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气得吐血,瑾萱很是担心,没想到端木子涵一幅药下去,竟然药到病除。
果真是临海神医,一生把根扎在本地,精研医术,用药和诊脉的功夫十分老到。
老夫子深吸一口气,活动活动身子,吩咐琴儿取陈门金针来。
“不不不,大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端木子涵把两只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嘴里连声拒绝。
“有何不可?”老夫子双目一瞪问道。
临海陈家是从医十几代的医学世家,九代单传,陈门金针是陈家的法宝,从来是直传儿子不传女儿。
端木子涵和南琴都是陈老夫子的父母收留的孤儿,如今见老夫子要拿金针,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父亲母亲对我们恩重如山,陈门金针断断不能外传!”子涵说道。
见丈夫提起,南琴也停下脚步。
“迂腐!陈家九代单传,如今祺儿已经长成,难道不是我陈家子孙?”老夫子两眼一瞪骂道。
瑾萱这才想起,方才南琴说起那男孩子的名字,也是姓陈,怪不得老夫子当时拿着茶碗的手一直颤抖,里面肯定藏着更深的原因。
“大哥不责怪我和琴儿,我们已经感恩不尽了,哪里还敢奢望陈门金针?”子涵还是推辞,想必这陈门金针是他心里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你让祺儿姓了端木吧。”老夫子把脸一沉说道。
“不不不,原本就打算祺儿姓陈的,只是祥儿命薄,没能留得下来。”南琴说起儿子,不禁泪洒衣襟。
两人原本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大儿子先天疾病,没能留住。当时端木子涵和南琴抱着孩子,上门找到陈老夫子,请求他出手相救,没想到老夫子不理不睬。
夫妇二人不敢怀恨大哥,一来是因为他们毕竟对不起大哥在先,二来从小在陈家长大,老爷子和老夫人对自己恩重如山。
只是当年大哥不肯出手相救,总是在夫妇二人的心里留下了心结。
“唉!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琴儿,快把金针请来。”老夫子长叹一声说道。
南琴见老夫子坚持,不敢反抗,转身出了堂屋,没多久取了一只紫檀木的小箱子回来。
“临海陈氏,金针渡世,十五代传人端木子涵接针!”老夫子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双手捧着紫檀木箱子说道。
“子涵听命!”端木子涵把身上快速地收拾收拾,双膝跪倒,对着金针磕了九个响头,接住老夫子手里的箱子,站起身来。
“陈氏家规你已熟知,我就不一一宣告了,至今日起,你可以研习针法,不懂的可以问我。”老夫子说完,坐到太师椅上。
“谨遵大哥之命,陈氏金针,一心救人,无论富贵贫贱,绝不以貌取人。”端木子涵说完,双手捧起茶壶,往老夫子的茶碗里续了杯水,端到大哥手里。
老夫子喝了一口茶之后,子涵夫妇相视一笑,才敢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身来。
看来临海陈门的家法还是很严格的。
瑾萱暗想,上一辈的人都这么善良正值,怎么到了陈轻芸那里,就变得如此恶毒呢?
陈轻芸面若桃花,貌似清良,偏偏笑里藏刀,心地十分歹毒。宋姨发来的数据上显示,这个陈轻芸可是中天帝王的得力干将。
好多内幕她不光知情,有些还直接参与。
巧取豪夺,欺压百姓的事情,她都做过。值得庆幸的是,培训女孩子出国的事,她倒没有参与。
要不然的话,真是十恶不赦之徒,老夫子肯定要被她活活气死。
因为这一顿吵闹,转眼间天都黑了,陈轻祺早就做好了作业,小肚子饿得咕咕叫,跑到院子里直喊母亲。
老夫子让子涵把轻祺叫进来,仔细端详着孩子,真是越看越是喜欢。
可是小轻祺总拿眼睛瞪着夫子,虽然爸爸让他喊了大伯,也只在小嘴巴里嘟哝了一声。
小家伙和他姐姐的关系非常融洽,看到老夫子责骂姐姐,他便心怀怨恨。
“祺儿,大伯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给你,这个玉佩,当作大伯给你的见面礼吧。”老夫子探手从脖子上摘下一只玉佩,戴到陈轻祺的小脖子上。
“大哥,不不不,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端木子涵一见玉佩,赶忙起身推辞。
“你看看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无后,祺儿就是陈家唯一的根啦。”老夫子一把拍开子涵说道。
“这,这,还不快谢谢大伯?”子涵见老夫子诚心要赠玉佩,俯身托住祺儿的身子说道。
“我才不要呢,还给你。”轻祺一开口,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小家伙,气性真大,刚才老夫子责骂了姐姐几句,他一直记到现在。
“唉?祺儿,不可以对大伯无礼,这是我们陈家的传家玉佩,伯伯好心给你,怎么能不要呢?”子涵说道。
“哈哈哈,这孩子是怪我责骂他姐姐了吧?”让瑾萱吃惊的是,以陈老夫子的性格,居然这时候能笑出声来。
“你骂姐姐,我就不理你!”祺儿嘟着小嘴巴说道。
“啊呀,孩子,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大伯说姐姐几句,你还记恨起大伯来了?”刚好南琴端了盆菜进来,听到他们的争论。
好说歹说,小孩子终于暂时饶过老夫子。不久南琴把晚饭做好,众人在堂屋里吃喝起来。
老夫子和子涵兄弟相认,一时高兴,弄了坛埋了三十年的黄酒喝了起来。
轻祺早早地睡了,瑾萱陪着南琴去别处聊天,才大致知道了陈老夫子的家事。
虽然老夫子原谅了南琴夫妇,在琴儿的心里,还是藏着深深的愧疚。
“大婶,您也别老搁在心里,一家人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老夫子都说啦,往事都让它过去,一切从新开始,您得做出个样子来呀。”瑾萱劝道。
“唉,说是能过去,毕竟对不起他呀。”南琴叹了口气,幽怨地说道。
瑾萱是个讨人亲近的姑娘,虽是初次见面,南琴可没把她当成外人。
能跟老夫子走在一起的,南琴都不会当成外人。
老夫子出门学医,一去十几年,子涵和南琴相互扶持着生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老夫子不计较了,瑾萱认为南琴也要慢慢放开。毕竟冤仇宜解不宜结。
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要南琴一下子全然忘记,恐怕是做不到的事情。
老夫子和子涵的酒还没喝完,南琴帮瑾萱安排了房间,让她早点歇息。
瑾萱给涛姐打了电话,询问了孤儿院和闹闹的情况,中天帝王的人走后就没再来,她才放下心来。
宋姨的资料显示,陈轻芸在中天帝王的身份举足轻重,负责临海开发的决策者是她的男友,大学里的同学。
两人郎才女貌,上学时就十分甜蜜。看来这征地的事,还得从陈轻芸身上下手。
陈轻芸和老夫子的父女关系实在太糟糕,少年时结下来的仇怨怨恨很深。
她由南琴和端木子涵一手带大,下午不承认老夫子是他父亲,说子涵才是她的生父,照这样看来,她和端木子涵的关系确实深厚。
实在不想让一个这么优秀的年轻姑娘误入歧途,瑾萱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劝她走上正道,不能再跟着中天帝王一条道走到黑了。
宋秘书的资料对陈轻芸和她男友的记录不是十分详细,就怕这些内部的黑幕,他们也参与进去。
躺在床上,瑾萱好一通胡思乱想,唉,若是海天在的话就好了,至少有个人可以商量。
脖子里的不锈钢项链已经戴得惯了,起初觉得十分沉重,现在觉得特别亲热。
每晚睡觉时都捏在手心里,那里曾经留下过海天的体温。很多时候想想,人生真是两难。
若是能回到雪谷该有多好,乘着流星没有坠落山谷,早一点携手人生,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处境了。
端木子涵和南琴毅然走出这一步,虽然内疚了半辈子,至少在今后的日子里可以活得心安。
有时候,看似坚强的人不一定坚强,看似柔弱的人也不一定柔弱。
摸着不锈钢的项链,瑾萱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醒来时,南琴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轻祺早早地去了学校,老夫子在堂屋用茶,南琴忙着招呼瑾萱入座,子涵在屋里不知道忙些什么?
“子涵,要不要出来吃饭啦?”许是想通了的缘故,南琴的今天容光焕发,想换了个人似的。
屋子里没有声音,南琴不由地举步往房门走去。
“啪”“啊!干嘛呀你?”就听到南琴一声惊呼,和冲出房门的端木子涵撞了个满怀。
“大哥!是我冤枉了你呀!”端木子涵抱着本泛了黄的羊皮医书跑了出来。
“噗通”一声,在老夫子面前双膝跪倒。
“哎哎哎,起来起来,多大的人了。”老夫子怜爱的扶起弟弟,好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端木子涵两眼含泪,深情地看着哥哥,捧着医书的手好一通颤抖。
昨天老夫子把陈门金针正式传了给他,出于好奇,子涵看了个通宵。
他要找出当年儿子的病因,看看能不能医治,那时他和南琴都以为陈门金针绝对能够治好儿子,哥哥不肯出手,定是怨恨他们的背叛。
可是把医书看透,他终于明白了,当年老夫子不是不救,实在是儿子病得太离谱,根本没有办法医治。
真是错怪了哥哥,子涵想起往事,痛心疾首。
“好啦好啦,当年你们把孩子抱来,我已经知道了病症,想了好几个通宵,终于琢磨出一种办法,只可惜……唉!”老夫子长叹一声,早已热泪盈眶。
“大哥!真有办法医治?”端木子涵一把抓住老夫子的胳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