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子到带着陀淘冒雨进山,刚准备攀登神女峰,雨突然停了,让陀淘意想不到的是,爷爷居然让他停下来歇息。
两人生了堆火,正烤着衣服,猛见一块巨石,朝二人栖身的山洞砸将过来。
愣小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脖子一紧,被爷爷揪着衣领,窜到洞外。
没等他回过神来,陀子到已然象离弦的飞箭,激射而出。
“铛铛铛”几声兵刃碰击的声音,爷爷与白衣人战到一处。陀淘定睛细看,那人银髯飘飘,正是陆仇。
“老东西!”陀淘大叫一声,拔出双刀,冲入战团,猛觉一股大力袭来,被爷爷一掌打在胸前,身子朝后直飞出去。
“别上来!”陀子到声音声色俱厉。
陆仇的功夫非比寻常,陀子到拼了命,才勉强能够应付,绝对不能让孙子进来冒险。
所幸的是,灰衣人不在边上。否则,就算陀子到再无惧生死,也没有打赢的把握。
杀妻之恨不共戴天,即使是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等自己和他拼得差不多了,再让陀淘上来,或许能找到报仇的机会。
陆仇平时不用兵器,今日手里,却多了把短刀。看样子,体力和往常有些不同,不知是久困深山,导致的精神萎靡,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耗费了大量体力。
饶他如此,陀子到也仅仅和他打个平手,要想杀了他,还不知鹿死谁手。
陀淘心疼爷爷,偏偏无法进入战团,急得在一旁直跺脚,干瞪眼,无能为力。眨眼功夫,陀子到和陆仇都已险象环生。
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功力深厚的陆仇与红了眼拼命的陀子到?
象两人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即使一方侥幸胜了,最多也只是两败俱伤。
“啪啪啪”陆仇疾劈三刀,陀子到招架得手忙脚乱,说时迟那时快,被陆仇飞起一脚,揣在胸口。
“腾腾腾”陀子到往后连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再看对手,已转身朝山上快步逃去。
“追!”陀子到一声大喝,挥舞弯刀,跟着陆仇追了上去,陀淘连行囊都顾不得取,忙跟紧爷爷飞身追敌。
别看陆仇年逾八十,跑起来的速度相当惊人,虽然陀淘年轻力壮,还是被远远地甩到身后。
陀子到毕竟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这几天冒着大雨,长途跋涉,精力消耗过半。
陀淘追上爷爷的时候,老人已累得至喘粗气。再看陆仇,速度居然丝毫不减,渐渐离二人越来越远,跑到一片山崖前消失不见。
“爷爷!歇会吧!”陀淘大喊。
“他杀了你奶奶!”陀子到倔强地嘶吼,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爷爷,你歇着,我追!”陀淘飞身一跃,从爷爷身上窜过。
“回来!”陀子到把玄铁弯刀在石头上狠狠一顿。
“我要杀了那个老东西!”陀淘恨恨地望着远处的山崖大喊。
“傻娃子,爷爷都打他不过,你如何杀得了他?”陀子到用弯刀支着石壁,呼呼呼地喘着粗气。
“爷爷,他们为什么要杀害奶奶?”陀淘扶爷爷坐下,一直不知道奶奶的事情,只听村里人跟他说,奶奶是凉山第一美人,温柔善良。
“这两只畜生!当年你奶奶救了他们的命,居然恩将仇报,下毒手害死了你奶奶,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金线天残!”陀子到想起往事,虎目垂泪,一刀劈得石壁火星四溅。
陀淘父亲周岁那天,正赶上大雪封山,两个神秘客冻得奄奄一息。陀淘的奶奶好心收留了他们,平时连自己都舍不得盖的被子,拿出来给两人使用。
没想到两个神秘客居然趁陀子到出远门的时候,偷偷掳走陀淘的奶奶。
神女峰上神女崖,彝民千年禁地,陀子到一路追踪,也没往这个地方想。
找遍各处,都无影踪,他才想到神女崖,翻上石崖的那一刻,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温柔的妻子,凉山的女神,静静地平躺在地上,血迹从她身上一直往外延伸,四周的石头都被染成了红色,血已经干了。
正是这陆仇,盘膝坐在悬崖上,一动不动,山风吹着他身上的白衣,扑啦啦作响,身旁站了一个身穿灰衣的汉子。
陀子到看到妻子遇害,放下孩子,怒吼一声,扑向陆仇,被灰衣人截住,杀成一团。急红了眼的陀子到和灰衣人厮杀良久,陆仇突然也加入战团。
对付一个灰衣人本就不易,没想这白衣汉子,功夫更高。陀子到在两人的夹攻之下,没几个照面,便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一刀逼退灰衣人的短刀,陆仇迎面一掌,正印在陀子到胸前,鲜血狂喷而出,腾腾腾连退数步,陀子到跌坐在地。
没等他站稳身子,陆仇已扬起手掌,恶狠狠迎头劈来。
陀子到见陆仇掌到,求生的本能,让他绝命一击,玄铁弯刀奋力挥出,“啊”的一声大叫,一条断臂飞出,溅出来的鲜血,喷了陀子到满身。
陆仇一脚踢飞陀子到,把灰衣人抢到怀里,灰衣人的右臂,已被陀子到齐根砍断,血流如注。陀子到自己,也重重撞在石壁上,差点昏过去。
“少爷!”陆仇正要结果陀子到性命,只听得灰衣人挣扎着一声大喊。
“杀了他!”陆仇掌势不变,朝陀子到当头劈下。
“啊!”灰衣人抱着陆仇,把脚朝后一蹬,陆仇的一掌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腰上,陀子到就地一滚,死里逃生。
“德旺!”陆仇抱着奄奄一息的灰衣人大喊。
“少爷,别杀他…他。”德旺断断续续地说着,嘴里的鲜血一口一口,直往外喷。
“阿爹!”陀淘的爸爸扑到陀子到身上,两只眼睛里都是眼泪。
“罢了!”陆仇迅速替德旺止血,看了看陀子到父子,抱起灰衣人,飞身跃下山崖。
“老畜生!我非杀了他不可!”陀淘听爷爷述说,气息急促,两眼快要喷出火来。
怪不得爷爷如此拼命,原来陆仇这般恶毒!
三十五年了,每年的清明,爷爷都会带着陀淘,来神女峰脚下祭奠奶奶,却从没有把这段血海深仇告诉过他。
只告诉他,奶奶是天底下最美丽善良的女人,和村里人说的一致。
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发现仇人的踪迹,陀子到怎肯放弃?和陀淘稍事休整,连行囊都顾不得拿,顺着陆仇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仇人!”祖孙俩下定决心。
陆仇仓皇逃窜,对于常年在凉山里,打猎的陀子到来说,要追踪他根本不难。
二人顺着陆仇留下的踪迹,一路追来,在不远处的断崖边上,不见了痕迹。
这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壁,在石壁底下,突然不见了脚印,难道仇人爬到石崖上去了?
这可是一处断崖,后面是万丈深渊,前面是坡度大于七十度的陡壁,上去之后,死路一条。
虽说神女峰,陀子到每年必来,但它终究是彝民禁地,除了三十五年前的那场恶战,便一直只在山下。
这处断崖陀子到也不熟悉,陀淘更没来过。
“爷爷,我上去看看。”陀淘说。
断崖的三面,都没有陆仇留下来的痕迹,唯一的可能就是爬山断崖了,要是让陀淘爬上去探看敌情,陀子到还真放不下心来。
陆仇心狠手辣,武功高强,自己都只能在他体力大耗的情况下,勉力支撑,绝不能让孙子涉险。
“你在底下,我上去看看。”陀子到说。
“不行!你在底下,我去。”陀淘不待爷爷答复,往山崖上爬去。
爷爷七十岁的人了,年轻时再怎么厉害,终究老了,绝不能让爷爷冒险。
“淘子,小心点。”陀淘已经爬了好远,陀子到也只能让他去了。
断崖陡峭,大约爬了二三十米,眼前出现一小片平地,往后面转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几个山洞。
“爷爷,这里有块平地,会不会躲在后面的山洞里?”陀淘扭过头冲山崖下的爷爷喊。
“淘子,当心仇人就在洞里,留点心!”陀子到把两只手卷成喇叭状,朝上面喊。
“知道啦!我去看看就回来!”陀淘答应一声,朝平地爬去。
这块石壁约莫二三十米见方,坡度比先前平缓了很多,为了防止陆仇,陀淘拔出双刀,摸索着往前走去。
“欺人太甚!”陀淘正紧张地向前搜索,猛听身后一声冷哼。
“老东西,看你还往哪里逃?”陀淘双刀挥舞,朝发声之处扑去。
“那就做个了结!”山崖处闪过一人,正是陆仇,他的边上灰衣人正盘腿而坐,面色死灰。
“爷爷!他们在这里!”陀淘一边和陆仇厮杀,一边冲崖底大喊。
陀子到听到孙子说话,山风很大,具体说的什么内容,听不清楚,想必陀淘发现了仇人的影踪。
“淘子,爷爷来了!”陀子到爆喝一声,向上爬去。
山腰的平地上,陀淘和陆仇正杀得难分难解。毕竟一个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没经过打斗。
一时之间,陆仇想要取胜,倒也不大可能。
灰衣人德旺坐在石头上,脸色惨灰,看样子前次中的毒还没有驱除,无论如何没法和陆仇联手。
正是天赐良机,两个仇人都在此地,眼看着陆仇后力不济,打得久了,估计连陀淘都可以胜他。
“死残废!拿命来!”陀子到拔出弯刀,朝灰衣人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