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二人,正想休息,忽听一声吆喝,从洞里传来。二人忙屏住呼吸,凝神盯住洞口。
“三哥,不是我挡您道,您推得急了,死猪拱着我,出不去啊。”一个破锣般的嗓门分辩道。
“就你娘的事多,身上肥肉比这死猪都多。”三哥骂了一句。
“嘿嘿嘿,三哥您真会打比方,这山里的猪哪能有我这身肥膘?”破锣嗓子陪着笑脸。
洞里忽闪忽闪射出两道光来,慢慢地矮胖子探出身子,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拖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夜里看不清楚。
黑乎乎的东西后面,跟着瘦高个三哥,手里也打着一支手电,陀淘定睛一看,原来两人手里拖着的,是一只野猪。
“他娘的,总有干不完的破事被咱轮上。”三哥骂骂咧咧,满腹怨气。
“三哥,您对彪哥有意见?”矮胖子傻呼呼的问。
“你小子别扯上我啊!我是看那帮小子不顺眼,可没说彪哥,你他娘的再胡咧咧,别怪老子不客气。”死胖子话里有话,三哥这老江湖怎会看不出来。
“哟哟哟,瞧您的三哥,我就问问呗。”矮胖子被三哥的态度吓了一跳。
“别废话,赶紧洗干净了抬回去,彪哥等着烤猪呢。”三哥催促胖子。
“好好好,立马洗,您帮我拿手电照着亮。”矮胖子把手里的电筒往三哥怀里一塞,拖过黑乎乎的野猪,站到溪水里卖力搓洗。
看样子,龙彪运气不错,猎到头野猪,给手下改善伙食,开开荤腥,清洗打杂的脏活又落在两个打水的倒霉蛋身上。
按此推测,洞里没有水源,不然,谁会扛着死猪,抹黑跑上一里多地,来这里清洗?
“三哥,彪哥让明早出山,到底啥时走啊?”矮胖子一边洗猪一边问。
“我哪知道?彪哥也没对我说呀。”三哥一手握着两支手电,一手掏出根香烟点上。
“再跟上回一样就惨了,这帮小子大雨封山了还出来巡逻。”矮胖子唠里唠叨。
“那也说不定,整整下了十八天雨,杜鹃岭的巡逻队就没断过,间隔时间也不好算,万一撞上了,前功尽弃。”三哥装作经验丰富的样子。
看来这帮人也不是心甘情愿呆在这里,花铁鲁扩大巡逻范围,确实有用,把他们堵回来了。
“天都晴了,干嘛不趁着天黑走呢?非整到天亮出发,这不等着被巡逻队发现吗?”矮胖子问题还真多。
“我说你他妈嘴里淡出蛆啦?唧唧歪歪问个不停了是吧?趁黑走?你他娘的找死啊?黑乎乎的,一点光都能传出老远去,这道理不懂?”三哥被这小子问得烦了。
“哎呀呀,三哥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跟着三哥混,天天有长进!”矮胖子甩甩两只手,在屁股上蹭了蹭。
“别往三哥这丢马屁,听着就他娘的恶心。”三哥嘴里骂着,手里掏出根香烟递给胖子,看来这马屁无坚不摧。
等矮胖子抽完烟,两人抬着野猪,往洞里走去,一路上骂骂咧咧,搭档干活,倒也热闹。
黑暗里唯一的光线在山洞的边缘消失,四周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偶尔有些虫鸣。
“爷爷,这帮家伙原来是被困在这里的,没想到杜鹃岭的防卫竟然这么森严。”陀淘凑到爷爷耳边说道。
“你以为阿机家吃素的?雄踞大凉山几千年,没点真本事,早留不住了。”陀子到估摸着洞里那帮人不会再出来了,装了锅旱烟点上。
“爷爷,杜鹃岭真有几千年啊?”陀淘问。
“怎么不是?大凉山是古蜀国望帝杜宇隐居的地方,岭里那两棵杜鹃树你没看见?”陀子到斜眼看看孙子。
“怪不得这帮人来偷东西,那些青铜面具我见过,连瑾萱姐都看不出是啥年代的。”陀淘记起雾飞樱领着他们进密道的事。
“可不?当年熊占奎就是为了这些青铜器,潜伏在岭里好些年,后来被椒盐错发现,才跳下悬崖,可怜的孩子啊,被这恶毒的人给害了。”陀子到狠狠吸了口烟。
当年熊占奎事情败露,将花铁鲁的妻子阿荞和儿子杀害,抱着花铁鲁的女儿祺儿,跳下山崖。
椒盐错把杜鹃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影踪,一个好好的家庭,飞来横祸,硬生生被拆散。
“哎,爷爷,当年的祺儿肯定没死,熊占奎跳下去还活着,会不会被他带走了?”陀淘问。
“世上多奇事,这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也没发现祺儿的尸身,可怜的娃呀。”
“要是这祺儿还活着,该有二十岁了吧?”陀淘问爷爷。
“花铁鲁的一对龙凤胎,比你早三年出生,活到现在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喽,睡吧,明天早起。”陀子到收了烟杆,躺下去睡了。
“比我大三岁,和我差不多大了,哎…”陀淘叹了口气,在爷爷身边躺了下来,脑子里闪过徐海妮的影子,那位抱着吉他的野性女孩。
陀淘跟随石海天进山救援,印象最深的就是梁瑾萱和徐海妮了,两次搭他们的车子,个性十足的徐海妮,愣小子一看到就觉得亲切。
也不知道她和杨天啸咋样了?沉默寡言的杨天啸很有才气,徐海妮唱的歌都是他写的。听她说,两人都是孤儿,从小被福利院收养。他们要去全国各地举办音乐会,唱自己的歌。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情侣啊,如果能听一场他们的演唱就好了。
陀淘漫无边际地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爷爷叫醒他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山林里的鸟儿飞来飞去觅食,又是个晴朗的日子。
祖孙二人吃了些干粮,收拾行囊,小心翼翼地潜入山洞,摸到昨日陀子到打探的地方,已然空无一人。洞里一片狼藉,臭气冲天,这帮人窝在洞里的日子不短。
“爷爷,他们走了,咋办?”陀淘问。
“放心,几十个人,不会这么快消失,正好跟在后面,找机会通知杜鹃岭的人来。”陀子到很淡定,看地上的炭火,这帮人走了没多久,队伍大,留下的线索也多,不愁找不到他们。
洞里分岔挺多,陀子到吩咐陀淘跟紧自己,循着那帮人留下的痕迹,慢慢朝前摸去。山洞里乌漆嘛黑,两人可不敢亮灯。
这洞还真细长,走了个把小时,才看到亮光,离出口不远了,陀子到加快脚步,警惕前行。探头出洞口一看,原来在一片山崖的上面。
远远看到一帮人正往谷底降落,天没大亮,离得又远,看不大真切,人数约莫三十来个,定是贼人无疑。
陀子到坐在洞口,也不急着下去,他在想,如何通知杜鹃岭的人。靠他和陀淘的力量,要留住这帮人,肯定不行。
放信号的话,巡逻队倒是能立马赶来,可是那些都是普通的寨丁,对付帮众可以,碰上龙彪怕是要白白送了性命。
要把杜鹃岭的高手调来,恐怕不可能,路程太远,赶到这里起码三四个小时,他和陀淘能坚持这么久吗?
这帮贼人里面,陀子到估计自己对付龙彪和林天联手,应该可以勉力为之。让陀淘对付其他的帮众问题也不是太大。
可是还有个病怏怏的熊占奎,如果这人功夫没废掉的话,陀淘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爷爷,你想啥呢?再不下去的话,他们要跑掉啦。”陀淘朝爷爷肩膀上拱了拱。
“瞎急啥?这么大的凉山,往哪跑去?”陀子到被陀淘一推,拿定主意。
本来一直犹豫要不要通知杜鹃岭的人,刚才细细一想,如果不通知的话,绝对截不住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力拖住贼人,等待花铁鲁援助。
“爷爷,赶紧拿主意啊,他们都下了山了!”陀淘眼尖。
“好!小淘子,这熊占奎恶贯满盈,咱爷俩今天替天行道!”陀子到简单跟陀淘说了一下自己的意图,一边激发孙子的斗志。
“行!抓住老小子,替祺儿报仇!”陀淘被爷爷说得热血沸腾,脑子里一直闪过徐海妮的影子。
“走!”陀子到从怀里掏出一只烟信,对着天空,拔掉塞子。
“嗵咜”一身脆响,一股彩色烟雾射向空中,在黎明的霞光中格外醒目。这是椒盐错的专属信号,五彩烟信升空,杜鹃岭的各路人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汇合。
陀淘往山下一看,那队人马飞跑起来,估计是看到烟信,知道椒盐错到了,熊占奎隐身杜鹃岭多年,知道五彩烟信的含义。
“爷爷!他们要逃!”
“追!”陀子到一马当先,飞身降下山崖,陀淘紧随其后,爷孙俩象神兵天将,极速朝贼人追去。
“嗵咜”“嗵咜”“嗵咜”凉山响声不断,烟雾从各个地方冲向天空,最醒目的一道青烟,离这里竟然不是太远。
“淘子!花铁鲁就在附近!”陀子到大喜,青烟是花铁鲁的标识,这下子不用担心力量悬殊了。
祖孙二人加快速度,不一刻下到谷底。龙彪一边催促手下赶路,一边带了几个人朝陀子到他们迎来。
“臭小子!又是你!”龙彪阴笑着对陀淘说。
“哼!是你们放火烧的飞樱谷?”陀淘瞪着一双牛眼看着龙彪。
“怎么?你是杜鹃岭的人?”龙彪扭扭脖子问。
“哼哼哼哼,陀子到,你想插手此事?”陀淘正要大骂,忽然有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龙彪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