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瞿让才不会想明白这些,他关注的点在于:“所以你百般支开小黄门?”
我耸耸肩,不然呢?难道我变态,喜欢虐待他们啊?
瞿让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把被我用筷子搅得乱七八糟的饭菜重新装回了食盒里:“我会帮你。”
“怎么帮?”我斜眼看他,“就这么只打听到一个姓的帮我啊?”
他全然不将我语气中的调侃和嘲笑之意放在眼里,提起食盒就往外走。但我知道他不可能只因为要替我报仇而去查那个姓杨的小公子,而他亲自去查竟然也只查到一个人家公然亮出来的姓氏,这件事多少会给他点刺激,难免会做出些危险系数比较大的事来。
“站住!”我叫住瞿让,摸出腰间常戴的玉佩来朝他扔过去,“万事小心,若真被人发现了,只管将脸露出来,他们见到这块玉佩,自然会把你当成孤。”
瞿让接住,捏在手里犹豫了半天,期间还抽空去棋盘那边拿了颗黑子投进了画缸里,最后才勉强将它收在了怀中。
他犹豫的点我很清楚,即便再怎么同孤相像,他也只是个替身,如此公然顶替孤的身份,到底还是不妥。但若是论妥当,一开始就不该有他这么个替身,孤如今能用的人也就这一个了,还总这么一根筋,真是忍不住要为自己叹息一下,这皇位想要坐稳,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我又继续坐了会儿,思考了一下国事,最后想起来,我还有个上书称病、在家休养的大舅,作为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大侄子,当然得去探望探望。
国舅府十分气派,上次孤出宫来时,还只是金碧辉煌,这次来,规格已经不输给孤的宫殿了,哥舒大人真是……一点都不低调啊。
这次出宫也算是孤最高调的一次了,带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但哥舒府上的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孤被迎进来时有种仿佛重现了当初登基大典的错觉。
老管家出来老泪纵横地进行演出:“官家啊,您可来啦!我们大人昨夜咳血,差点就缓不过来了,还在声声唤着官家……”
我被这浮夸的演技惊得都起鸡皮疙瘩了,但还得配合他继续演出:“孤昨夜也是一夜难眠啊,今日早朝不见国舅,更是心慌难耐……”
不管他们的戏折子是怎么写的,总之孤这出戏还得按自己的剧情唱下去。
“孤唯恐亲眼见到国舅病容,两厢难过,”我抬起袖子假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说三过相府而不入也不为过,今日终于登门,还是不忍相见。”
管家有点没听懂,陪着哭丧着脸和我对戏。
我遥遥往里头瞄了一眼,国舅很是沉得住气。
于是我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孤就不去惹国舅伤心了,让他好好歇着罢,朝政自有贾卿打理,不必他老人家忧心。”
这话一出,老管家整个人都慌起来了,踉跄着上前追了两步:“官家……”
这次真是对不住了,该配合你的演出孤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我就这样大步带着人群走了出去。
国舅抱恙,即便我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装的,可这过场也必须走。但也只能走走过场而已,若是关心和爱护太过明显,又会引起旁人的不满。他不是想称病躲事儿吗?那尽管躲,只要他不怕在他称病期间,朝中大事皆由贾叙之做主就行。
但贾叙之跟我大舅比,有一个输在起跑线上的致命弱点,那就是他并非皇亲国戚,关键时刻总是差了点什么,所以这些年来他总是在不停地试图往孤的后宫送他家闺女。
国舅在“官家好龙阳”一事上为了同他斗法,不惜提出孤该大婚了这件事,但他一定没想到,如今朝上能有资格入主中宫的,怕也只有贾府的娘子了。
贾叙之就在这儿等着呢!
如意算盘一个个打得都挺好,可他们都算漏了一件事,孤可不是糯米团子,任人揉搓的性格,兔子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最近烦心事多,瞿让替我打听消息去了,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管我,国舅最近称病,想管也没机会管,就剩一个贾叙之,还成天只想着怎么把他女儿塞给我,听说最近一下了朝就关在府里给他两个女儿上皇后礼仪培训课,此时不偷溜出宫散散心,更待何时?
一出宫我就赶紧往上回那比武招亲的摊子跑,这次老子带足了银子出来的,再打不过就花钱雇人去群殴!我就不信报不了那一脚之仇!可没想到等我到了,那摊子倒是还在,但已经没什么人围观了,门庭很是冷落,这也不过才短短几日啊,何至于潦倒至此,都有点让人不忍心去砸场子了,我还在唏嘘感慨着,身后有人轻拍了一下我的肩。
我回头一看,一位青衣长衫的公子正摇扇朝我笑。这公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那叫一个肤如凝脂、清秀动人啊!他头上戴着一顶款式颇为新颖的乌纱帽,身着皂罗衫,还束了角带,青衫内还绣有几朵小白花,整个人看上去精致又儒雅。
我没忍住,偷偷咽了口口水。
“这位兄台可是来瞧热闹的?”他的声音居然也这么婉转动人!
“不是……”我一个不留神咬到了舌头,赶紧又转口道,“是啊,听说这儿有位公子甚是古怪,身为男儿身,居然还摆起了擂台招亲……”
青衫公子笑了笑,道:“在下也是想来瞧瞧热闹,不想却已无热闹可瞧。”
热闹哪有你好看啊……我抱拳朝他一拱手,自我介绍道:“鄙姓言,单名一个颂字,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他将手上正摇着的扇子一收,执扇朝我拱手作揖:“在下沐易,言兄有礼。”
名字都这么好听!我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沐易很快又道:“相请不如偶遇,既与言兄如此有缘在此相遇,不如去酒楼坐坐,畅聊一番?”