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焚香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因为窗外正艳阳高照,室内一片光亮,与昨晚上的视野真是天壤之别。这样突如其来的光线未免太过刺眼,让焚香好半天都不适应。浑浑噩噩之间,只是依稀瞧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在自己床前晃动。
“你起来了?店小二刚送了点吃食过来,可是你都还没醒。我便叫他们再去热热了。”
说着,长亭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到了焚香床前。
“要吃点么?似乎是莲藕骨头汤,自从你从浣纱镇里出来之后,就没有吃过这江南的粉藕了吧。”
焚香听着长亭的话不觉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只不过她刚一清醒,就皱起了眉头。长亭见她张口要说话,似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赶忙又道。
“那个店小二进屋来找你的时候我假装成护卫了,毕竟是大中午地过来,一个护卫坐在外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对吧?”
焚香半信半疑地闭了嘴,眼神不自觉便瞟到了一边。果然见长亭平日里不常带出来的佩剑就放在了桌上,是那样的显眼。就连长亭他自己,似乎也是换了一身不是马夫的衣裳,一身青色江湖剑客的装扮,干练而又让他英姿勃发,看着这样的他,焚香心里的那些担忧与埋怨也就渐渐烟消云散了。
“……你什么时候去换的衣服,拿的剑?”
对于这个问题,长亭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正经作答。焚香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太过于幼稚。既然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从窗户那儿进来,自然也可以原路返回。至于是什么时候去拿的,当然是天还没有亮,外头还没有人走动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焚香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让他先站到外屋去。长亭端着碗热汤,磨蹭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外头等。听着屏风内焚香换衣服的声音,心里就有一股冲动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下来,为了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只好一直盯着地板发着呆。直到焚香坐到了他旁边,喝着热汤,他才回神。
今天的焚香似乎和平常的打扮不太一样,也没有穿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繁杂的贵妇装,只不过是随便一件衣裙搭上个小坎肩,衣襟带别致地扎在左腰上,若不是这发髻作祟,真会让人以为她依旧云英未嫁。
“……今天,你有什么打算?”
长亭瞧着正在吃饭的焚香,一丝暖意就涌上了心头。听到长亭这么问,她果真就停下了筷子认认真真地想了起来。
“嗯……不知道。昨晚上便跟你说了,吴复是个谨慎异常的人,既然说是考虑五日,就一定是五日。在此期间,我们最好什么都别做。太殷勤,他会觉得蹊跷。反正,咱们只要不冷漠就够了。”
焚香一开口,不自觉就将昨晚上和长亭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长亭微微皱了下眉头,却只是沉默着,也没有说自己哪里不满意。焚香见状,半是讨好半是戏弄地问道。
“哎哟,邹正行大少爷这是怎么了?不开心了?”
长亭闻言,瞟了焚香一下,这才答道。
“你这小脑瓜里,还真是一叠一叠的生意经。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呢,所以问你今天是去干什么,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儿。”
“哦,你是说,咱们两个啊。”
焚香不怒反笑,见着她老谋深算的笑容,长亭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彻彻底底地被耍了。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就更不说话了。只顾着低着头生闷气。
至于焚香,似乎很喜欢看长亭这幅模样。一直就坐在那儿笑的前仰后合。直到笑够了,这才正儿八经地说起自己的想法。
“我听说,这附近有片油菜花田,可美了。这儿的文人骚客都喜欢到那里去吟诗作对,把酒言欢。怎么样?我们不如到那里去等消息?”
既然焚香都松了口,长亭哪里还有不愿意的道理。连忙点了点头,就拿着佩剑出去准备出行了。
在江南这样的小镇,马车未免太过显眼,就连马匹都很精贵。长亭思量再三,总觉得两人出去游玩,也不必弄出这么大排场,便于焚香商量着信步而游,慢慢走到那地方。因为离得不远,焚香自然是答应的。
等她出客栈与长亭会合的时候,俨然就换了身装束,拆掉了发髻。长亭惊讶地瞧着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声问道。
“怎么这样出来了?”
说着,还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
“哼。吴家那些下人,又有几个真正瞧过我模样的。我都穿这样了,看他们还怎么跟。就让他们守在客栈门口瞧动静吧,我们去玩。走吧。”
像是和吴复赌气似的,料准了吴复会找来几个得力助手盯住自己的焚香,便与吴复玩起了空城计。离开客栈没多远,当二人融入到同样是去花田赏花的人群中时,焚香更是牵住了长亭的手。弄得长亭甩不掉,也不想甩,只好求饶似地低头瞧着自己的小娇妻。哪里知道焚香一扬小脸,气焰嚣张得很。
“看什么呢。现在我可不是邹夫人,我是陆焚香。你别理他们了,真的跟来咱们再说!”
长亭往身后看了几眼,并没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这才转过头来摸了摸鼻翼,附在焚香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不是邹夫人,又会是谁呢?”
焚香脸一红,气鼓鼓地抓了他一把。就在吴家的那几个下人还在眼巴巴地守着客栈等他们二人的动静的时候,这两个人早就已经身在花海之中,郎情妾意,玩得不亦乐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