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虎领着八个黑衣大汉蹲在那里砌墙,满头疥疮的妖艳女人忙着搬运水泥,假发套已经戴上去了,跪在地上求了好久,大虎才还给她的。
石海天的指令是三点钟完工,还有一个小时,干不完的话,不知道又有什么处罚。
三逃家的房子也要重建,三天之后不造好的话,苦头有得吃了。和海天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龄人,他的脾气谁都知道。
大牛和三逃弄来了新床和全新的被褥,女人们帮着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瑾萱陪闹闹在屋里睡觉,石海天跟儿时的伙伴们在屋外的场子上闲聊。
村民们得了石海天的礼物,纷纷冲他竖起大拇指。村里人就是这样,谁好谁坏,待遇立竿见影。
活该大虎家倒霉,赶上这个瘟神回乡,平日里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都只有他家对别人吆喝。
老秃子吩咐儿子把人全喊来,弄死海天算完。大虎哪敢?万一弄不死可就惨了,这家伙报复心特强,打小就如此。
村里的年轻人缠着海天给他们讲战斗的故事,海天也不推辞,告诉了他们一些部队里的训练常识。
再三叮嘱众人,不要畏惧强恶势力。有理就得坚持,恶人和困难如出一辙,你越是怕他,他越是找你。
聊着聊着,天色已晚,大牛弄了吃的,一众年轻人,又聚到海天家里,狂吃一顿后散去。
夜色降临,喧腾了一天的村子瞬间沉静下来。海天抱着闹闹看瑾萱收拾屋子,刚换的灯泡发着暖暖的暗光。
“爸爸。”闹闹摸着海天的脸,专注地喊着,语音十分清晰。
“哎!哈哈,爸爸在爸爸在。”乐得海天哈哈大笑。
“爸爸。”闹闹也乐得不行,咯咯咯地笑着,接连喊了好几声。
“真乖!来!妈妈美不美呀?”海天抱起闹闹,朝瑾萱凑去。
“妈妈美。”小家伙十分应景,探出半截身子,两只手捧住瑾萱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闹闹乖,姑姑收拾好就来陪你~…你个死不要脸的。”瑾萱笑嘻嘻地和闹闹碰了一下额头,抬头瞪了海天一眼。
“哈哈哈哈!”石海天一阵大笑,抱起闹闹进屋讲故事去了。
二人把孩子哄睡,又说了些儿时的旧事,时间也不早了。村里就是这样,一入夜立马鸦雀无声,村民们早已熟悉了早睡早起。
海天让瑾萱也早点休息,瑾萱也让他不要熬夜。海天家就一间屋子有床,十年没回家,爷爷房里的床早毁坏坍塌了。
瑾萱帮闹闹掖了掖被子,闭着眼睛假睡,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睁眼,发现床上空荡荡的,石海天还坐在凳子上看书。
“还不睡觉?”瑾萱往里面挪了挪,轻声问道。
“你睡吧,我看会书。”海天随口答道。
瑾萱懒得理他,径自睡去,昏昏沉沉又过了好久,闹闹的小脚伸了出来,把瑾萱踢醒。
这小家伙睡觉总是不老实,都打横了,瑾萱笑骂一句,拍拍他的屁股,把他身子摆正。
忽然发现石海天还保持着看书的姿势,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嗨!睡觉吧。”瑾萱把被子摊平,往里挪了挪,侧着身子喊道。
“哦!看得睡着了,嘿嘿。”海天冷不丁被瑾萱喊醒,吃了一惊,尴尬地笑笑。
站起身来帮瑾萱掖了掖被子,转身去包里拿出闹闹的小毯子,弄来四张椅子,拼成简易的床,躺了下来。
“睡觉睡觉。”一切安排妥当,石海天扭头朝瑾萱一笑说道。
瑾萱一直望着他,从他拿小毯子的时候,见他搭床动作娴熟,还带着一脸惬意的表情。
“哎,真是个傻瓜。”瑾萱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扭头看了看闹闹。
“喂,你谈过恋爱吗?”瑾萱把被子掖在脖子底下,眨了眨眼睛看着海天问道。
“那当然啦,一把年纪了都。”海天显然也没睡着。
“哦。”瑾萱随口应了一声。
“你不信?”海天生怕瑾萱不信。
“信啊。”瑾萱轻声说道。
石海天还真谈过一次恋爱,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对象是部队文工团的一位战友。
那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又会打扮,当然,和瑾萱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两人交往了二十一天,之前一直很好。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他们在河边的草地上,背靠背一直坐到黄昏。吃了一个咸鸭蛋,喝了一罐啤酒之后就回去了。
第二天,那姑娘通过一位女战友向他转告了分手的信息,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
所以严格来说,他的恋爱史是二十一天,第二十二天是用来分手的。
“噗哧”听他说得来劲,瑾萱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傻瓜,要是能谈成恋爱才怪!
“笑什么?”海天从简易床上侧过头来问道。
“没啥,很浪漫。”瑾萱忍住笑答道。
“哎,你说,白天的事,我是不是做得过份了?”海天问道。
白天把大虎打得够惨,刚才想想,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伙伴。
“除恶务尽,你不是一直这么教育林正陀淘他们的吗?”瑾萱没觉得海天做得过火。
“那不一样,大虎和敌人不同,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海天望着天花板说道。
“回时警车开道,市里建了皇宫,领导是皇宫的座上客,这些还是人民吗?”瑾萱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倒也是,石大虎在外面发达了,村民们说的“皇宫”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嗯,明天去打探打探。”石海天说道。
“你去打探干嘛?”瑾萱不解,这么大的闲事,难道他要去管?
“要真是腐败的蛀虫,端了他的老窝!”海天的口气,听起来不像在玩笑。
“你真的要去?一个小老百姓,你管得了吗?”瑾萱担心他去惹事。
“除恶务尽!睡觉!”海天和瑾萱说了晚安,渐渐睡去。
“哎,可爱的傻瓜。”瑾萱心里暗暗说了一句,检查了一下闹闹的被子,带着心事睡去。
甜蜜里似乎夹杂了失落。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大虎已经带着那帮跟班们回市里去了。
可能是去拉材料和机器,给三逃家重建房子。海天也没在意,大牛的媳妇早早便送来早饭,海天和大牛吃完了在屋里闲聊。
“大牛啊,大虎那皇宫你去过没?”海天问道。
“我哪去过呀?就在门口瞄了几眼。”大牛一边说一边拿眼偷瞄自家媳妇。
“肯定是个好地方,二蛋他们去过,直说那里好呢。”大牛媳妇倒了杯茶递给海天。
“二蛋他们进去过?”大牛的神色有些紧张。
“回来说了好几天呢,你咋没跟着去呢?”大牛媳妇好奇地问丈夫。
“我哪有那闲工夫。”听媳妇发问,大牛舒了口气。
“市里的建材市场熟吧?”海天转移话题。
“熟啊!疤瘌眼就在建材市场啊。”大牛说道。
疤瘌眼也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伴,如今在市里开了家建材店,专卖木地板。
“哦,我想趁假期,把老屋子翻修一下。”海天望了望屋顶和墙壁。
祖上留下来的屋子,结构大气,到了老石头的父亲那一辈败落了。
“那地方我熟,我带你去呀。”大牛毛遂自荐。
海天让瑾萱带着闹闹留在家里,吩咐几个交好的伙伴照应着,自己和大牛去市里买材料。
临出门时,瑾萱瞅了瞅海天,海天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安心呆在家里。
他去市里干啥,瑾萱心知肚明,大虎在市里的势力不小,还是有点担心,海天会不会做得过火?
大牛神气活现地坐在前座上,把窗户开到最低,挥手朝乡亲们示意,好像首长出行。
村子离市里不是太远,中午前便到了,疤瘌眼十年没见着海天,突然出现在面前,喜得原地直蹦。
“嗨呀,海子,啥时回来的?”疤瘌眼抱住海天问道。
疤瘌眼大牛还有海天,是村里出了名的捣蛋三人组,小时候成天混在一起,把整个村子搅得鸡飞狗跳。
“昨天回的。”海天应道。
“不简单!大手笔!你把大虎那小子给降啦?”疤瘌眼冲海天挑起大拇指。
消息还真灵通,大清早有村里人来市里办事,把昨天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
“可不是!昨天海子做得可绝了!”大牛在一边添油加醋,重新描述一番。
“妈的!这货就是欠收拾。”一提起大虎,疤瘌眼也火了。
这小子在市里建了座“皇宫”,材料直接从市场里拉的,过了两三年了,一直不给钱。
疤瘌眼跟几个同行去找过他,差不多求他付款了,那小子就是不给,说等生意好了再结。
每天夜里的“皇宫”,车水马龙,停车场里的车子挤得满满的,这场面,要说没赚钱,鬼才相信。
前几日同行们又去要钱,回来时个个鼻青脸肿,疤瘌眼一问,众人都不说话。
里面一定藏着猫腻,疤瘌眼怀疑去的同行,都被大虎那小子恐吓威胁了,要不怎么一个个听到大虎的名字就低头走了呢?
“这小子欠了多少钱?”大牛问道。
“光我这的地板,就欠了三百多万了,加上其他的建材,少说三四千万。”疤瘌眼一拍桌子,怒火万分,合着这些年辛辛苦苦,全给他打工了。
“欠了这么多钱,就没人告他?”海天问道。
“告!告有个屁用!去年市场东头的老王告了,钱是要回来了,店也开不成了。”疤瘌眼摊着两只手说道。
“嗯?咋回事?”大牛问道。
“判决书下来的当天,大虎就带着人把钱送过来了。”疤瘌眼苦笑一声。
“那不是好事嘛?”大牛说。
“好事个屁!第二天老王头的店就着火了,烧得一干二净,幸亏市场里的店铺都不连着,要是按大城市规格造的话,整个市场全得烧光!”疤瘌眼一锤桌子。
大虎各个环节都摆平了,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岂有此理!这事老子管定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石海天,突然一跺脚,大理石地砖上全是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