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大早,云舒便让暗香他们备了火锅子的各种用具,等着晨靖和梅景。
其实,梅景在晨靖告诉自己云舒要请他们过府的时候,便已经隐隐有预感了。因此便早早的来到了云舒的住处。
云舒也有预感,梅景必然是知道自己可能会给他说关于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于梅景早早的到来也没有好奇怪的。只是道:“我这锅子还没有架起来,人倒是先来了。”
梅景笑的有些不大自然,但是还是行了一礼,道:“最近方姑娘还好吧?”
云舒点头,道:“还好,不知道梅御医也还好吗?”
梅景道:“好与不好,也就这样吧!”
“希望今天一过,梅御医能好过一些。”那些真相揭开,云舒不知道梅景能不能过的好一点,或者是更不好了呢。
“希望如此。”梅景也一笑,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喝了一杯茶水,云舒想到自己在万事殿中看到的那些东西,倒是觉得老天爷真真的是不公平的,这般好看的人,在幼年时期竟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云舒道:“现在五殿下还没有来,我只是像问下,这事,五殿下可以知道吗?”云舒想依着梅景的想法来。
梅景没有想到云舒竟然是这样想的,竟然是这样,为何是要将两个人一起叫来,既然是一起叫来,又为何是给自己说这话?
“这事是不是和陛下又关?”梅景问道。
云舒点头。
梅景道:“五殿下我也是从小知道的,他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这事给他说了也好,不然心生芥蒂便不好了。”
云舒听了这话,惊异于梅景的心胸与气度,道:“那既然梅御医这样想,便多喝些热水,多吃些点心,等五殿下过来,一起吃锅子吧!”
梅景一笑,觉得云舒的笑容里又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和云舒的这一番话,倒是让自己心安不少。道:“那我这来者的客,便不客气了。”
说着便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点心,慢慢的吃了起来。云舒便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灰色的天空,想着,现在全州的天气应当是温暖的,现在安哥儿应该是在自己的院子中,吃过了晚饭,在温书吧!
晨靖见梅景这般淡若如水的人如此着急,也觉得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了。便也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来到了李府。
云舒出了一会的神,便听墨香在一旁道:“姑娘,五殿下已经到了。”
云舒道,“好,带去花厅吧!”自己接下来要吃锅子,这衣服太正式了。不大适合。
墨香称是下去了。梅景也去了花厅。
晨靖看着梅景不是从大门的方向走来的,而是从云舒书房那边走来的,便知道这是提前便到了的。
梅景行礼道:“见过五殿下。”
“熙正来的这般早?”晨靖便摆手让梅景不用行礼了。
“不过也是刚来,和方姑娘聊了聊。”梅景道。其他的便不再说了。
两个人倒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云舒对暗香道,“暗香,给我换身衣裳,去见客。”
暗香拿了件颜色清丽的家居服,给云舒换了,又拿了大红不断纹福字斗篷给云舒穿了,二人才往花厅出去。
到了花厅,梅景对云舒行礼道,“梅景见过流云阁少阁主。”之前是故人的相见,现在是帝都中的梅御医拜见流云阁的少阁主。自然是行了礼的。
云舒知道,这个名号一出,梅景也应该是知道自己所知道的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云舒回礼道,“潘公子有礼了。”
潘家啊!梅景一愣,自己都要忘记了,多少年了,自己怕是都要忘了潘字怎么写了。他知道云舒知道什么,可是知道和说出来,这是有差距的。
晨靖在一旁却是一脸的迷惑,这梅景不是姓梅吗?姑娘为何要称呼他为潘公子?这帝都中好像没有姓潘的吧?
云舒转向晨靖,行礼道:“见过五殿下。”言语中都是正式。
晨靖是真的看不得云舒这样的对自己,但是云舒这样对自己了,也只好道:“少阁主多礼了。”
云舒也是没有想到的,晨靖会叫自己少阁主,看来这里只有潘家的公子,皇家的五殿下,还有流云阁的少阁主。没有方家的方云舒,当年的影卫阿桑,没有梅家那个少年成名的梅御医。
花厅正中有一火锅子,正咕噜咕噜的滚着水,门外,廊下的灯笼已经开始亮了,天空越发的黑了,渐渐的飘起了稀疏的小雪花,看来这个冬天,帝都的雪特别的多。云舒对晨靖和梅景道,“二位入座吧!”
三人互相推辞一番,都落了座,倒是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这潘家是怎么回事?”晨靖问道。晨靖还是问了出来。
云舒看向梅景,梅景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云舒道,“殿下,真的不知道潘家吗?也是,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旧事了。”说着眼神便有些迷离了,那是很久远的故事了。
云舒将一块肉放进锅中,看那薄薄的肉片在滚水中上下翻滚。渐渐发白。
“德清十二年秋,潘家谋逆,全族二百余口,一个没留全部斩首。还有潘家的那十万大军,全部活埋。殿下可是听说过?”
晨靖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事,他哪里知道,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说了,这事情本来就是因着是往事了,皇帝下令了,这事不让人提起。
道:“那这事和梅景又什么关系?”
云舒捞起那块肉,放进梅景的碗里。
梅景已经是泪眼婆娑,这事都是过往了,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说起过了,就是连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是潘家的人。云舒道,“或许我应该唤你一声,纯熙。”
纯熙,潘纯熙。潘将军的小儿子。
梅景将云舒给自己夹的菜放进了口中,在云舒说那一声纯熙的时候,便已经落泪了。那些年少的过往,自己当年才多大,是有不过十岁吧!可是自己还记得姑姑带着自己去潘家军中玩耍,记得自己和父亲在训练场上练功。这些自己还记得啊!好久没有回想过了,以为自己忘了呢。
晨靖听了云舒的话,一时之间也是愣住的,喃喃道:“所以,熙正不是什么梅家长子,而是罪臣之子?”这倒是晨靖没有想到的。
云舒听了这话,冷冷一笑。道:“古来成王败寇,所谓的失败者不过是成功者对其的称谓罢了,潘家要是真的想要那个位子,还用等到大周开国三百年。”
这话说的是有些诛心了。但是也是事实了。
晨靖知道云舒是一个向来高傲的人,在这话里,却是听说了其他的意思。
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潘家怎么可能谋逆。”梅景说完喝了一口温热的酒,酒的热度顺着喉咙,慢慢的落下,像是将整个身子都是要烧着了。
“那就是有人陷害了!”晨靖知道,那些站在朝堂之上的大臣,有的真的是在私下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时候呢。
云舒吃了一口已经烫熟的菜,道:“要是真的有人陷害还真的好了。”语气中都是不屑。那个当年在父亲的宴席上赏自己名琴的那个父亲的好友,那个对晨靖心中有愧疚的父亲,那个这整个大周朝的最高权力掌控者,做的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不堪。
梅景听了这话,惊的将手中的筷子都放下了。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从来没有想到他们潘家不是因为下臣的诬陷。那是因为什么?这里面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云舒没有想到,梅景竟然不知道这事。
“你不知道?”云舒原本以为梅景是什么都知道的。
“我能知道什么。”说完竟然是一脸的苦笑。刚刚听云舒的意思,自己还有事情是不知道的。
“我去了流云阁的万事殿,看了当年的卷宗,当年,皇帝惧怕潘家军功高震主,便联合了帝都十二卿家四王八公中有利益牵扯的簪缨世家,将潘家军诬陷成了谋逆。潘家上下几百口得人全部斩杀,潘家大军全部被活埋了。”这些事情对于梅景或许太残忍了。
“当年,我爹自诩几代卫国,不料被自己一直守护的国家和君王背叛。纯熙?时纯熙矣,是用大介。纯熙,寓意光明,可是我父亲,母亲,姑姑的光明呢?我潘家十万大军的光明呢?我的光明呢?”言语中已经是声泪具下。
梅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当年竟是这样的。
“啪”的一声,梅景将手中的茶碗摔了。摔完手都是颤抖的。自己尽心尽力的为皇帝治病,为了皇帝的病遍访草药。现在呢,真真的是讽刺啊!什么君君臣臣,能比得过他们潘家百十口人和潘家的那十多万的大军吗?
“熙正,你这是干什么,坐下。”晨靖叫道。
熙正是梅景的字。
梅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仪了,在外面面前竟然是这般的失态,忙整了衣襟,平复了下心情,又才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