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瑶啊,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小宝宝呀?”柳碧瑶笑得前仰后合,十来年了,从没象今晚这么高兴过。
“我看呀,小宝宝正在肚子里睡大觉呢。”万琳琳跟着起哄。
因为梁瑾萱失踪的事情,钟文雍与何靖瑶的婚礼,好多朋友都没有出席。
今天特地把一帮年轻人聚到一起,大吃大喝一顿之后,众人找了个附近的歌厅,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暖暖的灯光底下,姑娘们美艳无比,男士们更是魅力无穷。
“琳琳,瞎说什么呢你?”何靖瑶红着脸,害羞地说道。
“这有什么害羞的呀?赶着年轻早点生了多好?”柳碧瑶当了十几年的妈了,经验比较老到。
钟文雍拉着何靖瑶的手,在边上“嘿嘿嘿”地傻笑,石建兵在边上一个劲地磕着瓜子,大老爷们比姑娘们吃起来还凶。
万琳琳时不时瞄上建兵两眼,文雍和靖瑶结了婚,最高兴的就是她了。
“哟吼,看不出来,建兵吃起瓜子,比女孩子结棍多了呀!”天泽突然发现了窝在沙发角落里的石建兵。
“结棍?啥结棍?”琳琳好奇地望着天泽。
石海天在边上笑而不语,“结棍”这两个字是江南一代的土话,意思就是很厉害的意思,海天的家乡也在吴地,言语多少有些共通。
“哈哈,哈哈!”瑾萱乐得抬不起腰,两只手一个劲地往天泽背上擂。
“哟?看来这里有文章。”玟月一拍林正的肩膀,把他紧张得一激灵。
“嘿嘿,这事以前他也干过。”瑾萱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瞅了一眼天泽说道。
秋日的艳阳,把古城的粉墙黛瓦浓妆艳抹起来。到处是挑担推车,卖桔子的农家女人。
一筐筐金黄色的东山蜜桔,给古城的每条巷子点缀上喜悦的小红灯笼。
“马桔子嘞…东山蜜桔!”叫卖声抑扬顿挫,有吴侬软语特有的味道。
周三下午没课,瑾萱约了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在远香堂对面小山上的亭子里磕着瓜子晒太阳。
池子里的荷花还没完全凋零,荷叶杆子挺得笔直,在平静的水面上折射成各式各样的影子,线条交错,风韵不逊夏日。
女孩子们凑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小秘密,八卦的种子从小就开始萌芽。
“哎,你们阿晓得?蓉蓉跟隔壁班级的蒋伟良轧朋友了。”
“啊?不会的吧?我妈妈说了,年纪小不可以轧朋友的。”
“你懂个啥?人家外国人,七八岁就结婚了。”
“不可能不可能,阿婆讲过格,要大学毕业子才能结婚格。”
“不相信拉倒,乃不晓得格么子多勒嗨。”
“哎哟哇蹍,要是被我爸爸妈妈晓得了,非哈萨特不可!”
女生们七嘴八舌议论着自己知道的奇闻异事,她们嘴里的蓉蓉,是班里年纪最大的女生,留了两级了,今年才转到她们班上。
说是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换心之后,智力下降得厉害,面孔倒是长得相当不错。
白白嫩嫩水灵灵,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最让她们羡慕不已的,是她的衣服。
蓉蓉有个姑姑只比她大了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好年头。
每次在路上遇到她的姑姑,同学们都惊艳得停下脚步,实在太美了,那小红裙子裹着的妙曼身段,看一眼,魂都能被她吸了去。
有这样的姑姑,蓉蓉能差到哪里去?
年级里的男生们早就盯着她转了,今天你请她吃萝卜丝饼,明天他请着吃糍毛团子。
要是谁能和她一起坐到小吃店里,吃上一碗酒酿圆子,必是前世里修来的福分。
偏偏她天生一副好身材,怎么吃都胖不起来,其他女同学还不知道腰的时候,蓉蓉就知道扭屁股了。
隔壁班蒋伟良是学校里的头号小霸王,见着男生就打,看到女生就拍。
连六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不敢惹他,大伙们要是在路上遇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贴住墙壁,让他先行。
“蒋伟良有什么了不起的,碰着我还不是一帖药?”女生们正磕着瓜子专心致志地闲聊,冷不丁从小亭子底下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秦天泽,你怎么来了?”女生们好奇地望着假山底下的天泽。
“哪夯?你们可以来,我就不能来啦?”秦天泽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小时候他不长个,也不大喜欢和其他男同学一起玩,经常独来独往。
偶尔身后会粘上一只跟屁虫,瑾萱是他唯一的跟班。
“你瞎说,蒋伟良结棍得不得了,你不怕?”一个长辫子女生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说。
“我瞎说?不相信的话,明朝让你们看看。”天泽把胸脯拍得埲嘣响。
“小骗子大坏蛋,格种闲话你啊杠得出口格啊?”另一个马尾小姑娘说道。
“好好好!明朝我让他当着大家的面,跪了地上搭我磕三只响头,哪夯?”天泽挺着胸脯歪了脑袋,左手的大拇指,恨不得竖到后背上去。
“你要是真格让蒋伟良磕头,我尼就佩服你!”长辫子小姑娘说道。
“啊?光佩服不来格。”天泽的脑袋晃得象拨浪鼓一样。
“格么乃想哪夯?”马尾巴小姑娘站起身问道。
“嗯,要么格浪,乃笃格的瓜子先给我吃点。”天泽抬起头,使劲伸出手,指指她们手里的瓜子。
“吹牛!”瑾萱把手里的瓜子壳扔到小熊猫形状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说道。
她知道秦天泽为什么有恃无恐,蓉蓉就住他家的马路对面,每天吃完晚饭,蒋伟良就在隔壁小人书摊头上探头探脑,时不时学小流氓那样吹几声口哨。
蓉蓉听见了就出来,有时候家长不让她出来,她就事先跟天泽说好,让他帮她圆谎,说是有不会的功课要去天泽家里请教。
蓉蓉她妈妈跟邱海璐认识,女儿去他家里,她不会疑心。
就是有了这层原因,蒋伟良才不敢欺负天泽。如今他夸下海口,说要让人家当着众人的面,跪下来磕三只响头。那不是天方夜谭,吹牛吹豁边了吗?
“哎,小萱!她们不相信也就罢了,连你也怀疑我?”天泽三步两步爬到亭子里来。
“切,你以为我是小笨蛋啊?”瑾萱伸出舌头,冲天泽做了个鬼脸。
“好,不信就不信,明天你们看看就知道了。”天泽一边说着,一边从小石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往嘴里送去。
“哎哎哎,没说让你吃呢。”长辫子姑娘一拍天泽的手臂,跺着脚说道。
“啥?刚刚不是讲好的吗?蒋伟良磕头,我吃瓜子哇。”天泽一脸惊讶,好像蒋伟良已经磕头了似的。
“要么格浪,你跟我们比赛,看看啥人瓜子吃得快,要是你赢了,就给你瓜子吃。”马尾巴小姑娘沉吟了半晌说道。
这个主意好,让天泽和女生比赛吃瓜子,他要是赢了,就给他瓜子吃。
每当想起那件事,瑾萱就乐得不行。三个女生真是笨,比赛吃瓜子,看谁吃得快,要是他赢了,才给他吃。
是不是很矛盾?
童年的事情,有多少不矛盾呢?矛盾无处不在,不管你快乐着还是正在悲哀。
傻是快乐的源泉。
“结果呢?”玟月好奇地趴到瑾萱身边问道,她想知道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把她的海天大哥迷到这个程度。
“后来啊?哈哈哈,让他自己说呗。”瑾萱把天泽拖过来,他却别着脑袋跑去点歌了。
后来秦天泽,再也不帮助蓉蓉骗她妈妈了,因为他被蒋伟良狠狠打了一顿。
上了初中之后,天泽特地去找过蒋伟良。据说有人见到了当日的情形,蒋伟良真的趴在地上,对着秦天泽磕了三只响头。
只是女生们进了各自的中学,瓜子大赛上打的赌,早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天泽对着麦克风深情歌唱,仿佛一切真的飘散在风里。
玟月性起,拉着林正也登台献唱,众人围着两人,拍着手摇着铃铛,给他们助兴,也为他俩祝福。
“嗨!唱支歌给我听听呀。”瑾萱拿了瓶啤酒,朝石海天走来。
“我?不不不不不不!我…我哪行啊?”石海天把两只手摆得如风车一般,脑袋直接摇成了拨浪鼓。
“哎哎哎,队长!你不是老在浴室里唱的吗?很好听的,不比林正差。”关键时刻,陀淘总会出现。
这下海天为了难,说到唱歌,他可不在行。平日里有时也喜欢哼上几句,就是老走音,让他颇为烦恼。
再说了,现在的歌曲变化太大,听个百来遍也记不住调子。
瑾萱满脸诚意地看着他,又找不出适当的理由拒绝,哪知陀淘这小子跑过来火上浇油,更让他下不了台。
“唱吧,我喜欢听!”瑾萱往海天杯子里倒了半杯啤酒。
可以拒绝花开,唯一拒绝不了的,是瑾萱的眼神。
“好!”海天猛地干掉杯里的酒,往点歌屏走去。
“来来来!我们队长要唱歌啦!”林正在大厅的空地上来了个侧身翻,辗转腾挪跳了一段街舞。
他是给海天热场,哪知一套动作做完了,石海天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歌。
“哎呀,队长!就那首,那首。”陀淘跑上去提醒。
“哪首啊?”海天一脸疑惑。
“这阵子你天天吼的呗!”玟月趴到海天肩膀上,在屏幕上翻了几下,把他推上歌台。
天泽和建兵拼酒,钟文雍在边上给两人打气,万琳琳不住地扯建兵的袖子,被天泽一把拍开。
瑾萱窝在沙发里,手里拿着剩下的半瓶啤酒,满怀期待地望着台子上的石海天。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唱歌。
“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歌台上的石海天,双手握住麦克风的杆子,两眼紧紧盯住大屏幕,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
唱到忘情处,歌厅仿佛变成了他的浴室……
“瑾萱姐,干一杯!”玟月拿着酒瓶,往她手里的瓶子上轻轻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