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刚一踏出吴家的大门,自信满满的模样瞬间就没了丝毫。反倒是一脸的疲累与不镇静,让人心疼得很。挑开马车门,焚香就连装扮成车夫的邹正行都没有太去搭理,而是一下就钻进了车厢里,小憩了起来,一直睡到正行带着她折返到了留宿的客栈,方才醒了过来。
为了能够掩人耳目,已有夫妻之实的焚香与正行还是选择了一间上房,一间下房。上房呆着的,自然是依旧顶着邹家夫人头衔的焚香,至于这个下房,则是给正行住的。既然他扮演的角色是马车夫,自然就得有着一个下人该有的行头和待遇。
这一晚上,是焚香刚从吴家谈判完之后回来的第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焚香发现自己对于这些身外之事冷淡的态度全无,从自己躺到床上开始怕都有两个时辰了,自己却还是一直没有睡意。
焚香睁着眼睛瞧着屋内的一片漆黑,脑子里塞满了关于吴家,邹家和陆家的那些破事。自己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就必须将这事情做圆满,这不仅仅是为了她深爱的邹正行,更是因为她本身追求完美的性子。就这么思来想去,静谧的夜晚似乎便在悄无声息的时候让焚香放松下来,迷迷糊糊间,眼看便要睡着了。可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轻微的响动让焚香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二楼!谁有这么个能耐从窗户里进来?莫非,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焚香半是害怕半是疑惑,心神还没稳住,又是一小段轻微的响动,这一次是吓的她差点就没叫出声来,一个人缩在床里,瑟瑟发抖。
“……香儿?是我……”
过了一小会儿,长亭拿着小半截火舌子半摸索着到了床沿边。他本不用去点这种东西,可是为了能够让焚香看清楚自己,这才会特意这么做。
焚香眯起眼睛一瞧,发现是长亭以后果然不怕了。只不过刚才的恐惧忽然便化作了一肚子的怒气,还没等长亭完全将火舌子熄灭,她猛地就将手边的枕头扔向了长亭,若不是他躲得快,估计这枕头就要连带那些被褥一起烧着了。
“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呢!有门你不走!还爬窗户!”
没有火舌子的微光照耀,房间里再一次又被黑暗笼罩。只不过这一次焚香却一点都不害怕这静得吓人的黑色了,她发现自己在生气之余,竟然还带着一丝安心。
焚香赌气地将身子转向了床里头,哪里知道这穆长亭自打恢复了部分记忆之后,就再也不是那个榆木脑袋的书生了。焚香刚一转身,他便轻轻脱鞋,也摸进了被子里,一把将焚香搂到了自己怀中。
“……你做什么呢!”
焚香又羞又气,却并不觉得讨厌,反倒是有些欢喜。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羞耻,一时间就手足无措起来,就连呵斥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香儿,我想你了……”
长亭低沉的声音忽然在焚香的耳边回荡,配着他温柔的鼻息与温暖的怀抱,实在是让焚香有些沉迷。再听他话语里若有似无的委屈,焚香这才恍然想到,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计较于今日的得失,从吴家出来开始,自己就没怎么搭理长亭。也亏得他一直忍着到现在,为了能够给外人一个主仆分明的假象,还特意走这梁上君子的路线。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焚香的心情忽然大好。本来还在抵触他的一双手,也慢慢放下了。长亭明显是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忍不住就得寸进尺起来。
“你怎么从窗户那里进来了。受伤了可怎么办?若是被人瞧见了抓进官府里,我可不管。”
焚香一噘嘴,侧过头来瞧着他。见这呆子笑得正欢,嘴角上的笑容就再也藏不住了。
“你笑什么呢?成天傻呵呵的。”
“呵呵,真要抓住了。我可不用你管,你但凡就继续去谈你的生意便好,我还有师傅来救急呢。”
说着,长亭忽然又往床里挤了挤,整个就将焚香卡在了一个动弹不得的位置,让她被迫仰着头瞧着他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再说了,你夫君的武功哪能这么差,就那么轻易被人发现了。你忘记我说的了么?顶不济之后咱们就仗剑江湖,耕田种地,怎么我都能够养活你的。真的。”
从长亭的眼神和语调里,焚香知道,他一定是在用心说这些话,没有掺半点虚假。可是这样百分百的真诚对于焚香来说未免太过于沉重,让她觉得,如果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选择了长亭所说的这一条路,那一定是自己自私的表现。
漂泊了太久,她做梦都想平平静静地过自己以后的日子,与自己心爱的人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不好。可是现在的长亭,他根本就只是记得邹正行这个符号,这个符号将会给他带来什么,以及这符号所牵连的人和事,他都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况下,作出这样的决定来,当然是轻而易举的。
“……你是说真的么?如果咱们从此就只是当个农夫桑妇,你心甘情愿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焚香忽然问出了这个在她心里问了千百遍的问题。长亭似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连连点头时,还将焚香抱得更紧。
“当然愿意。香儿,我不想看你眉头紧锁的模样,之前不想让你呆在陆家和邹家,便是看着你每天愁眉不展。我一直都在怨恨那个素未谋面的邹正行,我希望你的夫君对你好,因为你值得。所以当知道你过的并不好的时候,我真正是恨死了这个男人……却没想到,原来是我,带给你这么大的伤害,香儿,我……”
长亭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抬起焚香精致的下巴,却见她默默地摇了摇头,看着长亭时,焚香的眼睛是最为清澈透明的。
“这不是你的错。你记不起来的那些东西,偏偏是很多人要争,很多人要抢,拼了命都要拿到的东西。我是被这些身外之物所累,并不是因为你邹正行。你只要知道,从始至终,对我好的人就只有你便好……我陆焚香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本来这些话焚香时不想说的,就这么让它们烂到自己肚子里,默默地去承受一切,为长亭回邹家铺好道路便好。也许是今晚的夜色太撩人了吧,焚香只是闻着长亭近在咫尺的呼吸就有些醉了,说了不少的胡话,所以当她一股脑将自己的这些心里话都说出来的时候,她是真正有些后悔了。
难为情地焚香有些无所适从,只好下意识地推了推长亭,转身又面向了那一堵冷冰冰的墙。
“好了……睡吧,这两天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吴家那个大公子可谨慎得很呢,不到第四天是不会给咱们个准信的。”
话音刚落,一双不安分的手忽然就伸进了焚香的中衣里。焚香浑身一震,就是因为这偶然的肌肤的碰触身上便现了一层薄汗。她抿紧了唇,半天没有作声,长亭将这样的沉默当成了一种默认,更是大胆地揭开了焚香中衣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