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布拉达宫庄严肃穆,东方泛起很淡很淡的红,那是玛布日红山赋予他的神圣气质。
一排排有着千年历史的房屋,静静地驻立着,在这座世界上最高的城市里,与天为邻。
虔诚的朝圣者们排成长龙的模样,一步步磕着头走向这里。他们的眼神安详,转经筒被磨得发亮。
天泽不停地摆弄相机,他要拍一幅巨型的布达拉宫,这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那日轻信了红衣姑娘,丢了一整套相机镜头,幸亏车里有备用的机器,不然,这趟旅程就徒劳无功了。
真没想到,那红衣女子竟然是个小偷,他和瑾萱好意留她过夜,一晚上相谈甚欢,第二天起来,才发现那人已不知所踪。
沿途一直留意,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想必徒步来拉萨,也是她随口编造的谎言。
两人在拉萨已经住了半个月了,呼吸着离天最近的空气,慢悠悠地过日子,看蓝天上缓缓流动的朵朵白云。
“不知那女孩会不会来拉萨?”瑾萱望着山脚下,越聚越多的朝圣者队伍问道。
“傻瓜,你还相信她的话?”透过镜头,观察着朝圣者的面容,天泽打算拍几幅脸部特写。
“她那样的姑娘,不像小偷。”可怜的瑾萱,到现在还觉得红衣姑娘是个好人。
“她就是个惯偷!”天泽恨声说道。
那套器材是他为了此行,特地新添置的,算上相机,接近三十万了。
要不是惯偷,她能知道器材的昂贵?早就听其他摄影师说过,外出拍照的时候,经常有人偷了镜头去卖。
原本一直不信,哪知这次还就真的遇上了。
“我看也不至于,说不定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瑾萱微微皱起眉头。
“不得已的苦衷?拿了别人东西,就可以解决她的苦衷?”天泽真是被她折磨得没了脾气。
东西都被偷走了,她还为小偷辩护。打小就是这个样子,怪不得老受别人欺负。
记得有一次,天泽和瑾萱刚进中学,就在皇废基那里。每天中午都要赶回家吃饭,天泽有自行车,顺路把瑾萱带到跨塘桥,上学时再载她回去。
到了下午放学,天泽经常独自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
那时梁云汉的云海公司已经做得风生水起,江雪经常给瑾萱,从国外带回很多稀奇的东西。
天泽一个月只有二十元零用钱的时候,瑾萱就拿得出五十元一张的人民币了。
班里好些女生经常围着瑾萱问这问那,放学时更是被一帮同学簇拥着一起回家。
偶尔才有机会搭乘天泽的自行车。
为此天泽十分恼火,明确地告诉瑾萱,那帮同学只是在利用她。因为沿途店铺林立,更要路过一条有名的街道,那是古城里最为热闹的地方。
忠言逆耳,瑾萱听不进去。直到有一天,天泽因为值日,回家晚了。
一路按着铃铛,车子骑得飞快,小风夹带着绿叶的清香从耳边呼啸而过。
天泽放开双手,唱着最流行的小曲,窜行在临顿路上。
他要赶去跨塘桥,前几天和铁匠铺的老板说好,给他打造一把镔铁折扇。
好不容易凑齐的钱,还问瑾萱借了三十。可恶的老板,一把折扇开价五十,一口价的交易。
约了今天提货,天泽的心,中午就飞出校园了,要不是值日生耽误了时间,这时早已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武器。
为了这把折扇,特地请对门摆书摊的老爷爷,给他取了个响亮的江湖名号:铁扇书生。
跨塘桥就要到了,抬头已经看得见铁器铺的招牌。
“咦?小萱?”冷不丁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石库门的台阶上,虽然把头埋得低低的,还是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在这里干嘛?”天泽跳下车,撑起自行车的架子,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瑾萱一声不吭,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妈妈给她梳的麻花辫子真好看,清晰的发路里露出白嫩的头皮,被几根碎头发半遮半掩,好看极了。
“喂!跟你说话呢!”天泽提高了音量,可别把取兵器的时间给耽误了。
一连问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天泽清楚地记得,瑾萱抬头的那个瞬间,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认识了十二年,从没见她这么悲伤过。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一眨眼,扑簌簌直往下掉。
瑾萱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天泽,原来前些日子,江雪从瑞士给女儿买回一块手表。
瑾萱带到学校里来,有位女同学说手表太好看了,问她借几天戴戴。好心的瑾萱也没在意,以为同学嘛,就该互相帮助。
哪知说好借一个星期的,今天就是归还的日子。瑾萱见她不提,放学路上主动问她。
那同学说放家里了没带出来,可是明明上体育课的时候,看她戴在手腕上的。
瑾萱追着她要,那同学平时就和很多初三的男生比较要好,见瑾萱讨得急了,直接把她推到那些大男生堆里。
平时一直围着瑾萱,一起放学回家的同学们,顿时走得一个不剩。留下瑾萱一人,被一帮初三的男生推来推去。其中有几个人高马大的,还趁机在她的脸上摸了好几下。
“岂有此理!”天泽一听,怒发冲冠!
拉着瑾萱上了自行车,一路飞驰,赶到铁器铺取了兵器。载着瑾萱一路狂追。
他知道那几个初三的男生,平时在学校里作威作福,老欺负低年级的同学。
要不是铁扇子没到手,早收拾他们了。
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从跨塘桥一直追到东园,终于看到那几个小子。
七八个男生,高高低低,有肥头大耳的,也有瘦成猴的。那女同学正跟他们打打闹闹,时不时被男生们摸摸脸蛋摸摸身子。然后她假装生气,追逐打骂。
小小年纪没有家教,天泽最看不起这类女生。早警告瑾萱不要理她,偏偏不听他的。
“嘎吱”自行车直接骑到那帮男女面前停住。
“哟吼,这妞喊帮手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生指指他们,跟同伴们说道。
“是个小赤佬啊!”好几个小子抬头瞪着天泽。
“他是我同学,坐第三排,经常说自己会武功呢。”女同学把天泽介绍给那帮男生。
天泽等瑾萱下了车,把自行车撑好。掏出铁扇子,“噗啦”一声打开,往自己胸脯上扇了几下,斜眼看着那帮家伙。
“偶哈哈哈哈!大家快看,这小赤佬干嘛呢?”有个长得跟猴子似的男生,两手猛拍大腿,乐得直不起腰来。
“别笑啦!你们要是看到他上课的样子,那才好笑呢!”那女同学趴在一个男生的肩膀上,伸手朝天泽指指。
天泽从小就喜欢武功,经常按着武打书里的口诀练习,自打被陆仇收为徒弟,更是勤学苦练。
瑾萱躲在天泽背后,吓得浑身发抖,对方可有七八个人呢,都是初三的学生。
而且陆爷爷不准天泽打架,要是被他知道了,非责罚他不可。
“放心!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习武之人,哪能坐视不管?”天泽摇着镔铁扇子,低声对瑾萱说道。
“嗨嗨嗨,大伙听到没?这只小赤佬说他是习武之人!”离天泽最近的一个胖子扭过头去给大伙说道。
“噗哈哈哈!”
“哦哟哟哟!”
“啧啧啧!不简单!”
“老子看他骨骼清奇,乃百年难遇之习武奇才!”
“别逗了,他就一傻帽!”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瑾萱躲在天泽背后,从肩膀边上探出头来。
“哎!你们看那,那小妞和他亲热呢!”
“谁说不是呢?他们在班级里就经常这样!”
“你别说,这小妞比你漂亮多了!”
“去你的!滚你妈蛋!”
女同学见他们夸瑾萱比自己漂亮,气得一拍那男生肩膀,刚想离开,没想到被那男生一拽,反而跌入他怀里。
“跳梁小丑!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天泽铁扇轻摇,仰头望着天空,说了几句武打书里的江湖用语。
“妈的!说你傻你还真拽起来了!”那男生把女同学一把推开,朝天泽走来。
其余的男生见老大要动手了,纷纷围了上来。
还没等几个小子反应过来,天泽双脚一跺,铁扇子合起来对着众人一阵疾点。
那帮男生哭爹叫妈,纷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女同学吓得小脸发紫,见势不妙拔腿想逃,被天泽一把揪住书包扯了回来。
“我该死!”“啪啪”
“我有罪!”“啪啪”
“对不起!”“啪啪”
三个男生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扇自己耳光。瑾萱阻止天泽,天泽不肯答应。
昏了他们的头了!敢欺负低年级的同学!凡是刚才摸过瑾萱脸蛋的男生,统统自打耳光一百个!
“说不定她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瑾萱还不死心,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那红衣姑娘肯定不是坏人。
“哼哼哼!你总是这么善良,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天泽没好气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听劝?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人?
虔诚的朝圣者们越聚越多,拍成的长龙一眼看不到头。也有穿着不同衣服的游客,跟着一起磕头祷告。
“哎!快看!”瑾萱指着朝圣者的队伍,突然大叫一声。
天泽被她吓得一哆嗦,“咔嚓”一声拍了一张夫妻肺片。
“干嘛?”天泽问道。
“红衣姑娘!红衣姑娘!”瑾萱雀跃着跳起来,笑容满面。
看到小偷,去追的人有,欢欣雀跃的,还是头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