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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投石问路

“地图!”

往前走看来是行不通了,几千敌军刚刚过去,说不好就在哪遭遇上了,五百人不到的小分队,再精锐也难保不出现玉碎的局面;回撤拓折城更不行,也有几千报仇心切的大食人在追杀;躲躲藏藏的等敌军锋芒先过去再作回怛罗斯大营的打算?杨青摇头,拓折城被烧的消息一旦传回大食前线,撤军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到时自己这点人还是会被兜住……

南北两路都走不通,西边过了药杀水就是一片不算小的荒漠,而东边则是天山茫茫的崇山峻岭,难道真要躲到山里打游击吗?或许能保命,但于大局有何益助?

杨青的目光越过药杀水、越过那一片戈壁沙漠,继续向西移动——木鹿州。

“亦清,你说……大食的呼罗珊总督有可能在木鹿州中?”脑海中的古怪念头或许很疯狂,但杨青并不想轻易扼杀。

“有此可能,也或许在萨姆鞑城中。”

“萨姆鞑……”杨青很容易的就在木鹿州东边不远处找到了萨姆鞑城,“很近啊。”

“公子是想……?”司马川不敢肯定杨青想干啥,他只知道自己老大现在的表情很诡异。

“就去木鹿州!怎么样?”杨青一脸狠厉,“咱们本就是来抄敌人后路的,如今烧了他们的粮仓,任务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可现在进退两难,那还不如狠一点,抄深一点!他们的总督不是在木鹿州那边吗?咱们就去找他!”

“使得!”叶关眼睛一亮,“他们十几万人去了怛罗斯,现下又派了好几千人往前边巩固补给沿线,后方空虚是肯定的,一定能成!”

杨青再看司马川,后者什么都没说,只是坚定的点点头。

这次出征,五百人都抱有为国捐躯的念头。战死沙场是正常的,如能全身而退那就是赚了。既然主帅有此雄心,那还有啥好说的,端大食人的老窝去!

“熄灭火把,西渡药杀水!”

两天后,杨青的人马彻底消失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在司马川的提议下,杨青还是在转向前安排了两名军士沿来路进了天山,希望能将新的动向和计划告诉给高仙芝和郭晞。

古代就是通讯手段落后,杨青真希望有个手机。想起阿伊吉能用通信鸽传递消息,杨青已暗暗上心,回去后一定要将此法建立推广开。不过就算此刻健羽卫有了先进的通信鸽系统,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动向交给鸽子带回去。大食人用信鸽已经很成熟了,相应的为了反制,也有豢养一些凶猛的狠禽如海东青之类的,专门猎杀信鸽,万一被敌军得到己方的重要情报,那可真是万死莫辞了。唯一希望的是,拓折城别也有通信鸽才好,那样的话,大食联军就不至于痛下决心迅速提前回撤,高仙芝的部署才会有意义。

杨青的愿望实现了一半,拓折城的确没有通信鸽,不过,白水城有……

换马不换人的接力,让火烧拓折城的噩耗在三天内传到了白水城中,守将闻讯后面如死灰,哆嗦着写下消息,绑在了信鸽的脚上,随即便开始为自己何去何从开始了打算。

齐雅德展开小巧的羊皮卷,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拓折城被数百唐军袭击焚毁,粮草十去**!”

一阵巨大的恐惧感袭来,齐雅德面色苍白,用力撑在桌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怎么可能?后方怎么会有唐军的?自己手下可有十几万人马要吃喝啊,光凭怛罗斯和白水城的供给,能支持得了几天??安西军坚如磐石的挡在前面,我军攻击不力,若再得知断粮的消息,军心浮动之下……

“将军?出什么事了?”穆罕默德眼见齐雅德脸色不对,担心的发问。

齐雅德心乱如麻,脑中已一片空白,正不知该不该告诉穆罕默德的当口,传令兵就在门外大声禀报了:

“启禀大将军,唐军又变阵了!”

齐雅德惘若未闻,穆罕默德不禁皱了皱眉,闷声答道:“详情如何?”

“疏勒军顶了上来,左右仍是于阗和龟兹两军,焉耆军已退到后方休整。”

“葛逻禄部的人呢?去了哪里?”

“已经后撤了,阵营扎在了焉耆军的后面,和拔汗那部隔河相望。”

“葛逻禄变了后军?”齐雅德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猛的回过神来。

就在这一刹那,齐雅德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安西军的攻城势头一直不急不慢?为什么高仙芝明明知道人数上吃亏还愿意拖着僵局?

原来他早安排好了这着棋,高仙芝是想让自己的十几万大军耗死在这里!他在等自己粮草殆尽不得不后撤的时机,追杀的时机!

齐雅德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起来,我不能就这样认输!我还有一步足以致安西军于死地的棋没下出来!

穆罕默德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主帅:“将军,您怎么了?白水城那边到底传了什么消息来?”

“没事!”齐雅德回复了阴鸷的表情,“一小股唐军不知道从哪里偷偷摸到了我们后面,在袭扰拓折城到白水城一带,不过他们人数少得可怜,成不了什么气候!”

穆罕默德还待问个清楚,却被齐雅德高高扬起的手势阻止了。

“穆罕默德,你去,现在就去!组织我们的重骑兵,全部的重骑兵,在城下准备好!明日,决战!”

穆罕默德大吃一惊:“将军,那样的话,我们两翼就空了!”

“让安国、康国那边的人补上来!叫他们站在我们的后边,安西军不会轻举妄动的!”齐雅德渐渐变得狂躁起来,“我要葛逻禄动手!就在明天!”

穆罕默德不敢多言,匆匆下去筹备。

“砰!”齐雅德一拳砸向桌上的羊皮卷。高仙芝,你的确好手段。不过,明天我就要你痛不欲生、死无葬身之地!

“高公,对面敌军在调动!”张济匆匆走进帅营,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下的兴奋。

“哦?”歪在榻上的高仙芝眼睛一亮,撑起身来,“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动的?”

“夜间看不真切,不过似乎正在从两翼抽调兵马往城下集结,后边的诸胡部队在填补两翼空缺。高公,您说这是不是……”

“大体不差!”高仙芝激动的一拍掌,“他们这是在为里应外合做准备,应该就是明日清早了!”

“请高公示下!”张济心跳突然加速,他意识到,决战的机会来了!

“第一、派人给郭晞带话,明早以响箭为号,依计行事。让他把健羽卫的真本事拿出来,大食人不是派了几千兵马监视他么,若郭希烈能把他们全部兜住不走漏消息,我记他头功!第二、让李嗣业打醒万二分精神,演戏别太假了。还有,后撤的时候压着点,别无谓折损了兵马!若他出了半点纰漏,老夫定斩不饶!第三、告诉段秀实,两翼合口子的调遣他要亲自布置下去,明日敌军必定不惜血本,就算围住了也是一场恶战,万不可轻敌狂妄!第四、你亲自去葛逻禄那边,帮了他们去部署,让商汉看好谋落乞力,这是重中之重!切记!”

“是!末将领命!”张济热血沸腾的出了帅帐,抬头望望天色,又是一个乌云蔽月的夜晚。

清晨,齐雅德匆匆登上城楼。

“唐军可有异常动静?”

“暂时还没有。不过他们的前军似乎后撤了一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攻城。”阿普杜拉恭恭敬敬的回答齐雅德的提问。

穆罕默德去了城下指挥超过一万重骑兵、三万轻骑兵的混合部队,这是呼罗珊的全部家当了。本来齐雅德有意亲自领军冲锋,但被一众将领死死劝住,只能在城头坐镇。

“没什么出奇,我们在城下集结主力,他们害怕我们的重骑冲击,后退一点很正常。”

齐雅德这次倒是猜对了,高仙芝的确没有料到一直藏在后面的居然是大食人的重骑兵。冷兵器时代,稳固的阵形是确保胜利的基础,高昂的士气是取胜的关键,一旦破坏了敌人的心理平衡和组织基础,就相当于获得了胜利。而在不算短的时期内,用重骑兵恐怖的短程冲锋,的确是实现这一目的的最有效手段之一。

不过,对于这种也曾在南北朝显赫一时的兵种,聪明的中国人早就找出了破解之法——长矛步兵,加上各种阻滞重骑冲锋的人为障碍,配合好远程的重型投射武器,以及轻便灵活的轻骑兵,组合起来便是重骑之噩梦。

办法虽然知道,但高仙芝还是需要时间去布置一番的。所以,疏勒军往后撤了一段距离。

太阳逐渐露出了头,将大食重骑兵的铠甲抹上一层淡淡的血红。

齐雅德不愿再等待了,他知道,再过半个时辰,他的军队就要迎面对着阳光冲锋,那样很不利。

“传令穆罕默德,轻骑兵展开袭扰,打出三黑三黄旗!”

怛罗斯决定命运之日,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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