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缠如同跗骨之蛆般……不不不,应该是像个深闺老怨妇一样霸王硬上弓,才强行跟血气方刚的小年轻裴行俨耳鬓厮磨了几下,在旁围观的几十双眼睛看清这个老变态的两只咸猪手到底做了些什么龌龊事之前,小裴就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了。
小裴没说认输,那是因为他没工夫。翟让和薛举等人也不想认账,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小裴输得憋屈。李渊李密等人本来算是赢家,但一者刚挨了老宦官的骂还有些恼火,二者老宦官的身份实在令人尴尬,三者在他们看来,老宦官实在是胜之不武……
于是王缠傲然独立芦棚中央,可本应做出裁判的那些人们,或事不关己等着看热闹,或窃窃私语不置一词,或佯作左顾右盼状似乎完全忘了这回事。
老宦官摆了半天造型结果没人搭理,不由得怒了。于是他大踏步直奔翟让,也不说话,可是一股莫大的威压竟逼得翟让和薛举等人连连后退。
这时候杨霖就不能不出面了。翟让等人虽说也是一方豪雄,身手也不差,但是跟老兔子精比起来就是一窝没断奶的小兔子,简直是不堪一击。虽说杨霖张罗这次会盟明显是针对翟让,可绝对没想弄死他,否则会惹出大乱子,他也没好果子吃。
“老王说得很对,规矩就是规矩!要是说出的话可以当屁放了,咱们也不用再会什么盟了,散伙回家得了。翟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孤王说过不认账吗?只是薛兄、梁兄等辖地距此何止千里,虎狼环伺之下几支孤军如何保得平安?”
“这还不简单?老薛他们多出的人手杨某可以暂时将其安置在阳武,待会盟结束时再一并带回——咱丑话说在前边,进了阳武兵马就得缴械看押!不过老薛你们也别急,翟公的地盘离这儿也不远,你们不妨让儿郎们去那儿散散心?翟公胸怀宽广,想必不会像杨某这样小人之心斤斤计较吧?”
杨霖现学现卖,把甩锅大FA玩得溜熟,而且直接把翟让逼到了墙角。这下老翟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认了这个栽。
第一场单挑就这么稀奇古怪又没滋没味的结束了,那么第二场决定此次会盟群雄座次的对决是不是就该开始了?
还不行。这回在场的众人不分阵营、不分敌我的一致提出要求,那就是坚决不允许王缠再出手。而且要不是杨霖竭力劝阻和作保,这些人甚至想把老宦官从会场撵出去。
王缠确实激起了公愤。毕竟这是诸侯会盟又不是武林大会,群雄手底下尽是些沙场征战的大将,跟江湖技击高手根本没法打。而且老宦官的身手实在是吓人,有他在场,所有人都缺乏安全感……
不过皇帝的代表这回来的除了王缠就是裴矩,而老裴矩都快七十了,还是个文臣。如果不让王缠出马,难道还让老裴上场跟那些厮杀汉们抡王八拳?
谁知裴矩对此似乎毫不介意,不但满口保证王缠绝不会再出手威胁到任何人,而且直接宣布弃权——你们这种幼稚的排排坐分果果的游戏,堂堂天子钦使才不陪你们玩!
皇帝的代表出现在这个场合本来就显得很异类而且很碍眼,所以不跟着掺和添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所以就算老裴说的话难听点,也没人跟他一般见识。
更何况他们还有个理直气壮的借口不搭理老裴,那就是都在忙着选将。与上一场单挑是两个阵营博弈不同,这回是大乱斗,而且是纯为排个座次的颜面之争,所以除了少数偏好打肿脸充胖子的之外,大部分人的心态很轻松,比如罗艺和窦建德干脆又把儿子派上场了。毕竟在王缠这个怪物不下场、裴行俨这个几百斤的锤子没脸上场,而且伤人就算输的奇葩规则之下,他们大都把这场比试当成了一场游戏。
比如李渊。因为上一场他强行阻止李玄霸出战裴行俨,所以李小三一直在闹脾气,于是他本想顺手推舟让李小三这回出场解解闷消消气。不过早就声明弃权的杨霖此时又顶着李玄霸杀人般的眼光凑到李渊身边耳语了一番,结果李渊立马改了主意,而且还伸手招来了李玄霸的克星李秀宁,拎着这货的耳朵将其撵出了场外。
李玄霸不能出战,可是李渊麾下猛将如云,根本不愁无人可用,比如他的另一个女婿柴绍。话说李渊当年被皇帝挤兑得喘不过气,为了拉拢柴绍他爹钜鹿郡公柴慎替自己说项,曾打过主意把早预订给杨霖的当媳妇的李秀宁许配给柴绍。不过这事被杨霖和李秀宁联手给搅和黄了,内心有愧的李渊为了安抚柴家,便把他的四闺女李秀英嫁给了柴超。小柴虽然不是李秀宁这只女暴龙的十合之敌,但自幼便闯出个“矫捷有勇力”之名,论身手也非常人可比,如果能出战,给李渊打出个不错的座次肯定没什么问题。
不过李渊连瞅都没瞅跃跃欲试的柴绍,随手派出了一个名叫李安俨的小督尉出场。杨霖跟河东军没少打交道,人头熟得很,可即便如此也没听说过李安俨的名字,莫非是个隐藏BOSS?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又是选将又是抽签,终于等到开打了,杨霖发现,这果然就是一场游戏。
头一场,上谷魏刀儿派出大将王庾堤对阵灵武白瑜娑派来的使臣寻奉。话说死脑筋的老白不知变通,被屈突通死死堵在弘化过不去,自然没法前来酸枣开会,只能派出寻奉作为代表出席。可是寻奉能潜行千里没被逮着,并不意味着他的身手有多高明,没几个回合就被王庾堤连砍数刀。不过也亏得杨霖定下伤人就算输的奇葩规则,王庾堤反应也够快,每次砍中寻奉用的都是刀背,可是刀背砍人也疼啊!被砍得鼻青脸肿的寻奉只能认输。
白瑜娑未能亲临,按照规矩本就没资格以正式身份参与会盟,魏刀儿虽然把罗艺家的后院闹腾得不轻,但更大程度上是块狗皮膏药的性质。所以这一仗不但打得没意思,更没人关注,不过下一场就不一样了。
关中屈突通的亲军校尉孙通对朔方梁师都麾下头号悍将辛獠儿!
自打屈突通跟杨霖联手玩了一出乾坤大挪移、驱逐了宇文成乾占据了京师之后,就把关中当成了自家后院。不过老屈突打仗有一手,治理一方的本事就差了点,不但宇文成乾的残余势力没有剿除干净,朔方梁师都、灵武白瑜娑、雕阴刘迦论、榆林郭子和先后起兵造了他的反,就连河西的薛举和李轨等人也纷纷打起了他的主意,一时间关中战乱频起,把老屈突闹得手忙脚乱。
这其中屈突通最恨的就是梁师都。因为这货本是他的部将,奉命驻守朔方监视野心勃勃的突厥人,哪想到梁师都给他来了个窝里反,还勾结突厥,入寇雕阴、弘化、延安等郡,成了老屈突的心腹大患。如今仇人相遇自然眼红,其他人自然乐得有场好戏可看。
相比于王庾堤和寻奉拎把刀子就开干的小场面,孙通和辛獠儿都是马上将,战场自然要移师芦棚外的空场。孙通一身黑甲,骑黑马持大槊,而辛獠儿更是嚣张的赤膊上阵,手持一根足有鸡蛋粗细的铁棍。
杨霖正眯着眼睛看热闹,打发了李小三的李秀宁又回到了他身边,低声问道:
“这就是那个总找你麻烦的孙通。”
“就是他!嘿嘿,这小子一向狂妄,不过今天恐怕要吃苦头啦!”
“这话怎么说?”
“你瞅那个使棍子的蛮子,既然敢光膀子,还长了辣么大一片胸毛,显然是个猛男,一定很能打!”
“不然,依我看来,辛獠儿在孙通手底下走不过三个回合。”
“给个理由先?”
“因为孙通使槊!”
“这是什么歪理?总不能你使槊就爱屋及乌嘛……要不我也换把槊去大战辛獠儿,难道也能赢?”
“你这才是强词夺理!”
小两口正在打情骂俏,看着眼红的老丈人也来凑热闹:
“摩诃室利所言有理。槊者,矟也,其制法繁杂,靡费极大,耗时甚久,得之颇为不易。故善使槊者,非资财丰厚、家学渊源且天赋秉异者不可。如我李家家传之矫龙槊法,能得其精髓者,三代之内唯摩诃室利一人而已。那辛獠儿据说是胡儿血统,天生力大,在朔方边塞一带所向无力。依老夫看来,这一战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不如阿爷就来做个公证,女儿与……杨郎赌个输赢!”
“好啊好啊,赌注嘛……”
就在杨霖还没来得及说出赌注为何、李渊一脸慈祥的捋着长须刚要接口,场上的两人已经动了!
辛獠儿一声怒吼,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嘶鸣一声便撒开四蹄狂奔向前。而此时的辛獠儿已经双手高举起铁棒,照着不远处的孙通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可孙通比辛獠儿还快,竟是抢前一步跃马前出,面对劈头砸下的铁棍更是不管不顾,丈八大槊在掌中“滴溜溜”一通乱转,两尺长的槊锋顿时化作一片虚影,直愣愣的朝着辛獠儿的胸口刺去!
这一战说是只争输赢不决生死,而且伤了人就算输。可是看这两位的意思好像全没把这当回事,一出手下得就是死手,而且看上去若无一方收手避让的话,这俩憨货非得同归于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