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焚香睁开眼睛时,小袖已经守在囚牢外多时,哭肿了的一双眼睛,似乎是透露着些什么信息。焚香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起良与婉啼被人抓住了。她赶忙爬到栅栏边,一手伸出去抓住了小袖。
“小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夫人……”
小袖刚叫完她,哭得更是不能自抑。
“出什么事了?难道是牧文他……”
焚香身体本来就弱,这一阵子因为睡在囚室里头更是没有休息好。本来细腻的肌肤更是白得透明,小袖低头去瞧焚香的手,似乎还可以依稀瞧见血管的纹路。
“不是……不是的……夫人……您能不能不要总是担心别人,总得想想您自己吧?啊?”
事到如今,小袖似乎心中对焚香的无所谓感到了真正的恼怒。哭喊之下竟然还照着焚香的手背打了几下,焚香没有躲,也不觉得疼。但是见小袖这么为自己哭,她也不自觉红了眼睛。
“他们说……要对夫人实行家法,夫人犯了对祠堂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杖责八十的啊……杖责八十啊!夫人您怎么受得住?!这不是将您往死里逼么!!”
焚香默默听着小袖的话,忽然就流下泪来。其实这样的结局她早已有意料,只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了。
“夫人,您说说话啊。咱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邹正言还没回来,对不对?”
焚香忽然抓住了小袖的手,冷静的语调让小袖感到了害怕。
“夫人……您……”
小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即便是这么糟糕的结局,自家娘子也已经有所预料了。只不过,她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说起,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我便知道是邹正言还没回来,他们是要在邹家人回来之前,赶尽杀绝啊。”
焚香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绯红了的眼眶也渐渐回复到了平常的颜色。
“小袖,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啊。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说着,她突然站起身来,转身又走进囚室的黑暗之中。小袖苦于隔着那些个栅栏,根本就触不到越行越远的陆焚香丝毫。
“夫人……您不要这样……您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小袖想想,为长亭少爷想想啊!”
“……长亭……”
这么些年来,从来不曾在自己的口里提到的名字,现下忽然从旁人的口里听到,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焚香无奈一笑,没有再说话。而是一边瞧着遥远的月亮,一边慢慢在囚室里坐了下来。
“小袖,你回去吧。如果我没度过这一劫,你便跟着重仪一起回邹家,我想,他们会收留你的……”
“夫人……”
小袖又叫了焚香一声,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回头再看小袖一眼。那样的背影孤独又透着些绝望,就好像是在与人永别一样。或许在焚香心里,这一次会面确实便已经是最后一面了吧。
焚香到现在忽然真正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在看透了每一个人的自私与对权利的欲望之后,她似乎累了。她想找一个地方永远不用去想别人的想法,也不用去猜别人下一步会怎么走。
或许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方式。
想到这里,焚香闭上了眼,再一次出言赶走了小袖。可是小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没有察觉出来。
就这么坐了一晚上,眼见着天快要亮了。焚香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这才觉得有些困意。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囚室入口又是传来一阵响动。
焚香皱了皱眉头,将头往里偏了偏。过了好一会儿,那阵细微的骚动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轻缓而又稳健的脚步声,慢慢从门口延续到焚香面前。
“哎……小袖……不是说了不要来了么……”
焚香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说服小袖这样关心自己的人不要再管她的事情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她却又不得不做。结果弄得焚香只不过是说上几句话,都精疲力竭。
她费力地张开眼睛,却忽然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是你……”
那人默默点了点头,慢慢蹲了下来将焚香抱进了怀里。将鼻息深深埋在她颈间道。
“小桃,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