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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琅邪王氏与太原出于周琅邪之族,世尝有锥顗之名。今太原王氏子弟多事争炫,称是已族,其实非也。太原贵盛之中,自有鈒镂之号,而崔氏博陵与清河亦上下。其望族,博陵三房,大房、第二房虽长,今其子孙即皆拜三房子弟为伯叔者,盖第三房婚嫁多达官也。姑臧李氏亦然,其第三房皆倨受大房、二房之礼。清河崔氏亦小房最专清美之称。崔程即清河小房,世居楚州宝应县,号"八宝崔家"。宝应本安宜县,崔氏曾取八宝以献,敕改名焉。程之姊,北门李相国蔚之夫人。蔚,乃姑臧小房也,判盐铁,程为扬州院官。举吴尧卿,巧于图利,一时之便,蔚以为得人,竟乱筦榷之政。程累牧数郡,皆无政声。小杜相公闻程诸女有容德,致书为其子让能取焉。初辞之,私谓人曰:"崔氏之门,若一杜郎,其何堪矣?"而相国坚请不已,程不能免。乃于宝应诸院间取一弟侄,以应命而适之。其后让能显达,封国夫人,而程之女竟无闻焉。

蔡州伯父院,诸兄皆少孤。洎南海子长擢第之日,伯母安定胡氏已尊年矣。诘旦,僮仆捷至,穆氏长阿姨入贺北堂。伯母方起,未离寝榻。问安之后,虑惊尊情,不敢遽闻,似嬉笑于前久之。忽问曰:"小娘今日何喜色之甚也?"对曰:"亦只缘有事甚喜。"伯母怡然久之曰:"我知也。是郎将及第耶!"言讫,满目泫然。左右因之不觉皆流涕。吁!长仁之念周,而永慕之情至诚,非淳挚也不能感物。

李郢诗调美丽,亦有子弟标格,郑尚书颢门生也。居于杭州,疏于驰竞,终于员外郎。初将赴举,闻邻氏女有容德,求娶之,遇同人争娶之,女家无以为辞。乃曰:"备一千缗先到,即许之。"两家具钱,同日皆往。复曰:"请各赋一篇,以定胜负。负者乃甘退。"女竟适郢。初及第回江南,经苏州,过亲知方作牧,邀同赴茶山。郢辞,以决意春归为妻作生日。亲知不放,与之胡琴、焦桐方物等,令且寄代归意。郢为寄内曰:"谢家生日好风烟,柳暖花香二月天。金凤对翘双翡翠,蜀琴新上七丝弦。鸳鸯交颈期千载,琴瑟谐和愿百年。应恨客程归未得,绿窗红泪冷涓涓。"兄子咸通初来牧余杭,郢时入访犹子,留宿虚白堂云:"阙月斜明虚白堂,寒蛩唧唧树苍苍,江风彻曙不得睡,二十五声秋点长。"张祜诗名,闻于海外。居润州之丹阳,尝作《侠客传》。盖祜得隐侠术,所以托词自叙也。崇远犹忆往岁赴恩门,请承乏丹阳,因得追寻往迹,而祜之故居垝垣废址,依然东郭长河之隅。常讯于庐里,则乱前故老犹存,颇能记忆旧事。说祜之行止,亦不异从前所闻,问其隐侠,则云:"不睹他异,唯邑人往售物于府城,每抵晚归时,犹见祜巾褐杖履,相玩酒市。已则劲步出郭,夜回县下及过祜门,则又已先归矣。如此恒常,不以为怪。"从县至府七十里,其迢递而蹑履速,人莫测焉。

韦楚老,少有诗名,相国李公宗闵之门生也。自左拾遗辞官东归,寄居金陵,常跨驴策杖经市中过,布袍貌古,群稚随而笑之,即以杖指画,厉声曰:"上不属天,下不属地,中不累人,可畏韦楚老。"引群儿令笑,因吟咏而去。

徐太尉彦若之赴东南,将渡小海,亲随军将息,忽于浅濑中,得一小琉璃瓶子,大如婴儿之拳,其内有一小龟子,可长一寸许,旋转其间,略无暂已。瓶口极小,不知所入之由也,因取而戏之。其夕,忽觉船一舷压重,及晓视之,即有众龟层叠乘船而上。大惧,以其将涉海,虑蹈不虞,因取所藏之瓶子祝而投于海中,龟遂散。既而话于海舶之胡人,胡人曰:"此所谓龟宝也。希世之灵物,惜其遇而不能得,盖薄福之人不胜也。苟或得而藏于家,何虑宝藏之不丰哉!"胡客叹惋不已。

淮南巨镇之最,人物富庶,凡所制作,率皆精巧;乐部俳优,尤有机捷者。虽魏公德重,搢绅观其谐谑,亦颇为之开颐。尝行燕之暇,与国夫人卢氏偶坐于堂,公忽微笑不已。夫人讶而讯之,公曰:"此中有乐人孙子,多出言吐气,甚令人笑。"夫人承命,轴帘召之。孙子既至,抚掌大笑而言曰:"夫妻两个,更不著别人。风貌闲雅,举止可笑。"参拜引辟,献词敏悟,夫人称善,因厚赐之。

王师范性甚孝友,而执法不渝。其舅柴某酒醉,殴杀美人张氏,为其父诣州诉冤。师范为舅氏之故,不以部民目之,呼之为父,冀其可厚赂和解,勉谕重叠,其父确然曰:"骨肉至冤,唯在相公裁断尔。"曰:"若必如是,即国法。予安敢乱之!"柴竟伏法。其母恚之,然亦不敢少责。至今青州犹印卖王公判焉。

中朝盛时,名重之贤,指顾即能置人羽翼。朱庆余之赴举也,张水部一为其发卷于司文,遂登第也。光德相国崇望举进士,因朔望起居郑太师从谠,阍者已呈刺,适遇裴侍郎后至,先入从容,公乃命屈刘秀才以入。相国以主司在前,不敢升进坐隅,拜于副阶之上,郑公乃降而揖焉。亟乃趋出,郑公伫立于阶所目之,候其掩映门屏,方回步言曰:"大好及第举人。"裴公亦赞叹,明年列于门生矣。

李节,得道之士,通三《礼》,学甚精。少工欧阳率更书,自称东山道士。杖策孤迈,居止无定所。每历诸子之家,才止厅事,少时遂去,儿妻泣留,蔑之顾也。率多游于市井间,纵饮酒肆,稍稍于肋胁后取碎黄白物,鬻换酒价,资镪时竭即不知所在,人皆窃伺踪迹,莫之得也,或浃旬又见。鄽里中少年之徒,多从而学书。必惬意者,方许之教。常于衢路间,忽见士人,节谓之曰:"速将二千钱来,二十日内教你欧书取成。"人敬从之,果无谬矣。得钱随手与人。又善射法,兖州节度使王庶人闻之,迎而就试焉。节曰:"当于隙所置一物,但略言,节可中也。"王公乃以常所使小仆于球场内,以箬笼覆之,谓节曰:"西望射之。可中矣。"节曰:"不识此奴可射乎?"王公笑而许之,未深信。既一发箭,使往觇之,奴已贯心而毙矣。王公大惊,惋无及,欲从之学。节曰:"不可。公今日得,明即反矣。"王内恶之而不敢言。既而命同出猎,节遂亡归山东。忽一旦遍诣知闻告别,翌日而卒。葬于城南平地,累石为椁。累年有猎者,兔鹰随走入于墓穴间。猎者窥之,见其衣冠俨然而寝,即戏之曰:"三《礼》健否?"以草杖掀之,乃空衣焉。方验其尸解矣。

朱冲和五经及第,恃其强敏,好干忤人,所在伺察瑕隙,生情争讼。自江南采巨木送于台省,卒不能运,系絷既久,则又卤莽舍之。如此数四。人号为"宦途恶少"。

黄巢本王仙芝贼中判官。仙芝既死。贼众戴之为首,遂日盛,横行中原,竟陷京洛,数年方灭。金华子曰:"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于君也,善则归服,恶则离贰。始盗贼聚于曹、濮,皆承平之蒸民也。官吏刻剥于赋敛,水旱不恤其病馁,父母妻子求养无计,初则窥夺谷粟以救死命。党与既成,则连衡同恶,跨山压海。东逾梁、宋,南穷高、广。列岳无城壁之险,重关疏百二之固。蟒喙嘘天,翠华狼狈而西幸;豺牙烁日,齐民肝脑以涂地。酆、镐陵夷,往而不返矣。世之清平也,搢绅之士率多矜持,儒雅高心世禄,靡念文武之本;群尚轻薄之风。莅官行法,何尝及治?由是大纲不维,小漏忘补,失民有素,上下相蒙。百六之运既遭,翻飞之变是作。愚家自京洛沦陷,遂河海播迁,此流寓江南之所自也。"刘鄩,本事贩鬻。王氏既承昭皇密诏,会诸道将伐朱氏,乃遣鄩偷取兖州。鄩乃诈为回图军将,于兖州置邸院,日顾佣夫数百诣青州,潜遣健卒伪白衣,逐晨就役,夜即留匿于密室。如是数月,间得敢死之士千余人。又于大竹内藏兵仗入,监门皆不留意。既而迎晓突入州,据其甲仗库。时兖州节度使姓张,统师伐河北,鄩既入据子城,甲兵精锐,城内人皆束手,莫敢旅拒,加以州将素无恩信于众,鄩谕以将为顺举,戢御严明,鸡犬无挠,军庶悦伏。青州益师又至,兼招诱武勇,不日众逾数万。张氏家属在州,供备逾于其旧。张帅有母,鄩每端简候问,备晨昏之敬,加以容止重厚,见者畏而敬之。俄而张帅闻变,回师围城。张母登陴呼其子而语之曰:"吾今虽在城内,与汝隔绝,而刘司空晨夕端笏,问我起居,其余惊雀莫敢喧杂,汝切宜不可无礼于他。"由是张师缓攻青州,听命于梁。围解,鄩乃降梁。梁太祖得鄩大喜,累用征伐,皆获殊勋。平魏府后,遂为梁氏元帅。威名显于北朝矣。

咸通中,有司天历生姓胡,在监三十年,请老还江南。后叙优劳,授官江南郡之掾曹,辞不赴任,归隐建业旧里。有寓居卢符宝者,亦名士也。尝问之曰:"近年以来相坐,多不满四人,非三台星有灾乎?"曰:"非三台也。""紫微星受灾乎?"曰:"此十余年内,数或可备。苟或有之,即其家不免大祸。"后路公岩、于公琮、王公铎、韦公保衡、杨公收、刘公邺、卢公携,相次登于台坐,其后皆不免。惟于公琮赖长公主保护,获全于谴中耳。

卢公携,入相三日,堂判福建观察使播等九人。上官之时,众词疑惑。王回、崔程、郎幼复等三人,到任之后,政事垂张,并勒停见任,天下为之岌业。黄巢势盛,遣使乞郓州节度,敕下许之。携谓"妖乱之徒,若许则侥幸得志。"及潼关不守,銮驾将西幸,为小黄门数十人诣宅拥门诟责之,遂寘堇而毙。黄巢既入京,断其棺焉。

郑傪为江淮留后,金帛山叠,而性鄙啬。每朝炊报熟,即纳于库,遂时量给,缄锁严密。忽一日早辰,其妻少弟至妆阁,问其姊起居。姊方治妆未毕,家人备夫人晨馔于侧,姊顾谓其弟曰:"我未及餐,尔可且点心。"止于水饭数匙,复备夫人点心,傪诟曰:"适已给了,何复又请?"告以某舅餐却,傪不得已付之曰:"怎么人家夫人娘子,吃得如许多饭食?"朱冲和常游杭州,临安监吏有姓朱者,兄呼冲和,颇邀迎止宿,情好甚厚。冲和深感之,来监中访同姓,因出入,邻司稍熟,亦不防备。一日,邻房吏偶以私历一道置在案间,冲和窥之,皆盗分官钱约数千百万。候其他适,遂取之怀袖而去。吏人既失此历,知为冲和所制,一监之人无不罹重辟矣。众情危惧,共请主人,愿以白金千笏赎之。冲和既闻,念苟不许之,则宗人亦当不免。乃曰:"若他人故难,以久受弟之殊分,则无不可也。"众人常谙其禀性刚执,傥一问不允,则无复可以摇动。初令往探,若卜大敌,及闻其许成,咸私制贺,五百两银,不时齐足。冲和既见,乃取银并历同封以还之,并续绝句:"三千里内布干戈,累得鲸鲵入网罗。今日宝刀无杀气,只缘君处受恩多。"然终以恶名为人所篝,竟不免焉。

以恩地为恩府,始于唐马戴。戴,大中初为掌书记于太原李司空幕,以正言被斥,贬朗州龙阳尉。戴著书自痛,不得尽忠于恩府,而动天下之浮议。

许棠常言于人曰:"往者年渐衰暮,行倦达官门下,身疲且重,上马极难,自喜一第以来,筋骨轻健,揽辔升降,犹愈于少年时。"则知一名能疗身心之疾,其人世孤进之还丹也。

苗绅贬南中,崔相国彦昭,其故人也,见而悯焉。呼绅至第而慰勉曰:"苗十大是屈人。"再三言之,绅叹久淹屈,既闻时宰之抚谕,莫胜其喜。及还家,其子迎于门,绅笑语其子曰:"今日见崔相国,悯我如此。"遂坐于厅,高诵其言曰:"苗十大是屈人。"喜笑一声而卒。悲夫!

顾况著作集中云:"山中樵人时见长松之上,悬挂巨钟。再寻其钟,杳无蹊径。其所在即贵溪,弋阳封疆之间。"愚宰上饶日,有玉山县民秀频来说,本邑怀玉山内樵苏人往往见之,长松森罗,泉石幽丽,前望若有宫苑,林树掩映,松门之上有巨藤横亘,挂大钟可长丈余,去地又若十丈。有采樵人瞩目望于下,徘徊竟日。将去,即密记道路远近。明日与亲识同往,则莫知所在。时樵采则忽遇之,又非向时所在。钟与松门则无异状云。旬月前,邻舍之人见之,不诳也。由是知逋公之记,不谬哉!

常有新安人说,本邑深山中有一水,居人食此水者,率皆长寿,尽有二百岁者。乡人名为仙源。或疑有灵草花木常堕水中,使之然也。亦不知是神仙浸濯芝术,泉流连绵不远乎?余功及物犹能镇驻也。是知名山巨岳,无不闻有灵异之境。信州灵山,虽不齿于岳镇盛名中,而古仙胜迹亦甚可数。其状秀拔,诸峰矗列,亦有水源,居人多长寿。县之人吏,时有父母年过百岁,鬓发不衰者。

沂、密间,有一僧常行井鄽间,举止无定,如狂如风。邸店之家,或有爱惜宝货,若来就觅,即与之。虽是贵物,亦不敢拒。旦若舍之,暮必获百倍之利。由是人多畏敬,无不迎之。往往直入人家云;"贫道爱吃脂葱杂面餔托,速便煮来。"人家见之,莫不延接。及方就食将半,忽舍起而四顾。忽见粪土或干驴粪,即手捧投于碗内,自掴其口言曰:"更敢贪食美食否?"则尽食而去。然所历之处,必寻有异事。其后河水暴溢,州城沈者数版。州人恐惧,皆登陴危坐,立于城上。水益涨,顷刻去女墙头数寸,城人号哭,数十万众命在斯须。此僧忽大呼而来曰:"可惜了一城人命,须与救取。"于是自城上投身洪波中,躯质以沈,巨浪随陷五尺。及日晚,城壁皆露。明旦大水并涸,州人感僧之力,共追痛,相率出城,沿流涕泣而寻其尸。忽于城西河水中小洲之上,见其端然而坐,方袍俨然。大众欢呼云:"和尚在。"就问,则已溺死矣。乃以辇举舁起,赴近岸。数百之众,莫可举动。又其洲上游泥,不可起塔庙,相顾计议未决。经宿,其涂泥涌高数尺,地变黄土,坚若山阜,就建巨塔,至今在焉。

曹拮休,莫详其州里。有妻孥居扁舟中,来往宣、池、金陵。每于山中两钱价买柴,赴江下一钱价卖与人。自云"吃利不尽。"善符乡野牛瘴,即以片纸书云:"曹拮休拣残牛。"与牛主,令归贴于牛群之大者角上,无不立愈。性嗜鲙,持网者携鲙以候之。既见,即问其来意。渔人曰:"业网于圌山,每岁夏先得鲥鱼一头,献于府主,例获一千文。今冀早获取赏,故来相投。"受而许之,以符一道付之。适去未久,复有一人亦携鲙来告如前。沈吟久之,复授一符令去。既而先得符者果得鲥鱼,遂奔赴府主。至厅门,忽遇宾客,迟回未将上。次其后得符亦赍一头来到,乃同将上,皆获一缗焉。此人灵异甚多,已见于沈汾侍御所著《续仙传》。遗落数件,故复叙之也。

咸通中,金陵秦淮中有小民棹扁舟业以淘河者,偶获一古镜,可径七八寸,方拂拭,则清明莹彻,皎洁鉴人,心腑洞然。见者大惊悸,遂连棹出江口,以镜投于大江中。既投而后悔之,方诉于人,闻者皆知是轩辕所铸之一矣。吾闻希世神物,咸宝藏于天府,川渎之灵,密司其职,归藏氏所传,固阴祗之多护,何乃忽奋发于泥滓间,而又不得令识者一睹,岂上古之至宝时亦示显晦于人哉?而隐见有数,俾特出愚者之手,必其无能滞留于凡目耶!

杨琢常说在淄青日,见一百姓家燕巢,累年添接,竟逾三尺。其燕哺雏既飞,一旦有诸野禽飞集,俄而渐众。梁栋之上,凄息无空隙,不复畏人。厨人馈食于堂,俄手中盘馔皆被众禽搏撮,莫可驱赶。其家老人罔测灾祥,顾之甚闷。忽以杖击破燕巢,随手有白凤雏长数尺自巢而堕,未及于地,即掀然飞去。又有人家燕巢,生一赤凤子,腾跃飞去。

《志怪篇》曰:"凡藏诸宝亡不知处者,以铜盘盛井华水,赴所失处,掘地照之,见人影者,物在下也。"杨琢云:"北海县中门前有一处,地形微高,若小堆阜隐起,如是积有岁华,人莫敢铲凿。有一县宰,乃特令平之。既去数尺土,即得小铁钱散实其下。如是渐广,众力运取,仅深尺余,东西延袤,西面际乃得一记云:’此是海眼,故铸钱以镇压之。’量其数不可胜计,又不明叙时代。其钱大小如五铢,阖县畏栗,虑致灾变,乃备祭酹,却以所取钱皆填筑如故。其后亦无他祥。"杨琢云:"有一人家燕巢中,忽然赤焰光芒,而隐隐有声,若鸣鼓地中,日夜不辍。夜后厢巡呵喝于外,望之则又光焰亘大。居旬日,闻人渐声传曰:’或聚众其家。’父老惧,偶以拄杖探燕巢中,即有一小龙长尺余坠下,鳞甲炳焕。父老惊惧,速以茵褥藉之,焚香祷谢。未毕,既而见一大龙长丈余,自檐庑而入,如炬烁人瞻视,一家骇震,窜伏稽颡,徐拥其子,入自寝室,穴其屋腾天而去。其家不数年隳败焉。"杨琢云:"胶东属郡有隐士,莫详其姓氏乡里。布袍单衣,行乞于酒市中曰:’希一大醉而已。’既醺酣,即以手握衫袖霞举掉臂而行,曰:’吉留馨,吉留馨。’市中群儿随绕噪拥,一城之人咸谓之’吉留馨秀才’。城西有古传舍,郡非冲要,使命稀到,常寄宿于驿廊土榻之上。苇簟一重,每醉而归。先以冷水连洗,令湿透然后就枕。寒暑有变,兹固无改也。虽霜风如割,单枲之服覆身,人往候之,热气傍蒸于人。驿之门者皆识其非常人,每酤酒数升置于床前,及常为汲水沃簟,以候其入。见酒,即饮罄而后寝。经历累年,忽一旦往道斋大会中,白日上升矣。"僧守亮,受业上元古瓦官寺,学行无所闻,而好言《周易》中彖象。赞皇李公之镇浙右,以南朝众寺,方袍且多,其中必有人妙通易道者。因帖下诸寺,令择一人送至府中。瓦官纲首见亮,因戏谓之曰:"大夫欲得解易僧,吾师常时爱说易,可能去否?"亮闻之,遂请行。既至,赞皇初见仪容村野,未之加敬。及与论易道,亮乃分条析理,出没幽赜,凡欲质疑,亮乃敷衍,出人意表。

长安阊里中小儿,常以纤草刺地穴间,共邀胜负。戏以手抚地曰:"颠当出来。"既见草动,则钓出赤色小虫子,形似蜘蛛。北人见之寻常,固不届意。南人偶见,因有异之者。盖江南小儿亦谓之"钓骆驼",其虫子之背有若驼峰然也。搢绅会同时有此质疑,众皆默然。客有前明经刘寡辞曰:"此《尔雅》所谓,’王蚨蜴’也。景纯之注可校焉。"证之于书皆信,众皆叹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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