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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焰醉鱼不自醉(1)

入了秋时,杨子令手把手教会了御膳房的厨子做了一道改良版的火焰醉鱼,孤吃着觉得比起幼时吃过的味道,这次居然别有滋味,便设宴邀了众臣一道品尝,在宴会上国舅说起郄丹国新君登基,想同我大晋结百年之好,就这几日要派使臣来觐见孤了,席上孤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礼部着手去安排郄丹国使臣进京一事,除了席到半途,杨子令悄悄离席之外,整个过程都十分和谐愉悦。

郄丹国使者很快就抵京来进贡了,国舅虽然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情,但郄丹国派使臣来这件事居然不是孤最先知道,而是他老人家从中牵线……就注定他没办法低调了。杨子令说起郄丹国这位刚登基的新君,还同他有段渊源。

据说这位新君原先是最不受宠的皇十七子,生母地位低下、面容丑陋不说,据说还因为发病冲撞过他们先帝,所以他们母子二人一直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杨子令先前因为执行秘密任务去过一次郄丹国,机缘巧合下还救过人家一命,那时就觉得这人是个狠角色,果不其然就逼宫让他父皇退位了。

贾有容听完就笑起来:“那这位新君对逼宫一事,还真是很有经验啊。”

孤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国舅什么心思,现在真是藏都懒得藏了。”笑完就问杨子令,“你不是救过他一命?有交情打听点儿什么出来吗?”

“不需要打听,帝王……嘴里能有真话吗?”他朝孤挑了挑眉,才继续说正事,“已经查到了,国舅确实暗中和郄丹国这位新君达成了某种默契,但剧我对那位新君的了解,国舅这次恐怕讨不着好。”

孤听完玩味地笑了笑,问道:“你们知道孤为什么要在席间上火焰醉鱼这道菜吗?”

这一点贾有容很清楚:“当年娘娘最爱吃这道菜,国舅想必是最清楚的,官家既然在国宴上上了这道菜,怕也是意在点醒国舅,谁亲谁疏,心里总要有点数。”

“但林氏一族总还有些老人,他们虽说并不位高权重,但在族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杨子令还是觉得林氏一族现在是最棘手的,用不得又动不得,很难把握分寸,“且现在那些长辈全被林鑫牵着鼻子走,到时候真和国舅沆瀣一气,事情办起来就难了。”

“国宴上皇后林清琼和皇长子皆缺席,”孤笑了笑,“贵妃却带着皇二子高居皇后之座,林氏一族不满也是常事,这种不满,总有一天要习惯。”

贾有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就看了杨子令一眼,杨子令当然明白孤的意思,但他有他的担忧:“林氏虽成事不足,但就怕关键时刻被国舅顶出来,毕竟还有皇后在,真拿他们开刀也不太好。”

“孤看在林丞和皇后的份上,已经对他们一忍再忍,孤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孤冷笑一声,“别以为孤会一直由着他们闹,孤再怎么亏欠,也只是欠皇后一个人的,林氏一族同皇后没有直接关系,即便将他们全都打压下去,皇后还是皇后。”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真要动林氏,孤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即便不为了林丞,不为了皇后,百年之后……孤要如何去面对瞿让?

贾有容这时开口道:“林大人生前不曾与氏族为伍,死前也只将皇后托付给官家,官家说得对,林氏是林氏,皇后是皇后。”

孤当然知道她是想安慰孤,孤也领她这情,就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杨子令道:“官家宠爱贵妃也要适当收敛些。”

“怎么,”孤一挑眉,“孤还怕他们不成?”

“当然知道官家无所畏惧,”杨子令神色如常,“只不过臣看着不舒服。”

孤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偏贾有容还要靠过来倚在孤的怀里,斜着眼看杨子令,故意挑衅道:“本宫同官家亲热,也在杨尚书的职权范围内?”

杨子令素来要给她几分面子的,毕竟儿子还得靠她照料,当即认怂道:“不敢,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贾有容哼了一声,“说起来上次国宴上,那郄丹国的使臣还特意来给我敬了杯酒,行为孟浪不说,听语调也不像说了什么好话,若不是你及时过来解围,我真怕我会当众给他没脸。”

说起这件事,孤坐得没离多远,当时就听到了,也知道杨子令是刻意赶去解围的,当时压着没计较,其实主要也是考虑到他若是真敢做点什么,惹得贾有容出手了,后果一定比较凄凉。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失落,贾有容要是出手的话,连孤都很好奇到底会把那人整得多惨呢,越想越觉得可惜,不由得瞪了跑去多管闲事的杨子令一眼。

杨子令被孤瞪得莫名其妙的,最后只好摸摸鼻子看向贾有容问道:“黎儿最近……”

然后就被孤打了岔:“孤的儿子,能有什么问题?现在有问题的是大晋的江山,郄丹国原本和我大晋并不比邻,走水路总也得有个二十多天才能到,说是来觐见……有都进了房门才想起来忘了敲门的客人吗?”

其实孤也知道,且不说杨子令本就同那位新君有点儿渊源,即便没有,两国之间隔着这么远的水路,关键时刻想来兵支援,恐怕还没到,先晕船了,到了还能成什么事儿?

所以就很不理解,国舅跟他们牵扯上,到底是图什么呢?

“图彼此利用。”杨子令就像孤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眼就能看穿孤心里在想什么,“国舅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他若真想举事,其实也不需要郄丹国在实质意义上给他多少支援,只要有这么个后盾在,至少能从气势上让官家产生压力。”

贾有容这时候笑起来:“官家一定想不到,真正同郄丹国攀扯上的,并不是国舅。”

孤实在想不到,除了国舅,谁还有动机勾结郄丹:“那会是谁?”

杨子令抢答道:“是林鑫。”

这已经算不清是孤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到如今还一面都没见过,可真闹了不少事了,孤不禁有些好奇,这么个草包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经贾有容和杨子令这么一提醒,孤总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林丞过世那一日,老夫人曾哼唱过一首孤听不懂的民谣,那时没深想,现在想来……老夫人竟然是郄丹人?

杨子令证实了孤的猜测:“老夫人确实是郄丹人,林鑫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他虽然没法子入朝,但他却当真穿针引线,联系上了郄丹国新君,老夫人出身高贵,乃是郄丹国的公主,当今新君的亲姑姑,正因为如此,当年她随林大人私奔到我大晋,林大人才始终没接她进京。”

原来如此……孤眯起眼睛,觉得林丞真也算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主了,同老夫人这一世夫妻,真真儿是值了。

“孤倒有些想见见那位林鑫了,也不是孤想象中那样草包嘛。”孤伸了个懒腰,“林丞这么多年来费心瞒着,你查到也就罢了,怎么连林鑫都知道了?”

杨子令耸耸肩:“想走林大人的门路行不通,自然就往老夫人那边使劲儿了,这人当真不简单,为了同老夫人套近乎,还特意去学了郄丹语。”

孤突然想起来:“可那使臣……”

“使臣全程除了调戏贵妃时说了几句俚语,用的都是我大晋官话,”杨子令接道,“且根本不带郄丹腔,臣这就去查。”

结果第二日杨子令就带来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真相:那使臣根本就不是郄丹人,而是大晋人!怪不得他穿着那身衣裳怎么看怎么别扭呢。孤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连贾有容都敬佩起林鑫来,首先他能想出这馊主意就已经很厉害了,能说服国舅也好,能骗过国舅也好,就更厉害了,最关键的是,难道他不怕郄丹新君来找他麻烦吗?而且他从哪找来这么个不怕死、敢冒充使臣还敢对贵妃出言不逊的二傻子?

对此杨子令的解释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然而等到第二日上朝时,那二傻子就已经被换成了真的使臣,难怪国舅这么从容,就是料定了等孤发现不对劲,即便杨子令再有本事,等他查到时,真正的使臣也该到了,可前后不过就这么五日,有必要先找个赝品来吗?

“有必要。”杨子令回答孤,“林鑫虽然能搭上郄丹国这条线,但他并没有胆子逼宫,他认了国舅当干爹,一直妄想国舅能助他一臂之力,将来皇后若还能产子,他就是将来的国舅了。但国舅自然不能由着他胡闹,故意怂恿他找个赝品来,万一将来举事不成,他自然能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林鑫身上,到时这件事就是林鑫犯上作乱的铁证。”

“想得可真美,竟然还认了国舅当干爹?”说得孤对林鑫更感兴趣了,“难怪林丞在世时一直打压林氏一族,本事没有,野心倒不小。孤真想见见这个林鑫,看他到底蠢成了什么样。”

“还是不见为妙。”贾有容又在给黎儿缝肚兜,“林鑫此人我未进宫时略有耳闻,一张油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些年来之所以一直没能上位,主要也是因为林大人明着放话出去打压他,这次栽在国舅手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她这个说法把孤给逗乐了,笑着摇头道:“国舅可不会亲自对这种人下手,多半是把人送到孤面前来,惹得孤不痛快了去收拾。”

借刀杀人这一招,国舅用得最顺手了。他了解孤,孤也了解他,孤想把他套进笼子里没这么容易,他想借孤的刀怕也有难度。

杨子令当了这尚书令之后办的最大阵仗的一件事就是办郄丹国使臣的践行宴,那真的使臣语言不通,谁去敬酒都喝,谁去套近乎都笑,结果到最后贾叙之成了主角。贾有容因为抚育二皇子,又因为皇后在病中,要总领后宫诸事,同杨子令的尚书令一起,低调地被封为皇贵妃了,可再低调还是成了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身为如今最受宠的皇贵妃之父,贾叙之道酒杯就没被放下过,谁都过去敬他。

最开始当然是国舅搞事情,连敬了三杯酒,贾叙之推辞都不行,不喝就是不赏脸,不喝就是看不起他,国舅敬的三杯酒下了肚就不得了了,接二连三的人都过去敬,不喝也不行,国舅在一边专门负责劝酒,郄丹国的使者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总还是能看懂的,在国舅热情的邀请下也参与进了敬酒大军中,孤坐在上首眼看着贾叙之被灌得快晕了。

孤偏头去看正淡定饮茶的贾有容:“你也不劝劝你爹?”

“有什么好劝的,”贾有容依然从容,“他自己心里可美了,要不以他的本事,还有人能劝他喝不愿意喝的酒?官家且瞧着,一会儿没人敬了,他就该找人家喝去了。”

知父莫若女,果然没过多久大家各自喝了起来,贾叙之就找杨子令喝去了,杨子令自从有了黎儿之后都不怎么正经喝酒了,偶尔陪孤小酌两杯,也只是怡情而已,可贾叙之此刻已经听不进拒绝的话,完全被国舅带跑偏了,他勾住杨子令的肩,一个劲儿地劝,杨子令没办法,只好同他喝了起来。

依孤看这郄丹国的新君不是简单角色,他命使臣来送的可都是好东西,而且杨子令查到他们也并没有派多少人过来,说是来友好地朝觐,还真就是友好地朝觐而已。

最后大家都喝高了,听说贾有才正忙着去向潮哥儿献殷勤,于是能来宫里接贾叙之的就只剩下贾有貌了,她进宫来刚好听到她姐和孤在聊这事儿,就顺嘴问了一句:“那个什么郄丹国是咱们大晋的属国吗?”

还真不是。

那贾有貌就不懂了:“那怎么叫朝觐呢?”

贾有容翻了个白眼:“那不是客气么,给咱们自己长脸的说法,对人家郄丹国那叫出访。”

贾有貌:“这不是捏着鼻子哄自己呢么。”

孤给面子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起了正事:“子令你继续去盯着,看使臣一行人是否已经离开大晋国界。”

“是。”

杨子令出去了,贾有容还有些担心:“今日国舅这样灌我爹酒,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被她妹一句话怼回去:“他能有什么目的?觉得爹人傻好欺负呗!”

孤被逗乐,“扑哧”一声笑出来。

贾有容白了她一眼,又继续担忧地问道:“而且今日席间国舅有意无意引我爹和杨子令喝酒,他是不是怀疑什么了?想套什么话?”

又被她妹抢白道:“他怀疑什么?长了眼的不都看出来我姐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把你抢进宫不说,对杨子令也别有用心吧?”

这次贾有容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她妹肩上:“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本来就是啊!”贾有貌可不服气了,“要不怎么可能抢了人家媳妇儿还成日把他带在身边的?这次更夸张,还升官了,升的还不是小官……那可是尚书令啊!国舅能不怀疑吗?换你你不怀疑?”

说得倒也有道理,但国舅怎么怀疑孤不管,只要他不明着问,孤就乐得装糊涂。

贾有貌说完也知道自己会挨揍,很懂套路地躲到孤身后来,贾有容还在那儿叉腰吓唬她:“贾有貌你给我出来!”

“我就不!”

姐妹俩眼看着就要掐起来,孤赶紧打岔:“行了行了,就国舅那性子,真怀疑什么就直接去查了,放心吧,他要么不动,要么就是大动,防也没法儿防。”

贾有容明显没被安慰住,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了。贾有貌从孤身后跑出来,蹲在地上看怎么都不肯上榻去睡、拼老命硬要赖在地上的贾叙之,觉得非常新鲜,她伸出手指在她老爹的脸上戳了戳,贾叙之大概觉得有些痒,赶蚊子似的挥了挥手,贾有貌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老爹,觉得可好玩儿了,又伸出手指去堵住贾叙之的鼻子,这下贾叙之就只能张开嘴了,没过多会儿就呛住了,贾有貌笑得“咯咯咯”的,被她姐瞪了一眼,才吐吐舌头老实了点儿。

外臣照理说当然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但贾有貌明显没办法把她爹弄回去,而且别看贾叙之喝醉了,真让宫人来搬弄他,他劲儿大脾气也大,根本没人动得了他,贾有容犯了难,这可怎么好?

孤托着腮欣赏了一阵,最后被黎儿的哭声惊醒,这才道:“好办,既然出不去,那就歇在宫里,有貌在这儿照顾你爹。有容带上黎儿,同孤回去睡。”

“哟……”贾有貌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这次孤和贾有容都没搭理她,带上黎儿就走出了凤栖宫。

黎儿现在可以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几步路了,自从可以走了之后,他就不大喜欢被人抱着,用杨子令的说法是,小娃娃还不满周岁就能走那可是了不得了,更何况黎儿同时还可以简单地叫人了,不过他会叫“母妃”,也会喊“爹”,可就是不会叫“娘”,当然了,就更不会叫“父皇”了,孤由衷的觉得,这儿子真是白生了!

但黎儿偶尔也有待见孤的时候,比如眼下他显然不想走了,可贾有容又故意给孤和他制造亲密接触的机会,一再表示“母妃抱不起你哦”,他就哒哒哒地过来抱住孤的腿,孤也得拿拿乔吧?由着他抱住孤的腿,就这样抬脚带着这小秤砣往前走,黎儿刚开始觉得好玩儿,后来不乐意了,赖在地上朝孤伸手:“抱抱,要抱抱……”

孤蹲下来,看着他那双同杨子令一模一样的眼睛,逗着他道:“要谁抱啊?”

黎儿可聪明了,他当然知道孤这是故意要引他叫孤呢,那小脸儿严肃地绷起来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才不情不愿地道:“父皇抱抱。”

怎么感觉也并没有开心到哪里去呢?孤感觉自己这是生动活泼地展现出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自己坑的孩子,还是得抱啊。

孤将黎儿抱起来,他乖乖地抱着孤的脖子,小小年纪就挺有性格,只将脸埋在孤怀里一小会儿就昂起小身子来,一脸严肃地盯着前路,孤觉得孤怀里抱着的是一座小山,也是一整个世界。

贾有容跟在孤身后,到了孤的寝殿才伸手将黎儿接过去,黎儿有些困了,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乖乖地趴到贾有容肩上。

“黎儿乖,母妃替你擦擦再睡好不好?”贾有容轻声哄着。

“好。”黎儿糯糯地答应着,下一瞬又趴回了贾有容肩上,“母妃……”

贾有容心都要被他叫软了,孤在一旁看得心里可不是滋味儿了,黎儿眼里只有贾有容,有黎儿在,贾有容也顾不上孤了,明明这是孤的寝殿啊,怎么感觉孤这么多余呢?

黎儿被收拾干净之后放到床上,小小人儿把被子一裹就睡着了,贾有容替他把被子掖好了才有功夫回头来看孤:“今晚怎么睡?”

孤正坐在灯下看书,闻声瞥了她一眼:“这可是孤的寝殿,难不成你还想让孤睡外边儿?”

然后贾有容就直接躺了上去,整个人朝里头躺着,眼睛只看着黎儿,应付了孤一句:“那就一起睡吧。”

嘿难道孤还怕你吗!

就这样三个人在孤的龙床上睡了一宿,大早上孤是被黎儿看醒的,这人啊即便是在睡眠的情况下,还是能感觉到别人的目光,孤不喜欢睡觉还被人围观,睁开眼就看见小小人儿一脸严肃地看着孤,孤四处看了一眼,贾有容已经起来了,可能给黎儿准备吃的去了,并不在殿里。

看来只能孤一个人搞定他了。

孤坐起来,盘着腿和黎儿大眼瞪小眼,最后没忍住问他:“你看什么呢?”

黎儿不说话,还是这样看着孤。

孤摸了摸自己的脸,闹不明白这孩子又在想什么,但好不容易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孤得哄着他叫孤一声“娘”才够本啊!于是孤兴致勃勃地教他:“来黎儿,叫‘娘’。”

黎儿皱着眉,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孤。

孤决定忽略不计,继续教他:“……叫啊,叫‘娘’!”

他有些不耐烦,连看都不想看孤了,但孤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双手伸过去捧着他的脸,强行把他的头扭转回来看着孤:“不叫孤是不会放你走的,还不如早点儿叫了早点完成任务,你说对吧?乖,叫‘娘’!”

于是黎儿万分不情愿地道:“叫‘娘’。”

孤愣了愣,随即纠正他:“不是让你说‘叫娘’,是让你叫‘娘’。”

说完孤自己都被绕住了,黎儿非常不耐烦地看着孤,一脸“你到底想干什么”的表情,孤再次耐心地教他:“叫‘娘’。”

黎儿:“叫娘。”

孤:“……娘。”

黎儿:“哎。”

孤:???这是什么情况???

到底谁是谁娘?反应过来之后孤自己都被逗乐了,刚巧算好了时辰准备进来叫我们娘俩儿起床的贾有容也笑得直不起腰来,黎儿看看孤再看看贾有容,完全没弄明白我们在笑什么,最后贾有容把他抱起来更衣,孤还乐不可支,想着一会儿上完朝得把杨子令留下来好好同他转述一遍才行,他儿子这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劲儿啊,把他亲娘都绕进去了,孤怎么还管他叫了一声“娘”?想想都觉得好笑哈哈哈!

不过等真的上了朝之后,孤就没心情想这些儿女小事了,表面上朝臣都无事上奏,仿佛天下太平,实则暗涛汹涌,孤不是感觉不到。

国舅已经有所动作了。

退朝之后,杨子令不用孤吩咐,已经自觉主动地留下来,他告诉孤,查到边陲大军已经开始秘密行动,朱冲掌管着边防大营,若当真逼宫,胜算很大。但他同时也告诉孤,先前在江南旱灾案中涉案的那些官员一一被拿住,孤安插进去的自己人,有几个已经渐成气候,这次也能派上用场了。

朱冲是当初国舅逼着孤亲封的面捏将军,既是将军,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能名正言顺地置孤的话于不顾,但那仅限于交战时,他想要带着大军名正言顺地进京,恐怕也不是容易事,先不说乌龙山一带隶属于尹天府府尹管辖,他要出尹天府,也得府尹张聪答应才行,张聪是孤一手提拔起来,又得杨子令信赖,朱冲想要过他那一关就得脱了一层皮,就算他能顺利带兵进京好了,杨子令手里还捏着禁卫军,平日里国舅打着各种旗号往孤的宫里塞人,不过是孤睁只眼闭只眼才能成事,真到了兵刃相接的地步,他也落不着好。

可现在的当务之急却不是这些,北边的北疆自暴民一事之后,内乱还是未平,常有不知是造反军还是朝廷军在乌龙山一带抢劫杀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演变成大规模犯我大晋的局面,这样紧急的军务上朝时居然无一人禀报,国舅还又称病躲在府里不出来,杨子令修书给郄丹国的新君,两人密函往来数封,总算闹明白,国舅不过借着林鑫的蠢,虚张声势用郄丹国来吓吓孤罢了,郄丹与大晋唯水路相接,新君刚坐稳江山,国内亦是百废待兴,又兼着还欠了杨子令的救命之恩未报,至少不会在这时候给孤找不痛快。

能如此已经让孤大大松了口气,那么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和北疆这一战了。

先前借着叫花鸡一事打过头阵了,朱冲一直在乌龙山地界镇守,竟然还由着他们闹出了叫花鸡一事,可见国舅最开始拉拢的就是北疆,郄丹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第二日上朝,孤也不顾国舅装病躲着不出来,更没心情等着哪位大臣来将北疆入侵一事如实上报,直截了当当着众臣的面问道:“如今北疆犯我国界,扰我百姓,其心当诛,其兵当阻,众爱卿以为如何?”

国舅一派不敢妄言,文臣亦谨小慎微,好在孤也没指望他们,只见杨子令排众而出,高声应道:“臣以为,犯我国界者,当诛!”

“好!”孤一拍龙椅,直接站了起来,“依杨尚书看,此次出兵,谁为主帅合适?”

照杨子令的想法,自然是除了他之外,旁人都不值得信任了,他想自己上。

但孤早已想好,杨子令本就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办成的事又多以细作身份暗中调度,若连这等大事依然交托于他,恐怕难以服众,于是孤赞叹道:“尚书有此心,孤十分感动。然则孤在位多年,北疆常有滋事……”

孤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杨子令已经听出孤的意思,急急上前一步想要打断,可孤没有给他机会,脱口而出道:“孤决意亲征,以振我晋军士气!”

这下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憋着的贾叙之,终于忍不住道了一声:“好!”

……

杨子令主战,是站在整个大晋的立场,但他反对孤亲征,却是站在他与孤的私人关系的立场上,下朝后连着劝了孤三个时辰,还时不时搬出黎儿来,未果后又试图拉拢贾有容。

但贾有容思路十分清晰,她知道此时官家亲征,对晋军而言不仅仅是士气大振这么简单,若朱冲的大军不及时应援,就等同于弑君的大罪,而且在孤亲征期间,若是国舅想举事,就名不正、言不顺,无法取信于天下,而这一战若能让孤一战成名,天下百姓亦会感念孤的好,届时国舅再想举兵造反,却也失了民心,师出无名了。

因此贾有容道:“这是官家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非但要去,而且既然亲征,就不能铩羽而归,必须拿下这一战,一来挫挫北疆的锐气,让他们老实点儿从乌龙山撤回去,二来也是将国舅一军,让他知道,想要造反是他不自量力。”

其实道理杨子令当然明白,他甚至比贾有容思虑得更深,此次亲征伐北疆,名义上是驱逐鞑虏,可孤既然已经亲征,就自然为主帅,朱冲届时不过是副将而已,若能借机将他拿下,于国舅而言可就失了一员猛将,除了会让孤以身犯险之外,百利无一弊。

于是他最后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我陪你去。”

这一点也是孤早就考虑过了的,此番前去伐北疆,京中必须有人坐镇,杨子令虽为尚书,可就像孤不能让他为主帅是一样的道理,他的出身让他难以服众,但贾叙之就不一样了,他既是老臣,又是国丈,宫里有贾有容,宫外有他,孤很放心。而杨子令既然留守京中无用,倒不如同孤一同亲征,也好有个照应。

事态紧急,大军出发之日就定在三日之后,贾有容替孤收拾了细软,潮哥儿也为杨子令备好了行装,贾有才这次也随孤一同出发,也算是给他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为了在潮哥儿面前好好长长脸,也是充满了信心要好好干一仗,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除了黎儿。

黎儿自打出生起,就没离开过皇宫,虽然他不怎么待见孤,可孤却一日至少要去见他两次才能放心,而且杨子令虽然平时忙于政事,时常见不着他,却比谁都疼他,小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谁待他好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他会说话了,孤考虑到隔墙有耳,不再准他胡乱叫人,而改称杨子令为“达达”。

此刻他就依偎在杨子令怀里,奶声奶气地声声唤着:“达达,不走……”

这孩子在孤和贾有容面前很少流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而更像个小大人,即便是杨子令,也很少见到这样的黎儿,他一时间心疼又无措,抱着孩子满殿来回走着哄他:“达达很快就回来……”

孤刚开始还看新鲜,看着看着就觉得不是滋味了,也跟上去指着自己告诉黎儿:“父皇也要走了,父皇和达达一起走哦!”

结果完全被忽视了,黎儿还是搂着杨子令,没过多久竟然还小声抽泣起来了,于是贾有容也过去跟着哄。

孤郁闷,孤很郁闷,孤十分郁闷!

夜里贾有容把孩子抱回凤栖宫去,杨子令留下来,入睡前他突然问:“你知道方才黎儿同我说什么了吗?”

一说起这个孤又忍不住郁闷起来,翻身背着他嘟囔了一句:“你们父子情深,谁知道又说什么体己话了。”

“他说……”杨子令从身后欺上来抱着孤,“说让我保护你。”

孤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又哄我呢吧,他还能说这话?”

“千真万确,”杨子令的语气也十分感慨,“这孩子也不知像谁,明明心里喜欢你,总是犟着不肯说。”

孤叹了口气:“其实不怪他,他才多大点儿,不知道孤是他娘,又觉得孤不像爹,说真的,连孤自己都不知道是他的谁了。”

“咱们儿子聪明着呢,”杨子令将脑袋埋在孤的脖子里,呼吸出来的气息扫在孤的身上痒痒的,却又舍不得避开,“你真当他不知道呢,要不他怎么从不肯开口叫贵妃作娘?”

孤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你不用说这些,孤不会跟他生气的,也不会伤心,能有今天的局面,已经是万幸了,他能健健康康的孤就满足了,真的。”

“那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嘟着嘴是为什么?”

孤嘴硬道:“谁嘟着嘴了,谁嘟着……”

他突然就压过来,在孤唇上啄了啄:“好,我嘟着嘴,是我,行了吧?”

孤伸出手顺着他的眉眼一直抚摸到下颌,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此番出征,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必须把北疆一次打老实了,将来这大晋天下是要交给黎儿的,孤得先帮他把这些刺都给拔了。”

杨子令轻笑道:“北疆这根刺当然必须拔了,但阿沅你得明白,没有什么事是我们能为黎儿全都做完的,你要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没有刺的江山,而是要教给他拔刺的本事。”

这话也有道理,当初父皇交到孤手中的江山就有一根最大的毒刺,国舅能顽强地作为一根毒刺,到今日还能膈应得孤无法高枕无忧,可又没法儿真的将孤刺死,不知是他的本事,还是孤的本事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杨子令安慰孤道,“黎儿能在这样复杂艰难的情况下出生,就已经是他的本事了,何况你我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

他这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却让孤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当年杨公是否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什么都没告诉他,让他靠自己从一个细作变成了尚书,甚至成了皇二子的生父?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杨家满门抄斩都是因为父皇当初的一念之差……

孤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了。

出发之前,孤拒绝了贾有容的陪伴,独自往华阳宫去看林清琼,她现在已经比最初好了很多,除了不太吃东西,尤其不爱喝补汤之外,已经看起来是个正常人,新调来伺候的宫人都是贾有容亲自调教过的,把她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手里还抱着那个枕头,见孤来了,她还羞涩地笑了笑,然后把枕头交给近身伺候的宫女,过来亲自替孤上了盏茶。

孤问她:“最近可好?”

她歪着头打量了孤好一阵,才答道:“臣妾一切都好,倒是官家,看着清减了些,可要保重身子啊。”

瞿让素来比孤高壮,她即便脑子糊涂了,却也能看出来。

孤笑了笑:“天气凉了,夜里别踢被子。”

她就又羞涩一笑,别开头道:“臣妾自幼就是这样,官家心疼……那就替臣妾盖呀。”

没想到她同瞿让在一起的时候是这般模样,孤一时有些感慨,过了一会儿就告诉她:“边境有北疆人作乱,孤要御驾亲征了,不在宫里这些日子,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林清琼明显紧张起来:“如何要御驾亲征?就没有旁的将军可用了吗?”

孤咳嗽一声,她就反应过来了,赶紧解释道:“臣妾不是想干政……”

“孤明白,你不必多想,如今天下未定,孤势必要御驾亲征方能鼓舞士气,”孤安慰她道,“你在宫里好好儿的,也……”孤费劲地将话说完,“也照顾好礼儿。”

她这才红着脸应下来。

孤从华阳宫出来时,林清琼就一直站在宫门口看着孤的背影,都走出来了好些距离,都还能感觉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

她是真的糊涂了,糊涂到以为那个孩子还活着,糊涂到连孤同瞿让都分不出来了。孤心里有些难过,不知道如今这样,算不算履行了当时对林丞的承诺,也不知道如今这样,算不算对得住瞿让说不出口的嘱托。

这次亲征可谓惊动了整个大晋,民间对孤亲征之事褒扬声渐起,听杨子令说自打高祖打下江山起,咱们大晋还没出过一个御驾亲征的官家,就连国舅都特地给孤设了一个送行宴,少不得又要上演一出舅贤侄孝的戏码,以至于等到真正出发之后,孤反倒松了口气。

贾有容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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