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岩石棋盘只有一张。”站在蔡侯身边的男子终于开口说了话。
“怎么,难不成将军也有兴趣抢做子荀的徒弟不成?”一直与老白置身事外的韩子也突然说了句话。
“韩子先生说笑了,叔姜只是提点吾兄罢了,况且他们三人也没有办法在同一棋盘上下棋。”少公子仔细地瞧了一眼那位少年将军,从他们的对话里面听出,这位便是蔡侯的弟弟,蔡国的护国将军叔姜。
对于这位护国将军,少公子所有的好感都在他腰间的那把环首刀上边,与剑不同的是,环首刀自身沉重,最是锻炼手腕的力量,而能将环首刀使得一流,内力一般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如将军也加入如何?”见他身子挺拔,少公子倒是想与他切磋一下武艺。想到这里少公子转眼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桐花台上的棋盘只有这一个,倒不如就让庄荀先生与仁切大师继续弈棋会友,而吾等切磋武艺,以武作试,这三人比武有失公平,不如我们就四人一起,第一局我与连慕君比试,将军与澹台不言,而后第二局,胜出者对胜出者,失败者对失败者,这样既快,又能明确的分辨出谁先谁后。”
“这个方法好,”庄荀摇着折扇表示赞同:“我与仁切大师弈棋会友,你们年轻人以武会友,也算不负这桐花台的好风景了。”
“我不与你比试。”连慕君急急忙忙说道。
燕君瞥了连慕君一眼,又细细地瞧着少公子,一双细长的双眸眯成了刀锋。少公子自是不介意燕君那别有用心的眼神,他早就知道连慕君打不过他,所以才故意这样划分了比武的配对。
“那你与叔姜将军一组如何?”少公子故意将说话的语气调柔,像是在哄着半大的孩子一般。
“我要与澹台不言一组。”连慕君暗着眸子轻声说道。
少公子挑着嘴角笑了起来,垂下眸子不说话,这连慕君的心性果然与君绫相同,仿佛是还未长成的孩童一般任性。燕君宠着在燕国自然相安无事,可这清华寺可是蔡国的地盘,别以为连慕君的心思别人都看不出来。
“不可,澹台不言本是你父亲的臣下,若是因为这一层缘由故意输给了你,岂不是有失公平,比武最忌讳的就是这般失了公平,连公子若要不嫌弃,就与在下过招如何?”叔姜说的话挑不出任何瑕疵。
少公子摸了摸鼻子,暗笑思酌,桐花台上的比武,无非是少公子的临时起意,想必几个老头也始料未及。他们前日商量以庄荀和仁切大师对弈,赢棋而选徒,不过是想在众目之下,拒绝燕君,给难缠的燕君一击重锤罢了。这样既不会让连慕君拜不成师的仇牵扯到澹台不言身上,也让燕君明白自己的斤两,庄荀先生想要收谁做徒弟,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但少公子,才不会浪费这样难得的机会去捉弄燕君一番,否则这燕君可能会一直认为少公子就如同在南米镇那晚,与澹台不言一样,是个好拿捏的人。
“这方法不错,老身许久未见我徒儿君执了,不知他最近有没有怠慢了我教他的剑术。”一直不说话的老白突然开口。
仁切大师与蔡侯以及叔姜皆是疑惑的神色看着白老头,少公子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两伙人虽遇上了,有些甚至是故人相见,但也有一面都未见过并且还未详细介绍自己的陌生人。比如对少公子来说,蔡侯和叔姜他就不识得,相对于蔡侯和叔姜一样,并不知道少公子就是君执。
于是在比试武艺之前,除了燕国侯与蔡国侯,从小辈开始都在相互介绍着自己。
连慕君见躲不过了,便不再多言,或许他认为,叔姜将军虽然看起来身材伟岸一些,说起来还一定打得过他。
少公子看了一眼连慕君胸有成竹的模样,暗道“无知者无畏。”
第一场是少公子和澹台不言的比试,两人站在桐花台的不远处,背后正是那一颗巨大的桐花树,繁花开的盛却被风带落满地皆是。这边仁切大师才走出第一步棋,少公子刷地从腰间抽出了含光剑,这含光剑就像是一条闪着锋利且又冰冷银蛇,将四周的空气打碎,剑鸣铮铮。
澹台不言缓缓地拿下背在身后的长剑,退下皮质的剑鞘,一把澄清的纯钧剑慢慢显露。
两人最终剑锋相对,却也没再向前。
“澹台公子,你可要当心着点,若是稍后连慕君真的赢了叔姜将军,我打赢了你,断然不会因为他与我有表亲关系而手下留情,你要想帮他,于我莫要手下留情才是。”少公子故意用话激他,逼他使全力,也故意把话说给燕君听,让他觉得澹台不言若是赢了也是为了连慕君而不是自己。
无论如何,少公子在燕君的面前坏事已经做的够多了,也不怕多做这一件。
澹台不言神情一顿,恢复了常态,握紧剑柄朝少公子劈去。少公子抬手用含光剑挡,蛇一般的含光剑缠住了澹台不言的纯钧剑,随着少公子的力道,纯钧剑被压在了地上。澹台不言拿着剑的手开始变的吃力,他见争不过少公子,索性放了手,以真气注入,纯钧剑猛地旋转了起来,脱离了少公子含光剑的束缚。
少公子收剑回来,澹台不言重新控制住了纯钧剑。
少公子腾空而起,主动出击,澹台不言以纯钧而挡,少公子的含光剑尖抵着澹台不言的剑身。澹台不言向后退去,猛地朝上翻身躲过了少公子的招式。而后澹台不言自身向下,朝着少公子的头刺了去。
少公子一个凌空转身放出软剑,剑身抽在了澹台不言的身上,锋利的剑锋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澹台不言仰身朝后躲去,然而少公子却没有众人意料之中的故意放水,直逼澹台不言的面门。澹台不言反手挡剑,翻身朝桐花树上飞去。少公子见状给跟着飞了上去。
两人穿梭在树干间,仍是打的不可开交。随着两人激烈的打斗,桐花的花瓣就如同雪一般簌簌的坠落,这让仁切大师迅速皱了眉头,他抬起头朝树上望去,随即开口说道:“你们比试归比试,莫要砍伤我的树,这树已经有上千年的岁数了,若是修炼成了仙找你们报仇,贫僧可是不会管的。”
少公子和澹台不言闻声,一前一后地从桐花树上飞了下来,落在高台的石栏处,两个人对立,身侧皆是几丈的高台边缘,少公子的衣袂吹了开来,将方才落在他肩上的桐花瓣也吹落。少公子再次先发制人,踮起脚尖朝澹台不言再次出招。
澹台不言没有再向后退,正面与少公子在栏杆上比试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难分胜负,众人看的都有些疲了,比试的人却不知道累。
“你们两个莫要抻着时间,若是老朽我不小心赢了仁切大师,你们还没打完,岂不是要丢了仁切大师的面子?”庄荀抬手落子,悠然自得地说道。
“先生莫要言之过早,贫僧若是逆转乾坤,大师这牛皮可就要吹破了。”仁切大师素净的手指夹着一粒黑色的棋子含笑道。
少公子心想,这样不胜不败也不是个办法,早在燕国澹台家的庄子上两人比划时,澹台不言与自己就是不相上下的,想是现在澹台不言也没有完全使出全部力量,所以两个人才如此,比试的胶着不堪。
少公子始终紧逼澹台不言出手,起先他躲,到后来他虽正面迎击,却还是带着顾虑,出招也不似以前迅速。少公子出剑,手腕回转,成功地挑开澹台不言的剑,真气覆手而出将两个缠在一起的剑一同打到桐花树旁边的土地上,两剑并列而立,寒锋凛凛。
少公子抬手请招:“澹台不言,既然剑术比不出胜负,我们便弃剑比招式。”
澹台不言皱了皱眉头,缓缓踏出了一步,依旧不主动出击。
“臭小子,你莫要丢万俟忌的脸。”一旁的白老头看不下去了,遂而朝着澹台不言喊道。
澹台不言眼神一顿,少公子瞧准了时机猛地挥拳朝他过去,澹台出掌挡招,这回可算是被白老头激到了,使了全部的力气。这剑术上虽然澹台不言不及少公子,可是在近身比划招式上与少公子相比却十分有优势。
万俟忌曾经传授给澹台不言一套自创的凌风掌,这套掌法发掌十分迅速,掌法也十分凌厉,一般内力不深厚挨上这一掌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在燕国的澹台农庄上,少公子有幸看到过澹台不言练掌时的情况。说夸张一些以掌劈木,也完全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的澹台不言凝聚真气于胸,朝少公子的方向一掌而出,少公子故意没有躲开,而是用自己的真气开掌去接。
澹台不言大吃一惊,想要收回掌,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少公子被澹台不言这一掌打了一个趔趄,随后嘴角慢慢溢出了血痕。
“在下输了。”少公子轻拭嘴角的血痕,双手成拳,朝澹台不言谦恭一拜。
“君执,是你故意让着他。”一从比试开始,连慕君仔细地盯着澹台不言和少公子的身影,生怕错过一丝一毫。他看出了澹台不言一直保持着厌战,也看出了少公子想法设法地激澹台不言出手,可是最后那一掌出的实在是太快了,连慕君自己也十分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少公子放水。
“大公子,你先赢过叔怀将军再与我说这句话吧,否则你不会明白方才若不是澹台公子及时收手,我的心脉早就被他的凌风掌振断了,凌风掌是什么功夫,你且问问你身边的燕君再说。”少公子看了一眼澹台不言,神情复杂地走回到了白老头身边疗伤。
澹台不言悄然地站到了庄荀先生的身后,垂着眸子再也没看向谁。
燕君也收敛了神情,仿佛是在细思着什么。少顷,蔡侯宣布第二场比试开始。
连慕君的岁数是他们这些人之中最小的一个,叔姜将军自然不愿意被人说成是以大欺小,因此宣布了他和连慕君比武的规则。连慕君使的也是长刀,这与叔姜的环首刀相似。叔姜让连慕君十招,并许诺若是在十招之内,能让叔姜将军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去挡他的长刀,那便算是连慕君赢了。
少公子盘坐在白老头身后的石墩上,缓缓地调息着真气,如若连慕君真的歪打正着,赢了叔姜,少公子还要去应付连慕君那个难缠的小鬼儿。
站在台中央的连慕君等不及地就朝着叔姜将军劈了过去,一刀一刀凶狠无比。叔姜一步一步退的十分有节奏,看出了连慕君下盘不稳的情形,他长腿一踢,踢到了连慕君的双膝,猛地连慕君一个趔趄,若不是手上的长刀当做拐杖,他早就趴在了地上。
优势与劣势早已分得清,只是连慕君仍旧不肯放弃。十招之后,叔姜仍然没有拔出自己身上的环首刀,连慕君不依不饶,若不是燕君厉色地将他喊回自己的身边,想是他会仍旧缠着叔姜不放。
少公子调息妥当了自己的身体,张开眼睛之后,发现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少公子慢慢起身,看在站在台中央叔姜,看来第三局少公子是要会会他了。
“君执,你还要继续与叔姜比试吗,难不成你还想做仁切大师的弟子不成?”白老头在他耳侧提醒道。
少公子看了看坐在棋盘边上,眉宇有些紧皱的庄荀对白老头说道:“师父你看庄荀先生,现在是不是应付仁切大师有些吃力了?”
白老头随着少公子的话望去,他深知棋道,因此也看的出来,仁切大师在悄悄的以退为进。
“你是怕仁切大师赢了,会将澹台不言收走不成?”白老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