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焚香刚刚入眠,就梦见了那片她再也不曾去过的清风谷。
焚香吃惊地睁着眼看着,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忽然来到这个地方。因为太真实,她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黄粱一梦。
也不知道是太过于欢喜,还是因为心中太过失落。焚香一人便在这再熟悉不过的桃花林穿梭行走着。刚向深处没有几步,隐隐约约便听到了一阵笛声。
这笛音悠远娴静,她是那样的熟悉与明白。随着音节忽然从悠扬急转而下,变得低回,焚香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泪水,夺眶而出。
那一日的一曲清风和离别,霎那间又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焚香听着这音乐,心情激动万分,她急忙奔跑在茂密的桃花林间,一心想着快些找到那个吹笛的人,可是这桃花林像是在与她开玩笑一样,不管她跑了有多远,那声音传来的位置永远就与她隔着这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慢慢地,焚香累了。可是她依旧还是在往前行着。不管是扶着树干,还是最后不小心被错综的树根绊倒在地,她依旧倔强地向前方移动着自己的身子。
“长亭……”
焚香喃喃念着这个她再也不曾提过的名字,心里却因为这总是无法跨越的距离感到了一阵惶恐。
“长亭!!”
颗颗泪珠落在地上,便成了花瓣。花瓣最后碎了,竟然散成粉末,随风飘散。这些异象焚香并没有发现。她只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与绝心。她记得,她是说过走了就不要回来的话。而今自己只不过是找不到他,看不到他罢了。自己竟然就已是这么痛彻心扉。焚香的脸色有些发白,到最后,她走累了,也哭累了。这才慢慢跪在地上,再也不妄动。桃花林里,几乎都是她的足迹与她的眼泪变成的花瓣。
焚香低着头,默默伸出手,想捡起一个花瓣。谁知指尖刚刚碰到它们,这些脆弱的生命就突然飞散了。远方的笛音还在继续着,这离别之曲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就好像只要焚香找不到他,他就会一只吹下去一样。
焚香叹了一口气,抬头痴痴看着天上飞过的那一对白鸟,耳边听着这再也熟悉不过的笛声。过了好久好久,她都不曾说一句话。想要开口时,却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不,不仅仅只是说不出话,而是喘不过气。
……
梦中,焚香是被这些花瓣碎裂而成的粉末给包围,只要她的心多痛一下,这粉末就会更碎一点。弄得她看不清前边的方向,听不清周遭的动静更是说不出话来。
现实里,小袖却是眼睁睁看着脸色发白的焚香大口大口地急喘着。因为这状况来得太突然,小袖只能看着干着急。
“娘子您怎么了?”
小袖也顾不得平日里的礼仪,赶忙将焚香给扶了起来。却见她只是喘得厉害,并没有吸进去多少气。小袖脸色一白,着急之下声音更大了些。
“娘子,您怎么了?您快醒来啊,可别吓我!”
“……长……亭……”
焚香紧闭着眼睛,虽然并没有从梦中醒来,看来也挣扎得厉害。她喃喃地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
“娘子?!!娘子!!!”
小袖慌了,看着焚香像是入了魔障一般,口中念念有词。却只不过是只字片语,根本就搞不清楚她要说什么。因为没有办法正常呼吸,焚香的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她已痛苦地抓着床单,胸部的起伏也越是剧烈。就连额头上也渗出了丝丝冷汗。
“娘子,娘子!您撑着,您撑着。小袖这就去找钟大夫。”
小袖哭着,连滚带爬地从内房直接冲出了房门。刚一出门,却一下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她也不管这人是谁了,就像是拿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一样,呜哇一声便哭了出来。
“快去找钟大夫,快去找钟大夫!!娘子的锁喉症又犯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可是被他抓着的人却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言。小袖见这人没动静,立马便擦了一把泪水,生气地吼道。
“叫你去找钟大夫没听见么!!再慢点!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那人听罢,又是一皱眉。刚转过头去向他主人讨对策,却只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少爷进屋的背影。
“是你?”
这个时候,小袖也终于看清楚了被她打骂了一顿的男人是谁。正是邹正言身边的那个贴身随从,重仪。
“那……”
小袖慌慌张张地四处望着,却不见邹正言的身影。
“……少爷已经进去了。放心吧,他应该可以将二少夫人的病情稳下来,我们去请钟大夫,走吧。”
重仪说着,便往前走了。小袖一阵犹豫地看向焚香房门口,明知邹正言已经进入屋内多时,自己怎么可以不出言阻止。若焚香娘子知道了一定是要骂的。
可是……可是……
小袖一咬唇,眼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走在前头的重仪走了几步转头见人还没跟上来,便好心在一旁等着。就好像是知道小袖在想什么一样,突然又说道。
“你娘子不会怪你的。你是要救她性命,不是要陷她于不义。走吧,请大夫为先。”
说着,重仪便往侧一步,让出了一个位置。小袖听着重仪的话,虽然心里不福气想法被人看穿,不过在这紧要关头,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
当邹正言进房间里来时,焚香已经因为呼吸太过困难而渐渐没力气挣扎了。邹正言见着她脆弱如此,赶忙上前扶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长……长……”
焚香抽泣着念着一个音节,断断续续地,让邹正言听不清楚,全当焚香是在这紧要关头开始有些胡言乱语了。他一手量了量焚香额头的温度,再去抓她手臂时,发现她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长……亭……长……”
正当邹正言为她屏息运功于左掌之上时,焚香突然便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听起来似乎还是个男人的名字。本来在闭眼凝神的邹正言忽然将眼睛睁开,转头一看,左手上的真气快要散掉了。他心中一惊,趁真气还未完全散掉之前,一掌便打在了焚香的后背上。
噗的一声。
好些堵在焚香喉咙处的秽物混着些污血一下就被焚香吐了出来。她一下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地剧烈地咳嗽着。邹正言虽然皱着眉头,心情很是不爽,却也还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想为她抚顺气息。
好不容易,焚香止住了咳嗽。神情却还有些恍惚,从邹正言的角度来看,眼角分明还有泪。不知怎么的,邹正言忽然更加气恼了。他微微眯着眼,低声问道。
“长亭,是谁的名?”
刚从九死一生之中过来的焚香本来还未完全清醒,闹不清这半梦半醒间,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忽然被邹正言这么一问,毫无防备的她第一反应便是惊惧地望向那个发问者。
当她发现坐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的男人竟然是邹正言时,忽然间更加慌乱。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我的卧房?小袖呢?小袖在哪里?”
邹正言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直到焚香微微皱眉,他这才撇开了头。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幅阴沉得可怕的表情。
“你锁喉症又复发了。若不是我,你还有命在这里给我拌嘴?”
说罢,邹正言哼了一声,索性便从床沿边上站了起来。
“小袖那个丫鬟,大概和重仪一起去请钟大夫了。”
焚香默默听着,刚开始还不相信。可是当她转头看到那滩污物时,才多少相信了邹正言的话。却还是用着将信将疑地口吻问着邹正言。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邹正言看着她满脸戒备的神情,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也不算救,只不过是打了你一巴掌。”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开了,焚香还真觉得背部有那么几分隐隐作痛。她伸手去尽量抚摸那块地方,竟然是一碰就疼。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分明是伺机报复。
焚香想着自己的背部无端就要多出个男人掌印形状的淤青,真是有种叫天天不应的无力感。刚想张口反击回去,转念一想,这邹正言虽然下手没轻重,可是毕竟是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只好吃这个哑巴亏了。
想到这儿,焚香更是抱紧了被子自个生着闷气。
邹正言看到她这样,眼神更是冷漠了。
“弟妹,那个青膏虽然是上等的染料。可是最好是不要操之过急。越是上等,越是鲜艳的东西,毒性就越是强。你这病,怕是因为吸入太多这青膏的香味而诱发出来的。我就说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告辞。“
说罢,他便果真转身离开了。虽然焚香从一开始便没有望着他,可当他果真走掉的时候。焚香却转过头来了。
她一脸雾水又带着些委屈。
“你还生气。莫名其妙被你拍了这么重一掌,我找谁去撒气去。”
焚香嘟嘟囔囔地将自己蜷成了一团。背部的伤隐隐传来阵阵疼痛,可是再怎么痛,都没有想起长亭时那一霎那的窒息来的痛。
空荡荡的房间里,在沉默不久之后,凭空传来了一阵叹息。倒出了多少女儿家的心事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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