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话说多了几句像是累着了似的,脸颊都微微红起来,煞是好看,我一时间看呆了。
“言兄千万莫要误会,是在下唐突了,”他见我没回应,以为我觉得他太过主动,就解释了两句,“只不过听说那福瑞楼乃是历经三朝的老字号酒楼,还曾出过一位公主,想必也是有故事的,且这几日赶上他们店庆,据说是那位公主回宫的纪念日,还推出了几道新的菜式,若是言兄没有急事,可以去尝尝鲜。”
吃饭啊……我还真没什么兴趣,不过你美你说什么都对!
我赶紧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久不曾这般咬文嚼字地同人说话了,在朝上同大臣们总是吵吵,同瞿让说起话来就更口无遮拦了,我其实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文雅,但是吧,沐易这个人就是有让人温柔、文雅起来的魔力。
等我和他在这传说中出过一位公主的福瑞楼雅间里坐下来时,我居然产生了一种“若是贾叙之那女儿同他一样美貌,娶了也挺好”的龌龊心思。
沐易对他那把扇子真是时时刻刻都不离手,我瞧着四月天还不是太热,他穿得也并不单薄,想来执扇也只是他这般文人雅士的习惯而已。
真是个好习惯啊,我不好总是盯着他看,目光就总是落在他时不时摇两下的扇面上。
“此间小菜倒还雅致,只是油盐略重了些,”沐易瞥了一眼我面前一点油星子都没有的碗碟,“可是不合言兄口味?”
“不饿而已,”我打了个哈哈将吃菜这事混过去,另起话头道,“看沐兄这身打扮,府上最近可是……”
说出口便觉得唐突了,赶紧将话吞回去。
沐易并不在意,只是低头看了看,很快又抬起头笑道:“言兄倒是心细,在下府中近日并无白事,只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每年至此,总要对先人纪念一番。”
这就是人家的家事了,问多了显得没有礼数,我赶紧端起酒杯来灌了一口,谁想这可不是我素日里喝的枇杷酿,劲道足得很,辣得我半日都没缓过来。
沐易轻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小二又来上菜,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端着的那盘冷碟直接扣在了我胸前。好在冷碟不烫,也没有油水,并不妨事,可那小二像是被吓着了,竟直接伸手过来想替我擦,眼瞅着就要碰到我胸口了……
我气沉丹田刚想将他呵斥走,就看到一个扇柄直接敲到了那小二的手背上,他“哎哟”一声,整个人都被敲打得弹出去。
“不妨事,你下去吧。”沐易虽出了手,语气还是很和蔼。
小二连连道歉着跑走了,沐易别开头不看我,嘴角还带了个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像是有点害羞的样子,他就保持着这个不敢直视我的动作,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递过来,我尴尬地接过来稍微擦了一下,心想一个大男人,总拿块帕子擦胸口会不会显得有点娘,但看沐易的打扮,又觉得他一定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我若是不擦,他是不是会觉得我太邋遢,这么一来这方帕子在我手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福瑞楼的活动规模做得还挺大,沐易话不多,但时不时还是会跟我聊几句,我虽然很想多说,但怕给他造成聒噪的印象,于是一直憋着,最后我们一起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脸红红的朝我拱手道别:“见言兄今日鲜少动筷,想来不合口味,若不嫌弃,下月初三乃是在下生辰,不如在下亲手下厨,看能否博得言兄一笑。”
他脸红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我情不自禁地点头,然后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托着下巴、眯起眼睛欣赏,待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回转身准备走。
结果这一转身不打紧,我直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这人胸膛之硬,差点把我鼻子都给撞歪了!
“格老子的,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我捂着鼻子一抬头,就看到蒙着面、眼神平淡中带着隐藏的愤怒、身体僵硬的瞿让站在我面前,顿时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继续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那个……你怎么在这里啊?差事都办完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双手还背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心虚起来,总感觉有一种……红杏出墙被抓包的窘迫感。
“那什么,瞿让啊,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瞿让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率先往前走了,但我就是觉得他在生气,这家伙本来就不爱吭声,一生起闷气来话就更少了,我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他身后赔小心:“哎你吃饭了没有?福瑞楼今儿个有新菜式,要不我们先去……”
他一记眼神扫过来,我终于识相地闭了嘴。
瞿让的气性真不小,到了夜里,小黄门们被孤赶出去之后,他直接一脚踹开了孤的寝殿门。
孤本来窝在床上看奏折,这时候探出脑袋去看他:“你又抽风啦?”
他也不说话,径直走过来,用眼神示意孤往里头挪点儿,真是头痛……孤跟他讲道理:“你忘了上次被人来捉现场了吗?这样不太好……”
“嗯。”他平平应了一声,然后见我还没有动作,就直接伸手将孤……和孤的被子一起抱起来往里头挪了挪,最后淡定地在孤身边躺下。
孤:“……”双手都被裹在被子里,想抬手扶额都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了。
瞿让整个人躺得笔直,也并不想盖被子的样子,眼睛都不闭,瞪得又大又圆地盯着床顶,我侧躺着凑过去,从他的角度朝床顶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好看的啊。
我戳了戳他的胳膊:“说真的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说好了,以后不一块儿睡了吗?孤都十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