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焚香从长亭那儿知道了那件事情以后,她对吴家人的态度虽没有太大的转变,也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就连平日里还算是说得上话的吴复,眼下都变得不能相信。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看起来相安无事的生活安静得有点可怕,这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让焚香怎么都无法安心下来。掐指一算,眼看着婉婉与申屠再有个几天才会到吴家,更是让焚香无端端地觉得心烦意乱。
为了保险起见,她彻底地将长亭藏了起来,两个人除了在夜晚还会相拥而眠——当然这是长亭退让的最后底线——其他时间穆长亭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就算是偶尔过来为焚香打扫房间的下人都看不出来这里会有第二个人在。
这一日,焚香好言相劝,安抚了长亭之后才出门。刚到吴家门口,却一下就被吴知秋给堵住了。此时此刻她打量焚香的那幅眼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蹊跷。
“有事?”
焚香稳了稳心神,依旧对于吴知秋的来者不善温柔对之。哪里知道今天的吴知秋确实和平时不一样,不仅没有马上搭话,竟然还不紧不慢地绕着焚香转了一圈,这才又站到她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焚香笑了两声,实在是被她莫名其妙的动作给搞懵了。
“没什么,就想问你一个问题。讨你一句实话。”
吴知秋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认真,认真到焚香都有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容的冲动。
“您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大娘子,但请尽管问吧。”
“……你说,邹正行是不是没死?”
焚香心中咯噔一下,表情多少显得有些难看。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话,可是一张口又后悔了。
“谁?”
“邹正行。你的丈夫!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没忘,是你问的太突然了。吴大娘子,您怎么回会突然对本人的丈夫这么感兴趣。”
焚香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哪一种比较多,现在她能做的,便是平心静气地打发掉吴知秋的胡搅蛮缠。
“呵。没什么,我就是……好奇而已。”
吴知秋话里有话,说不清楚是试探还是其他。可是焚香却一点都不想懂,继续和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赌的就是吴知秋对于邹正行的事情半是怀疑半是推测,就是没有一点证据。毕竟穆长亭就是邹正行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就算李尚和邹正言知道这个消息是早晚的事情,他们也得走一条辛苦查验的道路。焚香冷静下来这么一想,不觉就心安多了。
“哦,好奇。是啊,邹正行并没有死。邹家人只不过是把他放在了望江阁里好好供着,慢慢养病罢了。谁说他死了?外界的传言未免也太离谱了。”
焚香所说的,都是邹家人当日告知她的美丽的谎言。邹家人就是用这一套欺骗了大家和她,所以她对每一个字每一个措词都记得清清楚楚,难以忘记。
“哼。这是邹家人告诉你的吧?这你都信?你亲自去过望江阁么?你……”
吴知秋听了焚香天真的回答,再看她一脸笃定的表情,心里就堵得发慌,怒气与怨恨让她的血气上涌,一时间就将吴复的千叮万嘱抛诸脑后了。吴知秋在这边正说得过瘾,那边吴复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赶到,喝止了她的祸从口出。
“…你在干什么?这般对客人无理,真是丢尽了吴家颜面!”
“……哥哥……”
听到吴复的怒吼,吴知秋一下清醒了不少。看她害怕吴复的模样,似乎如果身边不是站着陆焚香,她早就要躲到那人的身后,寻求帮助了。
焚香冷眼瞧着吴知秋的气焰消磨殆尽,却并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可怜。她现在想的反倒是要将自己一无所知的戏码演得更为逼真,就只有落井下石了。
“……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什么邹家的话?我为什么要去望江阁去看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带着些许慌乱,焚香处变不惊的冷艳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这样的缝隙里流露出了些许伤心与心碎,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看在吴复眼里很是心疼。
被焚香抓住了把柄穷追不舍的吴知秋现在是真正知道怕了,数次推脱无果之下,她选择了将自己的烂摊子丢给了吴复,自己则逃之夭夭。可是偏偏对着吴复的时候,焚香却什么都没有再问了,只是沉默而又有些失神地站在那儿。吴复抬起手来,想要抓住她的手,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突然,焚香开了口。她说的话多少是在吴复意料之中,更多的却是在意料之外。
“……其实,我在真正去了邹家,才隐约觉得我的夫君早就不知所踪了。只不过,我一直都不敢承认。是不是很懦弱?”
说到这里,焚香咧了咧嘴,似乎是想对吴复笑笑。吴复的眉头微微皱着,真正是为焚香心痛了。
“夫人不必听舍妹的胡言乱语,吴家把她给宠坏了,待回头在下一定会让舍妹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向您道歉。夫人,切莫想多了。”
焚香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再说。在吴复的带领下,径直便向议事厅走去,可是刚没有走几步,一个护院却匆忙从大门处跑来,拦住了他们俩,跪在了他们前面。
吴家人一个两个的没规矩实在是让吴复觉得没面子,所以问起话来的时候语气也很是恼怒,彻彻底底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意。
“什么事情。”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邹家大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