看一看,将无之亦毫无损害于全局的节,句,字删去一些,一定可以更有精采。
迅上二月一夜
注释:
〔1〕张天翼号一之,湖南湘乡人,作家,"左联"成员。著有小说集《蜜蜂》、《畸人集》等。
〔2〕自传指王志之托鲁迅向张天翼索取的小传。
〔3〕"密斯偷"英语mister的音译,即先生。
〔4〕《小彼得》短篇小说,张天翼作,载《小说月报》第二十二卷第十号(一九三三年十月十日)。
330202①致王志之志之兄:来信收到。文章若大半须待此地,恐为难,因各人皆有琐事,不能各处执笔也。但北平现人心一时恐亦未必静,则待书店热心时再出,似亦无妨。
谢小姐〔1〕和我们久不相往来,雪声〔2〕兄想已知之,而尚托其转信,何也?她一定不来干〔3〕这种事情的。
前函要张天翼君作小传并自选一篇小说,顷已得来信,所选为《面包线》〔4〕,小传亦寄来,今附上,希转寄译者〔5〕并告以篇名为荷。
此复,并问近好迅启二月二夜。
注释:
〔1〕谢小姐指谢冰莹,湖南新化人,女作家。
〔2〕雪声即段雪笙(1891--1945),贵州赤水人。曾参加创造社和北平"左联"。
〔3〕原件"干"字破损,不可辨认,据收信人作《鲁迅印想记》所载补入。
〔4〕《面包线》短篇小说,张天翼作,后收入《畸人集》。
〔5〕译者指金湛然,参看330109信注〔4〕。
330202②致许寿裳季帀兄:来函及诗笺早收到。属写之笺〔1〕,亦早写就,仍是旧作,因无新制也。邮寄不便,故暂置之。近印小说《二十家集》〔2〕,上册已出,留置两本在此,当于相见时一并面呈。至于下册,据书店言,盖须至三月底云。此上,顺颂曼福。
弟飞顿首二月二夜〔1〕属写之笺据一九三三年一月二十六日《鲁迅日记》:"夜为季甫书一笺,录午年春旧作。"按,即《无题》(惯于长夜过春时),午年应为未年(1931)。
〔2〕《二十家集》即《苏联作家二十人集》。
330205致郑振铎〔1〕西谛先生:昨乔峰交到惠赠之《中国文学史》三本,谢附!
去年冬季回北平,在留黎厂得了一点笺纸,觉得画家与刻印之法,已比《文美斋笺谱》〔2〕时代更佳,譬如陈师曾齐白石〔3〕所作诸笺,其刻印法已在日本木刻专家之上,但此事恐不久也将销沈了。
因思倘有人自备佳纸,向各纸铺择尤对于各派各印数十至一百幅,纸为书叶形,采色亦须更加浓厚,上加序目,订成一书,或先约同人,或成后售之好事,实不独为文房清玩,亦中国木刻史上之一大纪念耳。
不知先生有意于此否?因在地域上,实为最便。且孙伯恒〔4〕先生当能相助也。
此布,并颂曼福。
迅启上二月五日。
注释:
〔1〕郑振铎(1898--1958)笔名西谛,福建长乐人,作家、文学史家,文学研究会发起人之一。曾主编《小说月报》等刊物。著有《插图本中国文学史》、短篇小说集《桂公塘》等。
〔2〕《文美斋笺谱》清代天津文美斋字画店出版。
〔3〕齐白石(1863--1957)本名纯芝,后改名璜,湖南湘潭人,画家、篆刻家。
〔4〕孙伯恒名壮,字伯恒,河北大兴(今属北京)人,当时任北京商务印书馆经理。
330206致赵家璧家璧先生:今天翻翻良友公司所出的书,想起了一件事----书的每行的头上,倘是圈,点,虚线括弧的下,半(,)的时候,是很不好看的。我先前做校对人的那时,想了一种方法,就是在上一行里,分嵌四个"四开",那么,就有一个字挤到下一行去,好看得多了。不知可以告知贵处校对先生,以供采择否?此请著祺。
鲁迅上二月六夜330209致曹靖华靖华兄:一月九日来函,今日收到。我于何日曾发信,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今年似尚未寄过一信。至于书报,则在去年底曾寄《文学月报》等两包;又再版《铁流》等四本共一包。今年又寄上《竖琴》十本分两包,除赠兄一册外,乞分赠作家者也,但兄如不够用,可见示,当再寄上。
国内文坛除我们仍受压迫及反对者趁势活动外,亦无甚新局。但我们这面,亦颇有新作家出现;茅盾作一小说曰《子夜》(此书将来当寄上),计三十余万字,是他们所不能及的。《文学月报》出五六合册后,已被禁止。
《铁流》系光华书局出版,他将我的版型及存书取去,书已售完,而欠我百余元至今不付。再版之版税,又只付五十元,以后即不付一文,现此书已被禁止,恐一切更有所藉口,不能与之说话矣。其实书是还是暗暗的出售的,不过他更可以推托,上海书坊,利用左翼作者之被压迫而赚钱者,常常有之。
兄之版税,存我处者共三百二十元(《铁流》初版二百元,再版五十元,《星花》七十元),上月得霁,静两兄来信,令寄尚佩芸〔1〕五十元,又尚振声〔2〕一百元,已于本月一日,由邮局汇出。所存尚有一百七十元,当于日内寄往河南尚宅也。
静兄因误解被捕,历十多天始保出,书籍衣服,恐颇有损失。近闻他的长子病死了,未知是否因封门,无居处,受冷成病之故,真是晦气。
我们是好的,经济亦不窘。我总只做些杂务,并无可以特别提出之译作。《二十人集》下本,大约三月底可出,一出即寄。杂志如有较可看的,亦当寄上,但只能积三四本寄一回,因须挂号,如此始较合算也。
《铁流》作者今年七十岁,我们曾发一电贺他,不知见于报章否?
前回曾发一信(忘记月日),托兄再买别德纳衣诗〔3〕(骂托罗茨基的)之有图者一本,又《文学家像》第一本(第二本我已有)一本,未知已收到否,能得否?
它兄曾咯血数口,现已止,人是好的。他已将《被解放之DonQuixote》〔4〕译完,但尚未觅得出版处;现正编译关于文艺理论之论文〔5〕。他有一信,今附上。
这里要温暖起来了。
此复,即颂安好。
弟豫上。二月九日之夜。
注释:
〔1〕尚佩芸河南罗山人,曹靖华妻妹。
〔2〕尚振声河南罗山人,尚佩芸的本家。
〔3〕别德内依诗:参看321212信注〔6〕。
〔4〕《被解放的DonQuixote》即《解放了的堂吉诃德》,剧本,苏联卢那察尔斯基著,易嘉(瞿秋白)译,鲁迅作《后记》并译《作者传略》,一九三四年四月上海联华书局出版。
〔5〕关于文艺理论之论文指《现实----马克思主义论文集》,后收入《海上述林》。
330210致赵家璧家璧先生:来信收到。关于校对,是看了《暧昧》〔1〕的时候想起的。至于我的两种译本〔2〕,则已在复校时改正,所以很少这样的处所〔3〕。
在北平的讲演,必不止一万字,但至今依然一字未录,他日写出,当再奉闻。此复并颂时绥。
鲁迅二月十日。
注释:
〔1〕《暧昧》短篇小说集,何家槐著。一九三三年一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为《良友文学丛书》之一。
〔2〕两种译本指《竖琴》和《一天的工作》。
〔3〕指每行第一字的地位出现标点等。参看330206信。
330212致台静农静农兄:六日来信收到,并照片四枚,谢谢。民权保障会〔1〕大概是不会长寿的,且听下回分解罢。以酉为申〔2〕,乃是误记,此种推算,久不关心,偶一涉笔,遂即以猢狲为公鸡也。今日寄《竖琴》六本,除赠兄一本外,余乞分送霁野,建功,维钧,马珏,及兼士先生之儿子〔3〕(不知其名,能见告否?)为托。《文学月报》四期,已托人往书局去取,到后续寄,现所出者为五六合本,此后闻已被秘密禁止云。在辅大之讲演〔4〕,记曾有学生记出,乞兄嘱其抄一份给我,因此地有人逼我出版在北平之讲演,须草成一小册与之也。寄罗山款百五十,已于本月一日由邮局汇出,但昨得靖华来函,令寄尚佩吾〔5〕,故当于明日将余款全数寄去,了此一事耳。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二月十二夜。
注释:
〔1〕民权保障会全称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一九三二年十二月由宋庆龄、蔡元培、鲁迅、杨杏佛等发起组织的进步团体;总会设上海,继又在上海、北平成立分会。该组织反对国民党的法西斯统治,积极援助政治犯,争取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等自由。它曾对国民党监狱中的黑暗实况进行调查并向社会揭露,因此遭受国民党反动派的忌恨和迫害。一九三三年六月杨杏佛被暗杀后解散。
〔2〕以酉为申参看330126信注〔2〕。我国旧时以干支纪年,酉年肖鸡,申年肖猴,故下文有"以猢狲为公鸡"的话。
〔3〕兼士先生之儿子指沈观。
〔4〕在辅大之讲演指《今春的两种感想》,后收入《集外集拾遗》。
〔5〕尚佩吾河南罗山人,曹靖华妻妹。
330213致程琪英〔1〕琪英先生: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十四日发出的信,我是直到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二日才收到的。先生出国已久,大约这里的事情统不知道了,这七八年来,真是变化万端,单就北新而论,就已被封过两回门〔2〕,现在改为"青光书局"了,办事也很散漫,我想,来信是被他们压下了的。不知另有文稿寄来否?我没有收到。
我于《呐喊》出版后,又出过《彷徨》一本,及二三种小册子,几本杂感集,三四日内,当寄上几本;另外还有一点翻译,是不足道的。现在很少著作,且被剥夺了发表自由,前年,还曾通缉过我〔3〕,但我没有被捕。
书收到后,望给我一个回信,通信处是:上海,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
注释:
〔1〕程琪英女,四川人。当时留学德国。
〔2〕北新被封两回参看261015信注〔3〕及321103信注〔3〕。
〔3〕参看300920信注〔6〕。"前年",系误记。
330214致李小峰小峰兄:校稿〔1〕寄上,但须再看一回。上面还有两页,不知何以抽去,须即补排。
前次面谈拟自备纸张印一百部,现在不想印了,并闻。
迅上二月十四日〔1〕校稿指《两地书》的校稿。
330223致黎烈文〔1〕烈文先生:《自由谈》未出萧伯纳〔2〕专号之前,尚有达夫先生所作关于萧者一篇〔3〕,近拟转录,而遍觅不得。不知先生尚藏有此日之旧报或原稿否?倘能见借一抄,感甚。
此上即请文安。
鲁迅启上二月廿三夜倘蒙赐复,请寄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
注释:
〔1〕黎烈文(1904--1972)湖南湘潭人,翻译家。一九三二年十二月至一九三四年五月任《申报.自由谈》主编,后又任《中流》半月刊编辑。
〔2〕萧伯纳(G.B..haw,1856--1950)英国剧作家、批评家,出生于爱尔兰的都柏林。著有剧本《华伦夫人的职业》、《巴巴拉少校》、《真相毕露》等。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七日他经香港到上海,《申报.自由谈》于十七日、十八日出《萧伯纳专号》,发表了鲁迅、茅盾、郁达夫、黎烈文等评介萧伯纳及其作品的文章。
〔3〕关于萧者一篇指郁达夫在一九三三年二月二日《申报.自由谈》上发表的《萧伯纳与高尔斯华绥》,后编入《萧伯纳在上海》。
330226致李小峰小峰兄:我需要《呐喊》,《彷徨》,《热风》,《华盖集》及《续编》,《而已集》各一部共六本,希于店友送校稿时一并携下,其代价则于版税中扣除为荷。
记得《坟》之纸版,似已由北新从未名社取来,但记不真切。未知是否,希便中示及。
迅上二月廿六日330301致台静农静农兄:二月廿四信,讲稿〔1〕并白话诗〔2〕五本,今日同时收到。萧在上海时,我同吃了半餐饭,彼此讲了一句话,并照了一张相〔3〕,蔡先生也在内,此片现已去添印,成后当寄上也。
他与梅兰芳问答时,我是看见的,问尖而答愚〔4〕,似乎不足艳称,不过中国多梅毒,其称之也亦无足怪。
我们集了上海各种议,以为一书,名之曰《萧伯纳在上海》〔5〕,已付印,成后亦当寄上。萧在初到时,与孙夫人(宋)〔6〕,林语堂,杨杏佛〔7〕(?)谈天不少,别人皆不知道,登在第十二期《论语》〔8〕上,今天也许出版了罢,北京必有,故不拟寄。我到时,他们已吃了一半饭,故未闻,但我的一句话也登在那上面。
看在上海的情形,萧是确不喜欢人欢迎他的,但胡博士的主张〔9〕,却别有原因,简言之,就是和英国绅士(英国人是颇嫌萧的)一鼻孔出气。他平日所交际恭维者何种人,而忽深恶富家翁耶?
闻胡博士有攻击民权同盟之文章〔10〕,在北平报上发表,兄能觅以见寄否?
《社会新闻》已看过,大可笑。但此物不可不看,因为由此可窥见狐鼠鬼蜮伎俩也。
我忙于打杂,小说一字未写。罗山已有信来,说款都收到了。霁野有信来,言有平报〔11〕一份,由兄直接寄我,但我尚未收到。此复,即颂近祺。
迅启上三月一日。
注释:
〔1〕讲稿指《今春的两种感想》,后收入《集外集拾遗》。
〔2〕白话诗指刘半农编《初期白话诗稿》,一九三二年北京星云堂出版。
〔3〕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七日鲁迅应邀赴宋庆龄宅与萧伯纳会晤并摄影。参看《南腔北调集.看萧和"看萧的人们"记》。又,据一九三三年三月一日《论语》第十二期镜涵的《萧伯纳过沪谈话记》,当时萧对鲁迅说:"他们称你为中国的高尔基,但是你比高尔基漂亮!"鲁迅答:"我更老时,将来还会更漂亮。"〔4〕问尖而答愚据一九三三年二月十八日上海《申报》,萧伯纳在上海笔会举行的欢迎会上和梅兰芳谈及中国演剧锣鼓声过闹,会损害观众注意力,梅答:"中国戏剧有两种,昆曲即为不闹之一。"〔5〕《萧伯纳在上海》上海中外报刊所载关于萧伯纳访沪文章的汇集,鲁迅、瞿秋白编,署名乐雯,鲁迅写序,一九三三年三月上海野草书屋出版。
〔6〕孙夫人即宋庆龄。广东文昌人,社会活动家。当时和蔡元培、鲁迅等组织民权保障同盟,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法西斯独裁统治。
〔7〕杨杏佛(1893--1933)名铨,江西临江(今清江)人。早年留学美国,回国后曾任东南大学教授、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等职。一九三二年底和宋庆龄、蔡元培、鲁迅等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任副会长兼总干事。一九三三年六月十八日在上海遭国民党特务暗杀。
〔8〕《论语》文艺性半月刊,林语堂等编,一九三二年九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七年八月停刊,共出一一七期。第十二期(一九三三年三月一日)为"萧伯纳访沪专辑"。
〔9〕胡博士的主张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日北平《晨报》载《胡适昨日谈片》:"本人以为最诚恳之招待,即为不招待。"〔10〕胡博士有攻击民权同盟之文章胡适在北平《独立评论》周刊第三十八号(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九日)发表的《民权的保障》中说:"前日报载同盟的总会宣言有要求'立即无条件的释放一切政治犯'的话,......这不是保障民权,这是对一个政府要求革命的自由权。一个政府要存在,自然不能不制裁一切推翻政府或反抗政府的行动。""我们观察今日参加这个民权保障运动的人的言论,不能不感觉他们似乎犯了一个大毛病,就是把民权保障的问题完全看作政治的问题,而不看作法律的问题,这是错误的。"民权同盟,即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胡适曾担任北平分会**,后被开除。
〔11〕平报指刊有未名社声明的北平《晨报》,该声明于三月六、七、八三日始见刊出。
330302致许寿裳〔1〕季帀兄:二月廿七日手书敬悉。关于儿童心理学书,内山书店中甚少,只见两种,似亦非大佳,已嘱其径寄,并代付书价矣。大约此种书出版本不多,又系冷色〔2〕,必留意广告而特令寄取,始可耳。
旧邮票集得六枚,并附呈。
此复,顺颂安康。
弟飞顿首三月二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冷色这里指冷门货。
330305致姚克〔1〕姚克先生:三月三日的信,今天收到了,同时也得了去年十二月四日的信。北新书局中人的办事,散漫得很,简直连电报都会搁起来。所以此后赐示,可寄"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较妥。
先生有要面问的事,亦请于本月七日午后二时,驾临内山书店北四川路底,施高塔路口,我当在那里相候,书中疑问,亦得当面答复也。
此复,顺颂文安。
鲁迅上三月五日〔1〕姚克原名志伊,字莘农,浙江余杭人,翻译家、剧作家。曾任英文《天下》月刊编辑,明星影片公司编剧委员会副主任。当时因协助斯诺翻译鲁迅作品而结识鲁迅。作有剧本《西施》、《楚霸王》、《清宫秘史》等。
330310①致赵家璧家璧先生:来信收到。我还没有写北平的五篇讲演,《艺术新闻》〔1〕上所说,并非事实,我想不过是闹着玩玩的。小说〔2〕封面包纸上的画像,只要用《竖琴》上用过的一幅就好,以省新制的麻烦。中国所出版的童话,实在应该加一番整顿,但我对于此道,素未留心,所以材料一点也没有,所识的朋友中,也不记得有搜集童话,俟打听一下再看罢。此颂近祺。
迅启上三月十日《白纸黑字》〔3〕我见过英译本,其中所举的几个中国字,是错误的,倘译给中国,似乎应该给他改正。
注释:
〔1〕《艺术新闻》周刊,夏芦江编辑,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七日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三年三月十一日出至第四期停刊。该刊第二期(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刊登编者写的一篇短文,征求关于鲁迅的《五讲三嘘集》所"嘘"对象的答案,其中说:"听说鲁迅不久就要出一本书,名字叫《北平五讲和上海三嘘》。"又说:"北平五讲是大家知道了的,上海三嘘......请读者试猜一猜......"第三期(一九三三年三月四日)即以《鲁迅的"三嘘"揭晓》为题公布答案,指出"要被嘘的三位"是:"一杨邨人、二梁实秋、三张若谷。"
〔2〕小说指《一天的工作》。
〔3〕《白纸黑字》关于书籍历史的通俗读物,苏联伊林(ИЛъИН,1895--1953)著。英译本于一九三二年伦敦出版,译者为比特里斯.金西德(520yd.com)。几个错误的中国字,见该书第六章。
330310②致李霁野霁野兄:挂号信早到,广告〔1〕已登三天,但来信所说之登有广告之北平报,却待至今日,还未见寄到。我近日用度颇窘,拟得一点款子,可以补充一下,所以只好写这一封信,意思是希望那一种报能够早点寄给我,使我可以去试一试,虽然开明书店能否爽直的照付〔2〕,也还是一个问题。
迅上三月十日。
注释:
〔1〕指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八日至三月二日《申报》所载未名社声明:"现经全体社员议决,将未名社及未名社出版部名义完全取消,由社员韦素园、曹靖华、台静农、李霁野、韦丛芜将出版部印刷发行事务完全委托上海开明书店办理,所存书版亦归该店承受。至本社社员欠人之款,概归未名社结束处自理,与开明书店无涉,特此声明,北平未名社启。"〔2〕未名社结束时,经结算应付还鲁迅垫付本金和版税三千余元,乃议定将该社盘给开明书店的书版等项所值二千三百余元全部付给鲁迅。开明书店提出未名社须在北平、上海报纸各登公开宣告出盘的广告三日才同意付款。广告刊出后,开明书店于一九三三年三月十四日、九月五日、十四日三次将该款付给了鲁迅。
330311①致开明书店径启者:前得北平未名社广告稿一纸,嘱登沪报,即于二月廿八至三月二日共登《申报》紧要分类广告栏三天。顷复得该社员寄来北平《晨报》一张,内有同样广告;又收据一纸,计洋五百九十六元七角七分,嘱向贵局取款,此款不知于何时何地见付,希速赐示,以便遵办为荷。此请开明书店台鉴鲁迅三月十一日通信处: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
330311②致台静农静农兄:七日函及另封之《晨报》一张,均于今日收到。
幼儿患肺炎,殊非轻易之病,近未知已愈否?
国中诸事,均莫名其妙,但想来北平终当无虑耳。今年本尚拟携孩子一省母,大局一变〔1〕,此行亦当取消矣。
附奉照相〔2〕一枚。《萧伯纳在上海》及《新俄小说二十人集》下本,月末亦均可出,出即寄奉也。此祝平安。
迅启上三月十一夜。
注释:
〔1〕大局一变一九三三年一月,日军侵占山海关后,又向长城各口大举进犯;蒋介石于三月间派何应钦取代张学良为北平军政首脑,进一步推行不抵抗政策,华北形势危急。
〔2〕照相即鲁迅与萧伯纳、蔡元培的合影。
330315致李小峰小峰兄:费君〔1〕来时,我适值出去了,今将印花送上,共八千个。
关于"北平五讲"之谣言甚多,愿印之处亦甚多,而其实则我并未整理。印成后,北新恐亦不宜经售,因后半尚有"上海三嘘"〔2〕,开罪于文人学士之处颇不少也。天马亦不宜印,将来当仍觅不知所在之书店耳。
迅上三月十五夜《两地书》请觅店刻三个扁体字(如《华盖集》书面那样),大小及长,均如附上之样张,即用于第一页及书面者。
又及〔1〕费君指费慎祥。
〔2〕"上海三嘘"指鲁迅拟写的批判梁实秋、杨邨人、张若谷三人的文章。参看《南腔北调集.答杨邨人先生公开信的公开信》。
330320致李小峰小峰兄:今晨已将校稿〔1〕寄出,当已到。
寻不着的书店,其实就是我自己。这一回倘不自印,即非付天马不可,因为这是收回了《两地书》时候的约束。其实北新因为还未见原稿〔2〕,故疑为佳,而实殊不然,大有为难之处,不下于《二心集》也。
有一本书〔3〕我倒希望北新印,就是:我们有几个人在选我的随笔,从《坟》起到《二心》止,有长序,字数还未一定。因为此书如由别的书店出版,倒是于北新有碍的。
迅上三月二十晚。
注释:
〔1〕校稿指《两地书》校稿。
〔2〕原稿指拟编未成的《五讲三嘘集》稿。
〔3〕指《鲁迅杂感选集》,何凝(瞿秋白)选编并作序,共收杂文七十四篇,一九三三年七月上海青光书局出版。
330322致姚克姚克先生:来信收到。廿四日我于晚六时起有事情,但想来两个钟头也够谈的了。我于上海路很不熟,所以极希望先生于是日三点半到内山书店来,一同前去〔1〕。此复,即颂文安。
鲁迅上三月廿二日〔1〕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四日《鲁迅日记》:"下午姚克邀往蒲石路访客兰恩夫人。"330325①致台静农静农兄:今日寄上《萧伯纳在上海》六本,请分送霁、常、魏、沈〔1〕,还有一本,那时是拟送马珏的,此刻才想到她已结婚,别人常去送书,似乎不大好,由兄自由处置送给别人罢。
《一天的工作》不久可以出版,当仍寄六本,办法同上,但一本则仍送马小姐,因为那上本是已经送给了她的。倘住址不明,我想,可以托幼渔先生转交。
此上,即颂安好。
迅启三月廿五夜。
注释:
〔1〕霁、常、魏、沈指李霁野、常惠、魏建功、沈观。
330325②致李小峰小峰兄:《两地书》的校稿,并序目等,已于下午挂号寄上。
书面我想也不必特别设计,只要仍用所刻的三个字,照下列的样子一排----背景宋鲁迅与景宋的通信:两两地书地书上海北新书局印行:鲁迅1933这就下得去了。但我现在还不知道书的大小(像《奔流》一样?)和字的样子,待第一面的校稿排来,我就可以作一张正式的样子寄上。
〔随1笔〕集稿俟序作好,当寄上。
迅启三月廿五日《两地书》不用我的印花,不知可有空白之板权印纸否?如有,希代购三千,便中交下。又及〔1〕随笔集指《鲁迅杂感选集》。
330331致李小峰小峰兄:校稿已另封挂号寄上。书面的样子今寄上,希完全照此样子,用炒米色纸绿字印,或淡绿纸黑字印。那三个字也刻得真坏(而且刻倒了),但是,由它去罢。
此书似乎不必有"精装"。孩子已养得这么大了,旧信精装它什么。但如北新另有"生意经"上之关系,我也并不反对。
《自由谈》我想未必会做得很长久,待有一段落,就由北新去印罢。
迅上三月卅一日330405致李小峰小峰兄:《两地书》校稿,今先将序目寄上。第一页上,写"上海北新书局印行",与末页不同,应否改成一律(青光......),请兄酌改。如改了,则封面亦应照改也。
其余校稿,三四日内再寄还。
我的《杂感选集》,选者还只送了一个目录来,须我自己拆出,抑他拆好送来,尚未知,且待数天罢。但付印时,我想先送他一注钱,即由我将来此书之版税中扣除,实亦等于买稿。能如此办否,希示及。
迅上四月五日330413致李小峰小峰兄:版税收到,收条当于星期六面交店友。
《杂感选集》已寄来,约有十四五万字,序文一万三四千字,以每页十二行,每行卅六字版印之,已是很厚的一本,此书一出,单行本必当受若干影响也。
编者似颇用心,故我拟送他三百元。其办法可仿《两地书》,每发行一千,由兄给我百元,由我转寄。此一千本,北新专在收账确实处发售,于经济当不生影响,如此办法,以三次为度。但此三千本,我只收版税百分之二十。
序文因尚须在刊物上发表一次,正在托人另抄,本文我也须略看一回,并标明格式,星六不及交出了,妥后即函告。
此书印行,似以速为佳。
迅上四月十三日330416致许寿裳〔1〕季帀兄:来信奉到。迁寓〔2〕已四日,光线较旧寓为佳,此次过沪,望见访,并乞以新址转函明之〔3〕为荷。又,明公住址,希于便中示及,因有数部书拟赠其女公子也。
傅公〔4〕文已读过,颇哀其愚劣,其实倘欲攻击,可说之话正多,而乃竟无聊至此,以此等人为作家,可见在上者之无聊矣。
此上,即颂曼福弟飞顿首四月十六日。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迁寓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一日鲁迅自北川公寓迁居施高塔路大陆新邨九号。
〔3〕明之与下文"明公",均指邵文熔(1877--1942),浙江绍兴人,曾同与鲁迅留学日本。
〔4〕傅公未详。
330420①致姚克莘农先生:昨奉一柬,约于星期六(二十二日)下午六时驾临大马路石路知味观杭菜馆第七座一谈,未知已到否?届时务希与令弟〔1〕一同惠临为幸。专此布达,顺请文安。
迅启上四月二十日下午〔1〕令弟即姚志曾,字省吾,浙江余杭人。当时是上海东吴大学学生,后在上海中国实业银行任职,曾为鲁迅和在北平的姚克转递信件。
330420②致李小峰小峰兄:《杂感选集》的格式,本已用红笔批了大半,后来一想,此书有十七万余字(连序一万五千在内),若用每版十二行,行卅六字印,当有四百余页,未免太厚,不便于翻阅。所以我想不如改为横行,格式全照《两地书》,则不到三百页可了事,也好看。不知兄以为何如,俟示办理。此上,即颂时绥。
迅启上四月二十晚。
330426致李小峰小峰兄:《杂感选集》已批好,希店友于便中来寓一取。又,序文亦已寄来,内中有稍激烈处,但当无妨于出版,兄阅后仍交还,当于本文印好后与目录一同付印刷局也。
迅上四月廿六夜。
330501致施蛰存〔1〕蛰存先生:来信早到。近因搬屋及大家生病,久不执笔,《现代》第三卷第二期上,恐怕不及寄稿了。以后倘有工夫坐下作文,我想,在第三期上,或者可以投稿。此复,即请著安。
鲁迅启上五月一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施蛰存,江苏松江(今属上海)人,作家,当时任《现代》月刊编辑。
330503①致王志之〔1〕志之先生:家兄嘱代汇洋贰拾元〔2〕,今由邮局寄奉,希察收。汇款人姓名住址,俱与此信信封上所写者相同,并以奉闻,以免取款时口述有所岐异也。此上,即请文安。
周乔峰启上五月三日〔1〕此信系鲁迅亲笔书写,署周乔峰(周建人)名。
〔2〕洋贰拾元系鲁迅给《文艺杂志》的捐款。
330503②致李小峰小峰兄:今天奉上《两地书》印花五百中,似缺少一个,今补上。
前几天因为孩子生病及忙于为人译一篇论文〔1〕,所以无暇做短评。现在又做起来了,告一段落,恐尚需若干时候也。
迅上五三之夜〔1〕论文未详。
330503③致许寿裳〔1〕季帀兄:来函奉到。HM诚如所测;白果乃黄坚,兄盖未见其人,或在北京曾见,而忘之也,小人物耳,亦不足记忆。
《自选集》一本仍在书架上,因书册太小,不能同裹,故留下以俟后日。
逸尘〔2〕寓非十号,乃第一帀第九号也。
近又在印《杂感选集》,大小如《两地书》,六月可成云。
此复,即颂曼福。
飞顿首五月三夜〔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逸尘许广平的别称。逸尘寓,指大陆新邨九号。
330504①致黎烈文烈文先生:顷奉到三日惠函。《自由谈》已于昨今两日,各寄一篇〔1〕,谅已先此而到。有人中伤,本亦意中事,但近来作文,避忌已甚,有时如骨骾在喉,不得不吐,遂亦不免为人所憎。后当更加婉约其辞,惟文章势必至流于荏弱,而干犯豪贵,虑亦仍所不免。希先生择可登者登之,如有被人扣留,则易以他稿,而将原稿见还,仆倘有言谈,仍当写寄,决不以偶一不登而放笔也。此复,即请著安。
迅启上五月四日晚〔1〕各寄一篇指《文章与题目》、《新药》,后均收入《伪自由书》。
330504②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晚间曾寄寸函,夜里又做一篇〔1〕,原想嬉皮笑脸,而仍剑拔弩张,倘不洗心,殊难革面,真是呜呼噫嘻,如何是好。换一笔名,图掩人目,恐亦无补。今姑且寄奉,可用与否,一听酌定,希万勿客气也。
此上,即请著安。干顿首五月四夜〔1〕指《"多难之月"》后收入《伪自由书》。
330507致曹聚仁〔1〕聚仁先生:惠函收到。守常〔2〕先生我是认识的,遗著上应该写一点什么,不过于学说之类,我不了然,所以只能说几句关于个人的空话。
我想至迟于月底寄上,或者不至于太迟罢。
此复,即颂著祺。
鲁迅启上五月七日〔1〕曹聚仁(1900--1972)浙江浦江人,作家。当时任上海暨南大学教授和《涛声》周刊主编。著有《鱼龙集》等。
〔2〕守常李大钊(1889--1927),字守常,河北乐亭人。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最初的传播者,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曾任北京大学教授兼图书馆主任、《新青年》杂志编辑。他积极领导了五四运动。在帮助孙中山确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和改组国民党的工作中起了重要作用。中国共产党建党后他一直负责北方区的党的工作,领导反对北洋军阀的斗争,因而遭到当权的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的压迫。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被奉系军阀张作霖逮捕,二十八日遇害。遗著,指《守常全集》。一九三三年四月编定。收文三十篇,分上下两卷。原拟由上海群众图书公司出版,因受国民党审查阻挠,直至一九三九年四月始以社会科学研究社名义出版(北新书局发行)。鲁迅所撰《<守常全集>题记》,后收入《南腔北调集》。
330508致章廷谦矛尘兄:久不见,想安善。日内当托书店寄奉书籍四本,一以赠兄,徐三本在卷首亦各有题记,希代分送为荷。我们都好,可释远念也。此上即请文安。
树顿首五月八夜斐君夫人前均此请安不另。
330509致邹韬奋〔1〕韬奋先生:今天在《生活》〔2〕周刊广告上,知道先生已做成《高尔基》〔3〕,这实在是给中国青年的很好的赠品。
我以为如果能有插图,就更加有趣味,我有一本《高尔基画像集》,从他壮年至老年的像都有,也有漫画。倘要用,我可以奉借制版。制定后,用的是那几张,我可以将作者的姓名译出来。此上,即请著安。
鲁迅上五月九日。
注释:
〔1〕此信据韬奋编译的《革命文豪高尔基.后记》所载编入。
邹韬奋(1895--1944),原名恩润,笔名韬奋、江西余江人,政论家、出版家。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执行委员,《生活》周刊主编、生活书店创办人。著有《萍踪忆语》、《萍踪寄语》、《经历》等。
〔2〕《生活》周刊,一九二五年十月在上海创刊,生活周刊社出版。一九二六年以后由邹韬奋主编。一九三三年十二月被迫停刊。
〔3〕《高尔基》即《革命文豪高尔基》。一九三三年四月邹韬奋根据美国康恩所著《高尔基和他的俄国》(ASexan-derKaun:MaximGorkyandhisRussia)改编而成。同年七月上海生活书店出版。
330510①致许寿裳〔1〕季帀兄:日前寄上书籍一包,即上月所留下者〔2〕,因恐于不及注意中遗失,故邮寄,包装颇厚,想必不至于损坏也。别有小说一本〔3〕,纸张甚劣,但以其中所记系当时实情,可作新闻记事观,故顺便寄上一阅,讫即可以毁弃,不足插架也。
新寓空气较佳,于孩子似殊有益。我们亦均安,可释念。
明之通信处,便中仍希示知。此上,并颂曼福。
弟飞上五月十日。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指《鲁迅自选集》。
〔3〕指鲁迅译《十月》。参看330626信注〔3〕。
330510②致王志之〔1〕郑朱〔2〕皆合作,甚好。我以为我们的态度还是缓和些的好。其实有一些人,即使并无大帮助,却并不怀着恶意,目前决不是敌人,倘若疾声厉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我们的损失,也姑且不要太求全,因为求全责备,则有些人便远避了,坏一点的就来迎合,作违心之论,这样,就不但不会有好文章,而且也是假朋友了。
静农久无信来,寄了书去,也无回信,殊不知其消极的原因,但恐怕还是为去年的事〔3〕罢。我的意见,以为还是放置一时,不要去督促。疲劳的人,不可再加重,否则,他就更加疲乏。过一些时,他会恢复的。
第二期〔4〕既非我写些东西不可,日内当寄上一点。雁君见面时当一问。第一期诚然有些"太板",但加入的人们一多,就会活泼的。
注释:
〔1〕此信据收信人作《鲁迅印想记》所引编入。信的首尾均为收信人引录时略去。
〔2〕郑朱郑,指郑振铎。朱,指朱自清(1898--1948),字佩弦,江苏东海人,作家,学者,文学研究会成员。当时任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著有散文集《背影》等。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三日,他们应邀出席文学杂志社在北京北海公园举行的文艺茶话会。
〔3〕去年的事指台静农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北京被国民党逮捕事。
〔4〕指《文学杂志》第二期。
330511致姚克莘农先生:十五日以后可有闲空。只要请先生指定一个日期及时间(下午),我当案时在内山书店相候。此复,即颂时绥。
迅启上五月十一日330514致李小峰小峰兄:校稿〔1〕还不如仍由我自己校,即使怎样草草,错字也不会比别人所校的多也。
《杂感集》〔2〕之前,想插画像一张,照原大;又原稿一张,则应缩小一半。像用铜版,字用什么版,我无意见,锌版亦可。制后并试印之一张一同交下,当添上应加之字,再寄奉。
达夫兄到沪后,曾来访,但我适值出去了,没有看见。
迅上五月十四夜。
注释:
〔1〕校稿指《鲁迅杂感选集》校稿。
〔2〕《杂感集》即《鲁迅杂感选集》。
330525致周茨石〔1〕茨石先生:来信收到了。灾区的真实情形,南边的坐在家里的人,知道得很少。报上的记载,也无非是"惨不忍睹"一类的含浑文字,所以倘有切实的纪录或描写出版,是极好的。
不过商量办报和看文章,我恐怕无此时间及能力,因为我年纪大起来,家累亦重,没有这工夫了。但我的意见,以为(1)如办刊物,最好不要弄成文学杂志,而只给读者以一种诚实的材料;(2)用这些材料做小说自然也可以的,但不要夸张及腹测,而只将所见所闻的老老实实的写出来就好。
此复,并颂时绥。
鲁迅上五月二十五日。
注释:
〔1〕此信据一九三三年七月《洪荒》月刊创刊号所载编入。
周茨石,原名冯润璋,笔名周茨石,陕西泾阳人,"左联"成员。当时为《洪荒》同人之一。
330527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来函收到。日前见启事〔1〕,便知大碰钉子无疑。放言已久,不易改弦,非不为也,不能也。近来所负笔债甚多,拟稍稍清理,然后闭门思过,革面洗心,再一尝试,其时恐当在六月中旬矣。
以前所登稿,因早为书局〔2〕约去,不能反汗〔3〕,所以希给我"自由"出版,并以未登者〔4〕见还,作一结束。将来所作者,则当不以诺人,任出单行本也。
此复,并颂时绥。
迅启上五月廿七夜。
注释:
〔1〕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五日《申报.自由谈》刊出编者黎烈文"吁请海内文豪,从兹多谈风月,少发牢骚"的启事。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2〕书局指青光书局。
〔3〕反汗语见《汉书.刘向传》。犹言翻悔、食言,常用来形容收回成命。
〔4〕指《保留》、《再谈保留》、《"有名无实"的反驳》、《不求甚解》四篇,后均收入《伪自由书》。
330530致曹聚仁聚仁先生:生丁斯世,言语道断〔1〕,为守常先生的遗文写了几句,塞责而已。可用与否,伏候裁定。此布,并请著安。
鲁迅启上五月三十日〔1〕言语道断佛家语。不可言说,悲愤到无话可说的意思。
330603致曹聚仁聚仁先生:二日的惠函,今天收到了。但以后如寄信,还是内山书店转的好。乔峰是我的第三个兄弟的号,那时因为要挂号,只得借用一下,其实是我和他一月里,见面不过两三回。
《李集》〔1〕我以为不如不审定,也许连出版所也不如胡诌一个,卖一通就算。论起理来,李死在清党之前,还是国民党的朋友,给他留一个纪念,原是极应该的,然而中央的检查员,其低能也未必下于邮政检查员,他们已无人情,也不知历史,给碰一个大钉子,正是意中事。到那时候,倒令人更为难。所以我以为不如"自由"印卖,好在这书是不会风行的,赤者嫌其颇白,白者怕其已赤,读者盖必寥寥,大约惟留心于文献者,始有意于此耳,一版能卖完,已属如天之福也。
我现在真做不出文章来,对于现在该说的话,好像先前都已说过了。近来只是应酬,有些是为了卖钱,想能登,又得为编者设想,所以往往吞吞吐吐。但终于多被抽掉,呜呼哀哉。倘有可投《涛声》〔2〕的,当寄上;先前也曾以罗怃之名,寄过一封信〔3〕,后来看见广告,在寻这人,但因为我已有《涛声》,所以未复。
看起来,就是中学卒业生,或大学生,也未必看得懂《涛声》罢,近来的学生,好像"木"的颇多了。但我并不希望《涛声》改浅,失其特色,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专复,并颂著祺。
鲁迅上六月三夜。
注释:
〔1〕《李集》指《守常全集》。
〔2〕《涛声》文艺性周刊,曹聚仁编辑。一九三一年八月十五日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停刊。
〔3〕后题作《论"赴难"和"逃难"》,收入《南腔北调集》。
330607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来函收到,甚感甚感。
夜间做了这样的两篇〔1〕,虽较为滑头,而无聊也因而殊甚。不知通得过否?如以为可用,请一试。
此后也想保持此种油腔滑调,但能否如愿,却未详也。此上,顺颂著祺。
迅启六月七夜〔1〕两篇指《夜颂》、《推》,后均收入《准风月谈》。
330618①致姚克莘农先生:来信敬悉。近来天气大不佳〔1〕,难于行路,恐须蛰居若干时,故不能相见。译文〔2〕只能由先生自行酌定矣。照片〔3〕如能见寄一枚,甚感。
其实以西文绍介中国现状,亦大有益,至于发表中文,以近状言,易招危险,非详审不可。此事非数语能了,未知何日南归,尔时如我尚在沪,而又能较现在稍自由,当图畅叙也。专此奉复,顺颂时绥。迅启上六月十八夜。
注释:
〔1〕近来天气大不佳指形势险恶。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即于作此信之日间遭暗杀。
〔2〕译文指姚克拟译的鲁迅短篇小说。
〔3〕照片指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六日鲁迅在雪怀照相馆所摄照片及与姚克的合影。
330618②致曹聚仁聚仁先生:惠书敬悉。近来的事,其实也未尝比明末更坏,不过交通既广,智识大增,所以手段也比较的绵密而且恶辣。然而明末有些士大夫,曾捧魏忠贤〔1〕入孔庙,被以衮冕,现在却还不至此,我但于胡公适之之侃侃而谈〔2〕,有些不觉为之颜厚有忸怩〔3〕耳。但是,如此公者,何代蔑有哉。
渔仲亭林诸公〔4〕,我以为今人已无从企及,此时代不同,环境所致,亦无可奈何。中国学问,待从新整理者甚多,即如历史,就该另编一部。古人告诉我们唐如何盛,明如何佳,其实唐室大有胡气,明则无赖儿郎,此种物件,都须褫其华衮,示人本相,庶青年不再乌烟瘴气,莫名其妙。其他如社会史,艺术史,赌博史,娼妓史,文祸史......都未有人著手。然而又怎能著手?居今之世,纵使在决堤灌水,飞机掷弹范围之外,也难得数年粮食,一屋图书。我数年前,曾拟编中国字体变迁史及文学史稿各一部,先从作长编入手,但即此长编,已成难事,剪取欤,无此许多书,赴图书馆抄录欤,上海就没有图书馆,即有之,一人无此精力与时光,请书记〔5〕又有欠薪之惧,所以直到现在,还是空谈。现在做人,似乎只能随时随手做点有益于人之事,倘其不能,就做些利己而不损人之事,又不能,则做些损人利己之事。只有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我是反对的,如强盗之放火是也。
知识分子以外,现在是不能有作家的,戈理基〔6〕虽称非知识阶级出身,其实他看的书很不少,中国文字如此之难,工农何从看起,所以新的文学,只能希望于好的青年。十余年来,我所遇见的文学青年真也不少了,而希奇古怪的居多。最大的通病,是以为因为自己是青年,所以最可贵,最不错的,待到被人驳得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就说是因为青年,当然不免有错误,该当原谅的了。而变化也真来得快,三四年中,三翻四覆的,你看有多少。
古之师道,实在也太尊,我对此颇有反感。我以为师如荒谬,不妨叛之,但师如非罪而遭冤,却不可乘机下石,以图快敌人之意而自救。太炎〔7〕先生曾教我小学,后来因为我主张白话,不敢再去见他了,后来他主张投壶〔8〕,心窃非之,但当国民党要没收他的几间破屋〔9〕,我实不能向当局作媚笑。以后如相见,仍当执礼甚恭(而太炎先生对于弟子,向来也绝无傲态,和蔼若朋友然),自以为师弟之道,如此已可矣。
今之青年,似乎比我们青年时代的青年精明,而有些也更重目前之益,为了一点小利,而反噬构陷,真有大出于意料之外者,历来所身受之事,真是一言难尽,但我是总如野兽一样,受了伤,就回头钻入草莽,舐掉血迹,至多也不过**几声的。只是现在却因为年纪渐大,精力就衰,世故也愈深,所以渐在回避了。
自首之辈,当分别论之,别国的硬汉比中国多,也因为别国的淫刑不及中国的缘故。我曾查欧洲先前虐杀耶稣教徒〔10〕的记录,其残虐实不及中国,有至死不屈者,史上在姓名之前就冠一"圣"字了。中国青年之至死不屈者,亦常有之,但皆秘不发表。不能受刑至死,就非卖友不可,于是坚卓者无不灭亡,游移者愈益堕落,长此以往,将使中国无一好人,倘中国而终亡,操此策者为之也。
此复,并颂著祺鲁迅启上六月十八夜。
注释:
〔1〕魏忠贤(1568--1627)河间肃宁(今属河北)人,明末天启时专权的宦官。曾掌管特务机关东厂,凶残跋扈,杀人甚多。当时趋炎附势之徒对他竞相谄媚,《明史.魏忠贤传》记载:"群小益求媚","相率归忠贤,称义儿","监生陆万龄至请忠贤配孔子"。
〔2〕胡适侃侃而谈参看330301信注〔10〕。
〔3〕颜厚有忸怩语见《尚书.五子之歌》。
〔4〕渔仲即郑樵(1103--1162),福建莆田人,宋代史学家。著有《通志》、《夹漈遗稿》等。亭林,即顾炎武(1613--1682),字宁人,号亭林,江苏昆山人,明末清初学者、思想家。著有《日知录》、《天下郡县利病书》等。
〔5〕书记旧时称办理文书和从事缮写工作的人员为书记。
〔6〕戈理基即高尔基。
〔7〕太炎即章炳麟。
〔8〕投壶古代宴会时的一种娱乐。宾主依次投矢壶中,负者饮酒。《礼记.投壶》孔颖达注引郑玄的话,以为投壶是"主人与客燕饮讲论才艺之礼"。孙传芳盘踞东南五省时,章太炎任孙组织的婚丧祭制会会长,曾主张恢复"投壶"古礼。但该年八月六日,孙传芳在南京举行投壶仪式时,曾请章太炎主持,章却未去。
〔9〕据章太炎亲属回忆,一九二七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章在浙江余杭老家仓前镇的房子曾被国民党没收。
〔10〕欧洲先前虐杀耶稣教徒公元二九年前后,欧洲的一些耶稣教教徒常遭虐杀,有的被钉十字架,有的被杀被焚,甚至有被绑进演技场或剧场喂食狮子的。传说使徒彼得等均在罗马殉道,后来西方史书遂尊称他们为"圣彼得"等。
330619致赵家璧家璧先生:蒙惠书并赐《白纸黑字》一册,甚感。
兹奉上印证四千枚,以应有一收条见付。此上,即颂著祺。
鲁迅六月十九日330620①致林语堂〔1〕语堂先生:顷奉到〔2〕来札并稿。前函令打油,至今未有,盖打油亦须能有打油之心情,而今何如者。重重迫压,令人已不能喘气,除**叫号而外,能有他乎?
不准人开一开口,〔3〕则《论语》虽专谈虫二,恐亦难,盖虫二亦有谈得〔4〕讨厌与否之别也。天王已无一枝笔,仅有手枪,则凡执笔人,自属全是眼中之钉,难乎免于今之世矣。专复,并请道安。
迅顿首六月廿夜尊夫人前并此请安。
注释:
〔1〕林语堂(1895--1976)福建龙溪人,作家。早年留学美国,曾任北京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厦门大学等校教授。《语丝》撰稿人之一。三十年代在上海主编《论语》、《人间世》、《宇宙风》等杂志,以自由主义者的姿态提倡"性灵"、"幽默"。
〔2〕打油即打油诗。传说唐代人张打油所作的诗常用俚语,且故作诙谐,有时暗含嘲讽,被称为打油诗。
〔3〕虫二指"风月",由"风月无边"变化而来。
〔4〕天王此处指国民党当局。
330620②致榴花社榴花艺社〔1〕诸君:十一日信及《榴花》第一期,今天都已收到。征求木刻,恐怕很难,因为木版邮寄,麻烦得很。而且此地盛行白色恐怖,仅仅主张保障民权之杨杏佛先生,且于前日遭了暗杀,闻在计画杀害者尚有十余人〔2〕。我也不能公然走路,所以和别人极难会面,商量一切。但如作有小品文,则当寄上。
新文艺之在太原,还在开垦时代,作品似以浅显为宜,也不要激烈,这是必须察看环境和时候的。别处不明情形,或者要评为灰色也难说,但可以置之不理,万勿贪一种虚名,而反致不能出版。战斗当首先守住营垒,若专一冲锋,而反遭覆灭,乃无谋之勇,非真勇也。
此复,并颂时绥。
鲁迅六月二十日。
注释:
〔1〕榴花艺社木刻艺术团体。由唐诃等人发起,一九三三年春成立于太原。曾出版《榴花》周刊,附《山西日报》发行,出至第七期被禁。
〔2〕计画杀害者尚有十余人据《****》第三卷第八期(一九三三年七月十四日)所载蓝衣社六月十五日发出秘密通告的《钩命单》:该社计划暗杀者除杨铨外,尚有"陈绍禹、秦邦宪、胡汉民、李宗仁、方振武、吉鸿昌、鲁迅、茅盾"等五十二人。
330625致李小峰小峰兄:近来收账既困难,此后之《两地书》印花先交半税,是可以的。但有附件二:一,另立景宋之账,必须于节边算清余款;二,我如有需用现款,以稿件在别处设法的时候,北新不提出要印的要求。
这几天因为须作随笔,又常有客来,所以杂感尚未编过,恐怕至早要在下月初了。这回的编法,系将驳我的杂感的文章,附在当篇之后,而又加以案语,所以要比以前的编法费事一些。但既已说由北新付印,另外决无枝节,不过迟早一点而已。
前回面索之锌板,一系PioBaroSa〔1〕画像,系一小方块,下有签名;一乃Gorky〔2〕画像,是线画,额边有红块一方。所以二人画像,版则有三块也。倘能检出,希便中带下为荷。
迅上六月廿五夜。
注释:
〔1〕PwoBaroSa即巴罗哈(PioBarojayNessi,1872--1956),西班牙作家,著有长篇小说《为生活而斗争》三部曲、《一个活动家的回忆录》等。
〔2〕Gorky即高尔基。
330626致王志之志之兄:来信收到。
书坊店是靠不住的,他们像估衣铺一样,什么衣服行时就挂什么,上海也大抵如此,只要能够敷衍下去,就算了。茅稿〔1〕已寄谷兄〔2〕,我怕不能作。
《十月》〔3〕的作者是同路人,他当然看不见全局,但这确也是一面的实情,记叙出来,还可以作为现在和将来的教训,所以这书的生命是很长的。书中所写,几乎不过是投机的和盲动的脚色,有几个只是赶热闹而已,但其中也有极坚实者在内(虽然作者未能描写),故也能成功。这大约无论怎样的革命,都是如此,倘以为必得大半都是坚实正确的人们,那就是难以实现的空想,事实是只能此后渐渐正确起来的。所以这书在他本国,新版还很多,可见看的人正不少。
丁事的抗议〔4〕,是不中用的,当局那里会分心于抗议。现在她的生死还不详。其实,在上海,失踪的人是常有的,只因为无名,所以无人提起。杨杏佛也是热心救丁的人之一,但竟遭了暗杀,我想,这事也必以模胡了之的,什么明令缉凶之类,都是骗人的勾当。听说要用同样办法处置的人还有十四个。
《落花集》〔5〕出版,是托朋友间接交去的,因为我和这书店不熟,所以出版日期,也无从问起。序文我想我还是不做好,这里的叭儿狗没有眼睛,不管内容,只要看见我的名字就狂叫一通,做了怕反于本书有损。
我交际极少,所以职业实难设法。现在是不能出门,终日坐在家里。《两地书》一本,已托书店寄出。
此复,并颂时绥。
豫上六月廿六夜《年谱》错处不少,有本来错的(如我的祖父只是翰林而已,而作者却说是"翰林院大学士"〔6〕,就差得远了),也有译错的(凡二三处)。又及。
注释:
〔1〕茅稿指茅盾作《"杂志办人"》,载《文学杂志》第三、四号合刊(一九三三年七月三十一日)。
〔2〕谷兄指谷万川,河北望都人,北平"左联"成员,当时是北京师范大学学生,《文学杂志》编者之一。
〔3〕《十月》中篇小说,苏联雅柯夫列夫(1886--1953)著,鲁迅译,一九三三年二月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作者一九○五年曾参加俄国社会革命党,一九二○年是同路人文学团体"谢拉皮翁兄弟"中的一员。
〔4〕丁事的抗议指当时上海、北平报刊登载蔡元培等三十八人为抗议国民党逮捕丁玲、潘梓年致南京政府电,以及文化界丁潘营救会发表的宣言等。丁玲,原名蒋冰之,湖南临澧人,作家,"左联"成员,《北斗》主编。著有短篇小说集《在黑暗中》、中篇小说《水》等。
〔5〕《落花集》原名《血泪英雄》,王志之著,一九二九年九月北平东方书店出版。后作者将其中的历史剧《血泪英雄》抽去,保留小说五篇和诗二首,改名《落花集》,鲁迅曾为校订,但未能出版。
〔6〕"翰林院大学士"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按清制,例兼礼部侍郎,为从二品。鲁迅的祖父周福清曾任翰林院编修,为正七品。
330628致台静农静农兄:顷得六月二十二日函,五月初之信及照相,早已收到,倥偬之际,遂未奉闻也。
上海气候殊不佳,蒙念甚感。时症亦大流行,但仆生长危邦,年逾大衍〔1〕,天灾人祸,所见多矣,无怨于生,亦无怖于死,即将投我琼瑶〔2〕,依然弄此笔墨,夙心旧习,不能改也,惟较之春初,固亦颇自摄养耳。
开明第一次款,久已照收,并无纠葛,霁兄曾来函询,因失其通信地址,遂无由复,乞转知;至第二次,则尚无消息。
立人先生大作〔3〕,曾以一册见惠,读之既哀其梦梦,又觉其凄凄。昔之诗人,本为梦者,今谈世事,遂如狂酲;诗人原宜热中,然神驰宦海,则溺矣,立人已无可救,意者素园若在,或不至于此,然亦难言也。
此复,并颂时绥。
豫启上六月廿八晚〔1〕大衍语见《周易.系辞》:"大衍之数五十。"后来"大衍"就成为五十的代词。
〔2〕投我琼瑶语出《诗经.木瓜》:"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3〕立人先生大作据韦丛芜回忆,指他在南京自费印行的《合作同盟》,当时只分送了十几份,并未向外发行。立人,即韦丛芜。
330706致罗清桢〔1〕清桢先生:蒙赐函并惠木刻画集〔2〕,感谢之至。
倘许有所妄评,则愚意以为《挤兑》与《起卸工人》为最好。但亦有缺点:前者不能确然显出银行,后者的墙根之草与天上之云,皆与全幅不称。最失败的可要算《淞江公园》〔3〕池中的波纹了。
中国提倡木刻无几时,又没有参考品可看,真是令学习者为难,近与文学社商量,希其每期印现代木刻六幅,但尚未得答复也。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启上七月六夜〔1〕罗清桢(1905--1942)广东兴宁人,木刻家。当时在广东梅县松口中学任教。作品有《清桢木刻画》等。
〔2〕木刻画集指《清桢木刻画》第一辑,由作者自费手印。
〔3〕《淞江公园》原题《淞口公园一角》。
330708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惠函收到。向来不看《时事新报》〔1〕,今晨才去搜得一看,又见有汤增敭启事〔2〕,亦在攻击曾某〔3〕,此辈之中,似有一小风波〔4〕,连崔万秋〔5〕在内,但非局外人所知耳。
我与中国新文人相周旋者十余年,颇觉得以古怪者为多,而漂聚于上海者,实尤为古怪,造谣生事,害人卖友,几乎视若当然,而最可怕的是动辄要你生命。但倘遇此辈,第一切戒愤怒,不必与之针锋相对,只须付之一笑,徐徐扑之。吾乡之下劣无赖,与人打架,好用粪帚,足令勇士却步,张公资平〔6〕之战法,实亦此类也,看《自由谈》所发表的几篇批评,皆太忠厚。
附奉文一篇〔7〕,可用否希酌夺。不久尚当作一篇〔8〕,因张公启事中之"我是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人,纵令有时用其他笔名,但所发表文字,均自负责"数语,亦尚有文章可做也。
此复,即颂著祺家干顿首七月八日〔1〕《时事新报》一九○七年十二月在上海创刊。初名《时事报》,后合并于《舆论日报》,改名为《舆论时事报》,一九一一年五月十八日起改名《时事新报》。初办时为资产阶级改良派报纸;辛亥革命后,曾是拥护段祺瑞的政客集团研究系的报纸。一九二七年后由史量才等接办。一九三五年后为孔祥熙收买。一九四九年五月上海解放时停刊。
〔2〕汤增敭当时的文学青年,为参与鼓吹"民族主义文学"的《草野》半月刊(后改周刊)的编者之一。一九三三年七月六日《时事新报》载有《汤增敭启事》:"予现专任职于时事新报馆,对于外间各刊物均无关系,前阅某新闻,载曾某(按指曾今可)宣称,予曾与某君同往校对××周刊等语,殊属骇异。予自《星期文艺》停刊后,从未往任何印刷所及与人作校对事宜,显然为曾某之信口雌黄,任意造谣。嗣后如再有此项不负责任之事情发生,当诉诸法律,决不宽恕。"(原文无标点)〔3〕曾某指曾今可(1901--1971),江西泰和人。曾创办低级趣味的《新时代月刊》。
〔4〕小风波指曾今可、崔万秋、汤增敭间发生的一场风波。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5〕崔万秋山东观城(今与河南范县等合并)人,国民党复兴社特务。曾主编《大晚报》文艺副刊《火炬》。
〔6〕张资平(1893--1959)广东梅县人,创造社早期成员,写过大量三角恋爱小说。抗日战争时期堕落为汉奸。一九三三年七月五日《申报.自由谈》曾登载谷春帆揭露张的文章《谈"文人无行"》,六日,张在《时事新报》上刊登启事,影射攻击《自由谈》编者黎烈文以资本家为后援,又以"姊妹嫁作大商人为妾,以谋得一编辑以自豪"。
〔7〕指《别一个窃火者》,后收入《准风月谈》。
〔8〕指《豪语的折扣》,后收入《准风月谈》。
330711①致曹聚仁聚仁先生:继杨杏佛而该死之榜,的确有之,但弄笔之徒,列名其上者实不过六七人,而竟至于天下骚然,鸡飞狗走者内智识阶级之怕死者半,盖怕死亦一种智识耳,孔子所谓知命者不立于岩墙之下也〔1〕。而若干文虻(古本作氓),趁势造谣,各处恫吓者亦半。一声失火,大家乱窜,塞住大门,踏死数十,古已有之,今一人也不踏死,则知识阶级之故也。是大可夸,丑云乎哉?
《涛声》至今尚存,实在令人觉得古怪,我以为当是文简而旨隐,未能为大家所解,因而侦探们亦不甚解之故,八月大寿,当本此旨作一点祝辞〔2〕。
近来只写点杂感,亦不过所谓陈言,但均早被书店约去,此外之欠债尚多,以致无可想法,只能俟之异日耳。
此复,并颂时绥。
鲁迅启上七月十一日〔1〕知命者不立于岩墙之下语出《孟子.尽心篇》:"是故知命者,不立于岩墙之下。"此处孔子系孟子之误。
〔2〕祝辞即《祝<涛声>》,后收入《南腔北调集》。
330711②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七月四日的信,已经收到,前一信也收到了。家中既可没有问题,甚好,其实以现在生活之艰难,家中历来之生活法,也还要算是中上,倘还不能相谅,大惊小怪,那真是使人为难了。现既特雇一人,专门伏待[侍],就这样试试再看罢。男一切如常,但因平日多讲话,毫不客气,所以怀恨者颇多,现在不大走出外面去,只在寓里看看书,但也仍做文章,因为这是吃饭所必需,无法停止也,然而因此又会遇到危险,真是无法可想。害马虽忙,但平安如常,可释远念。海婴是更加长大了,下巴已出在桌面之上,因为搬了房子,常在明堂里游戏,或到田野间去,所以身体也比先前好些。能讲之话很多,虽然有时要撒野,但也能听大人的话。许多人都说他太聪明,还欠木一点,男想这大约因为常与大人在一起,没有小朋友之故,耳濡目染,知道的事就多起来,所以一到秋凉,想送他到幼稚园去了。上海近数日大热,屋内亦有九十度,不过数日之后,恐怕还要凉的。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七月十一日广平及海婴同叩330714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昨得大札后,匆复一笺,谅已达。《大晚报》〔1〕与我有夙仇,且勿论,最不该的是我的稿件不能在《自由谈》上发表时,他们欣欣然大加以嘲笑〔2〕。后来,一面登载柳丝(即杨邨人)之《新儒林外史》〔3〕,一面崔万秋君又给我信,谓如有辨驳,亦可登载。虽意在振兴《火炬》,情亦可原,但亦未免太视人为低能儿,此次亦同一手段,故仍不欲与其发生关系也。
曾大少〔4〕真太脆弱,而启事〔5〕尤可笑,谓文坛污秽,所以退出,简直与《伊索寓言》〔6〕所记,狐吃不到葡萄,乃诋之为酸同一方法。但恐怕他仍要回来的,中国人健忘,半年六月之后,就依然一个纯正的文学家了。至于张公〔7〕,则伎俩高出万倍,即使加以猛烈之攻击,也决不会倒,他方法甚多,变化如意,近四年中,忽而普罗,忽而民主,忽而民族,尚在人记忆中,然此反复,于彼何损。文章的战斗,大家用笔,始有胜负可分,倘一面另用阴谋,即不成为战斗,而况专持粪帚乎?然此公实已道尽途穷,此后非带些吧儿与无赖气息,殊不足以再有刊物上(刊物上耳,非文学上也)的生命。
做编辑一定是受气的,但为"赌气"计,且为于读者有所贡献计,只得忍受。略为平和,本亦一法,然而仍不免攻击,因为攻击之来,与内容其实是无甚关系的。新文人大抵有"天才"气,故脾气甚大,北京上海皆然,但上海者又加以贪滑,认真编辑,必苦于应付,我在北京见一编辑,亦新文人,积稿盈几,未尝一看,骂信蝟集,亦不为奇,久而久之,投稿者无法可想,遂皆大败,怨恨之极,但有时寄一信,内画生殖器,上题此公之名而已。此种战法,虽皆神奇,但我辈恐不能学也。
附上稿一篇〔8〕,可用与否,仍希裁夺。专此,顺请暑安。
干顿首七月十四日〔1〕《大晚报》一九三二年二月十二日在上海创刊。创办人张竹平,后为国民党财阀孔祥熙收买。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五日停刊。
〔2〕大加嘲笑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一日《大晚报.火炬》发表法鲁的《到底要不要自由》一文,对鲁迅等进行攻击和嘲讽。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3〕《新儒林外史》载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七日《大晚报.火炬》。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4〕曾大少指曾今可。参看330708信注〔3〕。
〔5〕启事指曾今可一九三三年七月九日在上海《时事新报》上刊登的启事。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6〕《伊索寓言》伊索(Aisopos,约前六世纪),相传是古希腊寓言作家,奴隶出身,因机智博学获释为自由民。所编寓言经后人加工和补充,集成现在流传的《伊索寓言》三百余篇。
〔7〕张公指张资平。参看330708信注〔6〕。一九二八年创造社提倡革命文学时,他曾翻译一些日本无产阶级文学作品,并开办乐群书店,主办《乐群》月刊,自称"转换方向"。三十年代初,国民党当局提倡所谓"三民主义"文学,张又宣扬"民主主义文学"和"民族主义文学"。
〔8〕指《智识过剩》,后收入《准风月谈》。
330718①致罗清桢清桢先生:先后两信均收到,后函内并有木刻五幅,谢谢。
高徒的作品〔1〕,是很有希望的,《晚归》为上,《归途》次之,虽然各有缺点(如负柴人无力而柴束太小,及后一幅按远近比例,屋亦过小,树又太板等),而都很活泼。《挑担者》亦尚佳,惜扁担不弯,下角太黑。《军官的伴侣》中,三人均只见一足,不知何意?《五一纪念》却是失败之作,大约此种繁复图像,尚非初学之力所能及,而颜面软弱,拳头过太[大],尤为非宜,此种画法,只能用为象征,偶一驱使,而倘一不慎,即容易令人发生畸形之感,非有大本领,不可轻作也。
我以为少年学木刻,题材应听其十分自由选择,风景静物,虫鱼,即一花一叶均可,观察多,手法熟,然后渐作大幅。不可开手即好大喜功,必欲作品中含有深意,于观者发生效力。倘如此,即有勉强制作,画不达意,徒存轮廓,而无力量之弊,结果必会与希望相反的。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鲁迅启七月十八夜〔1〕高徒的作品指罗清桢在梅县松口中学任教时,他的学生所作的木刻五幅。参看340105信中木刻目录N0.50--54。
330718②致施蛰存蛰存先生:十日惠函,今日始收到。
近日大热,所住又多蚊,几乎不能安坐一刻,笔债又积欠不少,因此本月内恐不能投稿,下月稍凉,当呈教也。
此复并请著安。
迅启上七月十八夜。
330722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晨寄一稿〔1〕,想已达;下午得廿一日信,谨悉种种。
关于《自由谈》近日所论之二事〔2〕,我并无意见可陈。但以为此二问题,范围太狭,恐非一般读者所欲快睹,尤其是剪窃问题,往复二次,是非已经了然,再为此辈浪费纸墨,殊无谓也。此后文章,似宜择不太专门者,而且论题常有变化为妙。
我意刊物不宜办。一是稿件,大约开初是不困难的,但后必渐少,投稿又常常不能用,其时编辑者就如推重车上峻坂,前进难,放手亦难,昔者屡受此苦,今已悟澈而决不作此事矣,故写出以备参考。二是维持,《自由谈》仅《申报》之一部分,得罪文虻,尚被诋毁如此,倘是独立刊物,则造谣中伤,禁止出版,或诬以重罪,彼辈易如反掌耳。
天热蚊多,不能安坐,而旧欠笔债,大被催逼,正在窘急中,俟略偿数款,当投稿也。
此复,即请暑安。
干顿首七月二十二日〔1〕指《诗和豫言》,后收入《准风月谈》。
〔2〕指一九三三年七月赵景深等在《申报.自由谈》揭发余慕陶的《世界文学史》系剽窃别人译著而引起的争论,以及同月十五日《申报.自由谈》署名"珠"作的《教科书大倾销》一文引起的讨论。
330729致黎烈文烈文先生:偶成杂感一则,附奉,如觉题目太触目,就改为《晨凉漫记》〔1〕罢。
惠函奉到。明末,真有被谣言弄得遭杀身之祸的,但现在此辈小虻,为害当未能如此之烈,不过令人生气而已,能修炼到不生气,则为编辑不觉其苦矣。不可不炼也。
此上,即请道安。
干上七月廿九日向未作过长篇,难以试作,玄〔2〕先生恐也没有,其实翻译亦佳,《红萝卜须》〔3〕实胜于澹果孙〔4〕先生作品也。同日又及。
注释:
〔1〕《晨凉漫记》后收入《准风月谈》。
〔2〕玄指沈雁冰。
〔3〕《红萝卜须》小说,法国雷纳尔(ЦuSesRenard,1864--1910)著,林取(黎烈文)译,一九三三年四月连载于《申报.自由谈》。一九三四年十月上海生活书店出版。
〔4〕澹果孙李允(1886--1969),笔名青崖、澹果孙,湖南湘阴人,翻译家。曾留学欧洲,文学研究会早期成员之一,译有《莫泊桑短篇小说全集》等。这里的"作品",指所作小说《平凡的事》,载一九三三年七月四日至八月十五日《申报.自由谈》。
①330801致吕蓬尊〔1〕蓬尊先生:蒙赐函指示种种,不胜感谢。
《十月》我没有加以删节,印本的缺少,是我漏译呢,还是漏排,却很难说了。至于《老屋》〔2〕,是梭罗古勃之作,后记〔3〕作安特来夫,是我写错的。
《一天的工作》再版已印出,所指之处,只好俟三版时改正。
靖华所译的那一篇,名《花园》〔4〕,我只记得见过印本,故写为在《烟袋》中,现既没有,那大概是在《未名》(未名社期刊,现已停止)里罢,手头无书,说不清了。
此复,并颂时绥。
鲁迅启上八月一日〔1〕吕蓬尊(1899--1944)原名吕劭棠,又名吕渐斋,广东新会人。当时为小学教师。
〔2〕《老屋》中篇小说,梭罗古勃著,陈炜谟译,一九三六年三月商务印书馆出版。
〔3〕后记指《<十月>后记》,现编入《译文序跋集》。
〔4〕《花园》短篇小说,苏联费定作。
330801②致何家骏、陈企霞〔1〕家骏、企霞先生:来信收到。连环图画是极紧要的,但我无材料可以介绍,我只能说一点我的私见:一,材料,要取中国历史上的,人物是大众知道的人物,但事迹却不妨有所更改。旧小说也好,例如《白蛇传》(一名《义妖传》)〔2〕就很好,但有些地方须加增(如百折不回之勇气),有些地方须削弱(如报私恩及为自己而水满金山等)。
二,画法,用中国旧法。花纸,旧小说之绣像〔3〕,吴友如〔4〕之画报,皆可参考,取其优点而改去其劣点。不可用现在流行之印象画法〔5〕之类,专重明暗之木版画亦不可用,以素描(线画)〔6〕为宜。总之:是要毫无观赏艺术的训练的人,也看得懂,而且一目了然。
还有必须注意的,是不可堕入知识阶级以为非艺术而大众仍不能懂(因而不要看)的绝路里。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鲁迅上八月一日〔1〕此信据一九三三年八月《涛声》周刊第二卷第三十三期所载编入。
何家骏,即魏猛克,湖南长沙人,"左联"成员;陈企霞,浙江鄞县人,当时为上海《无名》杂志编辑之一。
〔2〕《白蛇传》演述关于白蛇娘娘的民间神话故事的弹词,清代陈遇乾著,共四卷五十三回,又《续集》二卷十六回。故事最早见于《清平山堂话本》中的《西湖三塔记》,参看鲁迅《坟.论雷峰塔的倒掉》。
〔3〕绣像明清以来附在通俗小说卷首的书中人物白描画像。
〔4〕吴友如(?--约1893)名猷(又作嘉猷),字友如,江苏元和(今吴县)人,清末画家。这里的"画报",即《点石斋画报》,旬刊。附《申报》发行的一种石印画报,一八八四年创刊,一八九八年停刊。由上海申报馆附设的点石斋石印书局出版,吴友如主编。后来他把在该刊发表的作品汇辑出版,分订成册,题为《吴友如墨宝》。
〔5〕印象画法即印象画派画法。十九世纪后期产生于法国。该派反对当时学院派的保守思想和表现手法,采取在户外阳光下直接描绘景物的方法,追求光色变化的效果,主张根据太阳光谱所呈现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相去表现对象,强调瞬间印象。
〔6〕素描(线画)我国传统的线条素描,也叫线描、白描,即以单色线条勾勒人物、景物的图像。
③330801致胡今虚〔1〕今虚先生:你给我的七月三日的信,我是八月一日收到的,我现在就是通信也不大便当。
你说我最近二三年来,沈声而且隐藏,这是不确的,事实也许正相反。不过环境和先前不同,我连改名发表文章,也还受吧儿的告密〔2〕,倘不是"不痛不痒,痛煞痒煞"的文章,我恐怕你也看不见的。《三闲集》之后,还有一本《二心集》,不知道见过没有,这也许比较好一点。
《三闲集》里所说的骂〔3〕,是事实,别处我不知道,上海确是的,这当然是一部分,然而连住在我寓里的学生,也因而憎恶我,说因为住在我寓里,他的朋友都看他不起了。我要回避,是决非太过的,我至今还相信并非太过。即使今年竟与曾今可同流,我也毫没有忏悔我的所说的意思。
好的青年,自然有的,我亲见他们遇害,亲见他们受苦,如果没有这些人,我真可以"息息肩"了。现在所做的虽只是些无聊事,但人也只有人的本领,一部分人以为非必要者,一部分人却以为必要的。而且两手也只能做这些事,学术文章要参考书,小说也须能往各处走动,考察,但现在我所处的境遇,都不能。
我很感谢你对于我的希望,只要能力所及,我自然想做的。不过处境不同,彼此不能知道底细,所以你信中所说,我也很有些地方不能承认。这须身临其境,才可明白,用笔是一时说不清楚的。但也没有说清的必要,就此收场罢。
此复,并颂进步迅上八月一夜〔1〕胡今虚浙江温州人。当时在温州任报纸编辑。
〔2〕吧儿的告密如王平陵一九三三年二月二十日在《武汉日报.文艺周刊》发表《"最通"的文艺》中说:"鲁迅先生最近常常用何家干的笔名在黎烈文主编的《申报.自由谈》发表不到五百字的文章。"参看《伪自由书.不通两种》。
〔3〕参看《三闲集.序言》。下文所说的学生,指廖立峨。
330801④致科学新闻社编辑先生:今天看见《科学新闻》〔1〕第三号。茅盾被捕的消息,是不确的;他虽然已被编入该杀的名单中〔2〕,但现在还没有事。
这消息,最初载在《微言》〔3〕中,这是一种匿名的叭儿所办,专造谣言的刊物,未有事时造谣,倘有人真的被捕被杀的时候,它们倒一声不响了;而这种造谣,也带着淆乱事实的作用。不明真相的人,是很容易被骗的。
关心茅盾的人,在北平大约也不少,我想可以更正一下。至于丁玲,毫无消息,据我看来,是已经被害的了,而有些刊物还造许多关于她的谣言,真是畜生之不如也。
鲁迅上八月一夜〔1〕《科学新闻》周刊,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四日于北平创刊,同年八月一日出至第四期停刊,为北方左翼文化总同盟刊物,端木蕻良、方殷等编辑。
〔2〕参看330620②信注〔2〕。
〔3〕《微言》周刊,潘公展主办的反动刊物,一九三三年五月创刊于上海。茅盾被捕的消息最初载《微言》第一卷第九期(一九三三年七月十五日)"文坛进行曲"专栏:"茅盾有被捕说,确否待证"。
330803致黎烈文烈文先生:得七月卅一日信,也很想了一下,终于觉得不行。这不但这么一来,真〔1〕好像在抢张资平的稿费,而最大原因则在我一时不能作。我的生活,一面是不能动弹,好像软禁在狱室里,一面又琐事却多得很,每月总想打叠一下,空出一段时间来,而每月总还是没有整段的余暇。做杂感不要紧,有便写,没有便罢,但连续的小说可就难了,至少非常常连载不可,倘不能寄稿时,是非常焦急的。
小说我也还想写,但目下恐怕不行,而且最好是有全稿后才开始登载,不过在近几日内总是写不成的。
此复,顺请著祺幹幹顿首八月三日〔1〕好像抢张资平稿费张资平的长篇小说《时代与爱的歧路》,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一日起在《申报.自由谈》上连载,次年四月二十二日《自由谈》刊出编辑室启事说:"近来时接读者来信,表示倦意。本刊为尊重读者意见起见,自明日起将《时代与爱的歧路》停止刊载。"反动文人便乘机造谣,如《社会新闻》第三卷第十三期(五月九日)发表《张资平挤出<自由谈>》一文,说此举是为鲁迅"扫清地盘"。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330804致赵家璧家璧先生:一日惠函,我于四日才收到。
译文来不及,天热,我又眼花,没有好字典,只得奉还,抱歉之至。序文〔1〕用不着查什么,还可以作,但六号是来不及的,我做起来看,赶得上就用,赶不上可以作罢的。
书两本,先奉还,那一本我自己有。
此复,即请著安。
迅上八月四日〔1〕序文指《<一个人的受难>序》,后收入《南腔北调集》。
330807致赵家璧家璧先生:为《一个人的受难》〔1〕写了一点序,姑且寄上,如不合用,或已太迟,请抛掉就是,因为自己看看,也觉得太草率了。
此上,即请著安。
迅启八月七日〔1〕《一个人的受难》比利时麦绥莱勒(520yd.comS,1889--1972)所作木刻故事连环图画。一九三三年九月由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
330809致李霁野霁野兄:来信及款〔1〕,今日收到。
靖回否似未定,近少来信。款能否寄去而本人收到,亦可疑,姑存我处,俟探明汇法后办理。
开明二次付款期,似系六月,三次为八月,但约稿不在手头,无从确言,总之,二次之期,则必已到矣。
丛〔2〕近到上海一次,未见,但闻人传其言谈,颇怪云。
上海大热,房内亦九十度以上。我如常,勿念。
此复,并颂时绥树启八月九夜〔1〕款指曹靖华的版税二百五十五元。
〔2〕丛指韦丛芜。
330810致杜衡〔1〕杜衡先生:惠示谨悉。《高尔基文选》〔2〕已托人送上,谅已达览。译者曾希望卷头有作者像一张,不知书局有可移用者否?倘没有,当奉借照印。
不看外国小说已年余,现在无甚可译。对于《现代》六期,当寄随笔〔3〕或译论一篇也。
此复,并颂著安。
鲁迅启上八月十夜。
注释:
〔1〕杜衡(1906--1964)原名戴克崇,笔名杜衡、苏汶,浙江杭县人,作家。当时任上海《现代》月刊编辑。
〔2〕《高尔基文选》即《高尔基论文选集》原稿,萧参(瞿秋白)译,原定由上海现代书局出版未果,后收入《海上述林》。
〔3〕随笔后寄《小品文的危机》,收入《南腔北调集》。
330813致董永舒〔1〕永舒先生:你给我的信,在前天收到。我是活着的,虽然不知道可以活到什么时候。
《雪朝》我看了一遍,这还不能算短篇小说,因为局面小,描写也还简略,但作为一篇随笔看,是要算好的。此后如要创作,第一须观察,第二是要看别人的作品,但不可专看一个人的作品,以防被他束缚住,必须博采众家,取其所长,这才后来能够独立。我所取法的,大抵是外国的作家。
但看别人的作品,也很有难处,就是经验不同,即不能心心相印。所以常有极要紧,极精采处,而读者不能感到,后来自己经验了类似的事,这才了然起来。例如描写饥饿罢,富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懂的,如果饿他几天,他就明白那好处。
《伟大的印象》〔2〕曾在杂志《北斗》上登载过,这杂志早被禁止,现在已无从搜求。昨天托内山书店寄上七(?)本书,想能和此信先后而至,其中的《铁流》是原版〔3〕,你所买到的,大约是光华书局的再版罢,但内容是一样的,不过纸张有些不同罢了。
高尔基的传记〔4〕,我以为写得还好,并且不枯燥,所以寄上一本。至于他的作品,中国译出的已不少,但我觉得没有一本可靠的,不必购读。今年年底,当有他的《小说选集》〔5〕和《论文选集》〔6〕各一本可以出版,是从原文直接翻译出来的好译本,那时我当寄上。
此复,即颂时绥。
鲁迅启上八月十三日以后如有信,寄"上海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收转,则比较的可以收到得快。又及。
注释:
〔1〕董永舒广西钟山人。当时在桂林第三高级中学任教,因请求指导创作和代购书籍与鲁迅通信。
〔2〕《伟大的印象》即《一个伟大的印象》,柔石于一九三○年五月在上海参加全国苏维埃区域代表大会后写的通讯,载《世界文化》创刊号(同年九月),署名刘志清。
〔3〕《铁流》原版指一九三一年十月三闲书屋版。
〔4〕高尔基的传记指《革命文豪高尔基》。
〔5〕《小说选集》指《高尔基创作选集》,萧参(瞿秋白)译,一九三三年十月上海生活书店出版。
〔6〕《论文选集》指《高尔基论文选集》。
330814致杜衡〔1〕杜衡先生:十二日信昨收到。《高论》〔2〕译者不知所在,无法接洽,但九月中距现在不过月余,即有急用,亦可设法周转,版税一层是可以不成问题的。高尔基像我原有一本,而被人借去,一时不能取回,现在如要插图,我以为可用五幅,因为论文是近作,故所取者皆晚年的----1.最近画像(我有)。
2.木刻像(在《文学月报》或《北斗》中,记不清)。
3.他在演讲(在邹韬奋编的《高尔基》内)。
4.蔼理斯的漫画(在同书内)。
5.库克尔涅克斯〔3〕的漫画(我有)。
如现代愿用而自去找其三幅,则我当于便中将那两幅交上,但如怕烦,则只在卷头用一幅也不要紧,不过多加插画,却很可以增加读者兴趣的。
还有一部《高尔基小说选集》,约十二万字,其实是《论文集》的姊妹篇,不知先前曾经拿到现代去过没有?总之是说定卖给生活书店的了,而昨天得他们来信,想将两篇译序抽去,也因为一时找不到译者,无法答复。但我想,去掉译序,是很不好的,读者失去好指针,吃亏不少。不知现代能不能以和《论文集》一样形式,尤其是不加删改,为之出版?请与蛰存先生一商见告。倘能,我想于能和译者接洽时,劝其收回,交给现代,亦以抽版税法出版。
倘赐复,请寄××××××××××××××〔4〕,较为便捷,因为周建人忙,倒不常和我看见的。此复,即颂著安。
鲁迅上八月十四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2〕《高论》即《高尔基论文选集》。
〔3〕库克尔涅克斯通译库克雷尼克塞,是苏联漫画家库普略诺夫、克里洛夫和尼各莱.索柯洛夫三人合署的笔名。
〔4〕此处系《现代作家书简》编者所略,根据当时情况,原文当作"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
3①30820致许寿裳〔1〕季帀兄:惠函诵悉。钦文一事〔2〕已了,而另一事又发生,似有仇家,必欲苦之而后快者,新闻上记事简略,殊难知其内情,真是无法。蔡公〔3〕生病,不能相渎,但未知公侠〔4〕有法可想否?
敝寓均安,可释念。附奉旧邮票二纸,皆庸品也。
此上,并颂曼福。
弟飞顿首八月二十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钦文一事参看320302信注〔4〕。另一事,未详。
〔3〕蔡公指蔡元培。
〔4〕公侠即陈仪。
②330820致杜衡〔1〕杜衡先生:昨奉到十八日函。高氏像二种,当于便中持上。《小说集》〔2〕系同一译者从原文译出,文笔流畅可观。已于昨日函生活书店索还原稿,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文艺理论丛书》第一本〔3〕,我不能作序,一者因为我对于此事,不想与闻;二者则对于蒲氏〔4〕学术,实在知道得太少,乱发议论,贻笑大方。此事只好等看见雪峰时,代为催促,但遇见他真是难得很。
第二本无人作序,只好将靖华的那篇移用,我是赞成的。第一本一时不能成功,其实将第二本先出版也可以。
《现代》用的稿子〔5〕,尚未作,当于月底或下月初寄上不误。专此布复,即颂著祺。
鲁迅启上八月二十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2〕《小说集》即《高尔基创作选集》。
〔3〕《文艺理论丛书》第一本未详。
〔4〕蒲氏指蒲力汗诺夫(Γ.B.ПЛeΧаНОВ,1856--1918),通译普列汉诺夫,俄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后来成为孟什维克和第二国际机会主义首领之一。著有《论艺术》(又名《没有地址的信》)、《论一元论历史观的发展》等。
〔5〕后于八月二十七日作成《小品文的危机》。
330827致杜衡〔1〕杜衡先生:昨天才看见雪峰,即达来函之意,他说日内就送去。
生〔2〕活书店经去索稿,他们忽然会照了译者的条件〔3〕,不肯付还。那么,这稿子是拿不回来的了。
附上书两本,制版后可就近送交周建人。我的意见,以为最好是每像印一张,分插在全书之内,最不好看是都放在卷首,但如书店定要如此,随它也好。惟木刻一张,必须用黑色印,记得杂志上用的不是黑色,真可笑,这回万勿受其所愚。
又附上萧君译文一篇〔4〕,于《现代》可用否?如不能用,或一时不能用,则请掷还,也交周建人就好。
我的短文〔5〕,一并寄上。能用与否,尚乞裁定为幸。此请著安。鲁迅上八月二十七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2〕指《高尔基创作选集》稿。
〔3〕译者的条件参看330814信。
〔4〕萧君译文一篇指《伯纳.萧的戏剧》,苏联M.列维它夫作,萧参(瞿秋白)译,载《现代》月刊第三卷第六期(一九三三年十月)。
〔5〕短文指《小品文的危机》。
330830致开明书店径启者:顷得未名社来函并收条。函今寄奉;其收条上未填数目及日期,希即由贵局示知,以便填写并如期走领为荷。此请开明书店台鉴鲁迅启八月卅日回信请寄"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
330901致曹聚仁聚仁先生:顷诵悉来信。《人之初》看目录恐只宜于小学生,推而广之,可至店员。我觉得中国一般人,求知的欲望很小,观科学书出版之少可知。但我极希望先生做出来,因为读者有许多层,此类书籍,也必须的。
野草书屋〔1〕系二三青年所办,我不知其详,大约意在代人买书,以博微利,而亦印数种书,我因与其一人相识,遂为之看稿。近似亦无发展,愿否由群众〔2〕发行,见时当一问。其实他们之称野草书屋,亦颇近于影射,令人疑为我所开设也。
对于群众,我或可以代拉几种稿子,此外恐难有所贡献。近年以来,眼已花,连书亦不能多看,此于专用眼睛如我辈者,实为大害,真令人有退步而至于无用之惧,昔日之日夜校译的事,思之如梦矣。《自由谈》所载稿,倘申报馆无问题,大约可由群众出版,但须与北新(由我)开一交涉,且至十二月底为结束,才出版。
言不尽意,将来当图面罄。此复,即颂著祺。
迅启上九月一夜。
注释:
〔1〕野草书屋费慎祥等一九三三年在上海创办的书店。
〔2〕群众即上海群众图书公司。
①330907致曹靖华静农兄:此信乞并款转靖兄。
靖兄:本月三日信收到,《恐惧》〔1〕稿亦早收到。今奉上洋五百二十七元,内计:《星花》版税(初版)补三○.○○《文学》第一期稿费〔2〕二八.○○霁野寄来二五五.○○丛芜还来二○○.○○《文学》第三期稿费〔3〕(佩译文)一四.○○凡存在我这里的,全都交出了。此地并无什么事,容后再谈。此上,即颂近好。
弟豫顿首九月七日〔1〕《恐惧》剧本,苏联阿.亚菲诺甘诺夫(1904--1941)著,曹靖华译,后载《译文》新二卷第三、四、五期(一九三六年十一月至一九三七年一月)。
〔2〕指曹靖华作《绥拉菲摩维支访问记》一文的稿费,该文载《文学》创刊号(一九三三年七月)。
〔3〕指苏联潘菲洛夫作,佩秋译《让全世界知道罢》一文的稿费,该文载《文学》第一卷第三号(一九三三年九月)。
330907②致曹靖华靖华兄:三日信收到。霁兄款及丛芜还二百,连另碎稿费共五百二十七元,已托郑君〔1〕面交静农兄,他于星期日(十日)由此动身,大约此信到后,不久亦可到北平了。剧本译稿亦已收到,一时尚无处出版,因为剧本比小说看的人要少,所以书店亦不大欢迎。木刻亦收到了。
大约两星期前,我曾寄书报两包与兄,不知兄在那边〔2〕,有托人代收否?如有,可即发一信,就近分送别人,因为倘又寄回,也无聊得很。这些书报,那边难得,而这里是不算什么的。
兄如有兴致,休息之后,到此来看看也好。我的住址,可问代我收信之书店,他会带领的,但那时在动身之前,望豫先通知,我可以先告诉他,以免他不明白,而至于拒绝。
此上,即祝安健。
弟豫顿首九月七夜〔1〕郑君指郑振铎。
〔2〕那边指列宁格勒,一九三三年秋曹靖华自该处离苏回国。
330907③致曹聚仁聚仁先生:前上一缄,想已达。今日看见野草书屋中人之一的张君,问以书籍由群众总发行事,他说可以的。他又说,因寄售事,原也常去接洽。但不知与他接洽者为何人。我想,可由先生通知店中人,遇他去时,与之商议就好了。
此上,即请著安。
迅顿首九月七夜330908致开明书店径启者:未名社之第三期款项,本月中旬似已到期,该社亦已将收条寄来,但仍未填准确日期及数目。仍希贵店一查见示,以便填入,如期领取为荷。
此请开明书店大鉴。
鲁迅启九月八日回函仍寄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又及。
330910致杜衡〔1〕杜衡先生:顷译成一短文〔2〕,即以呈览,未识可用于《现代》否?倘不合用,希即付还。
《高氏论文选集》的译者要钱用,而且九月中旬之期亦已届,请先生去一催,将说定之版税赶紧交下,使我可以交代。又插图的底子,原先也是从我这里拿去的,铜版制成后,亦请就近送交周君〔3〕为荷。专此布达,即请著安鲁迅启上九月十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2〕短文指《海纳与革命》,德国奥.毗哈作。译文载《现代》月刊第四卷第一期(一九三三年十一月)。海纳,通译海涅。
〔3〕周君指周建人。鲁迅的三弟。
330919致许寿裳〔1〕季帀兄:十五日函,顷奉到。前一函亦早收得。钦文事〔2〕剪报奉览。看来许之罪其实是"莫须有"的,大约有人欲得而甘心,故有此辣手,且颇有信彼为富家子弟者。世间如此,又有何理可言。
脚湿虽小恙,而颇麻烦,希加意。昨今上海大风雨,敝寓无少损,妇孺亦均安,请释念。
此复,即颂曼福。弟飞顿首九月十九日宁报小评〔3〕,只曾见其一。文章不痛不痒,真庸才也。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钦文事指许钦文蒙冤被拘押事。参看320302注〔4〕。
〔3〕宁报小评指一九三三年九月四日、六日南京《中央日报》所载如是的《女婿问题》和圣闲的《女婿的蔓延》,参看《准风月谈.后记》。
330920致黎烈文烈文先生:译了一篇小说〔1〕后,作短评遂手生荆棘,可见这样摩摩,那样摸摸的事,是很不好的。今姑寄上〔2〕,《礼》也许刊不出去,若然,希寄回,因为我不留稿底也。
此上即请道安。家干顿首九月二十夜邵公子〔3〕一打官司,就患"感冒",何其嫩耶?《中央日报》上颇有为该女婿〔4〕臂助者,但皆蠢才耳。又及。
注释:
〔1〕指西班牙巴罗哈所作短篇小说《山民牧唱》。
〔2〕指《礼》和《打听印象》,后均收入《准风月谈》。
〔3〕邵公子指邵洵美(1906--1968),浙江余姚人。曾自办金屋书店,主编《金屋月刊》、《十日谈》,提倡唯美主义文学。著有诗集《花一般的罪恶》等。打官司,指《十日谈》与《晶报》的纠葛。《十日谈》因于第二期(一九三三年八月二十日)刊出题为《朱霁春亦将公布捐款》的短评,触犯了《晶报》,在《晶报》对邵洵美提起诉讼后,《十日谈》在九月二十一日《申报》刊登广告,向《晶报》"声明误会表示歉意"。《晶报》,当时上海一种低级趣味的小报。
〔4〕女婿指邵洵美,邵系清末买办官僚盛宣怀的孙婿。关于为他"臂助"事,参看330919信注〔3〕和《准风月谈.后记》。
330921致曹聚仁聚仁先生:前蒙赐盛馔,甚感。当日有一客(非杨先生,绍介时未听真,便中希示及)〔1〕言欲买《金瓶梅词话》,因即函询在北平友人〔2〕,顷得来信,裁出附呈,希转达,要否请即见告,以便作复。此书预约时为三十六元,今大涨矣。
此布,即请著安。迅顿首九月廿一夜。
旧诗一首〔3〕,不知可登《涛声》否?
注释:
〔1〕《金瓶梅词话》长篇小说,明兰陵笑笑生作,一百回,万历年间刊行。这里系指北平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一部二十册,又绘图一本。
〔2〕友人指宋紫佩。
〔3〕旧诗一首指《悼丁君》,载《涛声》第二卷第三十八期(一九三三年九月三十日),后收入《集外集》。
330924致姚克K.先生:两信并梁君〔1〕所作画像一幅,均收到。
适兄〔2〕忽患大病,颇危,不能写信了。
上海常大风,天气多阴。
我安健如常,可释远念。
此复即请旅安L.九月廿四日〔1〕梁君即梁以俅,参看340101信注〔1〕。"所作画像",指梁以俅为鲁迅画的炭画素描像。
〔2〕适兄即楼适夷,笔名建南,浙江余姚人,作家,翻译家,"左联"成员。曾编辑《文艺新闻》等刊物,著有短篇小说集《挣扎》、《第三时期》,译有《在人间》等。这里隐指他一九三三年九月十七日在上海被捕。
330929①致罗清桢清桢先生:蒙赐示并木刻四幅,甚感。《起卸工人》经修改后,荒凉之感确已减少,比初印为好了。新作二幅均佳,但各有一缺点:《柳阴之下》路欠分明;《黄浦滩头》的烟囱之烟,惜不与云相连接。
我是常到内山书店去的,不过时候没有一定,先生那时如果先给我一信,说明时间,那就可以相见了。但事情已经过去,已没有法想,将来有机会再图面谈罢。
此复,即颂时绥。
迅启上九月二十九日330929②致胡今虚今虚先生:来信收到。彼此相距太远,情形不详,我不能有什么意见可说。至于改编《毁灭》〔1〕,那是无论如何办法,我都可以的,只要于读者有益就好。何君〔2〕所编的,我连见也没有见过。
我的意见,都写在《后记》里了,所以序文不想另作。但这部书有两种版本〔3〕,大江书店本是没有序和后记的。我自印的一本中却有。不知先生所买的,是那一种。
后面附我的译文附言,自然无所不可。
此复即颂时绥迅上九月廿九日通信处:上海、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其实××4〕之与先前不同,乃因受极大之迫压之故,非有他也,请勿误解为幸。又及〔1〕改编《毁灭》指胡今虚拟将《毁灭》改编为通俗小说。
〔2〕何君指何谷天(1907--1952),原名何开荣,笔名周文,四川荥经人,当时的青年作家,"左联"成员,曾编辑上海《文艺》杂志,并改编节写《毁灭》和《铁流》。
〔3〕两种版本指鲁迅译《毁灭》的两种版本,参看300609信注〔2〕。
〔4〕××原件此二字被收信人涂没,后来收信人在其所作《鲁迅作品及其他.鲁迅和青年的通信》中作了说明:"××是指'左联'"。
330929③致郑振铎西谛先生:惠函收到。元谕〔1〕用白话,我看大概是出于官意的,然则元曲之杂用白话,恐也与此种风气有关,白话之位忽尊,便大踏步闯入文言营里去了,于是就成了这样一种体制。
笺纸样张尚未到,一到,当加紧选定,寄回。印款我决筹四百,于下月五日以前必可寄出,但乞为我留下书四十部(其中自存及送人二十部,内山书店包销二十部),再除先生留下之书,则须募豫约者,至多不过五十部矣。关于该书:(一)单色笺不知拟加入否?倘有佳作,我以为加入若干亦可。(二)宋元书影笺可不加入,因其与《留真谱》〔2〕无大差别也。大典笺〔3〕亦可不要。(三)用纸,我以为不如用宣纸,虽不及夹贡之漂亮,而较耐久,性亦柔软,适于订成较厚之书。(西)每部有四百张,则是八本,我以为豫约十元太廉,定为十二元,尚是很对得起人也。
我当做一点小引,但必短如免尾巴,字太坏,只好连目录都排印了。然而第一叶及书签,却总得请书家一挥,北平尚多擅长此道者,请先生一找就是。
以后印造,我想最好是不要和我商量,因为信札往来,需时间而于进行之速有碍,我是独裁主义信徒也。现在所有的几点私见,是(一)应该每部做一个布套,(二)末后附一页,记明某年某月限定印造一百部,此为第△△部云云,庶几足增声价,至三十世纪,必与唐版媲美矣。
匆复并请著安。
迅顿首九月廿九夜如赐函件,不如"上海、北四川路底、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尤为便捷。
注释:
〔1〕元谕指元代朝廷发布的诏令。
〔2〕《留真谱》摹写古书(古抄本及宋元刻本)首尾真迹的书,可藉以考见古书的行格字体。清末杨守敬编,初编十二册。
〔3〕大典笺以明朝《永乐大典》书影印制的笺纸。
331002①致姚克莘农先生:九月二十八日惠书收到。北京环境与上海不同,遍地是古董,所以西人除研究这些东西之外,就只好赏鉴中国人物之工贱而价廉了。人民是一向很沈静的,什么传单撒下来都可以,但心里也有一个主意,是给他们回复老样子,或至少维持现状。
我说适兄的事,是他遭了不幸,不在上海了。报上的文章,是他先前所投的。先生可以不必寄信,他的家一定也早不在老地方的。
上海大风雨了几天,三日前才放晴。我们都好的,虽然大抵觉得住得讨厌,但有时也还高兴。不过此地总不是能够用功之地,做不出东西来的,也想走开,但也想不出相宜的所在。
先生在北平住了这许多天了,明白了南北情形之不同了罢,我想,这地方,就是换了旗子,人民是不会愤慨的,他们和满洲人关系太深,太好了。
此复,即颂时绥。豫顿首十月二日331002②致郑振铎西谛先生:笺样昨日收到,看了半夜,标准从宽,连"仿虚白斋〔1〕笺"在内,也只得取了二百六十九种,已将去取注在各包目录之上,并笺样一同寄回,请酌夺。大约在小纸店中,或尚可另碎得二三十种,即请先生就近酌补,得三百种,分订四本或六本,亦即成为一书。倘更有佳者,能足四百之数,自属更好,但恐难矣。记得清秘阁〔2〕曾印有模"梅花喜神谱"〔3〕笺百种,收为附录,亦不恶,然或该板已烧掉乎。
齐白石花果笺有清秘,荣宝两种,画悉同,而有一张上却都有上款,写明为"△△制",殊奇。细审之,似清秘阎版乃剽窃也,故取荣宝版。
李毓如〔4〕作,样张中只有一家版,因系色笺,刻又劣,故未取。此公在光绪年中,似为纸店服役了一世,题签之类,常见其名,而技艺却实不高明,记得作品却不少。先生可否另觅数幅,存其名以报其一世之吃苦。吃苦而能入书,虽可笑,但此书有历史性,固不妨亦有苦工也。
书名。曰《北平笺谱》〔5〕或《北平笺图》,如何?
编次。看样本,大略有三大类。仿古,一也;取古人小画,宜于笺纸者用之,如戴醇士〔6〕,黄瘿瓢〔7〕,赵撝叔〔8〕,无名氏罗汉,二也;特请人为笺作画,三也。后者先则有光绪间之李毓如,伯禾,锡玲,李伯霖〔9〕,宣统末之林琴南,但大盛则在民国四五年后之师曾,茫父〔10〕......时代。编次似可用此法,而以最近之《壬申》,《癸酉》〔11〕笺殿之。
前信曾主张用宣纸,现在又有些动摇了,似乎远不及夹贡之好看。不知价值如何?倘一样,或者还不〔如〕将"永久"牺牲一点,都用夹贡罢。此上,即颂著安。
迅顿首十月二夜。
注释:
〔1〕虚白斋清末的一个字画店。
〔2〕清秘阁和下文的荣宝(即荣宝斋),都是北京琉璃厂的字画店。
〔3〕"梅花喜神谱"梅花画谱,上下两卷,共一百图,每图附五言绝句一首。宋代宋伯仁著,有一九二八年六月中华书局印本。"喜神"是宋时俗语,画像的意思。
〔4〕李毓如清末光绪、宣统年间为北京南纸店作画笺的作者。
〔5〕《北平笺谱》彩色水印的木刻笺纸选集,共六册,收录人物、山水、花鸟画三三二幅。鲁迅、郑振铎选编,一九三三年刊行。
〔6〕戴醇士(1801--1860)名熙,号榆庵,字醇士,又自称鹿床居士,浙江钱塘人,清代画家。
〔7〕黄瘿瓢(1687--1768后)名慎,字恭懋,号瘿瓢子,福建宁化人,久寓扬州,清初画家"扬州八怪"之一。
〔8〕赵暾叔(1829--1884)名之谦,字暾叔,浙江会稽(今绍兴)人,清代书画家、篆刻家。
〔9〕伯禾、锡玲、李伯霖均系清末光绪、宣统年间为北京南纸店作画笺的作者,所作大都取意吉祥或花果之类。
〔10〕茫父姚华(1876--1930),字重光,号茫父,贵州贵筑(今属贵阳市)人。清末书画家。
〔11〕《壬申》,《癸酉》笺指一九三二(壬申)年、一九三三(癸酉)年齐白石等人所作笺纸,北京荣宝斋刻。
331003致郑振铎西谛先生:今日下午刚寄出一信并笺样一包,想能先到。今由开明书店汇奉洋肆百元,乞便中持收条向分店一取,为幸。
先生所购之信笺,如自己不要,内山书店云愿意买去,大约他自有售去之法,乞寄来,大约用寄书之法,分数包即可,并开明价目。内有缺张,或先生每种自己留下样张一枚,均无碍。我想可以给他打一个八折,与之。
用色纸印如"虚白斋笺",及其他,倘能用一木板,先印颜色如原笺,则变化较多,颇有趣。不知能行否?但倘太费事,则只好作罢耳。
此布,即请道安。
迅顿首十月三夜附上收条一纸。
331007致胡今虚今虚先生:二日信收到。《毁灭》已托内山书店寄上,想已到。另两种〔1〕亦系我们自印,大约温州亦未必有,故一并奉呈。
《轻薄桃花》〔2〕系改编本,我当然无所不可的(收入丛书)。但作序及看稿等,恐不能作,因我气力及时间不能容许也。
现在○○〔3〕的各种现象,在重压之下,一定会有的。我在这三十年中,目睹了不知多少。但一面有人离叛,一面也有新的生力军起来,所以前进的还是前进。
弄文学的人,只要(一)坚忍,(二)认真,(三)韧长,就可以了。不必因为有人改变,就悲观的。
此复即颂时绥。
迅启上十月七日〔1〕指《铁流》和《不走正路的安得伦》。
〔2〕《轻薄桃花》一九三三年胡今虚等拟将苏联文学作品《毁灭》、《十月》、《母亲》、《士敏土》、《第四十一》及《铁甲列车》等书分别改写为通俗小说,编成丛书。《轻薄桃花》是《毁灭》改编后的书名。
〔3〕○○据收信人注:"信中○○系指当时的前进文学团体",当指"左联"。
331008致赵家璧家璧先生:惠函及木刻书三种〔1〕又二十本均收到,谢谢。这书的制版和印刷,以及装订,我以为均不坏,只有纸太硬是一个小缺点;还有两面印,因为能够淆乱观者的视线,但为定价之廉所限,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M.氏〔2〕的木刻黑白分明,然而最难学,不过可以参考之处很多,我想,于学木刻的学生,一定很有益处。但普通的读者,恐怕是不见得欢迎的。我希望二千部能于一年之内卖完,不要像《艺术三家言》〔3〕,这才是木刻万岁也。
此复,并颂著安。
鲁迅启上十月八日〔1〕木刻书三种指现代比利时画家麦绥莱勒所作木刻故事连环图画《我的忏悔》、《光明的追求》和《没有字的故事》。均于一九三三年九月由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又二十本",指同时出版的《一个人的受难》。
〔2〕M.氏即麦绥莱勒。
〔3〕《艺术三家言》国民党反动文人傅彦长、朱应鹏、张若谷合著,一九二七年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
331009致胡今虚〔1〕今虚先生:十月六日信收到。我并未编辑《文艺》〔2〕,亦未闻文艺研究社之事,自然更说不到主持。前函似已提及,特再声明,以免误解。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月九日〔1〕此信据收信人所录副本编入。
〔2〕《文艺》月刊,一九三三年十月在上海创刊,上海华通书局发行,同年十二月出至第三期停刊。文艺研究社,即现代文艺研究社,一九三三年六月在上海成立,《文艺》月刊即由该社编辑出版。
331011致郑振铎〔1〕西谛先生:七日信顷收到。名目就是《北平笺谱》罢,因为"北平"两字,可以限定了时代和地方。
印色纸之漂亮与否,与纸质也大有关系,索性都用白地,不要染色罢。
目录的写法,照来信所拟,是好的。作者呢,还是用名罢,因为他的号在笺上可见。但"作"字不如直用"画"字,以与"刻"相对。
因画笺大小不一,而影响于书之大小,不能一律,这真是一个难问题。我想,只能用两法对付:(一)书用五尺纸的三开本(此地五尺宣纸比四尺者贵三分之一),则价贵三分之一,而大小当皆可容得下,体裁较为好看;(二)就只能如来信所说,另印一册,但当题为《北平笺谱别册》,而另有序目,使与小本者若即若离,但我以为纵使用费较昂;倘可能,不如仍用(一)法,因为这是"新古董",不嫌其阔的。
笺上的直格,索性都不用罢。加框,是不好看的。页码其实本可不用,而于书签上刻明册数。但为切实计,则用用亦可,只能如来示所说,印在第二页的边上,不过不能用黑色印,以免不调和,而且倘每页用同一颜色,则每页须多加上一回印工,所以我以为任择笺上之一种颜色,同时印之,每页不尽同,倒也有趣。总之:对于这一点,我无一定主意,请先生酌定就是。
第一页及序目,能用木刻,自然最好。小引〔2〕做后,即当寄呈。
此复,即颂著安。
迅上十月十一日一九三三年十月283〔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2〕小引即《<北平笺谱>序》,后收入《集外集拾遗》。
331018致陶亢德〔1〕亢德先生:蒙示甚感。其实两者亦无甚冲突,倘有人骂,当一任其骂,或回骂之。
又其实,错与被骂,在中国现在,并不相干。错未必被骂,被骂者未必便错。凡枭首示众者,岂尽"汉奸"也欤哉。
专复并颂著安。
鲁迅上十月十八夜。
注释:
〔1〕陶亢德浙江绍兴人。当时为《论语》半月刊编辑,后又编辑《宇宙风》、《人间世》等,抗日战争时期堕落为汉奸。
331019①致郑振铎西谛先生:惠函,笺纸,版画会目〔1〕,均收到。
蝴蝶装虽美观,但不牢,翻阅几回,背即凹进,化为不美观,况且价贵,我以为全部作此装,是不值得的。无已,想了三种办法----一、惟大笺一本,作蝴蝶装,但仍装入于一函内。
二、惟大笺一本,作蝴蝶装,但略变通,仍用线订,与别数本一律,其法如订地图,于叠处粘纸,又衬狭条,令一样厚而订之,则外表全部一样了。
三、大笺仍别印为大册,但另名之曰《北平巨笺谱》,别作序目。
我想,要经久而简便,还不如仍用第三法了。倘欲整齐,则当采第二法,我以为第二法最好。请先生酌之。
笺纸当于夜间择定,明日付邮。
此复即请道安迅顿首十月十九日〔1〕版画会目指《北平图书馆舆图版画展览会目录》。
331019②致郑振铎西谛先生:信一封及笺样一包,顷方发出。此刻一想,费如许气力,而板式不能如一,殊为憾事。故我想我所担任之四十部,将纸张放大,其价不妨加倍,倘来得及,希先生为我一嘱纸铺,但书有两种,较费事耳。其实我想先生自存之十部,亦以大本为宜。其廉价之一半,则以预约出售可耳。如何,乞即示及,倘可能,当即以款汇上耳。此致即请文安。
迅顿首十月十九夜331021①致郑振铎西谛先生:十七日信收到。纸张大小,如此解决,真是好极了。信笺已于十九日寄回,并两封信,想已到。
清秘阁一向专走官场,官派十足的,既不愿,去之可也,于《笺谱》并无碍。
第二次应否续印,实是一个问题,因为如此,则容易被同一之事绊住,不能作他事。明年能将旧木刻在上海开一展览会,是极好的事,但我以为倘能将其代表作(图)抽印以成一书,如杨氏《留真谱》之类,一面在会场发卖,就更好(虽然不知道能卖多少)。倘无续印之决心,预告〔1〕中似应删去数语(稿中以红笔作记),此稿已加入个人之见,另录附奉,乞酌定为荷。
我所藏外国木刻,只四十张,已在十四五开会展览一次〔2〕,于正月再展览,似可笑。但中国青年新作品,可以收罗一二十张。但是,没有好的,即能平稳的亦尚未有。
《仿[访]笺杂记》〔3〕是极有趣的故事,可以印入谱中。第二次印《笺谱》,如有人接办,则为纸店开一利源,亦非无益,盖草创不易,一创成,则别人亦可踵行也。
此复即请著安。
迅顿首十月二十一日现在十月中旬,待登出广告,必在十二月初或中旬了,似不如改为正月十五截止,一面即出书,希酌。同日又及〔1〕预告指《北平笺谱》出版预告。
〔2〕指一九三三年十月十四、十五日借北四川路千爱里举办的德俄木刻展览会。
〔3〕《访笺杂记》郑振铎作,记访求笺纸的经过。后收入《北平笺谱》。
331021②致曹靖华亚丹兄:十七日来信收到。早先有人来沪,告诉我(他知道)郑君〔1〕寄款已收到,但久未得兄来信,颇疑生病,现今知道我所猜的并不错,而在汤山所遇〔2〕,则殊出意料之外,幸今一切都已平安,甚慰。我们近况都好,身子也好的,只是我不能常常出外。孩子先前颇弱,因为他是朝北〔3〕的楼上养大的,不大见太阳光,自从今春搬了一所朝南房子后,好得多了。别特尼诗〔4〕早收到。它兄多天没有见了,但闻他身子尚好。
《我们怎么写的》〔5〕这书,我看上海是能有书店出版的,因为颇有些读者需要此等著作。不过这样的书店,很难得,至多也不过一两家,出版时还可得到若干版税。大多数的是不但要"利",还要无穷之"利",拿了稿子去,一文不付;较好的是无论多少字(自然十来万以上),可以预支版税五十或百元,此后就自印自卖,对于作者,全不睬理了。
兄未知何时来?我想初到时可来我寓暂歇,再作计较,看能不能住。此地也变化多端,我是连书籍也不放在寓里〔6〕。最好是启行前数天,给我一信,我当通知书店,兄到时只要将姓告知书店,他们便会带领了。至于房租,上海是很贵的,可容一榻一桌一椅之处,每月亦须十余元。
我现在校印《被解放的唐.吉诃德》,它兄译的。自己无著作,事繁而心粗,静不下。文学史尚未动手,因此地无参考书,很想回北平用一两年功,但恐怕也未必做得到。那些木刻,我很想在上海选印一本〔7〕,绍介于中国。
此复即颂时绥。
弟豫顿首十月二十一夜令夫人均此致候。
注释:
〔1〕郑君指郑振铎。
〔2〕汤山所遇据收信人注:当时他全家避居北平小汤山疗养院,适遇日机飞临轰炸。
〔3〕朝北的楼上指北川公寓;下文的"朝南房子",指大陆新邨九号。
〔4〕别特尼诗指别德内依的《没工夫唾骂!》。
〔5〕《我们怎么写的》即曹靖华准备编译的《苏联作家创作经验集》,未译完。
〔6〕书籍不放在寓里一九三三年三月鲁迅在狄思威路(今溧阳路)租屋存放书籍。
〔7〕选印一本指《引玉集》,一九三四年三月由三闲书屋出版。
331021③致王熙之〔1〕熙之先生:九月十六日惠函收到,今天是十月二十一日,一个多月了,我们住得真远。儿歌当代投杂志,别一册俟寄到时,去问北新或别的书局试试看。
《自由谈》并非我所编辑,投稿是有的,诚然是用何家干之名,但现在此名又被压迫,在另用种种假名了。至六月为止的短评,已集成一书〔2〕,日内当寄奉。
此复,即颂学安。
鲁迅启上十月廿一夜。
注释:
〔1〕王熙之当时甘肃临洮师范学校的教员。
〔2〕指《伪自由书》。
331021④致姚克T.K.先生:十月六日的信,早收到了。但有问题要我答复的信,至今没有到。
S君〔1〕所见的情形,我想来也是一定如此的,不数年,倘无战争,彼土之人,恐当凌驾我们之上。我们这里也腐烂得真可以,依然是血的买卖,现在是常常有人不见了。
《南行》〔2〕并不是我作的,大概所署的是真姓名,因为此人的作品,后来就不见发表了,听说是受了恐吓。
我们是好的,但我比先前更不常出外。
此复,即颂时绥。
L.启上十月二十一夜〔1〕.君即埃德加.斯诺(y..now,1905--1972),美国进步记者、作家。一九二八年来华,任上海《密勒氏评论报》助理编辑,后任燕京大学教授。曾将《药》《祝福》等译成英文,编入《活的中国》一书。
〔2〕《南行》散文,徐懋庸作,载一九三三年十月三日《申报.自由谈》。
331023致陶亢德亢德先生:惠函谨悉。我并非全不赞成《论语》的态度,只是其中有一二位作者的作品,我看来有些无聊。而自己的随便涂抹的东西,也不觉得怎样有聊,所以现在很想用一点功,少乱写。《自由谈》的投稿,其实早不是因为"文思泉涌",倒是成为和攻击者赌气了,现在和《论语》关系尚不深,最好是不再漩进去,因为我其实不能幽默,动辄开罪于人,容易闹出麻烦,彼此都不便也。专此奉复,并颂著安。鲁迅上十月廿三夜。
331026致罗清桢清桢先生:来函并木刻《法国公园》收到,谢谢。这一枚也好的,但我以为一个工人的脚,不大合于现实,这是因为对于人体的表现,还未纯熟的缘故。
《黄浦滩风景》亦早收到。广东的山水,风俗,动植,知道的人并不多,如取作题材,多表现些地方色采,一定更有意思,先生何妨试作几幅呢。
照相另封寄上,这是今年照的,但太拘束了,所以并不好。日前寄上《一个人的受难》两本,想已收到了罢。
此复即请文安。
迅上十月廿六日印木刻究以中国纸为佳,因不至于太滑。又及。
331027①致陶亢德亢德先生:惠函奉到。我前信的所谓"怕闹出麻烦",先生误会了意思,我是说怕刊物因为我而别生枝节。其实现在之种种攻击,岂真为了论点不合,倒大抵由于个人,所以我想,假使《自由谈》上没有我们投稿,黎烈文先生是也许不致于这样的被诬陷的。
《从小说看来的支那民族性》〔1〕,还是在北京时买得,看过就抛在家里,无从查考,所以出版所也不能答复了,恐怕在日本也未必有得买。这种小册子,历来他们出得不少,大抵旋生旋灭,没有较永久的。其中虽然有几点还中肯,然而穿凿附会者多,阅之令人失笑。后藤朝太郎有"支那通"之名,实则肤浅,现在在日本似已失去读者。要之,日本方在发生新的"支那通",而尚无真"通"者,至于攻击中国弱点,则至今为止,大概以斯密司〔2〕之《中国人气质》为蓝本,此书在四十年前,他们已有译本,亦较日本人所作者为佳,似尚值得译给中国人一看(虽然错误亦多),但不知英文本尚在通行否耳。专复顺请著安。
迅启上十月廿七日〔1〕《从小说看来的支那民族性》日本安冈秀夫著,一九二六年四月东京聚芳阁出版,书中对中国民族肆意进行诬蔑。
〔2〕斯密司(A.H..mith,1845--1932)通译斯密斯,美国传教士,曾居留中国五十余年。所著《中国人的气质》一书,有日本澁江保译本,一八九六年东京博文馆出版。
331027②致郑振铎西谛先生:十月二十二函奉到。广告两种〔1〕昨收到,封皮已拆,似经检查,但幸仍发下,当即全交内山,托其分配,因我在此交游极少也。大约《笺谱》之约罄,当无问题,而《清剧》〔2〕恐较慢。
上海笺曾自搜数十种,皆不及北平;杭州广州,则曾托友人搜过一通,亦不及北平,且劣于上海,有许多则即上海笺也,可笑,但此或因为搜集者外行所致,亦未可定。总之,除上海外,而冀其能俨然成集,盖难矣。北平私人所用信笺,当有佳制,倘能亦作一集,甚所望也。
《文学季刊》〔3〕一有风声,此间即发生谣言,谓因与文学社意见不合,故别办一种云云。上海所谓"文人"之堕落无赖,他处似乎未见其比,善造谣言者,此地亦称为"文人";而且自署为"文探"〔4〕,不觉可耻,真奇。《季刊》中多关于旧文学之论文,亦很好,此种论文,上海是不会有的,因为非读书之地。我居此五年,亦自觉心粗气浮,颇难救药,但于第一期,当勉力投稿耳〔5〕。致建人信,后日当交去。
在上海开一中国旧木刻展览会,当极有益,惟惜阳历一月,天气太冷耳。前信谓我所有木刻,已曾展览,不宜再陈列,现在一想,似可用外国近代用木刻插画之书籍,一并陈列,以资参考。此种书籍,我约有十五种,倘再假得一二十种,也就可以了。
此复即请道安。
迅顿首十月廿七夜〔1〕广告两种指《北平笺谱》和《清人杂剧》广告。
〔2〕清剧即《清人杂剧》,郑振铎编,共两集,每集收杂剧四十种。一九三一年、一九三四年影印出版。
〔3〕《文学季刊》一九三四年一月在北平创刊,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停刊,郑振铎、章靳以编。原由北平立达书局发行,后改由上海生活书店发行。
〔4〕"文探"上海反动周刊《微言》第一卷第一期至第十九期所载《文坛进行曲》的作者署名。
〔5〕鲁迅后于十一月二十四日作《选本》一文,发表于《文学季刊》创刊号,收入《集外集》。
331027③致胡今虚〔1〕今虚先生:十八日信收到。
《十月》已将稿售与神州国光社〔2〕,个人不能说什么。但既系改编,他们大约也不能说是侵害版权的罢。
《第四十一》不知能否找到。近来少看书,别的一时也无从绍介。此外为我所不知者,亦无由作答也。
此复,即颂时绥。迅上十月廿七日〔1〕此信据收信人所录副本编入。
〔2〕神州国光社一九○八年邓实在上海创办的书店。主要出版碑帖、书画等。一九三一年接受国民党十九路军将领陈铭枢等人投资后改变方针,扩大出版范围。
331028致胡今虚〔1〕今虚先生:二十三日信收到。前寄之书〔2〕,皆为手头所有,也常赠友好,倒不必为此介怀。丛书取名,及改编本另换书名,先生以为怎样好都可以,实以能避禁忌为是。
年来所受迫压更甚,但幸未至窒息。先生所揣测的过高。领导决不敢,呐喊助威,则从不辞让。今后也还如此。可以干的,总要干下去。只因精力有限,未能尽如人意,招怨自然不免的了。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月二十八日〔1〕此信据收信人所录副本编入。
〔2〕前寄之书指《毁灭》等苏联小说的中译本。参看331007信及其注〔1〕。
331031致曹靖华亚丹兄:十月廿八日信收到。你的大女儿的病,我看是很难得好的,不过只能医一下,以尽人力。
我也以为兄在平,教一点书好,〔1〕对学生讲义时,你的朋友的话是对的,他们久居北京,比较的知道情形,有经验。青年思想简单,不知道环境之可怕,只要一时听得畅快,说得畅快,而实际上却是大大的得不偿失。这种情形我亲历了好几回了,事前他们不相信,事后信亦来不及。而很激烈的青年,一遭压迫,即一变而为侦探的也有,我在这里就认识几个,常怕被他们碰见。兄还是不要为热情所驱策的好罢。
《安得伦》我这里有,日内当寄上三四本,兄自看外,可以送人。《四十一》的后记〔2〕曾在《萌芽》上登过,我本来有,但因搬来搬去,找不到了。《铁流》序〔3〕早收到,暂时无处可以发表。
日内又要查禁左倾书籍,杭州的开明分店被封〔4〕了,沪书店吓得像小鬼一样,纷纷匿书。这是一种新政策〔5〕,我会受经济上的压迫也说不定。不过我有准备,半年总可以支持的,到那时再看。现正在出资印《被解放的吉诃德》,这么一来,一定又要折本了。
木刻〔6〕望即寄下,因为弟亦先睹为快也。可买白纸数张,裁开,将木刻夹入,和报纸及封面之硬纸一同卷实(硬纸当于寄《安得伦》时一并附上,又《两地书》一本,以赠兄),挂号寄书店转弟收,可无虑。关于作者之材料〔7〕,暇时希译示,因为无论如何,木刻是必当翻印的,中国及日本,皆少见此种木刻也。
此复即颂时绥。弟豫顿首十月卅一夜。
令夫人均此致候。
注释:
〔1〕当时收信人任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中国大学等校讲师。
〔2〕《四十一》的后记即《<第四十一>后序》,曹靖华作,载《萌芽》第一卷第二期(一九三○年二月)。
〔3〕《铁流》序即《序中译本<铁流>》,绥拉菲摩维支作,曹靖华译,《铁流》初版时未编入,以后各版均收入。
〔4〕杭州开明分店被封上海《出版消息》第二十三期(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一日)载:"闻开明书店杭州分店已于本月(按指十月)二十六日被封。"〔5〕新政策指一九三三年秋,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南昌行营采取查禁进步书刊的措施,以及同年十月三十日,国民党政府行政院发出第四八四一号密令,全面查禁普罗文学等。
〔6〕木刻指鲁迅托曹靖华在苏联搜集的原版手拓木刻等,参看320423①信注〔7〕。
〔7〕材料指苏联木刻家的传略材料。
331102致陶亢德亢德先生:蒙惠函并示《青光》所登文〔1〕,读之亦不能解,作者或自以为幽默或讽刺欤。日本近来殊不见有如厨川白村者,看近日出版物,有西胁顺三郎〔2〕之《欧罗巴文学》,但很玄妙;长谷川如是闲〔3〕正在出全集,此人观察极深刻,而作文晦涩,至最近为止,作品止被禁一次,然而其弊是一般不易看懂,亦极难译也。随笔一类时有出版,阅之大抵寡薄无味,可有可无,总之,是不见有社会与文艺之好的批评家也。此复即请著安。
迅上十一月二日〔1〕《青光》所登文指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七日《时事新报.青光》载胡行之所译日本长谷川天溪的《多数少数与评论家》。
〔2〕西胁顺三郎日本早稻田大学英文教授。
〔3〕长谷川如是闲(1875--1969)日本评论家。著有《日本的性格》、《现代社会批判》等。
331103致郑振铎西谛先生:十,卅一函并笺样均收到,此次大抵可用,明日当另封挂号寄还。十二月可成书,尤好,但以先睹为快,或将我的一份,即由运送局送来,如何?倘以为是,当令内山绍介,写一信,临时并书一同交与,即可矣。
广告因以为未付印,故加入意见,重做了一遍,其实既已印好,大可不必作废而重印,但既已重印,也就无可多说了。
此次《笺谱》成后,倘能通行,甚好,然亦有流弊,即版皆在纸铺,他们可以任意续印多少,虽偷工减料,亦无可制裁。所以第一次我们所监制者,应加以识别。或序跋等等上不刻名,而用墨书,或后附一纸,由我们签名为记(样式另拟附上),此后即不负责。此非意在制造"新古董",实因鉴于自己看了翻板之《芥子园》〔1〕而恨及创始之王氏兄弟,不欲自蹈其覆辙也。
序〔2〕已寄出,想当先此而到。签条托兼士写,甚好。还有第一页(即名"引首"的?)也得觅人写,请先生酌定,但我只不赞成钱玄同,因其议论虽多而高,字却俗媚入骨也。
对于文字的新压迫将开始,闻杭州禁十人作品,连冰心在内,奇极,但系谣言亦难说,茅兄是会在压迫中的,而且连《国木田独步集》〔3〕也指为反动书籍,你想怪不怪。开明之被封〔4〕,我以为也许由于营业较佳之故,这回北新就无恙。前日潘公展朱应鹏辈,召书店老版训话,〔5〕内容未详,大约又是禁左倾书,宣扬民族文学之类,而他们又不做民族文学稿子,在这样的指导下,开书店也真难极了。不过这种情形,我想也不会持久的。
我有苏联原版木刻,东洋颇少见,想用珂罗板绍介于中国,而此地印费贵,每板三元,记得先生言北平一元即可,若然,则四十板可省八十元,未知能拨冗给我代付印否,且即在北平装订成书。倘以为可,他日当将全稿草订成书本样子,奉托。
关于《文学季刊》事,前函已言,兹不赘。此复即请著安迅上十一月三夜。
注释:
〔1〕《芥子园》即《芥子园画传》,通称《芥子园画谱》,中国画技法图谱。清初王编,后又同王耆、王臬合编,共三集,嘉庆年间书坊又编成人物画谱,刻成《芥子园画传》第四集。
〔2〕指《<北平笺谱>序》。
〔3〕《国木田独步集》短篇小说集,日本国木田独步(1871--1908)著,收小说五篇,夏丐尊译,一九二七年六月开明书店出版。
〔4〕开明之被封。
〔5〕召书店老板训话指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一日潘公展、朱应鹏为查禁进步书刊举行的一次有出版商和书店编辑参加的宴会。参看《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及331105信。潘公展,JJ特务头目,当时任国民党上海特别市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上海市教育局局长。朱应鹏,当时任国民党上海市区党部委员、上海市政府委员。
331105致姚克T.K.先生:十月卅日信昨收到,关于来问及评传〔1〕的意见,另纸录出附呈,希察。
评传的译文,恐无处登载,关于那本书的评论,亦复如此,但如有暇,译给我们看看,却极欢迎。前几天,这里的官和出版家及书店编辑,开了一个宴会,先由官训示应该不出反动书籍,次由施蛰存说出仿检查新闻例,先检杂志稿,次又由赵景深补足可仿日本例,加以删改,或用××代之。他们也知道禁绝左倾刊物,书店只好关门,所以左翼作家的东西,还是要出的,而拔去其骨格,但以渔利。有些官原是书店股东,所以设了这圈套,这方法我看是要实行的,则此后出板物之情形可以推见。大约施、赵诸君,此外还要联合所谓第三种人〔2〕,发表一种反对检查出版物的宣言,这是欺骗读者,以掩其献策的秘密的。
我和施蛰存的笔墨官司〔3〕,真是无聊得很,这种辩论,五四运动时候早已闹过的了,而现在又来这一套,非倒退而何。我看施君也未必真研究过《文选》〔4〕,不过以此取悦当道,假使真有研究,决不会劝青年到那里面去寻新字汇的。此君盖出自商家,偶见古书,遂视为奇宝,正如暴发户之偏喜摆士人架子一样,试看他的文章,何尝有一些"《庄子》〔5〕与《文选》"气。
译名应该画一,那固然倒是急务。还有新的什物名词,也须从口语里采取。譬如要写装电灯,新文学家就有许多名词----花线,扑落,开关----写不出来,有一回我去理发,就觉得好几种器具不知其名。而施君云倘要描写宫殿之类,《文选》就有用,〔6〕忽然为描写汉晋宫殿着想,真是"身在江湖,心存魏阙"〔7〕了。
其实,在古书中找活字,是欺人之谈。例如我们翻开《文选》,何以定其字之死活?所谓"活"者,不外是自己一看就懂的字。但何以一看就懂呢?这一定是原已在别处见过,或听过的,既经先已闻见,就可知此等字别处已有,何必《文选》?
我们如常,《自由谈》上仍投稿,但非屡易笔名不可,要印起来,又可以有一本了,但恐无处出版,倘须删改,自己又不愿意,所以只得搁起来。新作小说则不能,这并非没有工夫,却是没有本领,多年和社会隔绝了,自己不在旋涡的中心,所感觉到的总不免肤泛,写出来也不会好的。
现在新出台的作家中,也很有可以注意的作品,倘使有工夫,我以为选译一本,每人一篇,绍介出去,倒也很有意义的。
上海也冷起来了,天常阴雨。文坛上是乌烟瘴气,与"天气"相类。适兄尚存,其夫人曾得一信,但详情则不知。
见.君夫妇〔8〕,乞代致意。此复即颂时绥。
豫顿首十一月五日对于《评传》之意见第一段第二句后,似可添上"九一八后则被诬为将中国之紧要消息卖给日本者"的话。(这是张资平他们造的〔9〕,我当永世记得他们的卑劣险毒。)第二段"在孩时",父死我已十六七岁,恐当说是"少年时"了。第三段"当教育总长的朋友......"此人是蔡元培先生,他是我的前辈,称为"朋友",似不可的。第五段"中国高尔基......",当时实无此语,这好像是近来不知何人弄出来的。第六段"《莽原》和《语丝》",我只编《莽原》;《语丝》是周作人编的,我但投稿而已。第七段"......交哄的血",我写那几句的时候,已经清党,而非交哄了。第八段"他们的贪酷",似不如改作"一部分反动的青年们的贪酷......"较为明白。
第十段"......突兴〔10〕并非因为政治上的鼓励,却是对于......"似不如改为"突兴虽然由于大众的需要,但有些作家,却不过对于......"第十一至十二段其中有不分明处。突兴之后,革命文学的作家(旧仇创造社,新成立的太阳社〔11〕)所攻击的却是我,加以旧仇新月社,一同围攻,乃为"众矢之的",这时所写的文章都在《三闲集》中。到一九三○年,那些"革命文学家"支持不下去了,创,太二社的人们始改变战略,找我及其他先前为他们所反对的作家,组织左联,此后我所写的东西都在《二心集》中。
第十六段成的批评〔12〕,其实是反话,讥刺我的,因为那时他们所主张的是"天才",所以所谓"一般人",意即"庸俗之辈",是说我的作品不过为俗流所赏的庸俗之作。
第十七段.ato〔13〕只译了一篇《故乡》,似不必提。《野草》英译,译者买[卖]给商务印书馆,恐怕去年已经烧掉了。〔14〕《杂感选集》〔15〕系别人所选,似不必提。
答来问一全集》〔16〕,日本有井上红梅〔17〕(520yd.com)这日本姓的腊丁拼法,真特别,共有四个音,即LWnoWuWe译。
《阿Q正传》,日本有三〔18〕种译本:(一)松浦珪三(K.
MaWtsuura)译,(二)林守仁〔19〕(..520yd.com,其实是日人,而托名于中国者)译,(三)增田涉(520yd.com-da,在《中国幽默全集》中)译。〔20〕又俄译本有二种,一种无译者名〔21〕,后出之一种,为王希礼(520yd.comv)译。
法文本是敬隐渔〔22〕译(四川人,不知如何拼法)。
二、说不清楚,恐怕《关于鲁迅及其著作》(台静农编)及《鲁迅论》(李何林〔23〕编)中会有一点,此二书学校图书馆也许有的。
三、见过日本人的批评,但我想不必用它了。
此信到后,希见复以免念。临封又及〔1〕评传指《鲁迅生平》,美国埃德加.斯诺所著。载于美国出版的英文刊物《亚细亚》一九三五年一月号,后收入他编译的《活的中国》。
〔2〕第三种人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二年,胡秋原、苏汶(杜衡)自称是居于反动文艺和左翼文艺两个阵营之外的"自由人"、"第三种人"。他们宣传"文艺自由"论,鼓吹文艺脱离政治,攻击左翼文艺运动。
〔3〕笔墨官司指鲁迅和施蛰存关于"《庄子》与《文选》"问题的争论。参看《重三感旧》、《"感旧"以后》、《扑空》、《答兼示》(均收入《准风月谈》)等文及有关的"备考"。
〔4〕《文选》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编选。内选秦汉至齐梁间的诗文,共三十卷,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文总集。唐代李善为之作注,分为六十卷。
〔5〕《庄子》亦名《南华经》,战国时宋国庄周著,现存三十三篇。
〔6〕施君云《文选》就有用施蛰存在《<突围>之五(答敬立)》(一九三三年十月三十日《申报.自由谈》)中说:描写"自然景物、个人感情、宫室建筑......之类,还不妨从《文选》之类的书中去找来用。"鲁迅在《准风月谈.古书中寻活字汇》中曾予批驳。
〔7〕"身在江湖,心存魏阙"语出《庄子.让王》:"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8〕.君夫妇指斯诺和海伦.福斯特。
〔9〕张资平他们造的指白羽遐(疑为张资平的化名)曾在上海《文艺座谈》第一期(一九三三年七月一日)发表《内山书店小坐记》,同年六月,上海《社会新闻》第四卷第二期又刊载新皖的《内山书店与左联》,二者均含沙射影地攻击鲁迅等左翼作家。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10〕突兴指一九二八年创造社、太阳社对革命文学的提倡及其影响。参看《二心集.上海文艺之一瞥》。
〔11〕太阳社一九二七年下半年在上海成立的一个文学团体,主要成员有蒋光慈、钱杏邨、孟超等。一九二八年一月出版《太阳月刊》,提倡革命文学。一九三○年"左联"成立后,自行解散。一九二八年该社和创造社对鲁迅的批评和鲁迅的反驳,曾在革命文学阵营内部形成以革命文学问题为中心的论争。这次论争扩大了革命文学运动的影响,促进了文化界对革命文学问题的注意。但在创造社、太阳社的某些成员中曾出现过严重的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的倾向,对鲁迅作了错误的分析和采取了排斥以至无原则的攻击的态度。后来他们改变了排斥鲁迅的立场,与鲁迅共同组织了"左联"。
〔12〕成的批评成仿吾在《创造》季刊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二四年二月)发表《<呐喊>的评论》中有"博得一般人的惊疑"和"像庸俗之徒那样死写出来的东西是没有价值的"之类的话。
〔13〕Sato即佐藤春夫(1892--1964),日本诗人、小说家。
〔14〕《野草》英译已经烧掉指《野草》英译本。冯余声译。译稿交商务印书馆后,毁于"一二八"战火。
〔15〕《杂感选集》即瞿秋白编选的《鲁迅杂感选集》。
〔16〕《小说全集》即日本井上红梅译的《鲁迅全集》,收《呐喊》、《彷徨》两书,仅一册,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东京改造社出版。
〔17〕井上红梅(1881--1949)原名井上进,中国风俗研究者。著有《支那风俗》、《中华万华镜》等。
〔18〕松浦珪三东京第一外国语学校教师。所译《阿Q正传》,一九三一年九月由日本白杨社出版,为《中国无产阶级小说集》第一编。
〔19〕林守仁山上正义的中国名。他译的《阿Q正传》曾经鲁迅校订,一九三一年十月东京四六书院出版。山上正义,参看310313(日)信注〔1〕。
〔20〕一九三二年佐藤春夫编《世界幽默全集》,增田涉负责中国部分,译有鲁迅的《阿Q正传》、《幸福的家庭》和其他作家作品。《中国幽默全集》,应为《世界幽默全集》之十二《中国篇》,一九三三年东京改造社出版。增田涉,参看320105(日)信注〔1〕。
〔21〕一种无译者名指苏联科金(M.Д.KОкИН.)所译《阿Q正传》,收入《当代中国中短篇小说集》,一九二九年莫斯科青年近卫军出版社出版。
〔22〕敬隐渔四川遂宁人,曾留学法国。他译的《阿Q正传》发表在罗曼罗兰主编的《欧罗巴》月刊第四十一、四十二期(一九二五年五、六月号)。一九二九年他又译成《孔乙己》和《故乡》,与《阿Q正传》同收入他编译的《中国当代短篇小说作家作品选》,由巴黎理埃德尔书局出版。
〔23〕李何林安徽霍丘人,文学评论家。当时在山东济南高级中学任教。编著有《鲁迅论》、《中国文艺论战》等。
331108致曹靖华亚丹兄:十月卅日寄上一信并书一包,想已到。
《四十一》后记已找到,但我看此书编好后,一时恐怕不易出版。此文还是寄上呢,还是仍留弟处?
看近日情形,对于新文艺,不久当有一种有组织的压迫和摧残,这事情是好像连几个书店也秘密与谋的。其方法大概(这是我的推测)是对于有几个人,加以严重的压迫,而对于有一部分人,则宽一点,但恐怕会有检查制度出现,删去其紧要处而仍卖其书,因为如此,则书店仍可获利也。
我们好的,勿念。此颂时绥。
弟豫顿首十一月八日331109致吴渤〔1〕吴渤先生:今天收到来信并稿子〔2〕,夜间看完,虽然简略一点,但大致是过得去的。字句已略加修正。其中的"木目木刻",发音不便,"木目"又是日本话,不易懂,都改为"木面木刻"了。
插图也只能如此。但我以为《耕织图》〔3〕索性不要了,添上苏联者两幅,原书附上,以便复制,刻法与已选入者都不同的,便于参考。
应洲的〔4〕《风景》恐不易制版,木板虽只三块,但用锌板,三块却不够,只好做三色版,制版费就要十五六元,而结果仍当与原画不同。
野夫〔5〕的两幅都好,但我以为不如用《黎明》,因为构图活泼,光暗分明,而且刻法也可作读者参考。
《午息》构图还不算散漫,只可惜那一匹牛,不见得远而太小,且有些像坐着的人了。但全图还有力,可以用的。
序文〔6〕写了一点,附上。
《怒吼罢,中国!》〔7〕上海有无英译本,我不知道。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一月九夜。
注释:
〔1〕吴渤笔名白危,广东兴宁人。当时的一个青年作者,曾编译《木刻创作法》,由鲁迅校阅并作序。
〔2〕稿子指《木刻创作法》,一本关于木刻的入门书。主要根据旭正秀的《创作版画的作法》、小泉癸正男的《木版画雕法与刷法》,以及《世界美术史纲》和《世界美术全集》中的《东洋版画篇》、《西洋版画篇》编译而成。一九三七年一月始由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
〔3〕《耕织图》宋人刻画,宋代楼璹(1090--1162)绘,其中《耕图》二十一幅,《织图》二十四幅,每幅各附一诗。据收信人回忆,原拟从中选两幅作为借鉴中国古代木刻的参考,因原画线条模糊,改用了苏联的两幅。
〔4〕应洲未详。
〔5〕野夫即郑野夫,参看331220②信注〔1〕。
〔6〕序文指《<木刻创作法>序》,后收入《南腔北调集》。
〔7〕《怒吼罢,中国!》剧本,苏联特烈捷雅柯夫(即铁捷克)著。该剧以一九二五年四川万县惨案为背景,描写了我国人民的反帝斗争。上海戏剧界为纪念"九一八"二周年曾联合演出。
331110致曹聚仁聚仁先生:我要奉托一件事----《大业拾遗记》〔1〕云,"宇文化及〔2〕将谋乱,因请放官奴,分直上下,诏许之,是有焚草之变。"炀帝〔3〕遇弑事何以称"焚草之变"〔4〕?是否有错字?手头无书,一点法子也没有。先生如有《隋书》〔5〕之类,希一查见示为感。
此上即请著安。
鲁迅启上十一月十日〔1〕《大业拾遗记》传奇,一名《隋遗录》,原名《南部烟花录》二卷,题唐颜师古撰,当为宋人作。
〔2〕宇文化及(?--619)隋代代郡武川(今属内蒙古)人,炀帝时任右屯卫将军。大业十四年(618)与司马德戡发动兵变,杀死炀帝,立秦王杨浩为帝,自为大丞相。
〔3〕炀帝即隋炀帝杨广(569--618)。
〔4〕"焚草之变"事见《隋书.宇文化及传》:宇文化及与司马德戡谋叛时,置兵江都城外,"至夜三更,德戡于东城内集兵,得数万人,举火与城外相应。(炀)帝闻有声,问是何事,虔通伪称:'草坊被烧,外人救火,故喧嚣耳'。中外隔绝,帝以为然。"遂被杀。按《中国小说史略.宋之志怪及传奇文》中介绍《大业拾遗记》时,讲到"焚草之变"。鲁迅为答复日译者增田涉的询问,故函请曹聚仁代查。
〔5〕《隋书》纪传体隋代史,共八十五卷,唐代魏征等编撰。
331111致郑振铎〔1〕西谛先生:十一月七日信顷收到。最近的笺样,是三日寄出的,卷作一卷,用周乔峰名挂号,又有一信,不知现已到否?倘未到,则请重寄一份,以便挑选。
序文〔2〕我想还是请建功兄写一写。签条则请兼士。
对于目录,我有一点异议,所以略有小捣乱,寄回希酌。排列的意见,是以无甚意思的"仿古"开端,渐至兴盛,而末册却又见衰颓之象,并且不至于看到末册,即以索然无味的"仿古"终,对于读者,亦较有兴趣也。
尚未收到之一批,倘收到,请先生裁择加入就好。
名印托刘小姐〔3〕刻,就够好了。居上海久,眼睛也渐渐市侩化,不辨好坏起来,这里的印人,竟用楷书改成篆体,还说什么汉派浙派〔4〕,我也就随便刻来应用的。至于印在书上的一方,那是西泠印社〔5〕中人所刻,比较的好。
《灵宝刀图》〔6〕的复印本,真如原版一样,我希望这书的早日印成,以快先睹。明纸印本,只能算作特别本(西洋版画,也常有一二十部用中国或日本纸的特制本),此外最好仍用宣纸,并另印极便宜纸张之本子若干,以供美术学生之用也。大约新派木刻家,有些人愿意参考的。数目也许并不多,但出版者也只能如此布置。我前印《士敏土之图》,原是供给中国的,不料买者寥寥,大半倒在西洋人日本人手里。
此书一出,《诗余画谱》〔7〕可以不印了。我的意见,以为刻工粗拙者也可以收入一点,倘亦预约,希将章程见示。
板儿杨〔8〕,张老西〔9〕之名,似可记入《访笺杂记》内,借此已可知张矇为山西人。大约刻工是不专属于某一纸店的,正如来札所测,不过即使专属,中国也竟可糊涂到不知其真姓名(况且还有绰号)。我用了一个女工,已三年多,知其姓许,或舒,或徐,而不知其确姓,普通但称之为"老阿姐"或"娘姨"而已。
"兴奋"我很赞成,但不要"太","太"即容易疲劳。这种书籍,真非印行不可。新的文化既幼稚,又受压迫,难以发达;旧的又只受着官私两方的漠视,摧残,近来我真觉得文艺界会变成白地,由个人留一点东西给好事者及后人,可喜亦可哀也。
《季刊》稿〔10〕当做一点。
此复,即请著安。
迅上十一月十一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2〕序文指鲁迅、郑振铎作《<北平笺谱>序》,拟请魏建功书写。
〔3〕刘小姐指刘淑度,名师仪,山东德县人,毕业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
〔4〕汉派浙派当时的篆刻流派。摹仿汉代篆刻方法的称为汉派。浙派原都是浙江杭州人,故名;清乾隆时由丁敬开创,他们宗法秦、汉,兼取众家之长,讲究刀法,艺术成就较高。
〔5〕西泠印社研究篆刻艺术的学术团体,清光绪三十年(1904)由丁仁、王璹、叶为铭、吴隐等创办于杭州孤山,因地近西泠而命名。
〔6〕《灵宝刀图》传奇《灵宝刀》(《水浒》中林冲的故事)的插图,明代陈与郊作。
〔7〕《诗余画谱》又名《草堂诗余意》,词画集,明代汪氏编,选录《草堂诗余》中的词一百首,并按词意绘图。
〔8〕板儿杨即杨华庭,北京静文斋等纸店的刻工。
〔9〕张老西即张启和,山西人,北京淳青阁等纸店的刻工。
〔10〕《季刊》稿后作成《选本》,载北平《文学季刊》创刊号(一九三四年一月),已收入《集外集》。
331112①致吴渤吴渤先生:来稿已看过,并序文及较详的回信〔1〕,都作一包,放在内山书店,暇时希往一取为幸。
此致即颂时绥。
迅上十一月十二日〔1〕较详的回信指331109信。
31112②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十一月六日信已收到。心梅叔〔1〕地址,系"绍兴城内大路,元泰纸店",不必写门牌,即可收到。修坟已择定旧历九月廿八日动工,共需洋三十元,又有亩捐,约需洋二十元,大约连太爷之祭田在内,已由男汇去五十元,倘略有不足,俟细账开来后,当补寄,请勿念。上海天气亦已颇冷,但幸而房子朝南,所以白天尚属温暖。男及害马均安好,但男眼已渐花,看书写字,皆戴眼镜矣。海婴很好,脸已晒黑,身体亦较去年强健,且近来似较为听话,不甚无理取闹,当因年纪渐大之故,惟每晚必须听故事,讲狗熊如何生活,萝卜如何长大等等,颇为费去不少工夫耳。余容续禀,专此,恭请金安。男树叩上广平及海婴随叩十一月十二日〔1〕心梅叔即周秉钧,字彝宪,号心梅,笔名观鱼,浙江绍兴人,鲁迅的堂叔。著有《回忆鲁迅房族和社会环境35年间的演变》。
331112③致杜衡〔1〕杜衡先生:十一月六日信,顷已收到,并插画原底五幅,稿费共四十八元,萧君〔2〕之一部分,当为代寄。本月《现代》已见,内容甚丰满,而颇庞杂,但书店所出,又值环境如此,亦不得不然。至于出版界形势之险,恐怕不只现代,以后也许更甚,只有摧毁而无建设,是一定的。轻性的论文实在比做引经据典的论文难,我于评论素无修养,又因病而被医生禁多看书者已半年,实在怕敢动笔。而且此后似亦以不登我的文字为宜,因为现在之遭忌与否,其实是大抵为了作者,和内容倒无甚关系的。萧君离上海太远,未必能作关于文坛动态的论文,但他如有稿子寄来,当尽先寄与《现代》。
那一本《现实主义文学论》〔3〕和《高尔基论文集》〔4〕,不知何时可以出版?高的小说集,却已经出了半个多月了。专此奉复,并颂时绥。
鲁迅上十一月十二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2〕萧君指萧参(瞿秋白)。
〔3〕《现实主义文学论》参看330209信注〔5〕。
〔4〕《高尔基论文集》即《高尔基论文选集》,参看330810信注〔2〕。
331113①致陶亢德亢德先生:那一条新闻,登载与否在我是都可以的,不过我觉得这记事本身,实在也并无什么大意义,所以不如不要它。但倘以暴露杭州情形为目的,那么,登登也好的。
我在寓里不见客,此非他,因既见一客,后来势必至于非广见众客不可,将没有工夫偷懒也。此一节,乞谅察为幸。专复即请著安。
迅上十一月十三日331113②致曹聚仁聚仁先生:顷得惠书,并录示《宇文化及传》,"焚草"之义已懂,感谢之至。前在《涛声》中,知有《鲁迅翁之笛》〔1〕,因托友去买《十日谈》,尚未至。其实如欲讽刺,当画率群鼠而来,不当是率之而去,此画家似亦颇懵懂,见批评而悻悻,也当然的。不过凡有漫画家,思想大抵落后,看欧洲漫画史,分量最多的也是刺妇女,犹太人,乡下人,改革者,一切被压者的图画,相反的作者,至近代始出,而人数亦不多,邵公子治下之"艺术家",本不足以语此也。
民权主义文学颇有趣,但恐无甚反应,现在当局之手段,除摧毁一切,不问新旧外,已一无所长,言议皆无益也,但当压迫日甚耳。此上即请著安。
迅启十一月十三夜〔1〕《鲁迅翁之笛》漫画,刊于《十日谈》第八期(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日),署名静(陈静生)。画中为鲁迅吹笛群鼠随行。曹聚仁在《涛声》第二卷第四十三期(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四日)发表《鲁迅翁之笛》一文,对这幅画提出了批评;漫画作者随即在《十日谈》第十一期发表《以不打官话为原则而致复涛声》进行答辩。《十日谈》,邵洵美等办的一种文艺旬刊,一九三三年八月十日创刊,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停刊。
331114致曹靖华亚丹兄:十日信上午收到,并作者传〔1〕;木刻在下午也收到了,原封不动,毫无损坏,请勿念。取了这许多作品,对于作者,不知应否有所报酬,希示知,以便计划。
《四十一》后记今寄上,因为倘要找第二份,现在也不容易。恐寄失,所以挂号的。
此地对于作者,正在大加制裁,闻一切作品被禁者,有三十余人,电影局及书店,已有被人捣毁,〔2〕颇有令此辈自己逐渐饿死之意,出版界更形恐慌,大约此现象还将持续。
兄似不如弟前函所说,姑且教书,卖文恐怕此后不易也。
此复即颂时绥。
弟豫顿首十一月十四日〔1〕作者传指苏联木刻家传略。
〔2〕电影局及书店被人捣毁指国民党特务破坏捣毁进步影片公司和书店。参看《准风月谈.后记》。
331115①致徐懋庸〔1〕懋庸先生:今天收到来信并《托尔斯太传》〔2〕一本,谢谢。关于全部的文字,我不懂法文,一句话也不能说。至于所问的两个名字,NaoshiKato是加藤整〔3〕,Ten-eromo不像日本语,我在附录中寻了一下也寻不见,但也许太粗心了的缘故,希指明页数,当再看一看上下文。
还有几个日本人名,一并说明于下----Jokai这不像日本语,恐有误,日本姓只有Sakai(堺)520yd.com(姓田村,H.S.不可考)KenSiroTokutomi(德富健次郎,即德富芦花〔4〕,作《不如归》者,印本作KenSiSro,多一I.)专复顺颂文安。
迅上十一月十五夜〔1〕徐懋庸(1910--1977)浙江上虞人,作家,"左联"成员,曾编辑《新语林》半月刊和《芒种》半月刊。
〔2〕《托尔斯太传》法国罗曼.罗兰著,徐懋庸译,一九三三年上海华通书局出版。
〔3〕加藤整应作加藤直士,参看331117信。
〔4〕德富芦花(1868--1927)原名健次郎,笔名芦花,日本明治时代小说家。长篇小说《不如归》为其代表作之一,我国有林雪清译本,一九三三年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331115②致姚克Y先生:九日函收到。《申报》上文章〔1〕已见过,但也许经过删节的罢。近来报章文字,不宜切实,我的投稿,久不能登了。十二日艺华电影公司被捣毁,次日良友图书公司被毁一玻璃,各书局报馆皆得警告。记得抗日的时候,"锄奸团""灭奸团"〔2〕之类甚多,近日此风又盛,似有以团治国之概。
先生要作小说,我极赞成,中国的事情,总是中国人做来,才可以见真相,即如布克夫人〔3〕,上海曾大欢迎,她亦自谓视中国如祖国,然而看她的作品,毕究是一位生长中国的美国女教士的立场而已,所以她之称许《寄庐》,也无足怪,因为她所觉得的,还不过一点浮面的情形。只有我们做起来,方能留下一个真相。即如我自己,何尝懂什么经济学或看了什么宣传文字,《资本论》〔4〕不但未尝寓目,连手碰也没有过。然而启示我的是事实,而且并非外国的事实,倒是中国的事实,中国的非"匪区"的事实,这有什么法子呢?
看报,知天津已下雪,北平想必已很冷,上海还好,但夜间略冷而已。我们都好,但我总是终日闲居,做不出什么事来。上月开了一个德俄木刻展览会〔5〕,下月还要开一个〔6〕,是法国的书籍插画。校印的有《解放了的DonQuixote》,系一剧本,下月可成,盖不因什么团而止者也。《伪自由书》已被暗扣,上海不复敢售,北平想必也没有了。此后所作,又盈一册〔7〕,但目前当不复有书店敢印也。
专此布达,并颂文安。
豫顿首十一月十五夜〔1〕《申报》上文章指《美国人目中的中国》,姚克作,载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十一日《申报.自由谈》。该文评论了两部美国人写的关于中国的书,其中一本名为《寄庐》(TheHouseofExiSe),系女作家诺拉.沃恩(NoraWaSn)作,一九三三年四月出版。
〔2〕"锄奸团""灭奸团"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以后,上海等地曾出现"铁血锄奸团"一类的组织,有的虽以"抗日"为旗号,实际上却多由流氓组成,受国民党当局操纵。
〔3〕布克夫人(520yd.com,1892--1973)即赛珍珠,美国女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大地》、《儿子们》等。
〔4〕《资本论》马克思(1818--1883)的主要著作,伟大的政治经济学文献,共三卷。第一卷于一八六七年出版,第二、三卷在他逝世后由恩格斯整理,分别于一八八五年和一八九四年出版。
〔5〕德俄木刻展览会参看331021①信注〔2〕。
〔6〕下月还要开一个指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二日、三日借老靶子路日本基督教青年会二楼举办的俄法书籍插画展览会。
〔7〕指后来编成出版的《准风月谈》。
331116致吴渤吴渤先生:十五日信收到。翻印画册,当看看读者的需要,但倘准备折本,那就可以不管。譬如壁画二十五幅,如制铜版,必须销路多,否则,不如玻璃版。现在以平均一方尺的画而论,制版最廉每方寸七分(其实如此价钱,是一定制得不好的),一块即须七元,二十五块是一百七十五元,外加印费纸张,但可印数千至一万本。珂罗每一块制版连印工三元,二十五幅为七十五元,外加纸费,但每制一版,只能印三百本,再多每幅又须三元,所以倘觉得销路不多,不如用珂罗版。
倘用珂罗版,则不如用中国纸,四尺宣纸每张一角(多买可打折扣),开六张,每本作三十张算,纸价五角,印费两角五分,再加装订等等,不到一元,则定价二元,可不至于折本。再便宜一点的是"抄更纸"〔1〕,这信纸就是,每一张不过一分,则一本三十张,三角就够了。但到中国纸铺买纸,须托"内行"一点的人去,否则容易吃亏。印刷所也须调查研究过,我曾遇过一家,自说能制珂罗版,而后来做得一榻胡涂,原底子又被他弄坏了。
还有顶要紧的,是代卖店,他们往往卖去了书,却不付款,我自印了好几回书,都由此倒灶的。
《怒吼罢,中国!》能印单行本,是很好的,但恐怕要被压迫,难以公然发卖,近来对于文学界的压迫,是很厉害的。这个剧本的作者,曾在北京大学做过教员,那时他的中文名字,叫铁捷克。
我是不会看英文的,所以小说无可介绍。日本因为当局的压迫,也没有什么好小说出来。
"刘大师"〔2〕的那一个展览会,我没有去看,但从报上,知道是由他包办的,包办如何能好呢?听说内容全是"国画",现在的"国画",一定是贫乏的,但因为欧洲人没有看惯,莫名其妙,所以这回也许要"载誉归来",像徐悲鸿〔3〕之在法国一样。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一月十六日〔1〕"抄更纸"亦称"还魂纸",一种比较厚而粗糙的再生纸。
〔2〕"刘大师"指刘海粟,江苏武进人,画家。曾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校长。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九日上海《申报》载刘海粟将于同月十日、十一日在上海举办中国美展消息。
〔3〕徐悲鸿(1895--1953)江苏宜兴人,画家。擅长油画、中国画,尤精素描。长期从事美术教育工作和爱国民主运动。
331117致徐懋庸懋庸先生:前几天寄上的一封信里,把一个日本人名弄错了,NaoshiKato不是加藤整,是加藤直士,这一回曾经查过,是不会错的了。(日本对于汉字之"直""整""直士""修"......,读法一样。)还有Jokai,什九是.akai="堺"之误,此人名利彦,号枯川,〔1〕先曾崇拜托尔斯泰,而后来反对他的。
此致并颂文祺。
迅上十一月十七日〔1〕堺利彦(1870--1933)日本社会主义者。曾编辑《平民新闻》、《社会主义研究》等,著有《社会主义伦理学》、《马克思传》等。
331119致徐懋庸懋庸先生:十六信收到。
Teneromo当非日本人,但即为别国人,此姓亦颇怪。
Jokai非"正介","正介"之日本读法,当为.houkai或.hōWkai,或Tadasuke,与Jokai相差更远,此字只可存疑矣。
九三页的两句话,据日译本,当作"莫斯科的住下(谓定居于莫斯科),什么都安排好了......"看起语气来,似较妥,因托尔斯泰之至莫斯科,其实不过卜居,并非就职的。
此复,即颂著安迅上十一月十九夜331120①致郑振铎西谛先生:十六日信收到。所指"样本",当系谓托叶先生〔1〕转寄者,但我至今并未收到,明天当写信去一问。
荣录〔2〕之笺只一枚,有无是不成问题的。
故宫博物馆〔3〕之版虽贵,但印得真好,只能怪自己没有钱。每幅一元者,须看其印品才知道,因为玻瓈版也大有巧拙的,例如《师曾遗墨》〔4〕,就印得很不高明。
这一月来,我的投稿已被封锁,即无聊之文字,亦在禁忌中,时代进步,讳忌亦随而进步,虽"伪自由",亦已不准,但《北平笺谱》序或尚不至"抽毁"〔5〕如钱谦益〔6〕之作欤?
此复即颂著安。
迅上十一月廿日〔1〕叶先生指叶圣陶。
〔2〕荣录即荣录堂,当时北京琉璃厂的一家字画店。
〔3〕故宫博物馆即北京故宫博物院,一九二五年建立。
〔4〕《师曾遗墨》即《陈师曾先生遗作》,书画集,共十二集。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八年北京琉璃厂淳菁阁据周印昆、姚茫父、高朗夫、杨千里等所藏印行。
〔5〕抽毁清代乾隆间纂修《四库全书》时,凡被视为有"违碍"的书,都要加以全毁或抽毁。在各省缴送的禁书目中,有的就注有:"有悖谬语,应请抽毁"字样。参看《且介亭杂文.病后杂谈之余》。
〔6〕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江苏常熟人。明崇祯时的礼部侍郎,南明弘光时又任礼部尚书;清军占领南京时,他首先迎降,故为人所不齿。清乾隆时将他列入"贰臣传"中。著有《初学集》、《有学集》等。乾隆四十一年(1776)十一月十七日上谕中,有"钱谦益在明已居大位,又复身事本朝,......其人实不足齿,其书岂可复存。自应逐细查明,概行毁弃,以励臣节,而正人心"(《四库全书总目》卷首)的话。
331120②致曹聚仁聚仁先生:约二十天以前,曾将关于木刻之一文〔1〕寄《申报》《自由谈》,久不见登载,知有异,因将原稿索回,始知所测并不虚。其实此文无关宏恉,但因为总算写了一通,弃之可惜,故以投《涛声》,未知可用否?倘觉得过于唠叨,不大相合,便请投之纸簏可也。此上即颂著安。
迅启十一月廿日〔1〕关于木刻之一文指《论翻印木刻》,载《涛声》周刊第二卷第四十六期(一九三三年七月二十五日),后收入《南腔北调集》。
331124致萧三萧兄:今天寄出杂志及书籍共二包,《现代》和《文学》〔1〕,都是各派都收的刊物,其中的森堡〔2〕,端先〔3〕,沙汀〔4〕,金丁〔5〕,天翼〔6〕,起应〔7〕,伯奇〔8〕,何谷天,白薇〔9〕,东方未明=茅盾,彭家煌〔10〕(已病故),是我们这边的。但因为压迫,这刊物此后还要白化,也许我们不能投稿了。
《文艺》几乎都是有希望的青年作家,但其中的尹庚〔11〕,听说是被捕后白化了。第三期能否出版很难说。
豫上。十一月二十四日。
注释:
〔1〕《文学》月刊,傅东华、郑振铎等编辑,一九三三年七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出至第九卷第四号停刊。
〔2〕森堡原名卢嘉文,笔名卢森堡、任钧等,广东梅县人。当时是中国诗歌会会员。
〔3〕端先沈端先,笔名夏衍,浙江杭州人,作家,剧作家,"左联"和"文总"负责人之一。著有剧本《上海屋簷下》、报告文学《包身工》等。
〔4〕沙汀原名杨子青,笔名沙汀,四川安县人,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淘金记》等。
〔5〕金丁汪金丁,北京人,作家,"左联"成员。
〔6〕天翼即张天翼。参看330201信注〔1〕。
〔7〕起应即周扬,原名周起应,湖南益阳人,文艺理论家,"左联"领导人之一。曾主编《文学月报》。
〔8〕伯奇即郑伯奇。参看320920信注〔1〕。
〔9〕白薇原名黄彰,字素如,笔名白薇,湖南资兴人,女作家。著有长篇小说《炸弹与征鸟》等。
〔10〕彭家煌(1900--1933)笔名芳草,湖南湘阴人,作家。著有小说《怂恿》、《皮克的情书》等。
〔11〕尹庚原名楼曦,改名楼宪,笔名尹庚,浙江义乌人,"左联"成员。曾主编《天马文学丛书》。
331125①致曹靖华亚丹兄:十九日信收到。寄来的书〔1〕,我收到过三包,但册数不多,仅精装高氏集四本〔2〕,演剧史〔3〕,PavSenko〔4〕小说,Shagi-niyan〔5〕日记,Serafi-movich〔6〕评传各一本,及零星小书七八本。这是十月中旬的事,此后就没有收到了。
风暴正不知何时过去,现在是有加无已,那目的在封锁一切刊物,给我们没有投稿的地方。我尤为众矢之的,《申报》上已经不能登载了,而别人的作品,也被疑为我的化名之作〔7〕,反对者往往对我加以攻击。各杂志是战战兢兢,我看《文学》即使不被伤害,也不会有活气的。
对于木刻家所希望的,我想慢慢收集一点旧书寄去,并中国新作家的木刻〔8〕(不过他们一定要发笑的),但不能每人一部,只得大家公有了。至于得到的木刻,我日日在想翻印〔9〕,现在要踌蹰一下的,只是经济问题,但即使此后窘迫,则少印几张就是,总之是一定要绍介。所以可否请兄就写信到那边去调查一点,简略的就好,那么,来回约两个月,明年二月便可付印了。关于Kravtchenko〔10〕的,记得兄前寄我的《Gra-phika》〔11〕里有一点,或者可以摘译。
小三〔12〕无信来,中文《文学》〔13〕尚未见,不知已出版否。我在印《被解放的DonQuixote》,尚未成,但出版之后,当然不会"被解放"。
教书是很吃力的,不过还是以此敷衍一时的好。
它兄们〔14〕都好。我个人和家族,也都如常,请勿念。
此上,即颂近好。
弟豫启十一月二十五日〔1〕寄来的书指曹靖华回国前,从苏联寄来托鲁迅代为收存的书。
〔2〕高氏集四本即《高尔基全集》前四卷。
〔3〕演剧史即《苏联演剧史》,斯坦尼斯拉夫斯基(K.J.СТа-НИСЛаВСкИЙ,1863--1938)著。
〔4〕Pavlenko即巴甫连柯(П.Α.ПаВЛeНкО,1899--1951),苏联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幸福》、《草原上的太阳》等。
〔5〕Shaginiyan即沙吉娘,苏联女作家。
〔6〕Serafimovich即绥拉菲摩维支,苏联作家。
〔7〕被疑为我的化名之作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上海《时事新报.青光》所载陈代《略论放暗箭》一文中,将唐俍的《新脸谱》一文误为鲁迅所作。参看《准风月谈.后记》。
〔8〕新作家的木刻即后来由鲁迅编选的《木刻纪程》,于一九三四年八月以铁木艺术社名义自费印行。
〔9〕日日在想翻印指拟编印《引玉集》。
〔10〕Kravtchenko即克拉甫兼珂,苏联木刻家。
〔11〕《Graphika》即苏联《版画》杂志。
〔12〕小三即萧三。
〔13〕《文学》指《国际文学》,原名《外国文学消息》,一九三○年十一月改称《世界革命文学》,一九三三年改名为《国际文学》。双月刊,国际革命作家联盟的机关刊物,以俄、英、法、德等国文字出版,也出过几期中文版。
〔14〕它兄们指瞿秋白一家。
331125②致曹靖华亚丹兄:昨方寄一信,想已收到了。
前回所说的五个木刻作家〔1〕中,其一是Pavli-nov〔2〕,而非PavSov,恐收集材料时致误,故特寄信更正。
兄未回时,我曾寄杂志等两包,至今未见寄回,想必兄已发信,由那边的友人收阅了罢。如此,则最好。昨我又寄两包与小三,是接续前一回的。
此致即颂近好。
弟豫上十一月廿五日令夫人及孩子们均此致候。
注释:
〔1〕五个木刻作家指苏联木刻家毕斯凯莱夫、克拉甫兼珂、法沃尔斯基、保夫理诺夫、冈察罗夫,《引玉集》收有他们的作品。
〔2〕Pavlinov即保夫理诺夫。
331202致郑振铎西谛先生:顷得惠书,谨悉一切。序文〔1〕甚好,内函掌故不少,今惟将觉得可以商榷者数处,记出寄还,希酌夺。叶先生〔2〕处样张终无消息,写信去问,亦无回音,不知何故也,因亦不再写信。
"毛样"请不必寄来,因为内容已经看熟,成书后之状况,可以闭目揣摩而见之,不如加上序目,成为一部完书。否则,"毛样"放在寓中,将永远是"毛样",又糟蹋了一部书也。
海上"文摊"之状极奇,我生五十余年矣,如此怪像,实是第一次看见,倘使自己不是中国人,倒也有趣,这真是所谓Grotesque〔3〕,眼福不浅也,但现在则颇不舒服,如身穿一件未曾晒干之小衫,说是苦痛,并不然,然[不]说是没有什么,又并不然也。
此复,即请著安。
迅上十二月二日〔1〕序文指郑振铎所作的《"北平笺谱"序》,收入一九三三年十二月版画丛刊会版《北平笺谱》。
〔2〕叶先生指叶圣陶。
〔3〕Grotesque英语:古怪的、荒诞的。
331204致陈铁耕〔1〕铁耕先生:有一位外国女士〔2〕,她要收集中国左翼作家的绘画,先往巴黎展览〔3〕,次至苏联,要我通知上海的作者。但我于绘画界不熟悉,所以转托先生设法,最好将各作家的作品于十五日以前,送内山书店转交我,再由我转交她。
除绘画外,还须选各种木刻二份。
同样的信,我还写了一封给李雾城先生〔4〕,请你们接洽办理。但如不便,则分头进行亦可。
此上即颂时绥。迅上十二月四日〔1〕陈铁耕(1906--1970)原名陈耀唐,又名陈克白,广东兴宁人,木刻家。木刻艺术团体"一八艺社"主要成员之一,野穗社发起人。
〔2〕外国女士指绮达.谭丽德(LdaTreat),当时为法国综合性杂志《Vu》(《观察》)的记者。
〔3〕巴黎展览指一九三四年三月在巴黎毕埃利画廊展出的"革命的中国之新艺术展览会",主持人为皮尔.沃姆斯。
〔4〕李雾城又名陈烟桥,参看340211①信注〔1〕。
331205①致罗清桢清桢先生:顷收到木刻一卷〔1〕并来信,感谢之至。各种木刻,我以为是可以印行的,虽然一般读者,对于木刻还不十分注意,但总能供多少人的阅览。至于小引,我是肯做的,但近来对于我的各种迫压,非常厉害,也许因为我的一篇序文,反于木刻本身有害,这是应该小心的。
此后印画,我以为应该用中国纸,因为洋纸太滑,能使线条模胡。
我的照相,如未著手,希暂停。这一张照得太拘束,我可以另寄一二张,选相宜者为底本也。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月五日〔1〕木刻一卷指《清桢木刻画》第二辑稿。
331205②致陶亢德亢德先生:惠示谨悉。纪念或新年之类的撰稿,其实即等于赋得"冬至阳生春又来,得阳字五言六韵",〔1〕这类试帖,我想从此不做了。自然,假如大有"烟士披离纯"〔2〕,本可以藉此发挥,而我又没有,况且话要说得吞吞吐吐,很不快活,还是沉默着罢。
此复,即颂著安。
鲁迅上十二月五日〔1〕赋得"冬至阳生春又来,得阳字五言六韵"科举时代的试帖诗,大抵都用古人诗句或成语,冠以"赋得"二字,以作诗题。清朝又规定每首为五言六韵,即五字一句,十二句一首,两句一韵。
〔2〕"烟士披离纯"英语Lnspiration的音译,意为"灵感"。
331205③致郑振铎西谛先生:昨日收到圣陶先生寄来之笺样,因即将其中之三幅,于夜间挂号寄上了。
前在上海面谈时,记得先生曾说大村西崖〔1〕复刻之中国插画书籍,现已易得,后函东京搜求,则不得要领。未知其书之总名为何,北平能购到否?统希便中见示。倘在北平可得,则希代买一部见寄也。此上即请著安。
迅顿首十二月五日〔1〕大村西崖东京美术学院教授。一九二五年曾来我国讲演,著有《中国美术史》等。
331205④致姚克Y先生:十一月廿九日信收到。谭女士〔1〕我曾见过一回,上海我们的画家不多,我也极少往来,但已通知了两个相识者〔2〕,请他们并约别人趁早准备,想来作品未必能多。她不知何时南来,倘能先行告知,使我可以豫先收集,届时一总交给她,就更好。
闽变〔3〕而粤似变非变〔4〕,恐背后各有强国在,其实即以土酋为傀儡之瓜分。倘此论出,必无碍;然而非闽非粤之处,又岂不如此乎,故不如沈默之为愈也。
上海还很和暖,无需火炉。出版界极沈闷,动弹不得。《自由谈》则被迫得恹恹无生气了。
此复即颂时绥。
L上十二月五夜。
二,三两日,借日本基督教青年会开了木刻展览会〔5〕,一半是那边寄来的,观者中国青年有二百余。
注释:
〔1〕谭女士指绮达.谭丽德。
〔2〕两个相识者指陈铁耕和陈烟桥。
〔3〕闽变指福建发生的政变。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在上海抗击进犯日军的十九路军被蒋介石调往福建进行**内战。该军广大官兵在中国共产党抗日主张的影响下,反对蒋介石投降日本的政策,不愿和红军作战。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十九路军将领联合国民党内一部分反蒋势力,在福建省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并与红军订立抗日反蒋协定,但不久即在蒋介石优势兵力压迫下失败。
〔4〕粤似变非变指当时广东军阀陈济棠,广西军阀李宗仁、白崇禧等和蒋介石间的矛盾有所加剧。
〔5〕木刻展览会指俄法书籍插图展览会。
331206①致陈铁耕铁耕先生:前日寄上一函,想已到。今有复吴先生〔1〕一信,乞即转寄为感。此颂文祺。
迅上十二月六日〔1〕吴先生指吴渤,参看331109信注〔1〕。
331206②致吴渤吴渤先生:来信收到。现在开一个展览会颇不容易,第一是地址,须设法商借,又要认为安全的地方;第二是内容,苏联的难以单独展览,就须请人作陪,这回的法国插画就是陪客。因为这些的牵掣,就发生种种缺点了。我所收集的苏联木刻,一共有八十多张,很想选取五十张,用玻璃版印成小本(大者不多,只能缩小),则于学者可以较展览会更加有益。现已写信到日本去探听印费(因为他们的制版术很好),倘使那价目为我力所能及,大约明年便当去印,于春末可以出版了。
《窗外》和《风景》,我是见过的。
关于稿子〔1〕,我不能设法。一者我与书店没有直接交涉,二则我先前经手过此等事情不少,结果与先生所遇到的一样,不但不得要领,甚至于还失去稿子,夹在中间,非常为难,所以久不介绍了。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月六日再:520yd.com〔2〕的《城市与年》(CityandYear),大约英文有译本。
注释:
〔1〕稿子指《木刻创作法》。
〔2〕520yd.com即康士坦丁.斐定,苏联作家。《城市与年》,通译《城与年》,长篇小说,原版插图本内有苏联版画家亚历克舍夫(H.B.ΑЛeeкСeeВ,1894--1934)所作插图二十八幅。
331207致罗清桢清桢先生:前收到木刻七幅后,即复一函;顷又得惠函并肖像两幅〔1〕,甚感。这一幅木刻,我看是好的,前函谓当另觅照相寄上,可以作罢了。我的照相原已公开,况且成为木刻,则主权至少有一大半已在作者,所以贵校〔2〕同事与学生欲得此画,只要作者肯印,在我个人是可以的。但我的朋友,亦有数人欲得,故附奉宣纸少许,倘能用此纸印四五幅见寄,则幸甚。
其余的纸,拟请先生印《扫叶工人》,《哭儿》,《赌徒》,[《哭儿》],《上海黄浦滩头》五幅见赐。因为我所有的,都是洋纸,滑而返光,不及中国纸印之美观也。
此复即颂学安。
迅启上十二月七日〔1〕肖像两幅指罗清桢刻的鲁迅像。
〔2〕贵校指罗清桢当时任教的广东梅县松口中学。
331209致李小峰小峰兄:自上海不卖《伪自由书》后,向我来索取者不少,但我已无此书,故乞即托店友送五十本给我,其价即在版税中扣除可也。此上即颂时绥。
迅启十二月九夜331213致吴渤吴渤先生:十一日信顷收到。没有油画水彩,木刻也好。自然,现在的作品,是幼稚的,但他们决不会笑,因为他们不是中国"大师"一流人。我还想要求他们批评,则于此地的作者,非常有益。
学木刻的几位,最好不要到那边〔1〕去,我看他们的办法,和七八年前的广东〔2〕一样,他们会忽然变脸,倒拿青年的血来洗自己的手的。
《城市与年》是长篇,但我没有看过。有德译,无日译。作于十月革命后不久,大约是讲那时情形的罢。
《子夜》诚然如来信所说,但现在也无更好的长篇作品,这只是作用于智识阶级的作品而已。能够更永久的东西,我也举不出。
总之,绘画即使没有别的,希望集一点木刻,给我交去为要。
此致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月十三日〔1〕那边指福建。
〔2〕"七八年前的广东"指一九二七年在广州发生的四.一五反革命大屠杀。
331219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十二月二日的来信,早已收到。心梅叔有信寄老三,云修坟已经动工,细账等完工后再寄。此项经费,已由男预先寄去五十元,大约已所差无几,请大人不必再向八道湾提起,免得因为一点小事,或至于淘气也。海婴仍不读书,专在家里捣乱,拆破玩具,但比上半年懂事得多,且较为听话了。男及害马均安好,并请勿念。上海天气渐冷,可穿棉袍,夜间更冷,寓中已于今日装置火炉矣。余容续禀,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十二月十九日331219②致吴渤吴渤先生:木刻一卷并信,已收到。
某女士〔1〕系法国期刊《Vu》的记者,听说她已在上海,但我未见,大约她找我不到,我也无法找她。倘使终于遇不到,我可以将木刻直接寄到那边去的。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十九。
注释:
〔1〕某女士指绮达.谭丽德。
331219③致何白涛〔1〕白涛先生:十六日信并木刻三幅,今天收到了,谢谢。另外的一卷,亦已于前天收到,其中的几幅,我想抽掉,即克白〔2〕兄的《暖》,《工作》及先生的《望》。
《望》的特色,专在表现一个人,只是曲着的一只袖子的刻法稍乱,此外是妥当的;但内容却不过是"等待"而无动作,所以显出沈静之感。我以为无须公开。
《牧羊女》和《午息》同类,那脸面却比较的非写实了,我以为这是受了几个德国木刻家的影响的,不知道是不是?但这样的表现法,只可偶一为之,不可〔3〕常用。
《私斗》只有几个人略见夸张,大体是好的。
《雪景》的雪点太小了,不写明,则观者想不到在下雪,这一幅我也许不送去。但在原版上,大约还可以修改。
《小艇》的构图最好,但艇子的阴影,好像太多一点了。波纹的刻法,也可惜稍杂乱。各种关于波纹的刻法,外国是很多的,我们看得不多,所以只好摸暗路,这是在中国的不幸之处。
我以为中国新的木刻,可以采用外国的构图和刻法,但也应该参考中国旧木刻的构图模样,一面并竭力使人物显出中国人的特点来,使观者一看便知道这是中国人和中国事,在现在,艺术上是要地方色彩的。从这一种观点上,所以我以为克白兄的作品中,以《等着爹爹》一幅为最好。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月十九日〔1〕何白涛(1911--1939)广东海丰人。当时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学生,木刻艺术团体野穗社主要成员之一。
〔2〕克白即陈铁耕。参看331204信注〔1〕。
〔3〕此字原件残阙。
331219④致姚克Y先生:十二夜的信早收到。谭女士〔1〕至今没有见,大约她不知道我的住址,而能领她找我的人,现又不在上海,或者终于不能遇见也难说。我在这里,已集得木刻数十幅,虽幼稚,却总也是一点成绩,如果竟不相遇,我当直接寄到那边〔2〕去。
《不是没有笑的》〔3〕译文,已在《文艺》上登完,是两个人合译的,译者们的英文程度如何,我以为很难说。《生活周刊》已停刊,这就是自缢以免被杀;《文学》遂更加战战兢兢,什么也不敢登,如人之抽去了骨干,怎么站得住。《自由》〔4〕更被压迫,闻常得恐吓信,萧〔5〕的作品,我看是不会要的;编者也还偶来索稿,但如做八股然,不得"犯上",又不可"连下",教人如何动笔,所以久不投稿了。
台君〔6〕为人极好,且熟于北平文坛掌故,先生去和他谈谈,是极好的。但是,罗兰〔7〕的评语,我想将永远找不到。据译者敬隐渔说,那是一封信,他便寄给创造社----他久在法国,不知道这社是很讨厌我的----请他们发表,而从此就永无下落。这事已经太久,无可查考,我以为索性不必搜寻了。
那一次开展览会〔8〕,因借地不易,所以会场不大好,绘画也只有百余幅,中国之观者有二百余人。历来所集木刻,颇有不易得者,开年拟选印五十种〔9〕,当较开会展览为有益。闻此地青年,又颇有往闽者,其实我看他们的办法,与北伐前之粤不异,将来变脸时,当又是杀掉青年,用其血以洗自己的手而已。惜我不能公开作文,加以阻止。
所作小说,极以先睹为快。我自己是无事忙,并不怎样闲游,而一无成绩,盖"打杂"之害也,此种情境,倘在上海,恐不易改,但又无别处可去。幸寓中均平善;天气虽渐冷,已装起火炉矣。
中国寄挂号信件,收受者须盖印,倘寄先生信件,挂号时用英文名,不知备有印章否?便中乞示及。
此上,即颂时绥。
L启上十二月十九夜。
注释:
〔1〕谭女士指绮达.谭丽德。
〔2〕那边指巴黎。
〔3〕《不是没有笑的》小说,美国黑人作家休士(520yd.com1902--1967)作,秀侠、征农合译,载《文艺》月刊第一卷第一至第三期(一九三三年十月至十二月)。
〔4〕《自由》指《申报.自由谈》。
〔5〕萧指萧伯纳。
〔6〕台君指台静农。
〔7〕罗兰即罗曼.罗兰(RomainRolland,1866--1944),法国作家,社会活动家。著有剧本《爱与死的搏斗》、长篇小说《约翰.克里斯朵夫》、传记《贝多芬传》等。敬隐渔的《阿Q正传》注文译本在法国《欧罗巴》杂志发表前,该刊主编罗曼.罗兰曾阅读译稿,并赞叹:"这是一篇明确的富于讽刺的现实主义艺术杰作,......阿Q的可怜的形象将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见一九二六年三月二日《晨报副刊》载柏生作《罗曼罗兰评鲁迅》一文)。
〔8〕那一次开展览会指俄法书籍插画展览会。
〔9〕开年拟选印五十种指《引玉集》。
331220①致曹靖华亚丹兄:十五日信收到,半月前的信,也收到的。编通俗文学的何君〔1〕,是我们的熟人,人是好的,但幼稚一点,他能写小说,而这两本书〔2〕,却编得不算好,因为为字数所限。至于吴,本是姓胡〔3〕,他和我全不相识,忽然来信,说要重编《毁灭》,问我可以不可以。我非作者,不能禁第二人又编,回说可以的,不料他得此信后,便大施活动,好像和我是老朋友似的,与上海书坊去交涉,似乎他是正宗。我看此人的脾气,实在不大好,现已不和他通信了。
《安得伦》〔4〕销去还不多,因为代售处不肯陈列,一者自然为了压迫,二者则因为定价廉,他们利益有限,所以不热心了。《出版消息》〔5〕不知何人所办,其登此种消息,也许别有用意:请当局留心此书。
同样内容的书,或被禁,或不被禁,并非因了是否删去主要部分,内容如何,官僚是不知道的。其主要原因,全在出版者之与官场有无联络,而最稳当则为出版者是流氓,他们总有法子想。
兄所编的书〔6〕,等目录到时,去问问看,但无论如何,阴历年内,书店是不收稿子的了。不过,现在之压迫,目的专在人名及其所属是那一翼,与书倒是不相干的。被说"犯禁"之后,即无可分辩,因为现在本无一定之"禁",抗议也可以算作反革命也。
《当吉好特》〔7〕还在排字,出版大约要在明年了。《母亲》〔8〕,《我的大学》〔9〕都是重译的,怕未必好,前一种已被禁。小说集〔10〕是它兄译的,出版不久,书店即被搜查,书没收,纸版提去,大约有人去说了话。《一周间》(11)译本有两种,一蒋光慈〔12〕从俄文译,一戴望舒〔13〕从法文译,我都未看过,但听人说,还是后一本好。
中国文学概论还是日本盐谷温〔14〕作的《中国文学讲话》清楚些,中国有译本。至于史,则我以为可看(一)谢无量〔15〕:《中国大文学史》,(二)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已出四本,未完),(三)陆侃如,冯沅君〔16〕:《中国诗史》(共三本),(四)王国维:〔《宋元词曲史》(17〕,五)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但这些都不过可看材料,见解却都是不正确的。
我们都还好。文稿很难发表,因压迫和书店卖买坏(买书的都穷了,有钱的不要看书),经济上自然受些影响,但目下还不要紧,勿念。
此复,即颂时绥。
弟豫上十二月二十日〔1〕何君指何谷天。参看330929②信注〔2〕。
〔2〕两本书指改编本《毁灭》、《第四十一》。
〔3〕胡指胡今虚,参看330801③信注〔1〕。
〔4〕《安得伦》即《不走正路的安得伦》。
〔5〕《出版消息》半月刊,顾瑞民编辑,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一日创刊于上海,一九三五年三月停刊,共出四十八期。
〔6〕所编的书指《苏联作家创作经验集》。
〔7〕《当吉好特》即《被解放的堂.吉诃德》。
〔8〕《母亲》长篇小说,高尔基著,沈端先根据日译本翻译,一九二九年十月上海大江书铺出版。
〔9〕《我的大学》长篇小说,高尔基著,杜畏之、萼心据原文译,一九三一年九月上海湖风书店出版。
〔10〕小说集指《高尔基创作选集》。
〔11〕《一周间》中篇小说,苏联里别进斯基著,蒋光慈译,一九三○年一月上海北新书局出版;又有江思、苏汶合译本,水沫书店出版。
〔12〕蒋光慈(1901--1931)又名蒋光赤,安徽六安人,作家。曾留学苏联,太阳社主要成员之一。著有诗集《新梦》、小说《短裤党》、《田野的风》等。
〔13〕戴望舒(1905--1950)原名戴梦鸥,笔名望舒、江思等,浙江杭县人,诗人。曾留学法国,著有诗集《望舒草》等,译有《爱经》等。
〔14〕盐谷温(1878--1962)日本汉文学研究者,曾任东京大学教授。所著《中国文学讲话》,即《中国文学概论讲话》,孙俍工译,一九二六年六月开明书店初版。
〔15〕谢无量原名谢蒙,四川梓潼人,曾任上海中华书局编辑。所著《中国大文学史》,一九一八年十月中华书局出版。
〔16〕陆侃如(1903--1979)江苏海门人,曾任复旦大学、安徽大学等校教授。冯沅君,参看261029①信注〔2〕。他们所著《中国诗史》,一九三一年一月由上海大江书铺出版。
〔17〕《宋元词曲史》应是《宋元戏曲考》,一九一五年九月商务印书馆出版。
331220②致郑野夫〔1〕野夫先生:木刻作品,我想选取五十种,明年付印是真的,无论如何,此事一定要做。
《水灾》〔2〕能否出版,此刻不容易推测,大约怕未必有书店敢收受罢。但如已刻成,不妨去试问一下。此颂时绥。
迅上十二月廿日〔1〕郑野夫(1909--1973)原名郑诚芝,浙江乐清人。曾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并参加木刻艺术团体"一八艺社"及"野风画会"。
〔2〕《水灾》木刻画,郑野夫作。
331220③致徐懋庸懋庸先生:十八日信收到。侍桁先生的最初的文章,我没有看他,待到留意时,这辩论〔1〕快要完结了。据我看来,先生的主张是对的。
文章的弯弯曲曲,是韩先生的特长,用些"机械的"之类的唯物论者似的话,也是他的本领。但先生还没有看出他的本心,他是一面想动摇文学上的写实主义,一面在为自己辩护。他说,沙宁在实际上是没有的,其实俄国确曾有,即中国也何尝没有,不过他不叫沙宁。文学与社会之关系,先是它敏感的描写社会,倘有力,便又一转而影响社会,使有变革。这正如芝麻油原从芝麻打出,取以浸芝麻,就使它更油一样。倘如韩先生所说,则小说上的典型人物,本无其人,乃是作者案照他在社会上有存在之可能,凭空造出,于是而社会上就发生了这种人物。他之不以唯心论者自居,盖在"存在之可能(二字妙极)"〔2〕句,以为这是他顾及社会条件之处。其实这正是呓语。莫非大作家动笔,一定故意只看社会不看人(不涉及人,社会上又看什么),舍已有之典型而写可有的典型的么?倘其如是,那真是上帝,上帝创造,即如宗教家说,亦有一定的范围,必以有存在之可能为限,故火中无鱼,泥里无鸟也。所以韩先生实是诡辩,我以为可以置之不理,不值得道歉的。
艺术的真实非即历史上的真实,我们是听到过的,因为后者须有其事,而创作则可以缀合,抒写,只要逼真,不必实有其事也。然而他所据以缀合,抒写者,何一非社会上的存在,从这些目前的人,的事,加以推断,使之发展下去,这便好像豫言,因为后来此人,此事,确也正如所写。这大约便是韩先生之所谓大作家所创造的有社会底存在的可能的人物事状罢。
我是不研究理论的,所以应看什么书,不能切要的说。据我的私见,首先是改看历史,日文的《世界史教程》〔3〕(共六本,已出五本),我看了一点,才知道所谓英国美国,犹如中国之王孝籁〔4〕而带兵的国度,比年青时明白了。其次是看唯物论,日本最新的有永田广志〔5〕的《唯物辨证法讲话》(白杨社版,一元三角),《史的唯物论》〔6〕(ナウカ〔7〕社版,三本,每本一元或八角)。文学史我说不出什么来,其实是520yd.com〔8〕的《十九****的主要潮流》虽是人道主义的立场,却还很可看的,日本的《春秋文库》〔9〕中有译本,已出六本(每本八角),(一)《移民文学》〔10〕一本,(二)《独逸浪漫派》〔11〕一本,(四)《英国ラケル自然主义》〔12〕,(六)《青春独逸派》〔13〕各二本,第(三)(五)部〔14〕未出。至于理论,今年有一本《写实主义论》〔15〕系由编译而成,是很好的,闻已排好,但恐此刻不敢出版了。所见的日文书,新近只有《社会主义的レマリマ泧问题》〔16〕一本,而缺字太多,看起来很吃力。
中国的书,乱骂唯物论之类的固然看不得,自己不懂而乱赞的也看不得,所以我以为最好先看一点基本书,庶不致为不负责任的论客所误。
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月二十夜。
注释:
〔1〕辩论指一九三三年九月至十二月间韩侍桁和徐懋庸关于"现实的认识"和"艺术的表现"的辩论。双方辩论的文字,后收入韩侍桁的《参差集》(一九三五年三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
〔2〕"存在之可能"韩侍桁在《关于"现实的认识"与"艺术的表现"----答徐懋庸先生》中曾说:"问题不在沙宁和巴扎洛夫是否曾经地存在过,而在,那表现在艺术作品中的沙宁和巴扎洛夫是否有社会的地存在的可能。"沙宁,阿尔志跋绥夫小说《沙宁》的主人公;巴扎洛夫,屠格涅夫小说《父与子》的主人公)。
〔3〕《世界史教程》即《唯物史观世界史教程》,原名《阶级斗争史课本》,苏联波查洛夫(Ю.M.БОЧаpОВ,现译鲍恰罗夫)等编的一本教科书。日本早川二郎译本一九三二W三四年东京白杨社出版。
〔4〕王孝籁浙江嵊县人,当时上海总商会会长,流氓头子。
〔5〕永田广志(1904--1941)日本哲学家,著有《日本哲学思想史》等书。所著《唯物辨证法讲话》,一九三三年东京白杨社出版。
〔6〕《史的唯物论》苏联共产主义学院哲学研究所编,广岛定吉、直井武夫译,一九三三年东京科学社出版。
〔7〕ナウカ俄语Hayk(科学)的日语音译。
〔8〕520yd.com(1842--1927)通译勃兰兑斯,丹麦文艺批评家。他的主要著作《十九****主潮》共六卷,出版于一八七二年至一八九○年。
〔9〕《春秋文库》东京春秋社出版的一套丛书。
〔10〕《移民文学》即《流亡者的文学》。
〔11〕《独逸浪漫派》即《德意志的浪漫主义派》,又译《德国浪漫派》。
〔12〕《英国ラ於ケル自然主义》即《英国的自然主义》。
〔13〕《青春独逸派》即《少年德国》,又译《青年德意志派》。
〔14〕(三)(五)部按(三)为《法国文学的反动》;(五)为《法国的浪漫派》。
〔15〕《写实主义论》即《现实----马克思主义文艺伦文集》。参看330209信注〔5〕。
〔16〕《社会主义的レマリス泧问题》即《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问题》,俄国吉尔波丁等著,日本外村史郎译,一九三三年东京文化集团社出版。
331220④致郑振铎西谛先生:十五日信顷收到。《北平笺谱》尾页已于十四日挂号寄上,现在想必已到了。《生活》〔1〕周刊已停刊,盖如闻将被杀而赶紧自缢;《文学》此地尚可卖,北平之无第六期,当系被暗扣,这类事是常有的。今之文坛,真是一言难尽,有些"文学家",作文不能,禁文则绰有余力,而于是乎文网密矣。现代在"流"字排行中,当然无妨,我且疑其与织网不无关系也。
此上即请道安。
迅顿首十二月二十日〔1〕《生活》周刊,参看330509信注〔2〕。
331224致黎烈文烈文先生:顷奉到惠函并《医学的胜利》〔1〕一本,谢谢。这类的书籍,其实是中国还是需要的,虽是古典的作品,也还要。我们要保存清故宫,不过不将它当作皇宫,却是作为历史上的古迹看。然而现在的出版界和读者,却不足以语此。
明年的元旦,我看和今年的十二月卅一日也未必有大差别,要做八股,颇难,恐怕不见得能写什么。《自由谈》上的文字,如侍桁蛰存诸公之说〔2〕,应加以蒲鞭〔3〕者不少,但为息事宁人计,不如已耳。此后颇想少作杂感文字,自己再用一点功夫,惟倘有所得而又无大碍者,则当奉呈也。
此复,即请著安。迅上十二月廿四日〔1〕《医学的胜利》剧本,法国洛曼著,黎烈文译,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商务印书馆出版。
〔2〕侍桁、蛰存之说指一九三三年十二月《申报.自由谈》上登载的韩侍桁的《关于"现实的认识"与"艺术的表现"》和施蛰存的《革命时代的夏里宾》等文。
〔3〕蒲鞭语出《后汉书.刘宽传》:"吏人有过,但用蒲鞭罚之,示辱而已,终不加苦。"331226①致李小峰小峰兄:这是一个不相识者〔1〕寄来的,因为来路远,故为介绍,不知北新刊物上,有发表的地方否?倘发表,就请将刊物给我一本,以便转寄。否则,务乞寄还原稿,因为倘一失少,我就不得了了。
迅上十二月廿六日〔1〕不相识者指王熙之。
331226②致王熙之熙之先生:惠函收到。儿歌曾绍介给北新书局,但似未发表。此次寄来的较多,也只好仍寄原处,因为我和书店很少往来。
大作的诗,有几首是很可诵的,但内容似乎旧一点,此种感兴,在这里是已经过去了。现并我的一本杂感集〔1〕,一并挂号寄上。
《自由谈》的编辑者是黎烈文先生,我只投稿,但自十一月起,投稿也不能登载了。此复即颂时绥。
迅上十二月廿六日〔1〕杂感集指《伪自由书》。
331226③致罗清桢清桢先生:十二月十二日信并木刻,均已收到,感谢之至。宣纸印画不如洋纸之清楚,我想是有两种原因:一是墨太干,一是磨得太轻。我看欧洲人的宣纸印画,后面都是磨得很重的。大约如变换着种种方法,试验几回,当可得较好的结果。
较有意思的读物,我此刻真也举不出。我想:先生何不取汕头的风景,动植,风俗等,作为题材试试呢。地方色彩,也能增画的美和力,自己生长其地,看惯了,或者不觉得什么,但在别地方人,看起来是觉得非常开拓眼界,增加知识的。例如"杨桃"这多角的果物,我偶从上海店里觅得,给北方人看,他们就见所未见,好像看见了火星上的果子。而且风俗图画,还于学术上也有益处的。
此复,即颂时绥。
鲁迅上十二月廿六日331227致台静农静农兄:下午从书店得所惠书,似有人持来,而来者何人,则不可考。《北平笺谱》竟能卖尽,殊出意外,我所约尚有余,当留下一部,其款亦不必送西三条寓,当于交书时再算账耳。印书小事,而郑君乃作如此风度,似少函养,至于问事不报,则往往有之,盖不独对于靖兄为然也。
写序之事〔1〕,传说与事实略有不符,郑君来函问托天行或容某〔2〕(忘其名,能作简字),以谁为宜,我即答以不如托天行,因是相识之故。至于不得托金公〔3〕执笔,亦诚有其事,但系指书签,盖此公夸而懒,又高自位置,托以小事,能拖延至一年半载不报,而其字实俗媚入骨,无足观,犯不着向悭吝人乞烂铅钱也。关于国家博士〔4〕,我似未曾提起,因我未能料及此公亦能为人作书,惟平日颇嗤其摆架子,或郑君后来亦有所闻,因不复道耳。
北大堕落至此,殊可叹息,若将标语各增一字,作"五四失精神","时代在前面",则较切矣。兄蛰伏古城,情状自能推度,但我以为此亦不必侘傺,大可以趁此时候,深研一种学问,古学可,新学亦可,既足自慰,将来亦仍有用也。
投稿于《自由谈》,久已不能,他处颇有函索者,但多别有作用,故不应。《申报月刊》〔5〕上尚能发表,盖当局对于出版者之交情,非对于我之宽典,但执笔之际,避实就虚,顾彼忌此,实在气闷,早欲不作,而与编者是旧相识,情商理喻,遂至今尚必写出少许。现状为我有生以来所未尝见,三十年来,年相若与年少于我一半者,相识之中,真已所存无几,因悲而愤,遂往往自视亦如轻尘,然亦偶自摄卫,以免为亲者所叹而仇者所快。明年颇欲稍屏琐事不作,专事创作或研究文学史,然能否亦殊未可必耳。
专此布复,并颂时绥。
豫顿首十二月廿七夜〔1〕写序之事参看331111信注〔2〕。天行,即魏建功。
〔2〕容某指容庚。
〔3〕金公指钱玄同。
〔4〕国家博士指刘半农。
〔5〕《申报月刊》国际时事综合性刊物,一九三二年七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出至第四卷第十二期停刊。
331228①致陶亢德亢德先生:附上稿子两种〔1〕,是一个青年托我卖钱的,横览九洲,觉得于《论语》或尚可用,故不揣冒昧,寄上一试。犯忌之处,改亦不妨。但如不要,则务希费神寄还,因为倘一失去,则文章之价值即增,而我亦将赔不起也。此布即请著安。
鲁迅上十二月廿八夜〔1〕稿子两种指王志之托鲁迅设法发表的两篇稿子:《幽默年大事记》和《刷浆糊与拍马屁》。
331228②致王志之志兄:廿二日信已收到。前月得信后,我是即复一信的,既未收到,那是被遗失或没收了。《落花集》在现代搁置多日,又被送还,据云因曾出版,所以店主反对,争之甚力,而终无效云云,现仍在我处,暂时无法想。这回的稿子〔1〕,当于明日寄给《论语》,并且声明,许其略改犯禁之处。惟近来之出版界,真是战战兢兢,所以能登与否,亦正难必,总之:且解[听]下回分解罢。
德哥派拉君之事〔2〕,我未注意,此君盖法国礼拜六派,油头滑脑,其到中国来,大概确是搜集小说材料。我们只要看电影上,已大用菲洲,北极,南美,南洋......之土人作为材料,则"小说家"之来看支那土人,做书卖钱,原无足怪。阔人恭迎,维恐或后,则电影上亦有酋长飨宴等事迹也。
《募修孔庙疏》〔3〕不必见寄,此种文字,所见已多,真多于"牛溲马勃"〔4〕,而且批评文字,亦无处发表,盖庙虽未修,而礼教则已早重,故邪说无从盛行也。
上海尚未大冷,我们是好的。
此复,即颂时绥。迅上十二月廿八夜〔1〕这回的稿子参看331228①信注〔1〕。
〔2〕德歌派拉君之事指法国小说家德歌派拉一九三三年十一月来我国游览的事。
〔3〕《募修孔庙疏》即当时国民党政府山东省**韩复渠募修孔庙的倡议书。
〔4〕"牛溲马勃"语见韩愈《进学解》,无用之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