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打花铁鲁进来,她就觉得特别踏实。好像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世上任何的灾难和恐惧都会化为乌有。
这威猛汉子指出她身上的暗痣,更让她惊恐不已。自己是徐奶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孤儿,怎么可能一下子有了爹爹,还有了爷爷?
“灵儿,阿爹,她是我的灵儿!”花铁鲁扭头望着椒盐错,虎目里的热泪夺眶而出。
“灵儿,是我的灵儿!”椒盐错急急赶上几步,看着海妮的脸,也是老泪纵横。
“我…我…我是徐海妮。”海妮缩着身子紧紧靠住杨天啸。
“不!你是我的灵儿!走!阿爹带你去看妈妈和哥哥!”花铁鲁一把拉住徐海妮,大步流星朝府门走去。
“海妮!”杨天啸紧跟着跑了上去。
梁瑾萱吃了一惊,海妮的妈妈和哥哥还活着?赶忙跟着陀子到和椒盐错,一起往门外走去。
没出府门,就听大青马一阵长嘶,蹄声如疾风骤雨,驮着花铁鲁和徐海妮绝尘而去。
椒盐错吩咐备马,一行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大青马一路飞奔,转眼间驰入一片樱花林,虽是冬季,这里的樱花还是开了不少。
樱花林小路的尽头,有两棵特大的樱花树,大青马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停了下来。
花铁鲁抱着徐海妮跳下马背,拉住她的手往树后的石壁走去。七弯八绕,徐海妮的脑子里迷迷糊糊,也不知到了哪里。
就见花铁鲁在一处石壁面前摸了几下,“嘎吱吱”一声轻响,石壁上缓缓现出一扇石门,还没进洞,就有淡幽幽的金光射出。
“走,你阿妈和哥哥都在里面呢,阿爹带你去看他们。”花铁鲁兴冲冲往里走去。
山洞里水流潺潺,一条黑色的卵石小路,弯弯曲曲往前延伸,两边的石壁上嵌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子。每只珠子的后面都点着一盏油灯,把整个山洞里照得清清楚楚。
小路的尽头有一扇包着金皮的双开大门,足有两米多高。花铁鲁在金门边上按了几下,两扇大门一左一右缓缓移开,竟然没有一丝声响。
一座宽敞的石室出现在徐海妮面前,中间有一座水晶打造的封闭平台。
平台上紫气氤氲,云蒸雾绕,隐隐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睡在一块通体碧绿的巨石坪上。
石坪上的女人面色安详,黛眉丹唇,漆黑靓丽的头发足有两米多长,被摆成弯弯的艾思型,一丝不乱地排列在绿石之上。
女人的长发上零零散散放了一些红色的樱花,宛若九天圣母,洛神宓妃。
有一男童,约莫四五岁的样子,闭着双眼,轻轻靠在女人的身边,象是刚喝了奶,午睡未醒的模样。
两人栩栩如生,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阿荞,祺儿,我带灵儿看你们来了,你们睁开眼看看灵儿吧。”花铁鲁的声音极其温柔,和平时判若两人。
徐海妮定睛一看,那绿石上的女人,除了一头极其长黑的头发之外,身材面容和自己十分相像,边上的男孩也看着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我…我…”海妮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里,盯着水晶房里的女人。
“灵儿,他们就是你的妈妈和哥哥。”花铁鲁转头望着海妮。
“我…我…不…”一切恍如在梦中,徐海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花铁鲁把她被熊占奎掳走,阿荞为了救她中剑,以及祺儿不治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一遍。
“我是她的女儿?”徐海妮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是的,她是你妈妈,大凉山里最善良温柔的妈妈,边上是你的双胞胎哥哥,比你早出生六分钟。”花铁鲁虎目泛红。
十五年前的旧事一幕幕在花铁鲁面前浮现。熊占奎跳崖后,椒盐错把方圆百里的大山翻了个底朝天。
花铁鲁回来后,又找了好几遍,始终找不到熊占奎,和被他掳走的灵儿。
“你哥哥肚脐底下,也有一颗和你一模一样的红痣,爷爷给你们分别取了名字,他叫祺儿,你叫灵儿,谐音麒麟的意思。”花铁鲁接着说道。
“阿机家三代单传,你俩出生,是杜鹃岭的头等大事。没想到熊占奎那老贼心怀叵测,趁我远出,你妈妈又在发病,竟然诱使你和哥哥拿了杜鹃岭的机关总图。等你爷爷发觉时,为时已晚,铸成大错。”花铁鲁说着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徐海妮呆若木鸡,两眼死死盯住水晶房里的女人。听花铁鲁说,这女人为了救灵儿,硬生生被熊占奎刺了一剑。
白衣胜雪,红颜黑发,徐海妮好像看到她慢慢站起身来,拉开衣服,给她看刺入心房的伤口。
“妈!妈妈!”情感象决堤的山洪,一下子爆发出来,徐海妮大叫一声,抡起双拳在水晶壁上拼命地锤。
“灵儿!”花铁鲁一把将她搂入怀里,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椒盐错带着陀子到他们在樱花树下等了好久,始终不见儿子和孙女出来,急得来回踱步。
樱花树后面的石室,是飞樱谷里的禁地,花铁鲁谁也不让进,包括他的老爹椒盐错。
椒盐错也默默遵守,毕竟自己老眼昏花,那熊占奎是他引狼入室,总觉得对不起儿子。
雾飞樱曾经偷偷溜进去一次,却怎么都找不到进洞的机关,后来被椒盐错狠狠打了一顿,那是老爷子唯一一次对女儿发火。
“老寨主,海妮她…”椒盐错很急,比他更焦急的是杨天啸。
“她是我孙女!”椒盐错没好气地答道,刚才这瘦不拉几的小子居然骂自己老东西。
“我……”杨天啸也很尴尬,一时情急,把这老头骂了,万一真是海妮的爷爷,这祸可就闯大了。
“哈哈哈哈,天啸,别跟他计较,谁让他那么凶恶,换了我,也是要和他拼命的。”陀子到很喜欢杨天啸,别看这小子清瘦文弱,大事面前不是孬种。
“啊呀,老寨主,你还跟他生气呀?他个小屁孩,才见过多大世面?怎么能和您比?”瑾萱见椒盐错板着张老脸,跑上前晃着老头子的手臂说道。
杨天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老东西,确实让他下不来台。
“哼!”椒盐错冷哼一声,扭头盯着樱花树看。
杨天啸手足无措,椒盐错不理他,又不见海妮出来,心里忐忑不已。
“嘎吱吱”众人正等得心焦,忽听石壁上一阵轻响,花铁鲁和徐海妮手牵着手走了出来。
“快!快叫爷爷!他是你亲爷爷!”花铁鲁眼眶红肿,一看就知道在里面哭过。
“灵儿灵儿,爷爷抱抱!”椒盐错面向徐海妮伸开双臂。
“爷爷!”徐海妮大叫一声,扑入椒盐错怀里。
一家人终于团聚,只是这团聚来得太晚,让他们整整等了十五年。
“阿黄!”椒盐错一声大喝。
躲在后面的阿黄吓得差点摔个跟头,被老爷骂了一天了,还偷了他的烟信,这可是杜鹃岭的死罪。
“啊?老爷。”
“摆酒给孙小姐接风!”椒盐错吩咐。
整个杜鹃岭里张灯结彩,比上个月的彝历年还热闹万分。椒盐错吩咐阿黄通告下去,全岭百姓按人头算,每人赏金一万元。
乖乖,他轻飘飘一句话,花铁鲁却暗暗皱眉,每人一万元,这可得一个多亿啊。
众人喜气洋洋,有两个人却愁眉不展。一个是阿黄,犯了岭内死罪,还没发落;一个是杨天啸,大庭广众之下把老寨主给骂了。
椒盐错让徐海妮和梁瑾萱坐在自己两边,要不是瑾萱细心,阿机家哪会有亲人团聚?
“瑾萱啊,多亏你找到灵儿,我要怎么感谢你呀?”他要感谢瑾萱,又不知道赏什么好。
“老寨主真要赏我?”听他相问,瑾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当然,你是我杜鹃岭的恩人。”椒盐错说道。
瑾萱想起了韩海萱,那是个青春阳光的女孩,不幸身患绝症,要把自己短暂的余生,了却到长江源头。
那种病无药可解,西医没有办法,中医可不可以试试呢?先决老人活了两百岁了,常年生活在大凉山中,医术极高。
若是能请出老仙翁,说不定真的能治好韩海萱。,陀淘中了金线环蛇的毒,是他解的;没找到五色杜鹃时,邱海璐的蛊毒他也能控制住。
只是老仙翁行踪不定,凉山这么大,实在不好找,瑾萱想请椒盐错发动杜鹃岭的人手,找到先决老人,请他给韩海萱治疗。
“既然老寨主这么说,我就直接讲了。”瑾萱把韩海萱的遭遇和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椒盐错一听,义愤填膺,二话不说,直接喊阿黄传令,让巡逻队赶紧去找老仙翁。
“啊?”阿黄一听又让他传令,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说你今天怎么了?成天鬼鬼祟祟魂不守舍的。”椒盐错一看阿黄的怂样,气就不打一出来,说不定自己练不成“华山吟”,就是因为这小子不够机灵。
“没…没…没什么?”阿黄支支吾吾答道。
他越是吞吞吐吐,椒盐错越是气恼,骂了他几句之后,才知道这小子还在担心擅自使用烟信的事。
椒盐错大手一挥,不但赦他无罪,相反给他寄了大功,传令完毕后直接去帐房领赏。
乐得阿黄屁颠屁颠地走了。
“爷爷。”刚赏玩阿黄,椒盐错就听见孙女喊他。
徐海妮担心爷爷怪罪杨天啸,毕竟当着众人的面,把爷爷给骂了总是不好,特地找椒盐错求情。
“不行!这小子竟敢骂我,要是没有真本事,非宰了他不可!”椒盐错双眼一瞪,丝毫不给孙女面子。
他这是老谋深算,自打灵儿归来,就看出了孙女和这小子的关系,堂堂杜鹃岭的大小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让人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