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与吴家合作,便是代表着吴复无条件答应了焚香提的那些要求。吴家境况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提供出一处幽静的住宅来让焚香与她带来的下人安顿下来,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事情。
焚香办事也确实雷厉风行得很,刚在吴家别院里安顿下来,她便飞鸽传书给了长亭的师傅告知了他们的近况,以免那些关心长亭和她的人担心。
这一日,焚香又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关了一整天。说是书房,也只不过是匆忙整理出来的一个小屋子罢了。因为采光好,又正好有一些办公用的家具摆放在这儿。焚香便自作主张,先将这么一块小天地给清理了出来,其他的内务问题,她就一概不管了,全丢给了长亭做。
黑夜已悄然来临多时,可是焚香却全然不知,若不是长亭推门而入,大概她还是会继续将这工作进行下去。
“……你都不看看,这夜有多深了?”
为了照顾焚香的饮食起居,长亭俨然已经成了这个不大的院子里的大管家。事无巨细,内务都是由他一手操办。就连这给焚香的汤,也是他熬制的。
“喝了这汤,就早些休息吧。房间我都清理出来了。”
长亭一手拿着托盘,一手将那小碗往桌上一放,不自觉就开始唠叨起来。焚香看着他似管家婆一样,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想真就这么睡了。她但笑不语,只是双手将那瓷碗端起,别无其他。
“怎么?还打算喝了以后再做事?那我可真生气了。”
见到焚香一味顺从,却不点头答话,长亭就知道她的花花肠子是什么。现下夜已深,这宅子里头也就他们两个,长亭这胆子自然就大了些。话音刚落,他便早已经跃过长桌,一把将焚香抱起来,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他怀里。焚香双手只顾着护着那汤,怕要洒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被长亭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呢?乱来。”
焚香脸微红,看似是在怪长亭冒失,害得手里好好一碗补汤就这么洒出来些许,怪可惜的。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长亭,自然也是如此。
“你要做工是做工,可你也不能累着自己啊。”
长亭正儿八经地将那些账本鄙视了个遍,抬起头来,却见焚香正看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长东西了?”
“不是。我是在看一头黄鼠狼呢。早些回房,我岂不是更累。”
焚香斜睨了他一眼,点到为止的对话让大家心知肚明就好。长亭挠了挠头,心知焚香是有气,怪他不知道怜香惜玉,明明见她天天忙得焦头烂额,晚上还要穷折腾。
“……唉……这不是,好了好了,我就不劝你了。大不了陪你个通宵,不过如此。”
长亭摇了摇头,真正成了惧内大军中的一员。话是说得无可奈何,可是抱着焚香的手不自觉又紧了些。焚香自己也心里清楚,等到一切都上了正轨,吴家若是硬要塞几个仆人进来做眼线,她也不好推托。只是苦了长亭,两个人之间这样亲密的动作就没办法这么明目张胆了。也罢,就随了他这几日吧。
想到这儿,焚香眉间那一丝紧张的情绪便缓解了不少。长亭见她情绪转变的这样突然,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好歹也松了一口气。赶忙便转换了话题,扯到了和吴家的合作上。
“怎么一和他们在一起做生意你就这么忙呢?好像是他们把吴家的所有事儿都交给你去做了一样。”
到底是商贾家的儿子,虽然长亭对于以前的事情模模糊糊,根本记不起来多少,似乎这并不影响他对于帐簿的敏感度和辨识能力。听到长亭这么问,焚香也心里有数,只是叹了一口气据实以告。
“也并非如此。只不过是吴家娘子似乎不太喜欢我,现下好些事情也不全然是吴复在管。丢给我的这些,全是她那边的事儿。无非都是些杂事罢了。”
焚香的答案实在是让长亭觉得意外,忍不住便坐起了身子。
“杂事?他们吴家怎么会给你杂事做呢?”
长亭似乎有些着急了,语调都不自觉高了些。明明焚香才是当事人,可是一想到焚香正被人欺负,还要为自己忍气吞声,他心里就一阵不是滋味。
“说什么呢。怎么就不能给我杂事做了?我现在到他们吴家来又不是做少夫人的。再说了,之前在你们邹家党少夫人的时候,我也没少做这种事嘛……”
焚香本来还是想说些安慰的话,转念一想又觉得长亭现在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索性就什么都没说了。哪里知道她这样的反应却让平常不敢对她高声说话的长亭愈加得寸进尺起来,邹正行的性子慢慢在焚香心里有了个轮廓。
“……香儿,这摆明了就是要给你难堪的事情,你怎么就忍气吞声做了呢?……我心疼。”
长亭的话落到焚香耳朵里,生出一丝感动。她低着头紧紧握了下长亭的手,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不分彼此。焚香的沉默让长亭心中更是怜惜,自责之心更甚。不自觉间,便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起来。
“吴家娘子,我是见过的。上次送你去吴家谈事,我被安排到了下人房歇着。你出来之前,就跑出来一个女孩。明明是她将一个丫环撞倒了,茶水才泼她身上。她却硬是责怪那个丫环的不是,还将碎片掷在那丫环脸上,又骂又打。旁边的下人那么多,没有一个人赶上前去拦。当时我便想,这人定是吴家娘子没错了。”
焚香听到长亭的娓娓道来,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禁不住皱了皱眉头道。
“听你这么说,还真像是吴知秋做的事。唉,那个小姑娘也是替我受罪。多半是之前我把她气得不行,她便找人撒气呢。”
焚香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背后一声长叹声。她知道,这是长亭在长舒一口气,分明是在释然。焚香哭笑不得,转头没好气地点了他一下额头。
“你这人还真是没同情心。正说那个小丫头呢,你却还这样。”
“……她关我何事,你没受欺负就好。”
长亭一边笑着,一边对着焚香的手心吻了一下。
“自私自利。”
焚香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让人知道她现下的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